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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大師賽兩個親友劍純?nèi)ゴ蛄穗p劍純,十分忍不住,腦補
小短篇,自娛自樂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陳兩儀梅讓
互動
無為上官予

其它:雙劍純,太虛劍意天下無敵

一句話簡介:內(nèi)容與雙劍純JJC無關(guān)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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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古色古香-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8594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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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梅〔劍三〕

作者:南山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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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篇,一發(fā)完


      陳兩儀有記憶起便和師父無為道人住在純陽宮的老君山。
      小院子孤零零支楞在山腳下,四周長滿了雪竹,無為正好就地取材扎成了四仰八叉的竹籬笆,給竹屋圍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無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道人,也不知從哪兒撿回了個小娃娃,原本云游四方逍遙快活的賽神仙,規(guī)規(guī)矩矩帶著娃娃安定了下來。
      老君山頂?shù)恼搫Ψ迨羌冴栕罡叩纳椒,終年積雪,即便是山腳,夏日里也冷的像冰窖。
      可小娃娃卻不怕冷,反而覺得舒服,只有這天寒地凍才能壓制他體內(nèi)隨時如烈火焚燒般的炎氣。
      無為曾請萬花谷的大夫來給娃娃看病,大夫只是搖頭,天生的三陽聚脈,與藏劍山莊那位大小姐同病相憐,不過相比那位大小姐,他還算幸運,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呆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不去練武,老老實實做個普通人,三陽聚脈便也不會如何。
      無為看著孩子無辜剔透的眼,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兩儀為天地,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你既無父無母,便也隨我姓,就叫陳兩儀吧!
      老君山雖屬于純陽宮的地界,但距離正殿也有不短的距離,可以說是人跡罕至。無為帶著他的便宜徒弟兩個人雖然清苦,倒也過得下去,只是太過寂寞。陳兩儀問過無為:“師父,我也是純陽弟子,為什么不能去純陽的弟子學堂?”
      無為神色有些復雜,摸著小弟子的腦袋道:“太多牽絆會讓你心生欲望!
      陳兩儀困惑不已:“什么是欲望?”
      無為收起了慈祥眉目,神色有些嚴厲,語氣也不復溫和,帶著不容置疑,凝視著小弟子道:“兩儀,我要你發(fā)誓,這一生都不會踏出純陽宮一步。”
      七八歲的孩子,從小生活在這小小的天地里,對外面的一切懵懂無知,只是本能懼怕嚴厲的師父,并不知道這個誓言意味著什么。陳兩儀瑟縮了一瞬,撅著嘴順著無為的意思起了個誓,無為淡淡的瞥著他,看出了小弟子心里的不以為然。
      陳兩儀被無為的視線燙的垂下了頭,只聽他師父的聲音緩緩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為師要你用為師的命發(fā)誓,你若是踏出純陽宮一步,便讓為師不得好死,而你,將會永遠背著欺師滅祖的罪名不得解脫!
      陳兩儀倏然抬頭,滿臉不可置信,張了張嘴只發(fā)出幾聲氣音。
      無為皺起了眉,厲聲道:“跪下,發(fā)誓!”
      陳兩儀瞪大了眼,眼里飛速蒙起一層水霧,委委屈屈跪下,膝蓋賭氣般狠狠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發(fā)出沉悶的一響,似是砸在無為的心上,他握了握拳,忍住了想要立刻將人抱起來的沖動。
      陳兩儀抽抽噎噎發(fā)完了誓,紅著眼嘟著嘴,一巴掌揮開無為想要扶他起來的手,哽著脖子頭也不回摔門而出,沒看到無為心疼和不忍的眼神。
      小院外是一片雪竹林,夏日里陽光要充足些,傍晚時的光線金燦燦透過竹林留下一地斑駁,晚風拂過竹葉,被陽光曬的搖搖欲墜的雪水紛紛滴落,下雨似的灑了陳兩儀滿頭。
      被冰涼的雪水一澆,陳兩儀心里的委屈和怒火不自覺滅了一半,他放慢了腳步,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踢著腳下的積雪,想著和師父之間生活的瑣事。無為不允許他去弟子學堂,但還是每日教他讀書習武……雖然讀書除了《道德經(jīng)》就是《清靜經(jīng)》,整日大道來大道去別扭拗口他也讀不明白。至于習武,如果五禽戲強身操也算習武的話,那就是吧……
      陳兩儀也還是見過其他弟子的,否則他也不會知道純陽有弟子學堂。老君山雖然偏遠,但也偶爾會有丹堂的弟子來采草藥,他在雪竹林里自娛自樂時偶爾能偷偷聽他們說些山旮旯以外的事。比如他們掌門李忘生與掌門師弟謝云流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們的師叔于睿是如何足智多謀又有天人之姿……偶爾也會談及純陽以外的地方,那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天地。
      腦海中思緒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飄忽了一會兒,等他費勁將神思扯回來聚攏時,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擦黑了,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出老遠,到了雪竹林邊上,頭頂是一處小小的斷崖。
      肚子極其應(yīng)景,咕嚕嚕一叫,陳兩儀才覺得應(yīng)該回家吃飯了,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畢竟單純的年紀,天大的氣也比不過祭五臟廟重要。
      他正要回頭走,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救命!啊啊啊!”
      陳兩儀驚恐抬頭,只見昏暗中從天而降一個雪白的團子!
      陳兩儀反應(yīng)奇快,身體四肢用盡了五禽戲鍛煉出的柔韌,噔噔噔飛快退后五步,免于被團子砸入雪坑。
      一聲悶響,團子臉朝下,大字狀趴在雪堆里,虧得這里積雪比較厚實,否則從這斷崖上摔下來不血濺當場也要斷胳膊斷腿。
      陳兩儀嚇了一跳,他沒接觸過外人,此時更加手足無措,直愣愣盯著雪地上被拍成了餅狀的團子,腦子里天人交戰(zhàn),是轉(zhuǎn)身趕緊跑呢還是上去扶一把?隨即又想他為什么要跑?
      陳兩儀神游的時候,白團子晃晃腦袋,胳膊肘撐著雪堆艱難坐起身,和眼前的小哥哥大眼瞪小眼。
      “喂,扶我一把,腳扭了!”白團子率先打破沉默,理直氣壯,中氣十足,半點不似墜崖的人。
      陳兩儀抿了抿嘴,一言不發(fā),默默上前將人扶起。眼前的小孩兒看著比他還要小兩歲,身量矮了他大半個頭,穿著純陽弟子的藍白道袍,外面裹著一件雪白帶毛領(lǐng)的披風。小團子長的十分玉雪可愛,雙眼亮如星辰,帶著孩童的天真與清澈,讓人移不開眼。
      團子見眼前的小哥哥也穿著純陽服飾,長的又好看,年紀也相仿,好感度蹭的往上漲了一截。于是他就著陳兩儀的手站起來,從善如流道:“這位師兄,有吃的嗎?”稱呼從“喂”立刻升級為“師兄”。
      這個問題把陳兩儀剛要說出口的“我送你回山口……”硬生生噎了回去,他看著眼前的團子,憋出了兩個字:“沒有。”
      團子十分自來熟,眼前的人沉穩(wěn)安靜,他扭傷了一只腳站立不穩(wěn),半邊身子靠在陳兩儀身上。對方有一股干燥溫暖的氣息源源不斷包著他,讓他舒服的不想離開。
      團子并不計較陳兩儀生硬的回答,自顧自道:“師兄,我叫梅讓,梅花的梅,謙讓的讓,是劍宗門下,師父是洛風。今天和曉元那個家伙比劍輸了,非要讓我來老君山折什么梅樹枝給他,誰都知道這老君山只有竹子,哪來的梅樹,他就是故意的,師兄你為什么都不說話?你是不是也沒吃飯?你為什么也會來這里,你是丹堂的師兄嗎?……”
      陳兩儀木然聽著這從天而降的團子如竹筒倒豆一般將自己來歷倒了個一干二凈,終于在他一連串的“你是不是?你為什么?……”下忍無可忍,皺著眉老氣橫秋道:“閉嘴!
      梅讓立刻吧嗒一聲關(guān)上了嘴皮子,眼珠子骨碌碌直轉(zhuǎn),他扯了扯陳兩儀的衣服,又指了指自己的腳。陳兩儀嘴角一抽,無奈道:“你說吧。”
      “師兄,我腳疼,走不動,還餓了……”
      陳兩儀突然意識到,他大概是被新鮮出爐的糨糊精黏上了,只能認命般背著人深一腳淺一腳艱難挪回了竹屋,而這只糨糊精,就這么心安理得趴在陳兩儀背上睡著了,還在人后肩衣服上留下了小小一灘可疑的水漬。
      梅讓只在竹屋留了一晚,第二天天沒亮就被無為拎起來,一把扔還給了洛風。
      山中無歲月,日子就這么靜靜流淌,只不過陳兩儀表面上過的古井無波,每日依然練他的五禽戲,翻來覆去讀那本《道德經(jīng)》,實際上歲月的井底已經(jīng)被一條偷偷溜進去名叫梅讓的魚攪合的暗流陣陣。
      當初撿到梅讓的那片斷崖底已經(jīng)變成二人相見的地方。梅讓的輕功身法進步神速,小小的斷崖已經(jīng)阻隔不了如今已過弱冠的青年。當年那個玉雪可愛的白團子如今已經(jīng)清俊挺拔,他眉目鋒利,輪廓分明,那雙眼依然清澈,帶著冰雪初融般的溫柔,讓他原本清冷的五官顯得柔和了不少。
      梅讓至今不知道為什么陳兩儀要被困在這小小的老君山,在他眼中,陳兩儀的天資不比他們?nèi)魏稳瞬。當他發(fā)現(xiàn)陳兩儀只看過《道德經(jīng)》和《清靜經(jīng)》時,便時不時將他們弟子學堂里學的書都偷偷帶來。陳兩儀悟性極高,舉一反三,到了后來,梅讓的不少課業(yè)還要陳兩儀來幫助。
      “團子,今日又帶了什么過來?”陳兩儀嘴角含笑,斜斜倚著雪竹,他衣衫并不厚,身下也沒墊東西,連柴火都不生,就這么施施然坐在雪地上。他頭發(fā)也不束冠,隨意在腦后扎了個馬尾,若不是周圍冰天雪地,還以為他是在溫暖的風流窟里享受。
      雖然他經(jīng)常這么不拘小節(jié),梅讓還是忍不住皺眉,心道這人越活越回去,小時候老氣橫秋,現(xiàn)在跟個風流紈绔似的,嘴上立刻開始數(shù)落:“說了多少次讓你多穿點,身體也沒見多好還這么不注意。”一邊說一邊放下手中的包裹,從里面抽出厚厚的毛毯,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個手爐,不由分說塞進陳兩儀手里。
      陳兩儀感覺懷里真真切切多了個燙手山芋,嘆氣道:“我是真的不怕冷,可能體質(zhì)如此吧。”他站起身食指勾著暖爐的掛鉤,提著站在一旁,看梅讓鋪毯子生火煮水溫茶。
      梅讓冷哼一聲:“不怕冷?上次著涼燒的人事不知的是誰?”
      陳兩儀干咳一聲,企圖轉(zhuǎn)移話題:“劍譜帶了嗎?”
      梅讓并不打算放過他,嘴角一沉,陳兩儀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師兄你是不是從來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你現(xiàn)在仗著年輕底子好不在意,可以后呢?純陽內(nèi)功心法卻有御寒之效,但你這些年練來練去毫無長進,經(jīng)脈半點不通,比尋常人強不了多少,上次你病成那樣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陳兩儀眼觀鼻鼻關(guān)心,淡定腹誹,他上次是練功走火入魔又不是真被凍著。不過梅讓是真的關(guān)心他,上次把人嚇個夠嗆,連夜去萬花谷抓大夫,又衣不解帶照顧了他大半個月,整個人看上去比他這個大病初愈的還憔悴,臉頰上原本帶著的二兩肉也迅速消下,成了現(xiàn)在鋒利的模樣。
      梅讓一邊忙活收拾沒注意陳兩儀又走神了,一邊繼續(xù)叨叨,看來不管怎么男大十八變,話癆加老媽子的本性是改不掉了:“……還有無為前輩,說好聽了是寵著你慣著你,說難聽了他就是不管你死活,還把你軟禁在這里,不許習武就算了連書也不許讀,人也不許見,上次留下還是我跪下求來的……”
      陳兩儀聽他越說越跑偏,還將火氣撒到了他師父身上,忍不住皺眉打斷:“別說了,師父這些年待我如何我都看得清楚!睙o為除了不允許他出去,其實對他和梅讓的來往早已睜只眼閉只眼,也許是日子久了,他心里對陳兩儀也存了些愧疚的情緒。
      梅讓在陳兩儀面前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什么都說,不許說就緊抿著嘴一臉委屈。陳兩儀最怕他這個表情,嘆了口氣將人拉到毛毯上坐下,順手將暖手爐塞到梅讓手里,又輕輕將他肩頭的雪拂落,軟了語氣:“都是當師父的人了還這么小孩子氣,你想想小予,他是你徒弟,你還不是事事為他考慮,師父他這么做肯定是為了我。”
      梅讓悻悻道:“你說什么便是什么,反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把小予這么拘著!
      陳兩儀失笑,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正好雪竹上取下的雪已經(jīng)融化煮沸,雪水清甜甘冽,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竹葉香,泡出來的茶苦味過后是絲絲縷縷的甜,纏繞在唇齒間,這是二人最喜歡的味道。
      陳兩儀取水泡茶,動作嫻熟,他的手指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蒼白的皮膚上隱約可見泛著青色的經(jīng)脈。
      “給,喝茶,嘗嘗看怎么樣?”
      梅讓接過茶杯,不經(jīng)意擦過陳兩儀的手背,一如既往的溫熱,梅讓心里輕輕一顫,臉上透出紅,他掩飾般低下頭灌茶。
      結(jié)果陳兩儀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阻止,梅讓已經(jīng)忍不住又噗的一聲將茶水吐了出去。
      陳兩儀:“……”
      梅讓舌頭被滾燙的茶水洗了個麻木不仁,臉色真真切切憋成了通紅。
      陳兩儀忍俊不禁:“你怎么,怎么渴成這樣?”
      梅讓倒抽著冷氣說不出話,陳兩儀連忙湊過身,輕輕掰著梅讓的下巴讓他面對自己,二人距離很近,梅讓能清晰的感受到陳兩儀撲面而來的氣息,帶著干凈的味道,似乎在老君山呆久了,身上也染上了淡淡的雪竹味。
      “還好,沒燙傷,這兒有沒燒的雪水,你含一口忍忍。”
      陳兩儀查看的時間并不長,梅讓卻恨不得停在那一刻,他甚至希望師兄能再靠近一點。
      梅讓垂著頭,含了會兒雪水囫圇咽下,開口道:“師兄……”
      “嗯?”
      “潼關(guān)快守不住了,長安城外全是流民,狼牙軍四處燒殺,我可能……不知道下一次再喝師兄的茶是什么時候了。”
      陳兩儀頓了頓,輕聲道:“你要走了嗎?”
      梅讓挪到了陳兩儀身邊,伸手一把將人抱入懷里,手臂很緊。陳兩儀有些猝不及防,腦袋磕在對方堅實有力的胸前,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敲著他的耳朵。
      “師兄,我明日就下山去了,你放心,每隔半月我都會給你寫信。那次趁你生病的時候我偷偷在你們竹屋后種了一棵梅樹,你這兒太冷清了,等梅樹長大開花你肯定會喜歡的!泵纷屄曇艉艿,含了太多的不舍。
      陳兩儀很早就想過梅讓會下山,他不可能在純陽呆一輩子。梅讓和自己不一樣,他是劍宗一脈的翹楚,陳兩儀曾經(jīng)看過他舞劍,自己雖然沒學過劍法,也能感受到梅讓凜冽的劍意。
      他曾經(jīng)羨慕過,嫉妒過,不過后來都釋然了,人的命各有不同,他學不了武功劍法,見不到外面的天地,但他知道,他有梅讓的一顆真心,有師父的疼愛和養(yǎng)育。陳兩儀很知足,他甚至有些理解師父為什么不允許他入弟子學堂,人無欲也就不用再去經(jīng)歷那些求而不得,師父大概是希望他能偏安一隅,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吧。
      陳兩儀安安靜靜趴在梅讓胸前,聽著他絮絮叨叨的囑咐。
      “師兄,我說的都記住沒有?”梅讓輕輕拍了拍懷里人的背,感覺這人下一刻就要睡著了一樣。
      陳兩儀在他懷里蹭了蹭,表示明白了,這才慢悠悠直起身子,望著梅讓道:“一切小心,我……我等你回來!彼猿鞍阈α诵,喃喃道:“我也只能困在這里等你回來,我雖然沒再怨過師父,可現(xiàn)在,我……盡然有點恨他!
      梅讓轉(zhuǎn)身從包裹里拿出一本書冊遞給陳兩儀,眨了眨眼有些調(diào)皮道:“這是太虛劍意,你不是一直想學劍嗎?這本劍招即便……”
      “你們在做什么?!”
      梅讓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厲喝打斷,二人連忙回頭,只見無為怒氣沖沖,攜著風雪而來,他劈手奪過梅讓手里的劍譜,對著陳兩儀語氣森然:“我說過什么你都忘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不許練武!你當我的話是兒戲?”
      “前輩,這不過是劍譜,沒有內(nèi)力心法……”梅讓皺眉道
      無為瞥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面將劍譜撕了,潔白的書頁紛紛灑落在雪地上,不一會兒便被雪地洇濕,陳兩儀雙眼無神的盯著那些書頁,他覺得支離破碎的還有自己。
      無為看著小徒弟驟然慘白的臉色,稍稍緩了神色,對梅讓生硬道:“你跟我來!
      陳兩儀一反常態(tài),一把將梅讓拉到身后,對著無為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怨恨。
      無為看著徒弟不信任的眼神,心里如扎了根魚刺,他也有些后悔剛才過激的行為,只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沒什么用,他盡量軟了語氣:“為師只是有些話對他說,不會對他怎么樣!
      梅讓上前一步,輕輕握了握陳兩儀瞬間冰涼的手,安撫般笑笑,跟著無為入了雪竹林。
      “前輩,有什么話就在這兒說吧,他沒跟進來!
      無為停了腳步,他仿佛突然又蒼老了十歲,略微彎曲的背顯得有些佝僂,不復從前的仙風道骨,聲音帶著嘶啞,緩緩道:“兩儀是我撿到的孩子,那是他不過是個出生不久的嬰兒,卻渾身滾燙奄奄一息。我找萬花谷的孫藥王給他看過,說他是天生的三陽聚脈,天下少有,只能依靠外界來平衡他的體溫,否則用不了多久便會被內(nèi)火活活燒死!
      梅讓一怔,眼神微詫:“所以您才不許他出山?”
      無為沒有回答他,自顧自道:“這種情況會隨年紀愈發(fā)嚴重,他不能出去,更不能練武,他的經(jīng)脈承受不住!
      梅讓輕聲問:“那您為什么不告訴他?他是個心志堅定的人,不會接受不了。”
      無為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半晌搖搖頭,悠悠道:“都是天意,世道混亂,純陽宮不可能坐視不理,你們這些孩子遲早是要離開的。我不讓他出山,不讓他去弟子學堂,就是不愿讓他遇見你,或者說遇見把他心拿走的人。”
      無為看著梅讓驚異又帶著隱隱喜色的臉,心想他果然猜的沒錯,搖搖頭繼續(xù)道:“他若是知道自己不能出去的原因是他的病,而不是他師父的命,他就是拼著灰飛煙滅也會跟著你。”
      陳兩儀就是一只飛蛾,燃盡自身也要循著自己的真心,絕不辜負。
      梅讓霎時就懂了,他恨不得留下來,留在老君山,哪怕一輩子不出去。
      無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對他笑笑,第一次用堪稱和藹慈祥的語氣對他說:“你若是也呆在老君山,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你信不信?”
      梅讓:“……”
      無為似乎挺喜歡看梅讓吃癟的表情,欣賞夠了才繼續(xù)道:“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但不是我生的,骨子里流淌的本性與我不同,固執(zhí),專一。說難聽了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對,說不定見了棺材也不落。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他想做的事,他想看的天下……你若是也被困在這里,他還活著做什么?”
      梅讓點點頭,眼里都是誠懇,低聲道:“前輩,我完成師門的任務(wù)就回來,您……您多照顧他,我答應(yīng)了他每半月都會寄信回來,讓他不必擔心,多則三年我肯定回來!
      無為吹胡子瞪眼:“老頭子一把年紀還照顧他,我還等著他照顧我呢!翱粗纷屍砬蟮难凵,又忍不住補了一句:“放心去吧,回來肯定還你個全乎人!
      ……
      梅讓走了,陳兩儀又回到了從前千篇一律的生活。初時還有點不習慣,每天睡覺前都要拿著梅讓曾經(jīng)帶給他的各種小玩意兒發(fā)發(fā)呆。
      他手里捧著個小巧的九連環(huán),想起小時候梅讓最喜歡拿著這些精巧的小玩意兒給他,美其名曰較量誰聰明,結(jié)果糨糊精總是一敗涂地,又越戰(zhàn)越勇。
      不過有一樣東西他確實完全沒天賦,梅讓教了他大半年的笛子,結(jié)果吹出來的東西還是會嚇跑雪竹林方圓十里的飛禽走獸,無為實在忍受不了,半夜做賊偷偷將小徒弟心愛的笛子偷走了,任憑陳兩儀哭鬧,雷打不動,咬死不認。
      兩年間,梅讓在大唐各地輾轉(zhuǎn),抵抗安祿山的狼牙軍,救過不少流民和唐軍,他無論在哪兒,每半個月一定都會將信寄出,附帶的還有他在各地遇到的有趣的東西。
      陳兩儀將每一封信都收藏好,他能看出梅讓經(jīng)歷了不少事,認識了不少有趣的人,有時候信會因為戰(zhàn)火而遲來,但從不會斷,陳兩儀每次都會回,梅讓若是收到,也會順著他的話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只是這一次的信,似乎來的遲了些,相隔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送信來的是一位姑娘,穿著萬花谷的服飾,眼神里透著疲憊。
      姑娘笑著將信和一截風干了的桃花枝遞給陳兩儀,在陳兩儀狐疑的目光中定了定神道:“我姓谷,來自萬花,這是梅道長托我交給你的。”
      陳兩儀接過信,欠身道謝:“多謝姑娘,若不嫌棄,便進來歇一歇吧!
      谷姑娘推辭道:“不必了,我還要趕回去!
      陳兩儀察覺到她有些躲閃的神色,不自覺提起了心,等不到信的這幾天他總是莫名心慌,總覺得不安:“姑娘,梅讓,他還好嗎?可是出了什么事?”
      谷姑娘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垂下頭道:“他、他沒事,他在萬花呢,之前手臂受了點傷,被我?guī)熜謳Я嘶貋!?br>  “受傷了?嚴重嗎?”陳兩儀滿眼焦急
      谷姑娘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慌亂擺手:“不嚴重不嚴重,只是劃了一刀,這不都能給你寫信了,我,我先走了,長安爆發(fā)了瘟疫,耽誤不得。”說罷頭也不回的跑了。
      “瘟疫……”聽到這兩個字,陳兩儀心里七上八下,臉上血色褪盡,在看到信上熟悉的筆跡時才稍微緩了緩,梅讓的說辭與谷姑娘的一致,只提到了手臂受了點傷,以后的信就偷懶少寫幾個字,還提到了這株被風干的桃花枝,是他親自在萬花谷摘的。
      陳兩儀找了個瓶子將桃花枝插好放在他房間的窗臺前,盯著這株花怔怔出神。
      半個月后,陳兩儀按時收到了梅讓的信,信上果然只有寥寥數(shù)語,陳兩儀心想應(yīng)該是他傷還沒好,便回了信讓他好好養(yǎng)傷,又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可之后的信筆跡依然是梅讓的筆跡,但內(nèi)容卻顯得千篇一律,陳兩儀數(shù)次的問話都仿佛石沉大海,甚至那些字跡也顯得越來越虛浮,有的滴上了墨跡,仿佛手已經(jīng)顫抖到無法控制手里的筆。
      無為再一次看到徒弟盯著窗臺上的干桃花發(fā)呆,他慢悠悠踱了過去,隔著窗臺也仔細打量起這株桃花,想找個話題打破沉悶的氣氛,故作輕松道:“這不是長安醉蝶林那兒特有的紫葉桃嘛,這種桃花可不常見,梅讓這小子還挺用心……”
      陳兩儀耳邊一炸,嗡嗡作響,他猛然起身,顫抖道:“師父,這桃花……萬花,對,萬花谷不也有嗎?”
      無為發(fā)現(xiàn)陳兩儀神色不對,收斂了笑意,皺眉道:“紫葉桃不適宜在萬花那種不下雪的地方生長,沒有寒冬是開不了花的!
      “長安……瘟疫……他騙我……”陳兩儀站立不穩(wěn),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無為嚇的連忙進去扶住他,疊聲問:“怎么了?”
      陳兩儀捏緊了手里的信,雙眼通紅:“他騙我,這不是他寫的,這不是他的信!”
      無為滿臉疑惑,撿起了地上的信,認真看了看道:“這些字跡都是那小子的沒錯。俊
      陳兩儀似是一瞬間沒了力氣,跌坐在地,語聲嘶。骸皫煾,去一趟正殿可以嗎,梅讓,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來了……”
      無為眼里閃過驚疑,但看徒弟的神色比不可能在說笑,他應(yīng)了聲好,轉(zhuǎn)身出了他隱居了二十多年的老君山。
      上官予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他的劍法是梅讓教的,算是梅讓半個關(guān)門弟子。少年抱著劍,身上還披著孝衣,他是孤兒,梅讓是他的親人,為他守孝,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無為常聽梅讓說起他這個天資極高的小徒弟,眼里滿是驕傲,如今見到他身上的孝衣,便也什么都明白了。無為走到少年身邊坐下,輕聲問:“這是你師父的劍。”
      少年抬起明顯才哭過的眼,看著身邊的老者:“你認識我?guī)煾??br>  無為嘆息道:“認識!彼粗倌陸阎芯o緊抱著的劍,問道:“你是想為他報仇嗎?”
      少年臉上沒有表情,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師父是在救助流民時染了瘟疫去世的。”
      無為愣了愣,似乎明白了為什么陳兩儀知道了那株桃花來自長安后會有那么大反應(yīng),他嘆了口氣,問道:“我能去看看他嗎?”
      “他是染瘟疫死的,尸骨已經(jīng)燒了。”
      “那他有沒有說過什么?”
      少年瞇著眼望著前方的雪,似是耐不住白色刺眼,復又垂下頭:“聽萬花谷的姐姐說,師父的瘟疫發(fā)作太急,只拖了不到半個月,他每天清醒的時間很少,醒過來也只做一件事,就是給一個人寫信。谷姐姐說,他寫了很多,似乎想把這輩子沒來得及說的話都寫完,他去世前交代了谷姐姐,讓她每半個月送一封到老君山,至于送完后……“
      無為不經(jīng)意看到了他滑落到手背上的淚滴,少年頓了頓,繼續(xù)道:“師父說這些信夠那個人看五年,五年無論如何也會看膩了,等他看膩了,也就會忘了。”
      無為嘆息著搖頭,忘記要是這么容易,那便好了。
      陳兩儀安安靜靜在老君山的竹屋呆了五年,每一封信都認認真真的看,認認真真的收好。最后一封信收到時,他將所有的信都埋在了后院的梅樹下。
      梅花開了,雪竹都遜了她一段香。
      陳兩儀望著枝頭的紅梅,心想自己果然是喜歡的。梅讓什么都了解他,只有一點他算錯了,五年,不過一百多封信,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看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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