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4-17 14:44:08

　　那年我一個人在Y市上高中。
　　以升學(xué)率著稱的學(xué)校。依山而建。有古舊的教學(xué)樓。向陽的壁上爬滿不知名的葉子。灼灼的紅。
　　夏秋之交的某個午后，四處蕩然。只在我數(shù)著路磚穿過樓間狹窄甬道的時候，聽到一聲“回來了”不知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的語調(diào)。是剛才迎面擦身的人。
　　忍不住要回頭去看。她亦是回望過來，笑。
　　就這樣被這個不相識的人嚇著�；挪粨衤�。
　　邂逅。瓊瑤小說般俗氣。

　　偌大的五層教學(xué)樓卻只有一道樓梯。想必當(dāng)年的設(shè)計者沒學(xué)過政治，不懂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問題，導(dǎo)致幾年下來人口劇增，交通成了問題。于是放學(xué)時全校師生只能在無涯人海中苦作舟。有人干脆趁機(jī)向身邊相對速度為零的老師請教課上留下的問題。
　　有一次順流難下的時候看見她了。在樓梯角落，把一個女生按在墻上。親昵的樣子。
　　想逃開，卻只能被周圍的人夾裹著，滯緩地挪動。
　　實(shí)際上，她根本沒注意到我。
　　我卻移不開目光。

　　宿舍規(guī)定午休時間不能留在洗刷間。于是那天頭發(fā)洗到一半，水就停了。是舍監(jiān)的懲罰。
　　抓著粘濕的頭發(fā)沖上高年級學(xué)生的樓層借水。她提了水壺笑得幸災(zāi)樂禍。我低著頭，偷偷抬眼去看她寬寬大大的白色T恤。

　　那天在天臺上晾衣服，順便曬著自己。她和那個女生剛巧也上來了。
　　于是轉(zhuǎn)身去看斑駁的晾衣架。
　　她從身后湊上來，下巴壓著我的肩：“心情不好？”
　　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你明年六月就畢業(yè)了，是么？”
　　她突然捏了我的下巴，把我轉(zhuǎn)向她。
　　她說：“你暗戀我”聽不出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
　　甩開她的手，匆匆跑開。
　　在樓梯口回身時，恰有風(fēng)鼓起了一床單子。遮住了視線。

　　被幾個女生堵在墻角。我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皝戆伞�
　　知道是因她而起，所以不逃避。
　　我只是在想，這以后是否就有權(quán)利扯著她的衣角了呢？

　　她其實(shí)是太過驕傲的人。在一起之后，我越發(fā)了解。
　　她身邊常常有很多女孩。
　　她說，都是朋友。我也就無話可說�？尚睦镫y免疼痛。直到那天在天臺上遇見了她們，才吵了起來。其實(shí)也不是真的爭吵。是我一個人邊哭邊說。她皺了眉不耐煩地等在一邊。
　　她說，分手吧。我說不要，并伸手去拉她。卻被她厭惡的躲開。
　　為什么，錯的是她，卻是我在苦苦哀求？她多么自私？

　　在宿舍哭得昏天黑地。累了，睡過去。醒來時頭疼欲裂。
　　還是再跑去找她。這次她連一句話都懶得說。一見是我，就打算關(guān)上房門。
　　直到這時我才陡生恨意。
　　驚愕的神情轉(zhuǎn)瞬即逝。她推開我時，那把刀已沒入大半，只剩刀柄。她用手按住傷口，咬咬嘴唇，抬起眼睛看我。冷冷的�！胺鑫胰ヌ炫_----從那里開始，也該在那里結(jié)束。”
　　我淚流滿面，語不成句。她倚在我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地垂落。

　　那個變形的衣角，是我扯壞的。淚又涌出來。

　　天臺上的風(fēng)依舊將衣物吹的起起落落。她徑自走開，扶住晾衣架站住。沒事人一樣。
　　那個恍惚的瞬間我以為自己跌進(jìn)了記憶里的某個斷章。

　　她說：“不是沒有放你在心上，只是，我忍受不了被人限制。就算，那個人是你。”說這話的時候，她沒有笑。
　　她拔出胸口的刀，扔在地上：“我怎么能死在你手上。”依舊是熟悉的語氣，分不清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

　　后來我總是反復(fù)地夢見她。她說那句話時臉上驕傲堅定的笑容。留下最后的絕決。

　　后來的后來，那襲床單飄落的時候，她縱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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