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tǒng)先生，有您的郵件。”
　　Nathan聽見這話時并不覺得意外，他剛剛結束一次通話，他清楚那是誰的。
　　“放在那里�！�
　　他抬了下眼睛，不大在意地回答，接著聽見門關上的聲音。
　　然后他才抬起了頭，注視了那個包裹一小會兒，陷入某種不安和期待交織的情感中，不過最終還是伸手抓過了它，并且盡可能快速地拆開——這是他一向的習慣，當他預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事要發(fā)生時，他會寧可更加直接迅速地面對它而非逃開，因為拖拖拉拉也不會讓壞事情變成好運氣。
　　包裹里的東西很快出現(xiàn)在他眼前，Nathan感到自己的困惑顯然要大于恐懼——那看上去像是一本書，一本……他撕開最后的包裝紙，看到了一本漫畫。
　　一本漫畫，《正義聯(lián)盟》，而且是舊書——Peter到底從哪里翻出來的？
　　在很久以前，想象他那個毛手毛腳的小弟翻箱倒柜只為找一本舊漫畫會是很有樂趣的場景，可是現(xiàn)在，Nathan只是感到傷感。為他那個弟弟，也為他們之間的一切，失去的一切，還有現(xiàn)在的一切。
　　然而他還是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在他們都不得不提防對方的時候寄過來一本老漫畫。它看上去就如同Peter在電話中所說的，這只是單純的一件“帶有懷舊色彩的圣誕禮物”。
　　Nathan皺著眉頭翻開這本漫畫，那些彩色的紙頁在他手上“嘩啦啦”作響，聽上去有點像廣場那群鴿子拍打翅膀的聲音。他有多久沒飛了？好像自從來到這個白宮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在遠離自己的保鏢的地方飛翔了，正如Peter在那之后就再也沒辦法自由地以本來面目走在大街上一樣。
　　他們必須提防彼此的敵人——他們必須提防彼此。沒有人希望走到這一步的，其實甚至根本沒有人能想到他們會走到這一步，Claire他們都目睹了那一場爆炸是怎樣結束的，他們都知道Petrelli家族有一對親密到可以為了對方犧牲自己的兄弟，他們都知道，正如他們的母親后來所說的那樣，他們是：“蒼蠅和屎的關系。”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這一對兄弟從很小時起就常常背道而馳，很多時候兩個人對于同一件事的看法都是相反的，完全相反的，而且誰也說服不了誰。當然了，在牽扯到雙方的重大利益時，作為兄長的Nathan往往會自覺地退后一步給弟弟讓路�？墒牵且淮嗡荒茏尣搅�。他不能再讓步了，Peter簡直是瘋了，只有這種說法能使Nathan信服自己善良溫和的弟弟會變成一個恐怖分子。
　　Nathan看著漫畫的時候心里在想著這一切，以至于他看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這一本并不是JLA的故事，事實上，是另外一個JLA。他望著某頁中那個穿著黑白相間——而不是紅藍相間的衣服的超人站在瞭望塔中，孤單而且冷漠地俯視那個世界，意識到了Peter想對他說的話，其實那些話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聽他說過，但是他忘記了，而很顯然Peter沒有。
　　他的弟弟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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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than考上一所著名大學的那一年，弟弟Peter送了他一件禮物。那的確像是Peter挑選的東西——漫畫書，上帝，誰都知道Nathan在十歲之后就不再看這種東西了，在父親裝作沒看見而轉過頭，母親露出有些尷尬的微笑時，Nathan卻不得不強迫自己露出得體的“謝謝你的禮物”的表情，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慶幸的是Nathan早就習慣了。從某種角度來說正是這種事件過于的頻繁發(fā)生導致他得以鍛煉出今天的承受力。
　　“我想你在那里會需要些娛樂，更多的，嗯哼？我聽說大學是個無聊的地方，Nathan�！�
　　他的弟弟Perter眨著大眼睛那樣看著他，讓Nathan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他是故意的，好吧，他就吃準了他拿他沒轍。但是這一次Peter不能阻止Nathan用漫畫書“親密”地在他臉上拍上一下，這顯然足以破壞這個壞小子精心準備的發(fā)型——Peter在談戀愛么？Nathan不大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在這個年齡時這么想過，不過只是想想而已，他要做的事情太多，簡直沒時間花在女生身上。
　　但是Nathan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弟弟即便是被他搞糟了發(fā)型也還是一樣的英俊，有一個過于英俊的弟弟其實并不算得多幸運。真的，特別是當這個弟弟還特別地會眨著小小狗一般善良清澈的眼睛裝無辜的時候。見鬼，很多時候Nathan簡直懷疑Peter就是個被妖精偷換來的小孩。
　　“謝謝你的禮物，我……”Nathan微笑著回答時，Peter卻打斷了他，害得他之前想好的得體的諷刺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我花了一個下午來想送你什么東西，Nathan，難道你不想問問我為什么，嗯，要送你這個么？”Peter說這話的樣子完全不像要征求Nathan這個兄長的意見的樣子，他甚至還非常不禮貌地用手指朝他指指點點，而這恰恰是Nathan最不希望會出現(xiàn)在這次Party中的情景，他能怎么樣？老樣子，把這個不懂事的小弟弟揪到一邊，關上房門。
　　“好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Nathan說，把“好好”這個詞用牙齒狠狠咬出來，他覺得這話很快便會成為他的口頭禪了。而Peter朝他笑著，好像他很期望這一切發(fā)生似的。
　　“別這么嚴肅，我只是想這東西比較適合你，喏，政治題材，不是么？”他給他翻開看，然后Nathan不得不耐著性子陪他觀賞，而為了表示沒有分心，他還不得不適當?shù)匕l(fā)表一些意見：
　　“這是誰？”他指著一個穿著奇怪的黑白相間的衣服的男人問，那看上去像是那一幫子的領導者，一只頭羊，高大強壯，睿智勇敢。總之都是老一套。
　　Peter用一種好笑的眼神回望著他，那模樣好像Nathan臉上突然多出了一條卓別林似的小胡子似的：“超人，他是超人�！�
　　Nathan的眉毛揚了起來，在他的高額頭上擠出幾條抬頭紋——他不認為自己會連那個穿著紅藍相間的緊身衣的大塊頭都認不出來。
　　“這是超人，Nathan，”Peter給他看那行字——里面的其他人物的確叫這個家伙“超人”，“只不過不是那一個世界的，平行世界，Nathan，我跟你提到過，閃電俠死了，所以超人領導正義聯(lián)盟完全統(tǒng)治這個世界……”
　　“也就是說——一個獨裁者？”Nathan點點頭，“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想出這種故事，這故事不適合小孩子，雖然……”他又翻了幾頁，確定自己能大概搞清楚一些重要情節(jié)后，下了結論，“我覺得這一個明顯要比另一個聰明一些。”
　　“哪一個？”Peter看上去很驚訝，這顯然不是他期待的答案。
　　“當然是那個紅藍相間的�！盢athan把漫畫書扔在床上，“靠著自己拯救小貓小狗來拯救世界的超人，Pete，不要告訴我你還幼稚到真的相信那樣的人可以拯救世界�！�
　　“為什么不？”Peter攤開雙手，晃動著胳膊，好像想要推開什么東西似的動作，他的嘴巴有一點歪斜著，“他給人希望，而這一個只是讓大家都恐懼！”
　　“我所看到的是這一個至少讓所有惡棍都平靜下來了，”Nathan聳聳肩——他的弟弟有時候讓他覺得有點不可理喻，“而你說的那個好心地大塊頭卻不得不試圖阻止，往往有時他阻止不了的很多災難，他讓很多無辜的人死去了而那正是這一個已經(jīng)避免的。”
　　“Nathan，可是這一個不是超人！超人應該是……”Peter試圖露出笑容，但是Nathan看出他笑得很不自然。
　　“你的想法太不成熟了，”他不得不打斷他，外面還有很多客人等著他去迎接，“聽著，Pete，拯救世界的永遠不會是一個疲于奔命的傻瓜。”
　　“你說得不對，”Peter跟著他出了門——Nathan簡直無法相信這個弟弟竟然會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消耗那么多的情感和時間來和他爭論，“Nathan，justiclord的超人只是讓這世界更加沉重，那比危險更可怕，人們都小心翼翼，沒有自由，因為總有一支超級英雄的軍隊在盯著他們！那是不合理的！”
　　“這個問題必須停止，Pete……”Nathan一邊開門一邊匆匆說，剛好來得及聽見弟弟在他身后一句抱怨：
　　“如果你覺得獨裁者會比傻瓜更好的話，Nathan�！�
　　“ok，”Nathan有點惱火地回應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當獨裁者，至少他的腦袋里還有正常的神智存在。”
　　是的，他是這么說的。但是那時候他沒想到這話，從某種程度上，即便他不希望承認，但是的確成為了現(xiàn)實，至少在Peter心目中，他已經(jīng)的確地成為了一個“獨裁者”，可是只有上帝知道，他只是想努力重建已經(jīng)被拋棄的秩序，他是善意的。
　　Nathan嘆了口氣，看著書中的超人飛過一望無際的藍天，清澈的，干凈的天空，沒有硝煙，沒有爆炸，一個沒有不應該發(fā)生的死亡和傷害的世界，一個人們小心翼翼卻安全地活著的時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和這個大塊頭一樣好，不過他已經(jīng)和他一樣變得不再那么親近他人，不再那么讓人愉快，不再擁有自己的那一份來自身邊最重要的人的支持。他發(fā)誓，他要的其實不是這個，可是事情發(fā)展的速度永遠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一點。
　　他并不想失去Peter，所以他才會在那次爆炸中帶著他飛走，然而他們都沒想到，死亡并不是唯一可以把他們永遠分開的東西。
　　他把書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一張小小的紙條夾在里面，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門開的聲音，他急忙把書重新合上，微笑著望向來人。
　　“我打擾你了？”
　　Tracy說，她的聲音經(jīng)常帶著一種獨特的鼻音，那聽上去非常的……性感。她盯著桌子上的書，那眼神不是好奇，通常情況下，Nathan清楚她比她看上去的還要聰明。
　　“不，親愛的，當然不。”Nathan試圖伸手把那本書拿開，可是他慢了一步，他只來得及看到它在自己的妻子手中漸漸接上冰霜，最后碎成一堆細碎的粉末。他有點錯愕地望著她——他還沒有看那張字條。
　　“你現(xiàn)在是總統(tǒng)，你要小心，他接觸過Shanti病毒，而我們不能保證這上面沒有，”Tracy筆直地回望著他，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她看上去的確十分擔心，“我知道你愛你的弟弟，但是Nathan，你不能再感情用事了，他殺了你們的父親，他還想要殺了你，還記得那次嗎？”
　　“可是我還活著�！盢athan低下頭，他試圖說服自己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會那樣做，但是他也知道他的確那么做過，并且?guī)缀蹙统晒α耍訌棿蚱艘稽c。是因為Peter的手在顫抖嗎？
　　“我不想看到那個最糟糕的可能，你是我的丈夫，也是這個國家的總統(tǒng)，Nathan，”Tracy移近她的面孔，她的眼眶有一點紅，“我們不能失去你，尤其是我�！�
　　Nathan盯著她的面孔看了幾秒鐘，她看上去因為悲傷和擔憂而顯得更加美麗，她是他的妻子，彼此的選擇。
　　“我知道。”
　　最后他說，然后吻上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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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多天來，Peter一直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但是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會和Nathan通電話，他的哥哥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前一樣，幾乎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他竭力克制著才沒有在電話中顯露出抽泣的聲音。上帝啊，他一個人呆得太久了，每個人都把他當做恐怖分子，他被通緝，被追捕，他無路可逃，無處可去。他甚至不能再以自己的本來面目存在。而這一切竟然都是Nathan造成的。
　　竟然是他的哥哥造成的。
　　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幫了他那么多次，甚至曾經(jīng)用最珍貴的生命去保護他的，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哥哥，卻在那時侯背叛了他。
　　Peter曾經(jīng)想過要結束這一切，他試著開槍，可是他下不去手，因此那次失敗的刺殺只是導致他自己臉上添了一道刀疤。接著他很快認清了事實，他沒法子殺死Nathan，他的兄弟，他沒法子殺死他。那種血緣的牽絆，他沒法子反抗。他不得不走另外一條路，到另外一段更早的時間去，殺死這一切之前的那一個Nathan，他會說服自己那并不是他的兄弟，他能夠。雖然他不確定這是否能夠改變他們的未來，他回來時這世界會變得更好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愚蠢，既然要殺死Nathan，自己又為什么給他寄去那張紙條，那像是小孩子一樣的把戲。他浪費了許多個小時來決定是否要寄給他——給Nathan選擇禮物始終是個難題，很久以前就是，因為Peter喜歡的東西往往恰恰是他不喜歡的。他們是親密的兄弟，但是毋庸置疑，他們都不夠了解彼此。
　　最后的最后，Peter還是把那個寄給了他，他希望他能夠看到。衷心地希望。他希望他知道他有多愛他，他只是沒有辦法。他并不怕死，一點也不怕了，人們并不像需要Nathan那樣需要他，這是個沒有超人沒有個人英雄主義的時代，所有的英雄都死去了，剩下的也沒有必要再存在下去。

　　“我下不去手殺你，Nathan，我愛你，因此我會回到過去試著完成這件事，所以，阻止我，如果你也愛我。
　　——你的弟弟Peter”

《(重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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