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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耶
我是忠京府的丫頭。
據(jù)廚房阿娘說,我是老爺從大雪中撿回來的。
我與少爺“青梅竹馬”,也可以說只是一起玩到大,因為我的身份恐怕不能與他齊平。
十八年,對少爺?shù)母星槭俏倚牡鬃钌钐幍拿孛堋?br> 那天少爺將我拉到房中說他會娶我,讓我很是心驚,也很高興。
我知道我和少爺?shù)纳矸菹嗖钌踹h(yuǎn),我也深知自己配不上他,可是我無法拒絕這個可能讓自己陷入深淵的蜜糖。
少爺說:“阿耶,父親讓我南下兩月,回來以后,我必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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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過入冬不過兩月時日,漫天大雪時,我終于等來了少爺?shù)臍w期。
站在廊衙深處,我看著大步踏入府中的少爺,不同往日,少爺沒有第一眼看到我,他走了一段距離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回頭迎來一人。
是一位穿鵝黃外裳的姑娘,笑顏如畫。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到心碎的聲音和血肉被撕裂的痛感。
看著少爺對著姑娘溫柔的笑,我知道少爺要食言了。
我開始躲著少爺,至少不看見他,我的心就不會那么痛。
廚房阿娘讓我想開一點(diǎn),畢竟那是少爺啊,天之驕子。
眼淚毫無預(yù)兆的滴落,是啊,我一直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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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的身體總是感到不舒服,惡心想吐,干活干到一半頭暈?zāi)垦5摹?br> 我趁著休息時,外出尋了一間藥鋪。
大夫手摸著胡子,一手隔著絲帕搭在我的脈搏上,思慮了一會兒道:“恭喜夫人了,這是喜脈啊,兩月有余了!”
我心跳靜止了一瞬,不知是高興還是絕望。
怎么是這時……唉……
回到府中,我照舊拿著小鐮刀,蹲在亭子一旁的花叢里,將土里的廢草清理掉,這種花叫雪燭,只在冬季開。
這是少爺種給我的,紀(jì)念我那一年的生辰。
我得不到少爺,可我舍不得這花。
又是一陣反胃,這一次比往常都更強(qiáng)烈一些。
我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在地面上,雙腿無力的跪下,我不愿污濁之物沾染了這花,只能偏過頭。
“嘔……嘔……”
我的指甲蓋里都是因為用力而摳起了泥濘。
“……嘔……”
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被嘔出來,背后似乎有腳步聲過來,可我已經(jīng)無力去看。
“你沒事吧?”
這聲音太過熟悉,讓我一下停住了干嘔,眼淚瞬間蓄滿眼眶。
太久太久沒有聽見少爺?shù)穆曇袅,我其實很想他,特別是現(xiàn)在,可是,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以后了。
自從姑娘入府,他從未找過我,也從未向我解釋些什么,說要娶我,怕也是因為想讓我委身于他,從而騙我的。
這十八年來的感情,似乎就已經(jīng)消失殆盡。
我搖搖頭,不想在他面前逞弱。
“若是花園的活太重,可讓管事給你換個活!
他話畢,轉(zhuǎn)頭離開,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少爺!”
我急忙喊住他,他果真在前方停下腳步。
“何事?”
我手指向雪燭,艱難張口:“你還記得它嗎?”
我不敢問他為什么不要我,只要他回答記得,那我心里也算有個安慰,至少曾經(jīng)心里也是有過我的,只是遇見了更喜歡的人以后,我,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皺皺眉頭:“我從未見過這花!
隨后轉(zhuǎn)身離開,一點(diǎn)也不拖泥帶水,打破了我的妄想。
呵呵,從未見過?我啞然失笑。
如果早想打發(fā)了我,何必許我諾言?
許了我諾言,又為何……
難道世間男子皆是如此?連少爺也不列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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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快要大婚了,這幾日,府里上上下下張燈結(jié)彩。少夫人不是我,是那位笑顏如畫的姑娘。
我知道,我該走了,肚子越漸大起來,我也不清白了,沒人再會要我,而我這輩子心里也沒辦法再裝下一人。
不如就和孩子在一起吧。
好在老爺心疼我年幼就被父母拋棄,也并沒有給我立賣身契,我還是自由的。
走之前我去看了雪燭,一樣開的很艷麗,火紅的花瓣,招搖欲孽。
我想將它們帶走,這是少爺送我的。
一朵一朵將它摘下,我腦子里回響著少爺?shù)脑挕?br> “阿耶,這花是我送你的生辰禮物,喜歡嗎?”
“阿耶,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
“阿耶,花開正盛時,如果將它摘下,它以后便不會再開花了,就像我對你一樣!
“回來以后,我必定娶你!”
回憶就像是跑馬燈一樣,不停的在我腦子里流轉(zhuǎn)。
我雙眼一閉,淚珠被眼瞼擠下,手上的動作更快了,似有泄憤,更是絕望。
耳朵里傳來迎親的嗩吶聲,我無聲哭的更厲害,終將最后一朵花摘下。
一大束花,我抱在懷里,臉頰輕輕貼上花瓣,落下一滴淚。
少爺,你真的騙的我好苦。
這花,我拿走了。
你……就這樣……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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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冬日,在隔壁大姐的幫助下,我將謐兒產(chǎn)下,他的眉眼真的像極了少爺。
少爺應(yīng)該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吧,我想。
這些年,我靠紡織將謐兒拉巴到五歲。
那天,謐兒亥時還未歸家,我心急出去尋找,剛踏出門檻就看見謐兒的身影,我急忙奔去。
“你跑哪里去了,嚇?biāo)滥锪!?br> 我不停的查看他身上有無受傷痕跡,卻未注意站在他身后的人。
謐兒扯了扯我的衣袖,小手往后指:“娘,是大叔送我回來的!
我連連鞠躬致謝,卻在抬頭看見那人容貌時,驚的后退一步,險些摔倒。
那人急步將我拉住依靠在他懷里,緩了半分我立馬撐起身子,向他拘禮。
“少爺!
我不知謐兒怎么會遇見少爺,少爺怎么會在這?
他向前走了兩步,向我伸出手來:“阿耶,我終于找到你了!
找我?我有點(diǎn)不解,為何要找我?
少爺你走你的寬闊大路,我走我的佝僂小橋。從此云不犯雨,何必要來找我?
“找我做甚?”我問。
少爺指尖緩緩撫上我的臉頰,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他很憔悴,我看出來了。
“阿耶,對不起!
我將他的手拉下,道:“何來的對不起,少爺只是有更喜歡的人了而已!
“不!不是這樣!”他有些激動:“阿耶,我沒娶她!我沒有!”
我忽然有些想笑:“你連她也負(fù)了嗎?你怎能……”
我的話被他打斷。
“不是的!我忘記了!”
“忘記了?”少爺這是什么意思?又要回過頭來騙我嗎?
他重重的點(diǎn)一記頭,有些急促的解釋:“那年我南下,馬車輪子不知為何突然消失,隨后失控摔下山崖,好的是山崖不是特別高,崖底還有水,這才幸而保住了一命。”
“那你為何,回來還帶一女子?”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摔下山崖后,是那女子救了我,我本打算傷好以后,付與她勞酬以后就離開,但不知為何,我后來突然就忘了你,莫名其妙的就將她帶回家,莫名其妙的就與她成親!
我看著汗珠從他額角滴落,忍不住去替他擦拭,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阿耶,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成親那天我突然心口一痛,想去看雪燭,結(jié)果卻只看到枯枝,廚房阿娘說你走了,帶走了所有的花,我突然頭疼的厲害,所有與你相關(guān)的一切突然在我腦子里不停的流轉(zhuǎn)。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我找了你很久,卻依舊找不到你!
說著,他將我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還好,老天還是讓我找到你了!”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謐兒,話中帶著一點(diǎn)不確定:“這是,我的?”
“謐兒,叫爹!蔽覜]有回答他,這樣也不用回答了吧。
謐兒盯了一眼他,又看了看我,才松口:“爹爹。”
少爺眼含淚水:“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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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謐兒該改姓了吧,認(rèn)祖歸宗了!”少爺躺在剛買回的貴妃椅上,剝著葡萄,隨后喂給一旁的我。
“是該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
寧謐,是謐兒的名字。
“你還從來沒叫過我名字,叫一個!”少爺不滿的從椅子上翻起,將我臉轉(zhuǎn)向他的臉。
“我不習(xí)慣!蔽覐臎]叫過他的名字。
“都是夫妻了,叫一個!”少爺?shù)难劾餄M是期待和憧憬。
唉,我嘆口氣,怎么辦呢,我還是寵著少爺?shù)陌。?br> 縱使是臉紅,我也沒辦法了,糾結(jié)了一下后,我輕聲喊出了他的名字:“寧,江,枂!
少爺笑了,他吻了我一下,攬過我的肩膀,又開始喂我吃葡萄了。
唉,這樣不節(jié)制,肚子里的小孩子會營養(yǎng)過盛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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