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

　　黑黝黝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冉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眼神迷茫，好半晌，他伸出了左手，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得被子掀起了一角，寒意頃刻間透了進來，冉燼好似未覺，只視線從天花板移到了他的手上。

　　他什么也看不見，卻依舊聞見如同夢中那般濃烈的血腥味，總覺得他的手上仍然沾染著大片大片的血跡，可他的理智告訴這只手是整潔干凈的，方才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血腥味？冉燼微微睜大了眼睛，夢中怎么可能聞得到血腥味，只可能是……冉燼從床上爬起來，翻下床，單薄的囚衣早已被冷汗浸染，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他扯了扯后背的衣領(lǐng)。

　　小心翼翼地貼著墻，微微探出頭，觀察著監(jiān)牢外的情況。獄警拖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犯人剛巧從他牢房經(jīng)過，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冉燼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生怕被那獄警發(fā)現(xiàn)。

　　獄警沒往這看過一眼，倒是被他拖著的那個犯人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冉燼，嘴巴一張一合，直至陰影沒過他的頭頂，再也看不見。冉燼看出了那個犯人在說什么，嘴唇顫了顫，吐出那一個字，“逃�！�

　　鼻尖縈繞的血腥味更濃了，冉燼望著那片看不見盡頭的陰影，心中升起一股難以忽視的恐懼。逃，這個念頭從心里升起便再也壓不下去了，哪怕只有那么一點機會，他也得去試試，他不想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可怎么出去還是一個問題，他望著此刻門前最大的阻礙——牢門�！斑�、咚”兩聲，拉回了他的思緒，冉燼趴到墻壁上去聽，又是“咚、咚”兩聲，冉燼試著回了一聲。對面似乎想說什么，可奈何說話聲無法傳遞過來，冉燼急中生智，用了摩斯電碼的方式，傳達了一句你好。

　　對面沉默片刻，同樣回了冉燼一句你好，但他并沒有就此停下，繼續(xù)敲擊道：“你也看到了？”停頓了一下，“要逃嗎？”

　　手比腦子更快，“你有辦法幫我？”停下手，冉燼才反應(yīng)過來他剛剛問了什么。對面沒讓他等太久，簡單而短促的音節(jié)落下，冉燼便聽到對面牢門打開的聲音，準確來說是被撬開的。

　　當對面那人蹲在他牢門前，用鐵絲撬鎖的時候，冉燼還是恍惚的�！斑�愣著做什么，快出來啊�！蹦侨苏辛苏惺�，沒等他收回手，冉燼猛地拉著那人，一路狂奔。

　　“站住，別跑！”身后傳來獄警氣急敗壞地呵止，那人斂下眼中波瀾，放松了手勁，任由冉燼拉著他跑。耳邊水聲漸近，那人反手扯住了冉燼，拐到了另一條路上，這條路很暗，很潮，冉燼從沒到過這里，他想問的很多，卻不知從何問起，最后只匯成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語句，“你幫了我這么多，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彥霖�！本退闳綘a沒有問，彥霖還是解釋道：“這座監(jiān)獄建在一座島上，前面就是監(jiān)獄的排水口，從這里出去十五里有艘小艇，可以載我們離開，這……”

　　“噓，前方有人聲。”冉燼逼不得已打斷了彥霖，彥霖仔細一聽，果然有兩個人交談的聲音，看樣子是獄警。

　　“老王，沒讓人發(fā)現(xiàn)吧？”其中一個獄警問道�！皼]，這事可不得了，要讓其他人知道了，恐怕我們也走不了，要不是我偷聽到了這消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幸好老趙你是守著這監(jiān)獄排水口，否則根本出不去�！�

　　“唉，說的是啊，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居然要炸監(jiān)獄……”待兩道聲音遠去，二人才現(xiàn)身而出，“不需要阻止他們？”冉燼看著彥霖問道，彥霖眼神悠遠地望著前方，“不必，外面有接應(yīng)我的人，他們出不去的�！�

　　就像是為了應(yīng)彥霖的話，一道驚恐的叫聲硬生生被掐斷，成了一道十分短促的驚呼聲。

　　“走吧，你很快就能自由了�！睆┝刈阶×巳綘a的手腕，在冉燼下一步掙扎前，一手刀劈暈了他，讓外面那人帶他離開。只留下冉燼未成型話語，“你……”

　　彥霖知道他想問什么，就算冉燼現(xiàn)在清醒地站在他面前，他估計也只會淡然地回一句，“救你的人�！�

　　冉燼再醒來時，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有桌上那張相片勾起了他的記憶，本該血跡斑斑，此刻卻整潔如新，捫心自問，“我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的救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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