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姜諾死了。

　　知道這條消息的時候，我剛剛抵達海法。

　　董奎在跨國電話里不懷好意的問我是不是殺死了姜諾。

　　我回了他一句：滾你媽的。

　　二

　　海法是一座相當漂亮的海濱城市，即便是姜諾的死亡也不能動搖我身處異國他鄉(xiāng)的美好心情。

　　我和姜諾是大學同學。

　　就很普通的大學同學關系，不咸不淡的那種。

　　自欺欺人罷了。

　　以上全部都是自欺欺人。

　　三

　　聽到姜諾死亡消息的瞬間，我的淚就下來了。

　　毫無鋪墊的消息，像有一把劍直接插進了我的心，有那么一會兒我感覺我似乎已經(jīng)沒了呼吸，沒了心跳。

　　為什么要哭呢？

　　我跑到機場的洗手間里，怔怔地看著鏡中眼睛濕漉漉的我，鏡中的人顯得那么陌生。

　　上次為姜諾流淚是什么時候呢？

　　誰他媽知道。

　　可我明明哭過那么多次。

　　四

　　認識姜諾只是一個意外。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我們永遠都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我在食堂撒了他一身湯汁。

　　本來想撒在給當時腳踏兩條船的女朋友。手一抖，就撒在他身上，倒顯得我是專門去撒他的，這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很愕然，大概想不清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被撒了一身湯汁吧。

　　我連忙跟他說對不起提出要幫他洗衣服。他像看著傻子一樣看著我。

　　就這樣，我們交換了手機號。

　　五

　　我給他送完我洗的衣服后，就沒有什么理由可以讓我們再見面了，撒湯汁那件事他也沒有跟我斤斤計較。

　　出于某種我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感覺，我約他去吃飯，權當是給他賠禮道歉。

　　他在短信里問我是不是又要撒他湯汁。

　　我回：滾蛋。

　　六

　　我覺得自己不能老跟姜諾聯(lián)系。

　　以上都他媽是在放屁。

　　自第一次成功約到了姜諾以后，我就總是和他一起去吃飯，去食堂也總坐在一起。

　　當時的幾個好友眼睛都嚇掉了，大概覺得我倆有病吧。

　　我和姜諾的交集逐漸多了起來。

　　按這么發(fā)展，我們應該會成無話不談的好兄弟。這個想法只維持到那年年末和他吃的最后一次飯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在追他。

　　我懵了。

　　七

　　我從來沒這么想過。

　　這是真的。

　　我交過七個女友，其中大部分都說我是死直男不懂浪漫。我有點不能理解姜諾為什么能得出這個結論。

　　我說沒有。

　　姜諾說不信，還問我撒湯汁是不是故意引起他注意。

　　我說放屁老子本來想撒那狗逼的前女友。

　　姜諾對我的話沒有反應，只是促狹一笑，我被這笑容晃了眼，有點口不擇言了。

　　然后我們就冷戰(zhàn)了。

　　真跟男女朋友似的。

　　八

　　本來我不打算和姜諾和好了。

　　但我又原諒了他，我給發(fā)了條短信，大概內容就是我是個直男喜歡女的不喜歡他，對他是因為想跟他當個朋友之類的。

　　他一個字也沒回我。

　　后來我才知道他自殺未遂正在搶救，更別說回短信了。

　　九

　　他是個可憐的人。

　　他從小就跟他寡婦媽還有繼父在一起生活，后來他寡婦媽死了，他繼父出于對他媽的情誼，沒有趕他走還成為了他的監(jiān)護人。

　　好景不長，他繼父再婚了。

　　他的存在成了他們家的一根刺，而她的繼母誓要將他拔下。

　　十

　　我最終拒絕了姜諾，沒有太多為什么，我只是不喜歡男人。

　　我喜歡姜諾。

　　十一

　　我在海法待了三天就坐飛機回國了。真可笑，明明是他自己想去海法，偏偏說什么委托我代他去。

　　你為什么不去呢，姜諾。

　　我在飛機上淚流滿面。

　　十二

　　我最終沒有機會見到姜諾的最后一面，他從大學期間就開始嘗試自殺，如今他也算如愿以償了。

　　至于他生前和我的一點兒糾葛，也就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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