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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循著傳奇故事,金踏上了尋找能讓自己獲得幸福的冒險之路。
強大邪惡的法師,遠古異國的神器……驚險的旅程最后會帶給他怎樣的結(jié)果?他真的能如愿以嘗嗎?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一句話簡介:奇幻冒險故事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362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0 文章積分:130,76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奇幻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其他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8766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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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燈

作者:mar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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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無論是哪里的酒館,永遠都充滿了昏暗與嘈雜。日落黃昏,人們總是愿意把時間耗在這里,喝上一兩杯麥酒,聊著白日里發(fā)生的趣事。這里是個自由的地方,誰都可以在這里肆意逍遙。
      金被漢斯帶進這間不知名的小酒館,初一看,還以為回到了故鄉(xiāng)吉斯那個名為醉夢的酒館里。同樣的低矮,讓人擔心一伸直背脊,腦袋就會碰到天花板;同樣的昏暗,黃濁的燈光下,人影聳動,看不清面容和表情;同樣的嘈雜,低碎的絮語中夾雜著高昂的吆喝,間中還不時出現(xiàn)幾聲摔酒杯掀桌子的聲音。與之不同的是,這里沒有那個兇神惡煞的胖子老板,也找不到熟悉的佝僂麻木的背影。但在他聞到渾濁的空氣里那濃郁刺鼻的味道時,一瞬間,胃液條件反射般劇烈的翻騰起來。
      “看到了嗎?角落里那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睗h斯勾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金緩緩轉(zhuǎn)頭,順著漢斯的視線找到了目標。“他叫代斯,雖然年紀有些大,卻是你最好的人選。聽說他以前做過吟游詩人,甚至旅行到遙遠的東方?上б驗楹镁疲昙o這么大了,卻還只能在這里胡亂的混日子。不過在經(jīng)驗方面,他可是特洛數(shù)一數(shù)二的!
      金一邊聽著漢斯的說話,一邊仔細的打量著名為代斯的黑袍傭兵。因為光線不良,也因為對方低著頭,即使他用足了目力也看不清楚。散露在斗篷外的銀發(fā)顯示了他的年紀,而被帽子遮住了的大半張臉則全在陰影里,神秘又遙遠。經(jīng)常出入酒館的他,敏銳的感到對方不是個單純的酒徒。那種安靜喝酒的模樣,以及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沉默感,與酒館里的酣暢熱烈格格不入,絕對不是一個尋常買醉之人應(yīng)有的態(tài)度。
      “你說他能平安出入魔幻森林,難道我要相信一個酒徒在喝醉時所說的話嗎?”金拒絕了漢斯遞給他的麥酒,表情頗有不屑的回道。漢斯笑了笑,不以為意的將酒杯一飲而盡,道:“不,這可不是他說的,而是事實。他并不是特洛人,而是幾十年前被人在魔幻森林外被一個牧師發(fā)現(xiàn)。那個時候還是有很多幻想打敗夏洛特的幽靈,得到神燈的勇者。可現(xiàn)在……”他搖著腦袋喝了口酒,“象你這樣的傻瓜已經(jīng)不多了!
      “夏洛特……就是那個被吉斯的莫裘囚禁在魔幻森林里的那個法師?他還活著嗎?”
      “活著,當然,算是某種長生不死的方式!睗h斯聳聳肩,“在月圓的夜里,特洛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到他報復(fù)的哀號!彼蛄藗寒戰(zhàn),又灌了口酒!罢f起來,你不也是從吉斯來的?”他用看死人的眼光掃了金一眼,“我想夏洛特的幽靈是不會歡迎莫裘的老鄉(xiāng)。”
      金轉(zhuǎn)頭去看暗影中的代斯,眼神卻穿過了對方,仿佛看到一個遙遠的所在。他的神情變幻不定,但卻語調(diào)平靜的說道:“不管怎樣,我非去不可,真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除了他,我想恐怕再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若是你在街上嚷嚷著要去魔幻森林,恐怕人們都會把你當成瘋子。”漢斯仿佛有些了然的拍著他的肩,笑道:“至于酒徒……我想,他們已經(jīng)是半瘋了,灌上兩杯,恐怕瘋得比你還厲害!
      “只要有好酒就能吊他上鉤?”
      “不錯。聽米麗說你家曾秘藏某種好酒?不妨拿出來一試!
      “那是祖母為了我的祖父而釀制的。自從得知他死后就再沒產(chǎn)出了!睗h斯隨即嘆了口氣,但金的臉上卻浮現(xiàn)出一種意義不明的古怪微笑!安贿^我這里還有一瓶,這世界上最后的一瓶。”
      “你……帶來了嗎?還是放在吉斯?”聽到傳說中的美酒,漢斯覺得嘴唇發(fā)干!澳悴皇钦f已經(jīng)沒產(chǎn)出了?”
      金站了起來,一縷頭發(fā)遮住了他的眼睛,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輕聲回道:“碰巧,那是我祖母預(yù)備留給某位客人的?上е钡剿^世,那位客人也沒再到訪!闭f完,他輕巧的繞過幾個歪歪倒倒的醉漢,向角落里的代斯走去。被留下的漢斯臉色有些發(fā)青,他喃喃自語道:“這下可糟了,米麗說他最討厭的就是酒,沒想到竟會帶著那種好酒到處跑……米麗啊米麗,這小子要真死在魔幻森林,可怪不得我!”

      代斯在這個酒館已經(jīng)整整泡了三天,他日夜享用著美酒,不停的用芬芳的酒精麻醉著自己的感知,直到荷包中再無半個可用的銅幣。這是最后一杯,他摩挲著手中酒杯的金屬質(zhì)感,那熟悉的紋路,冰涼的觸感,一如當年他剛拿到時的模樣。將最后一口液體吞進肚里,他將酒杯收進自己的口袋打算起身離開,一道人影落在他的身上,他抬起頭。
      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站在他的身旁,不是酒徒也不是旅人。年輕人的神色沉穩(wěn)含蓄,衣著簡單,胸前衣上什么標志性飾物也沒有,讓人難以猜測他的身份。他十分的年輕,卻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注意。淺金色的頭發(fā)蓬松的搭在眼上,翠綠的眼睛在昏暗的酒館里看起來象墨玉,臉上線條纖細但卻皮膚緊繃,帶著自傲的神情看著他。
      “你是代斯先生?”
      “是的。”
      “我是金,從吉斯來!
      銀發(fā)酒徒示意金坐下,然后將剛剛收起的酒杯又拿了出來。“在我們談話之前,你可以先請我喝幾杯,年輕人!苯鸢抵邪櫫税櫭迹瑓s打了個響指,讓侍者開了瓶特洛本地出產(chǎn)的麥酒。
      “代斯先生,我想去魔幻森林,不知……”金還沒說完,他的話就打斷了。
      “你為這個請我喝酒的嗎?”代斯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眼,摩挲著手中的金屬杯道。金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盯住老人那雙深色的眼睛。“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那可不是游玩嬉戲的場所,不知道有多少象你這樣的年輕人,被他們的好奇心給送了性命。夏爾可不喜歡別人隨便參觀他的領(lǐng)地,更何況你是從吉斯來,難不成你是為了瞻仰故鄉(xiāng)英雄的事跡?!”
      “夏爾?”
      “就是你們嘴里的邪惡法師!贝剐α诵,“我喜歡這么叫他。”
      金點頭示意了解!奥犉饋砗苡H密。是因為他饒你一命的緣故?”
      上揚的聲調(diào)里帶著些微的挑釁。銀發(fā)酒徒猛然頓住話頭,半邊眉毛挑得老高!澳闳ツ抢镒鍪裁矗繛榱讼麥缒莻擾亂世間秩序的幽靈?”
      “不,那是牧師的工作。”金換了個姿勢,平靜的低聲道:“我想去尋寶。我想得到傳說中那盞能滿足一切愿望的燈!”
      “燈?”代斯的聲音突然壓了下來,但眼里卻閃過一抹光亮,隨即迅速的暗淡下去,像是痛苦的記憶或遙遠冰冷的興致!霸瓉硪彩莻傻瓜……”
      金看著他,腦袋里卻突然對這個神秘的老人有了幾分好奇。“難道您當年也是和我一樣……”他突然?冢驗槔先朔路鹭(zé)備般的看了他一眼。代斯縮靠在椅背上,仿佛浸入了回憶中,半晌才聲音低啞的說:“希望用神燈來實現(xiàn)愿望的人都會遭遇滅頂之災(zāi)。年輕人,我看你還是放棄得好!
      金看著代斯臉上半明半暗的表情,心有不甘。他低頭想了想,從腰間的貼身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瓶!拔疫@里有從家鄉(xiāng)帶來的美酒,您有沒有興趣喝一口?”
      代斯狐疑的抬起頭,道:“吉斯的葡萄酒?”他看了酒瓶一眼,突然又道:“喝是可以,不過我可沒答應(yīng)你什么!
      金對著代斯笑了起來,神色超然,活象只狐貍從一堆雞毛中低頭俯視。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小心的打開了瓶蓋。
      暗紅色的液體緩慢倒入了黑暗的杯中,在暗金色的光線下,紅潤透明的酒漿象絲綢一樣平滑舒展。隨著代斯輕輕搖晃著酒杯,濃郁的酒香飄散在空氣中,連周圍的人都能享受到這種芬芳濃郁的酒香之氣。代斯咽了一口口水,忽然眼角看到不知什么時候四周全站滿了失魂落魄嘴角流涎的酒鬼,忙將杯中之物倒進嘴里,同時將酒杯也收進了懷中。
      “我們走吧,老弟。”他機靈的趁那些貪婪的眼睛還沒變得瘋狂時,將金飛快拖離了酒館。
      “如果我沒猜錯,你給我喝的好象并不是吉斯的葡萄酒!彼麄兞硗庹伊艘患,面對面坐了下來,代斯的態(tài)度明顯要好上許多。
      “是我祖母家傳。”金點點頭,并沒否認。“酒館中從不曾有過!
      代斯回味著嘴里殘余的芬芳,仿佛那種感覺直接滋潤著他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細胞。等他回過神聽清金的話后,突然一臉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俊俏的年輕人:“你從吉斯來?古釀坊的艾薇麗雅是你什么人?”
      金猛然睜大了眼睛,一會兒才回答道:“她是我祖母。不過,你怎么知道?”
      “這酒應(yīng)該是艾露芳霖吧……這么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喝到。可惜因為你貼身藏酒,體溫讓它的美味遜色不少!
      “您……您曾經(jīng)喝過?”金感到難以置信,連話都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
      “是的,承蒙款待,幾十年前我去吉斯時她請我喝了一杯!贝诡D了頓,眼中有種令金不解的神色。他仿佛習(xí)慣性的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溫和的繼續(xù)道:“她現(xiàn)在還好嗎?”
      “已經(jīng)去世了!
      “已經(jīng)死了啊。”老人的語調(diào)莊重的幾近苦澀!皶r間真是無情!
      金低頭看著腳下黝黑粗糙的木板地面,忍不住脫口說道:“請您幫我找到神燈!
      “為什么?”
      “因為……因為……”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坦誠道:“我需要得到艾露芳霖的秘方。祖母為了紀念死去的祖父,她停止了這種美酒的釀造。之后又接連出現(xiàn)了一系列的事故。先是一場大火,將酒廠燒了大半,接著一個與我們常有生意往來的商人從父親那里騙走了一大筆錢。只能依靠一點微薄的田莊收入來支撐。但即使如此祖母也拒絕拿出珍藏的秘方。”金伸手碰觸桌子的棱角,手指繞著它畫圈!白婺杆篮螅@種秘酒被我們那里的一家酒館老板得知……這件事我其實想了很久,米麗說那不可能,可是,我知道神燈的傳說是真的,莫裘不就曾經(jīng)得到過?”他的聲音逐漸消歇,老人揣測的眼神停駐在他的眼中,直到金轉(zhuǎn)移視線。
      “他的確得到過……”代斯嘆了口氣,開口道:“但傳說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可靠!
      “你答應(yīng)幫我嗎?”
      代斯沉默了一陣子,仿佛下了某個決心。他慢慢道:“自我上次活著從森林里走出,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再沒去過。”他的語氣相當冷。“我不知道夏爾會做出什么事來,也許你會在那里送命!
      金盯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睛,道:“那我就去見他吧。不管怎樣,我必須去。”他感到代斯雙手按在他肩上,意想不到的溫和。他抬起頭來。
      “盡我所能幫助你。”代斯輕聲說,卻又仿佛帶著些微的懇求!跋M愕牡絹砟軒砗眠\!
      “我知道你會接受的!苯鹩行┮苫,卻仍愉快的接腔。他心里的不確定感終于停止了。他雖然眼前面對著銀發(fā)酒徒,但眼中見到的已不再是代斯,而是一張有著尖尖下巴的小臉蛋,柔細的黑發(fā)凌亂的披散在周圍。如小鹿般靈活的身影,如陽光般閃亮的笑容,還有發(fā)起脾氣時的暴躁和嚴苛。想著想著,他卻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中竟無喜悅之情!拔掖_定你會喜歡!彼路鸢参堪愕泥,皺成一團的劍眉在昏黃光線的暈染下仿如愁云。

      在進一步的仔細商議后,他們確定了行程。代斯獨自離開,而金則回旅館休息。
      真是漫長的一天。他倒在房間的床上,腦里的某個角落似乎有什么事糾纏不休,盡管他試圖整理思緒加以找出,卻依舊無法觸及。破曉前下起了雨,天還是黑的。冰涼的雨水不停的拍打著地面,而雨聲之外,還似乎聽見了急促的馬蹄聲。他動了動,感覺身體已經(jīng)僵冷得像塊硬邦邦的巖石;秀敝幸坏嗡涞搅怂哪樕,他勉強睜開眼睛,在微弱的橘光之中,看見一張披著水草的臉橫在他上方,黝黑的眸子正銳利的盯著他。
      金嘴里發(fā)干,伸手抓住了被單,猛然起身,一抖罩了過去。一聲詫異的低呼,那張臉消失了,被單落在地上,皺成一團。金還來不及查看,黑暗中就飛來了一根短粗棍,準確無比的擊中了金撐起身體的那只手臂上,令他又躺倒下去。
      一個煩躁的聲音說:“警覺性真差,如果真要偷襲,你早就死了!
      金一呆,驚訝的開口道:“米麗?”
      燈被撥亮了些,金重新又坐了起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正小心的調(diào)節(jié)著旅店的油燈,直到光線亮到足夠?qū)⒄麄屋子的黑暗都驅(qū)退,她才抬起頭瞥了金一眼。她穿著深藍色厚重寬長松外套,黑色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胡亂披散在肩頭還滴著水。
      “是我,你睡醒啦?”她表情嚴肅,一看就知道在生氣。
      “你……你怎么在這里?”金的瞳孔在清醒的瞬間突然放大了。“三更半夜的,見鬼,外面還下著雨!
      “我也希望這種天氣能在家里烤著火,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上一覺?善袀人就是不讓人安心,一個人悶聲不響的跑出來。你不是說去赫葉那,怎么跑到特洛來了?這兩個可是反方向!狈块g里一陣短暫的沉默。米麗雙手抱胸站著,面對金挑釁的高抬著下巴,但眼神中卻有著一抹擔心。金張著嘴楞住了,又一咬牙闔上嘴。
      “你的頭發(fā)濕了,我去找條干的毛巾……”
      “不要改變話題!泵惣怃J的說,“你一個人到這里來打算做什么?難道你真的打算去那個見鬼了的森林嗎?”
      “是漢斯告訴你的?”
      “即使他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從小就迷戀那個狗屁傳說,現(xiàn)在竟然為了這個還丟下老瑞德,拿走了最后一瓶艾露芳霖……”
      “我才沒有丟下父親!”金大叫,房間忽然安靜下來。他意識到這是在旅館,而且是一大早,忙又壓低了音量,繼續(xù)說道:“那瓶酒是祖母留給我的不是嗎?如果我不帶走,遲早也會被父親偷喝掉!”
      “可是那個森林……”米麗的臉越來越陰沉,美麗的眼睛里閃動著憤怒的火焰。
      “那個森林的確很危險,但是我拜托漢斯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伙伴。你知道,漢斯在工會里工作,消息極其靈通可靠,他介紹的人一定不會有什么問題!
      “是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老人。一個非常有經(jīng)驗的……吟游詩人,見多識廣。他曾去東方旅行過,年輕時還到過吉斯。祖母請他喝過酒,也許是祖母的朋友也說不定。他……是個相當可靠的人!痹谖⑽⒁活D后,金流利的說了一串連他也不相信的謊話。
      “你是怎么說動他的?”
      “他對于艾露芳霖非常有興趣,所以……”
      “你把那瓶唯一的艾露芳霖給他了,所以他陪你去魔幻森林!泵愓Z調(diào)平靜的問,“要是他打不過夏洛特的幽靈怎么辦?”
      金看著少女,小心翼翼的回道:“這個嘛……”最后他終于說,“反正,我非去不可。”
      米麗陡然站起身,對著金踏出兩大步,雙手緊緊握拳,身子微微發(fā)抖,幾乎一拳就要打過去的模樣。但很快她又轉(zhuǎn)身背對著走了回去。
      “你這個笨蛋!”
      “不要再大喊大叫了!苯鹇犃寺爥Ρ谕獾膭屿o,嘆了口氣,雙手揉了揉臉,然后向上推攏了頭發(fā)!澳阋宦汾s來也累壞了,你先在這換件干凈衣服。我出去叫老板幫你準備床和熱水。等休息好,就快回去!彼叩介T邊,拉開房門打算走出去。
      “喂,你別逃。”米麗動了起來,如同一只暴怒的小動物,飛速的沖了過去,從后一把抱住金,將他撞倒在門外走道上,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
      整個旅館的房間紛紛亮起了燈,被吵醒的人們憤慨的打開了房門。旅行者、侍女、旅館老板都飛快的現(xiàn)身,擠到了門前。
      猛然被撲倒在地的金一下子喘不過氣來,趴著不動,而米麗則咬牙切齒的說:“究竟要逃到哪里去?不準你忽視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哪里也不去,我發(fā)誓我一定……”
      “干什么?一大早的吵死人了!”有個旅行武者不耐的嚷了起來。
      米麗的話被突然打斷,心里更加火冒三丈起來。她站了起來,壞脾氣的罵道:“要你管!
      旅行武者拳頭一握,卻被旁邊突然從人群外擠進的代斯一把拉住。“哎呀,算了算了!彼⑹聦幦说恼f。瞥了氣鼓鼓的少女一眼,他忽然又微笑著加了句:“這小姑娘教訓(xùn)拋下她逃走的負心漢正傷心呢,大家就不要再與她計較了!
      “你……你胡說什么!”米麗漲紅了臉,氣勢卻減弱不少。
      “這么久都沒動靜,他是不是撞到頭了?”代斯聳聳肩,看著倒在地上的金道。
      仿佛事先商量好一般,金輕輕的發(fā)出一聲呻吟。米麗慌忙走過去,跪在倒下的男孩身旁,臉上原來憤怒的表情消失了。她把金扶著坐了起來,輕輕問道:“對不起,對不起,金,我是不是打傷你了?”金昏昏然眨著眼,仿佛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對不起。”米麗又說了一次,并示好的用手擦了擦金的臉。“我又忍不住對你動手了!
      “好痛,你可真用力。”過了會兒,金小心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沙啞的回道。
      “你那樣對我說話,我怎么會不發(fā)脾氣?你難道非要去那個見鬼的森林?究竟為了什么?見證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如果你不能活著回來,那……那……”
      金沒說話,一會兒他縮起腿,頭靠在膝上,一把摟住了有些微微發(fā)抖的女孩。“我會回來的,我保證。而且我會帶回遺失的秘方!彼裆唬凵駡远ㄆ椒(wěn)的注視少女。
      “那不可能!你分內(nèi)的事是釀酒,不是為了一個被毀掉的秘方而送命!去森林前,你有沒有想到過我們?老瑞德以為你遺棄了他,傷心得每天連一滴酒也無法喝下。而我,根本不在乎父親那些話,即使你只是個單純的農(nóng)夫,我也會答應(yīng)嫁給你!”米麗滿臉通紅,可眼中的神情認真無比。
      金盯著自己的腳尖,下垂的眼睛里誰也看不見他的眼神!懊,對不起,我還是要去!
      女孩一拳捶在了地板上:“我就知道,你這個頑固的笨蛋!”
      “我會回來的!
      “你還沒去!”
      “你為什么不能試著體諒我?你是醉夢的繼承人,不要腦筋死板得像塊木頭!
      米麗的拳頭舉到了半空,金則把臉埋在膝蓋里,閉上眼睛。拳頭并沒在意料中落下,他聽到女孩用發(fā)顫的語調(diào)低聲問道:“你以為我為什么這么生氣?”
      “我知道!
      “是嗎?你知道我聽到你一個人來特洛的消息,心里多害怕?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再回來?為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傳說,你可能死在那里,留下我們天天盼著你的幽靈。你難道認為我能忍受這種事發(fā)生嗎?你得發(fā)誓再也不做這種事!
      “我不能。”
      “你可以!
      金抬頭看著米麗:“我怎么能對你承諾一件事,卻對自己承諾另一件事?但有一點我可以發(fā)誓,我永遠都會回來。”
      “你怎么能……”
      “我發(fā)誓!
      “我無法阻止你了,是嗎?”米麗看著他,仿佛下了一個決心,她站起來,挺直了脊背。滴水的長發(fā)仿佛才是少女真正的心情,米麗獨自走進了房間。
      金僵硬的站起身,揉著肋骨的一處疼痛,看見人群中一動不動正看得入迷的銀發(fā)酒徒!耙呀(jīng)到時間了嗎?”
      “都準備好啦,隨時可以上路!贝顾坪跏指吲d的說,“還好我來得早,不然錯過可就太遺憾了。那個姑娘還真厲害,你的骨頭都還好嗎?”
      “我想都還沒斷。”走道的人群開始移動,在金的注視下散開。他轉(zhuǎn)頭對代斯說:“你來得真是時候,外面還在下雨嗎?”
      “不,已經(jīng)停了,我們什么時候走?”
      房門由內(nèi)打開了,米麗兩手還抓著未干的長發(fā)編的辮子,仰頭看著兩人。
      “怎么了?”金轉(zhuǎn)頭柔聲問道。
      “我也要一起去!
      金驚訝得張開了嘴:“不行,你得回吉斯去!
      “我拒絕,我是不會回去的。”恢復(fù)了冷靜的米麗看起來堅不可摧,“你別以為撇得下我,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無論如何!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代斯!
      米麗冷淡的瞥了旁邊的老人一眼,表情毫無變化,只是簡單的說了句:“我要去!
      金氣惱的看著她,卻聽見一旁的代斯咕噥道:“這么倔強的小姑娘,就算不讓她去,她也會一個人偷跟著去吧……”
      一陣短暫的沉默,金瞇著眼睛凝視著米麗,臉上出現(xiàn)難以言喻的神色。他上前兩步說:“如果你愿意,馬上去準備吧!
      獲得勝利的米麗微笑了起來!澳阕隽藗好決定,金。你看,我在工會里訓(xùn)練過,比你還敏捷,比他……”她對著代斯挑挑眉!氨人鼙Wo你的安全。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會對你有幫助的!
      “但愿如此!苯鹜鲁鲆豢跉猓皼]有什么比發(fā)生人鬼大亂更糟糕的事了。”
      高興的米麗此時已經(jīng)沒什么脾氣,她對著他做個鬼臉,退進了房內(nèi)。
      “我們有個了麻煩!苯馃o奈的對代斯說道。
      “不是我們,”酒徒咧嘴而笑,酒杯不知什么時候拿到了手上搖晃做響。“是你。”

      略做休整,三人出了特洛城,往南穿過平原上潮濕的草地,向著魔幻森林而去。太陽在雨云后升起,零碎的云層如漂浮在灰色海面上的船只。濕潤的大氣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霧氣,帶著某種蒼茫。遠處蔥綠高立的林木間,有烏鴉飛逝的黑影,粗啞而譏嘲的呱叫著。風(fēng)如野馬奔馳,蹄踏之處激出層層綠浪,間中偶爾閃現(xiàn)出一個閃閃發(fā)亮,直沖天幕的白色細長事物,仿佛浪濤中的燈塔。
      “那是什么?”米麗走在金的身旁,看著遠處。
      “一座廢塔。和夏洛特同時出現(xiàn)在魔幻森林深處,傳說神燈就在那里。”代斯解釋道。不知是習(xí)慣還是麻木,他一副悠哉自如的樣子,手里拿著他那擦得銀光閃閃的金屬酒杯,里面裝著世上最后的艾露芳霖。濃郁的酒香惹得米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個鬼……我是說夏洛特,為什么不找個牧師來?”金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代斯身上發(fā)出的酒味,除了臉色蒼白外,并沒其他不良癥狀。
      代斯看了金一眼,搖搖頭,“有幾個牧師曾自告奮勇的去過,但都沒能從森林里活著出來!
      米麗吹了聲口哨!斑@個夏洛特可真厲害!傳說他是被吉斯的莫裘給囚禁在森林里,為什么那個莫裘要囚禁他?難道他是個壞蛋嗎?”
      “因為那盞燈!苯鹂粗h處的森林,緩緩開口道:“據(jù)說夏洛特原為特洛城的繼承人,和吉斯的莫裘是好朋友,兩人一同結(jié)伴去東方旅行。在一次冒險中,他們得到了一盞能滿足任何愿望的神燈;氐教芈宓臅r候,夏洛特因為貪心起了歹意。他將朋友引誘到魔幻森林,想殺掉莫裘獨占神燈,卻反被殺死。他的靈魂因為得不到神燈而夜夜無法安息,游蕩在森林里哀號,殺死每個意圖尋找神燈的人!
      金停了下來,米麗忍不住接著問道:“可代斯剛才不是說,神燈在那座廢塔里?既然目標這么明顯,夏洛特又怎會得不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我記錯了。”代斯無所謂的說道。
      “記錯?這也太不可靠了吧!”米麗被代斯的態(tài)度激得漲紅了臉。
      “那么,這么說吧!贝箤扇寺f道:“米麗小姐提了個好問題。金,進入森林后,你打算怎么找那盞燈?”
      金看了代斯一眼,低頭沉思了會兒,而后猶豫的說道:“我想,代斯說得不無道理,神燈可能就在那座廢塔上!彼ь^遠眺,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一般緩緩說道: “傳說中有不少矛盾之處,以夏洛特為例,為什么他呆了幾十年把森林的每片土地都翻遍了卻還是找不到?”他試著在迷宮里找尋出口,而答案在沉默的累積中慢慢浮了出來!耙苍S他并不是找不到,而是知道位置也無法得到!
      “那是什么意思?”米麗張嘴問道,而代斯則仍舊沉靜的等待著回答,只是他盯著金的眼神里滿是驚異。
      “也許那盞燈就在那座廢塔上,而夏洛特因為某種原因無法進入塔內(nèi)。得不到神燈的他無法安息,因此也無法容忍進入森林想取得神燈的其他人。”
      “聽起來很有道理!贝鼓﹃票,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微笑。
      米麗低頭想了想,突然疑惑的對酒徒道:“代斯先生,聽說你年輕時去過吉斯,艾薇夫人還請你一杯艾露芳霖!比缓笏敛豢蜌獾恼f道:“可是據(jù)我所知,艾薇夫人非常寶貝她的酒,我祖父是她的老朋友,一生中也不過只聽說過。她為什么會如此隆重的款待一個路人,你能解釋一下嗎?”她認真的問道。
      代斯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湊到金身邊低聲道:“你說的那個酒店老板就是她父親吧?雖然父女倆完全是兩個模子里做出來的,但這難纏的個性卻是一模一樣。”
      “您難道認識哈路老板?”
      “他小時候就是個胖子,不知道長大后是不是還那么胖!
      金再無遲疑,笑道:“一點沒變!
      “我父親從小到大這點毫無疑問,”米麗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兩道漂亮的眉毛也皺在了一起!按瓜壬,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去的時候艾薇夫人第一次釀制的艾露芳霖正好滿一年時間……”代斯的臉隨著話語變得柔和!半m然我?guī)Ыo了她一個糟糕的壞消息,但她還是溫柔的招待了我!
      “難道……”金和米麗同時瞪大了眼睛,“難道你就是那個將祖父死訊帶回吉斯的旅者嗎?”
      代斯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悲傷的微笑。“難怪……”金看著他,恍然大無悟。
      眼前的那張臉沒有皺紋,也沒有日曬的痕跡,除了那銀色的頭發(fā),再沒什么能顯示他的年齡。金心里微微一動,腦海里出現(xiàn)一種不協(xié)調(diào)感,而此時代斯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接。
      金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代斯,你是哪里人?看起來比我父親還要年輕!
      代斯笑了笑,“我是一個孤兒,出生在東方,碰巧被一位吟游詩人撫養(yǎng)長大!
      “你是從東方旅行來的?”
      “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東方人!泵惙畔铝讼惹暗臄骋,插嘴道。
      銀發(fā)酒徒平靜的說道:“是的,走了很多路,也游歷了不少國家,F(xiàn)在累了,也厭倦了,所以待在了這里!
      “東方是什么樣子的?”
      代斯看著前方逐漸接近的森林入口道:“和我們這里差不多,不過有許多的巫師還有君王?上也]什么巫術(shù)天分,只會一點點魔法伎倆!
      金想了想,又道:“那么你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不重要。在這里我有名字,有住所,有行動和判斷的自由,我只需要對我自己負責(zé)!贝购攘丝诰疲案螞r還有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陪伴著我,我還能有什么奢望呢?”
      “那么……當年你為什么會去魔幻森林?”說完,金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說道:“請原諒我。這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只是……”
      “好奇?”代斯微微一笑,“的確,我當年遇到了一些挫折,也許是有些灰心有些喪氣,但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了一遭,心境也就開闊多了!
      “是嗎?”米麗在心里偷偷的嘀咕道:“我看是詭異多了!
      “米麗小姐!贝雇蝗蛔叩矫惿磉叀!斑@個……請你收下,如果金真的遇到危險,請你好好保護他!
      還用你說。米麗打開了代斯遞給她的一個盒子,里面是把象玩具一樣精致的黃金匕首,大小正合她用!斑@是什么?”她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把玩著,耳里聽到代斯低啞的聲音。
      “這是一把……能消滅鬼魂的武器!

      太陽徘徊在樹木的枝椏間,粼粼金光奪目耀眼。蜘蛛在安靜的織網(wǎng),而一條蛇盤在高高的樹枝上懶洋洋的看著下面一行人安靜的走過。寧靜而悠閑,魔幻森林一點也沒有傳說中的恐怖氣氛。樹陰下沒有路,只有糾結(jié)的樹根和厚軟的腐葉。代斯獨自一人走在前方,帶著金和米麗在重重樹木中穿來繞去,在交錯層疊的綠色間忽隱忽現(xiàn)。走了大半的小時,米麗敏銳的感覺到代斯的方向似乎離塔越來越遠,她連忙小跑上前。聽見她的腳步聲,代斯和金都停下轉(zhuǎn)過頭來。她看著代斯,滿眼疑惑的問道:“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沒有,”代斯簡潔的說道,“就是這個方向。”
      “塔的方向……”米麗指了指側(cè)旁,“我記得是那邊!边@是密林的深處,已經(jīng)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塔,只有恍惚的陽光點點透葉而入。
      “不,那是幻象!贝咕従彄u頭,小聲說道:“許多人之所以進得來出不去,都是因為這森林里布滿了幻象和陷阱。他們以為找到了正確的道路,事實正走向死亡!彼樖衷诘厣蠐炝藗長條樹枝,伸到一叢看似無害的灌木上。幾道青光憑空閃過,樹枝被分成了三節(jié)?諝庵信c人身等高的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充滿利刃的圓環(huán)。利刃在圓環(huán)內(nèi)繞著某個定點不住的旋轉(zhuǎn),過了一會兒后慢慢變得透明,最后隱入空中不復(fù)再見。
      “魔法陷阱……”米麗喃喃道!拔衣牴挠(xùn)練員說過。”
      金也變了臉色, “我們快走吧,米麗,你跟緊點!
      越深入,森林逐漸變得越發(fā)陰森。之后一路十分安靜,三人都沒再交談。群鳥沉寂,空蕩蕩的樹林里只有他們輕微的腳步聲。這種四下無人的孤立讓金有些不安,不遠處那些暗影下的大樹如同幽靈的影子懸在前方?伤]有告訴代斯或米麗,但見到蔥翠的林間那冰冷而殘廢的高塔,沐浴著陽光獨自佇立時,金暗中松了口氣。一旁的米麗表情也明顯放松下來,不過她仍固執(zhí)的對代斯的神通廣大抱存懷疑。
      忍不住偷偷扭頭向代斯站立的地方看去,她不禁捂嘴低呼一聲,緊緊抓住了金的手臂。金也順著她眼光看去,猛的倒抽一口冷氣,兩人看起來都嚇了一跳。
      代斯靜靜站在林間,看著前方溫軟的空氣和陽光。仿佛一尊雕像,無聲的融入了周遭的一切:潮濕的空氣在木頭間浮動的低喃,腐葉層下悉索模糊不清的微響。一瞬間,他的臉上沒有了可以辯識的表情,眼神也變得模糊而迷惘,整個人仿佛空蕩如幽靈。
      銀發(fā)酒徒的表情令金心中涌起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他掙扎著想說點什么來驅(qū)散這種感覺,但那股陌生的力量抓住他不放,仿佛理智之心沒有設(shè)防,直直的陷入一個不可解的神秘中心。
      “就是這里了!边@時代斯平靜低沉的聲音有力的穿透了他的腦海,將他從幻象中拉了出來。

      風(fēng)在林間穿梭,吹下最后幾片潮濕的葉子,吟嘯前行,順著塔底盤旋而上。這古塔比想象中還要完整。從寬廣平展的基座到堅固班駁的塔身,一層層的向上累疊延伸,在大地上投射出巨大孤立的影子。底部的木門緊緊關(guān)住,但又似乎輕輕一推便可進入。
      金緩緩朝入口走去,在陽光下駐足許久。忽然他感到身旁有人,然后眼角見到了米麗。少女伸手握住了他,黑耀石般的眼睛里滿是比石頭還要堅硬的固執(zhí)。而身后,代斯那張安靜的臉龐在樹野的陰影中略現(xiàn)漣漪。
      金凝視著米麗,覺得勇氣充滿了全身。他緩緩撫上深褐色的門,正準備推開時,一道魔法的藍光突現(xiàn),如閃電般彈開了金的手。就在驚詫之時,他聽見某個不是風(fēng)的東西正颯颯刮過整個森林。
      陽光在瞬間黯然失色,灰色的輕霧自林間飄起,仿佛死在林中的無主幽魂,散發(fā)著不屬于這塵世的陰寒。原先靜靜伏臥的動物們此時都開始驚惶奔竄,緊接著傳來樹枝和灌木叢折斷的聲音,還有怪異的咆哮自林間陣陣傳來。米麗和金只覺得頭腦昏沉,手腳冰冷,而代斯也面色凝重的走到金的身后。三人站在一起,惶恐的環(huán)面四顧,仿佛正等待著噩夢的現(xiàn)形。
      一道如深淵中傳出的痛苦呻吟聲首先在眾人心中如弦般刺耳的撥弄,然后他們看去,一個身著黑袍,手拿一個奇特黑金屬長杖,軀體從腰部以下逐漸出現(xiàn)虛體狀的人形,在林間模糊的霧氣中呼嘯著快速接近。
      “是夏洛特的幽靈!”米麗低呼著,不暇思索反手抽出腰間的匕首,直向恐怖的源頭擲去。利刃精準的穿透了幽靈的身體,夏洛特怪叫一聲,在空氣中遽然消失。
      “他……他完蛋了嗎?”米麗剛說完,轉(zhuǎn)身戒備時,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強大法師夏洛特的幽靈瞬間顯現(xiàn)在她面前。他的五官因死前的痛苦扭曲不全,雙眼則呈現(xiàn)恐怖的慘白色,裹身的黑袍隨著強烈的憤恨而瘋狂鼓動。
      金拔出并不熟練的長劍,沒浪費時間開口說話,狠狠一劍砍進稀薄空氣般的幻影中,結(jié)果卻幾乎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你們死定了。”幽靈用空洞的聲音詛咒著他們,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自信而無情。
      法師的視線依次從金移到米麗,然后看到了他們身后同樣穿著黑袍帶著頭罩的代斯。風(fēng)奇異的靜止了下來,那是一陣漫長的沉默。這種絕對的靜默造成一種奇怪幻覺,仿佛他們兩人獨處此地。金和米麗感覺到了他二人的異常,也靜下來開始等待,壓抑住滿腹疑惑,眼睛一眨也不眨。
      代斯首先打破了僵持,他緩緩?fù)氏铝祟^罩,那熟悉平穩(wěn)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近乎緊繃!跋臓,別阻止他們,讓他們?nèi)ィ ?br>  幽靈沉默不語,米麗忽然發(fā)現(xiàn)他身上原先的凌厲似乎已經(jīng)消失無蹤,慘白的雙眼也表現(xiàn)出了猶豫不決。她心想,他們竟然是朋友。她凌厲的瞪著代斯,卻又擔心的看了金一眼,忽然想起一個事物。夏洛特的聲音遽然響起,將她的思緒推到了谷底:“不,我拒絕!
      “那就放他們走,你不能傷害他們!
      “為什么?”
      代斯沉默了,良久他才回答,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澳阍僮屑毲魄!
      幽靈狐疑的飄到兩個年輕人身前,先是仔細打量了米麗,而后又把視線轉(zhuǎn)向了面無血色的金!笆撬?是她?”虛體在空中圍著金轉(zhuǎn)了幾圈,突然以一種古怪平板的聲調(diào)輕聲說道: “我看到了,卻差點沒認出來!
      “你……你認識我?”金顧不得危險,沖著夏洛特叫道。
      慘白的雙眼依然恐怖,但語氣卻像人類:“你是他的兒子嗎?”
      金不明白幽靈的問題,最后代斯緩緩的替他答道:“不,是孫子。也許你感覺不到,時間已經(jīng)過很久了!
      “你們在說誰?”金沖到代斯身邊,抓住他的手臂搖晃道。
      代斯沉默不語,而法師的臉上卻顯現(xiàn)出某種驚奇!澳悴恢绬?”他隨即向代斯道:“你沒告訴他,卻要他來這里?”
      “這是他自己的意愿!贝箳昝摻穑叩搅艘贿!安贿^我希望他的到來能讓這一切徹底的結(jié)束。”
      “結(jié)束?”話音才落,幽靈憑空消失,閃現(xiàn)到代斯的身旁!敖Y(jié)束!”法師沖著他大吼。
      金忽然覺得身上一陣寒氣鋪天蓋地的襲來,他眼前一片灰黑閃動,那是夏洛特鼓動的黑袍。
      “不!”米麗絕望的叫喊,她看到金同樣絕望的回視。
      尖利的鬼爪在觸碰到年輕人的瞬間,停了下來。危險一觸即發(fā),金的臉色蒼白如鬼,他敏銳的感覺到距離自己那脆弱咽喉的幾毫米處所散發(fā)的不屬于人間的幽寒。而寒氣中所帶的殺意如北方刮來的寒風(fēng),激得他如一片干枯的樹葉般簌簌顫抖。
      “因為他?”
      代斯同樣臉色蒼白的看著夏洛特和金,他的唇蠕動半晌,最后道:“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只是在遵守我的誓言!睆拿惖谋砬,金看得出法師那不屬于塵世的嚴厲聲音也在她的腦海中震蕩!岸銕麄兇┻^永恒幻影,是你破壞了約定!
      仿佛被法師的話刺痛,代斯低啞的說道:“半個世紀,我一個人在外面游蕩。已經(jīng)夠久了。我老了,也累了。如果不是這兩個年輕人,我想我甚至沒有勇氣再走進這個森林!彼>氲哪樕铣霈F(xiàn)某種神情,穿透他慣常的從容,金感到他的腦海里流涌著悲傷,就象冰層下的流水。“夏爾,所有約定束縛到此為止吧!彼穆曇糇兊弥饾u輕緩起來,帶著懇求的神情:“我知道,你曾發(fā)誓永遠守護我的靈魂。我非常感激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最忠實的朋友?涩F(xiàn)在,該是時候把死的自由還給我了!
      “朋友?!”即使是面臨死亡威脅的金也忍不住與米麗一同大叫起來。他們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這一切都只是個玩笑。
      “難……難不成你…你是……”米麗目瞪口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
      “我是!贝罐D(zhuǎn)頭對金道:“金,很抱歉騙了你,其實我就是……”
      夏洛特忽然一聲尖嘯掩埋了代斯的聲音!安灰f!庇撵`放開了金,飄到代斯身前,氣勢凌人,卻又奇異的有些氣短。
      “既然你已做了一次,就不會在乎第二次了是不是?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他嗎?”
      “不要讓執(zhí)念困住你,”代斯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仿佛感到了法師的屈服,他嘆了口氣。“記得嗎?當年那個在陽光下微笑的你我……這距離我們有多久了?我已受夠了這一切。”
      幽靈沉默不語,掙扎著。金看到他那副戴了數(shù)十年的恐怖面具有了磨損,出現(xiàn)了空洞尖銳的線條。他的五官扭曲得更加厲害,每一個加深的紋路都顯示出力量和痛苦。 “昨天……”他的聲音不再空洞,粗啞著說道:“就像昨天才發(fā)生?墒乾F(xiàn)在,誓言是我的一切,沒有誰能阻止我,就連你也不行。”
      “等一下。”金突然插嘴。法師兇惡的目光掃向他,他慌忙抬起手,掌心向外舉在空中!暗纫幌。”聲調(diào)中奮不顧身的強硬暫時打斷了夏洛特和代斯之間謎一般的對話,金向代斯低聲問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銀發(fā)酒徒看著金,好想將整件事錯綜復(fù)雜的來龍去脈全說給他聽,讓他明白為什么他能毫不費力的分辨出樹木和樹木的幻影,為什么他和一個死去的法師為了他的生命而爭執(zhí),又為什么能以自己的生死來威脅眼前強大的幽靈。但面對憤怒的夏洛特,他怎么也無法開口。在他的沉默中,橫在金心中的驚恐和困惑形成一道憤怒的火,猛的噴發(fā)出來。他冷冷道:“你把我們帶到了這里,難道就不能解釋一下嗎?”
      臉上布滿塵世勞頓的代斯,以及充滿著苦澀怨恨的夏洛特此時全都沉默的看著他,仿佛穿越時空,目睹著自己人生的某個角落。就在三人目光交織在一起時,誰也沒注意的米麗悄無聲息的動了。她翻手握住代斯交給她的匕首,貓一腰,竄到幽靈身后,對準他的后心,揚手就將匕首擲出。
      匕首劃過空中的藍光刺到了代斯眼里,代斯臉色大變,穿過法師虛無的軀體,直向匕首迎去。電光火石之間,代斯呆站在米麗和夏洛特之間,胸膛上插著黃金匕首的地方泊泊的流著血。
      法師揚起了手,但代斯一陣劇咳阻止了他!安灰獋λ 贝刮孀×诵厍把鞑恢沟膫,雙腿一軟倒在地,金和米麗跑過去扶住了他!叭绻銏(zhí)意要傷害他們,我發(fā)誓……”
      “你什么誓都不許發(fā)。”夏洛特勉強收回了手,也飄了過來。看到匕首,他臉色一變:“這是魔法武器!蹦顷幧Z氣下憤怒的暗流讓在場兩個膽大年輕人給驚得微微瑟縮,只有代斯毫無畏懼的直視著幽靈那充滿黑暗火焰的雙眼。
      “夏爾,我的身體你清楚。而且,這把匕首是我給他們的!贝古φf道:“現(xiàn)在以你的名字發(fā)誓,以你的法杖發(fā)誓,直到走出森林之前,你和你布下的魔法幻境都不會傷害他們!
      夏洛特沉默的注視著地上的代斯,然后目光緩緩由米麗轉(zhuǎn)向金。“我發(fā)誓!
      “如果他們想要登塔,你不得采取任何行動阻止,也不要再插手此事!
      幽靈這次沒有回答,金感覺到他那半透明的身體有些微微的晃動,一瞬間他恢復(fù)了生前的模樣:他的黑袍依舊,卻溫柔的貼服在他身上;他的臉線條簡約,沉靜而消瘦;淡灰色的眼睛里充滿了空無,而空無的背后卻是無法明了的秘密。他回應(yīng)道:“我發(fā)誓。”
      “好……”代斯點頭,仿佛和朋友道別一般,平靜的說道:“那么,我走了。”
      “不。” 夏洛特非常輕聲的說。但他卻靜止不動,只是轉(zhuǎn)動他那灰色的眼珠凝視著再無呼吸的銀發(fā)酒徒,懸在空中像個影子。無力的黑袍,靜立如石,造成一種脆弱的假象,但金感覺得到,只要一點動靜,一抹光,一聲不對勁的鳥鳴,都會觸發(fā)無情的攻擊。慢慢的吸進一口氣,卻沒有呼出,拼命設(shè)想采取各種行動的可能,腦海卻是一片空白。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讓冰冷的金屬深深的陷入灼熱的手掌中。法師漸漸平舉了他的法杖,殺意如惡風(fēng)般自他身上盤旋而出,蓄而未發(fā),卻讓金和米麗也猛然顛動。
      “你不能殺她,你發(fā)過誓的!苯鹄^一旁顫抖的米麗,對他大叫。
      沉默的暫停是因為什么?金不確定,但幽靈看著代斯的眼神令他有種詭異的安心。良久,法師的臉色慢慢平和,卻顯得更加悲傷。他冷淡的看了金一眼,轉(zhuǎn)身仰頭看向塔的頂端。金等他開口,但他沒有說話,沒有動,時間一刻一刻緩慢流逝,他仍沉默的站在那里,那沉默仿佛來自樹木、土地、或班駁的塔。沉默環(huán)繞著他,那份和平安詳漫漫滲入他周遭的一切。仿佛迷霧消散,金吃驚的發(fā)現(xiàn)林中霧氣逐漸消散,而空氣中的戾氣幽寒也在消失不見。
      “你們?nèi)グ,他……在塔上等你!毕穆逄貏又齑剑劬s始終看著塔頂。
      金臉色一變,腦海里隱約浮起某些記憶的碎片,但他沒有全部,真相在其后若隱若現(xiàn)!澳阋艺业木烤故钦l?”他說得非常謹慎,每個字似乎都是由碎片所拼湊一般。
      蒼白眼里的空無深處有什么在動蕩,幽靈撇了撇嘴角,頭一次露出類似溫和的神色,這讓金想到了代斯。
      “想一想,你的旅程盡頭誰會在那里等你!

      黑暗中米麗無聲的自責(zé)。金邊摸索著石階的墻壁,邊摟著她試著安撫,但她仍顫抖著小聲啜泣:“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那樣,我只是……”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不,你并不知道!泵愒囍鴴瓿鏊膽驯,而金將她拉了回來,擁得更緊。
      “米麗,聽我說。你聽我說好不好!代斯……不,他也許沒死!苯鸬念^腦中也是一片混亂,他的思緒仿佛是一團糾結(jié)的草藤,幾乎無法集中精神。從銀發(fā)酒徒在他生命中出現(xiàn)開始,許多的片段不斷在他面前的黑暗里閃現(xiàn),他聽見那低啞的聲音對著自己、米麗、夏洛特說話,不斷的編織,纏繞著真相,用的不是那些說出的字句,而是口中未吐露的話語。忽然一道靈光穿過金所有的思緒,他顫抖的說道:“他……他是莫裘!”
      風(fēng)在塔外盤旋呼號,混雜許多聲音。他試著清理思緒,但風(fēng)聲不斷侵擾他的腦海,他又看見銀發(fā)酒徒摩挲著他的酒杯,懷念的看著杯中的艾露芳霖。
      “他說曾喝過艾露芳霖,和夏洛特也是朋友……我真傻,誰能那么親密的稱呼一個充滿惡意的幽靈,誰能自如進出魔幻森林?”
      米麗突然摸了摸他的臉,金感覺到她的存在,安靜下來。米麗又抱住了他,柔聲說道:“金,你能不能別哭了?”
      “我在哭?”
      金瞪著黑暗,他看不見米麗,一邊用手背抹臉,這才驚訝的醒悟自己在哭!翱墒撬麨槭裁醋兂闪舜?為什么告訴祖母他死了?”
      “你在說什么?”米麗疑惑的說道。
      金擁住米麗,困難的控制住自己紊亂的思緒,道:“米麗,也許你們家,你父親、你祖父是吉斯的萬事通,可是……可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他們卻不知道,莫裘就是我的祖父!
      米麗被嚇得呆了,想說話卻抓不住半個字句。半晌才茫然道:“如果他真的沒死,我們?nèi)フ宜,問他!?br>
      臺階一圈圈繞著塔心,坡度并不陡。石墻外的風(fēng)聲越來大,觸手所及也越來越冷。兩人互相扶持著,在黑暗的塔里一步步耐心的移動。階梯不斷向上,樓梯的圓圈也不斷變小。金想,一定離塔頂不遠了,但黑暗的臺階似乎怎么也走不完。然而等他走到黑暗的盡頭,他摸到了一扇門。推開門,金色的光和干燥的溫暖迎面撲來。忽然,有樣?xùn)|西緊緊抓住了他的目光,在石室的正中間,一團耀眼的光芒仿佛呼喚著他,將他無意識的吸了過去。
      那是一根半人高、奇異升出地面的石制立柱,石柱上放著一個半透明東方樣式的壺狀燈具。壺內(nèi)仿佛盛了一大團熾烈光焰,夢幻般透過刻滿奇異符文的壺身溫柔的溢出。而其中一小簇則竄出了壺頂,靜靜的燃燒。金色的光恒定的在石室內(nèi)流轉(zhuǎn),散發(fā)著寧靜,映入眼簾,仿佛充滿希望的夢境。
      金朝那美麗的光焰走去,忘記了身旁的米麗,忘記了塔下的夏洛特,也忘記了糾結(jié)在心頭的悲傷和記憶。石室里什么都不剩,只有那金色的燈,只有朝著夢境走去的自己。他向光焰伸出手,想觸摸那如初生太陽般溫暖迷人的透明金黃,突然壺頂?shù)幕鹧婷偷南蛏细Z起數(shù)尺高。 “住手。”火焰中發(fā)出類似爆裂聲喝止。沒有人動,火焰分散又聚合,一張似曾相識的安靜臉龐在火光中略現(xiàn)漣漪。金仿佛大夢初醒,金色泯滅,世界似乎又滑回了原位。他驚得后退了一步,仿佛有著某種默契,他低聲說道:“莫裘!

      石室四面的墻壁上開了十二道窗,光和風(fēng)奇妙的被隔絕在外。陽光中,森林邊緣的翠綠、風(fēng)中低語的長草,還有草原邊緣特洛城的剪影看起來都如此遙遠。神燈在此時看來,也不過是一盞普通的黃銅制,帶著些微異國情調(diào)的普通物品。唯一還能顯示它神奇之處的,只有火焰里虛幻卻又真實的莫裘。
      他看起來象是一團高大的暗淡火焰,身體忽隱忽現(xiàn),面容幽暗。臉上模糊的五官則和金有著幾分相似,但他的眼卻依然是代斯的,蒼老而平靜、疲憊但堅決。金在他面前一動都不敢動,觸摸到真實的心砰砰亂跳。他咽下喉頭的干澀,忽然不知自己到底在尋找著什么。
      “我來,是因為我必須找到你……你欠我一個解釋。”
      火焰閃動,莫裘凝視著金:“這是你的愿望嗎?我只能實現(xiàn)一個愿望!
      金想到自己旅行的目的,想到身旁心愛的女孩,咬咬牙,猛然上前一步!笆,這就是我的愿望,是我應(yīng)得的。你把我們耍得團團轉(zhuǎn),我們有理由了解真相!
      “我知道了!被鹧嬷械哪菑埬樕钌钗艘豢跉!艾F(xiàn)在我要進入你們的腦海,讓你們看見我的回憶。不要試圖抗拒。”
      沉默的石室內(nèi)時間飛逝,很快金感覺某種輕輕的碰觸正試圖插入自己的思緒,片刻時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踏進了另一個世界。他看到了故鄉(xiāng)吉斯的祖屋,看見自己站在陰影中,而一個有著金色長發(fā)的美貌女子正向他走來。潛意識,他知道到那是自己的祖母。莫裘腦海深處的記憶之泉源源涌出,而他則遲疑的一把一把掬起。他看見離別時艾薇悲傷的眼神,看見陽光下有著寧靜微笑和沉默眼睛的黑袍法師在特洛城外迎接自己。他看見東方巨大的山脈、金黃的沙漠、還有黃銅之國里的奇異世界:唱歌的鳥,飛天的毯,居住在由黃銅打造的物品中的精靈……而神燈則封印在國度深處的巨大地窟中。在那里,金透過莫裘的眼睛再次看到了金色的夢幻,而莫裘在同樣的迷醉中觸摸到了那神奇的符文。
      悲傷如潮水襲來,淹沒了金,讓他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見、什么也感覺不到,只有滿心的悲傷和對死的渴望。他感受到莫裘當年品嘗艾露芳霖的芬芳,看到夏洛特溫柔的微笑,聽見艾薇甜美的呼喚。然后一切變成了耀目灼熱的火焰,吞噬了一切,只剩下半個世紀塔頂盤旋的孤獨風(fēng)聲。
      “你想去見她嗎?她在吉斯等你回去!苯^望中,金聽到了夏洛特的聲音。那時他還是一個人類法師,那雙仍帶著笑意的灰色眼睛卻已閃著略微的瘋狂!拔矣修k法讓你借用這個人的身體回去看她!蹦贻p的代斯雙眼緊閉的倒在夏洛特的腳下,他感到莫裘的心砰砰直跳。然后他變成了代斯,回到吉斯鎮(zhèn),站在了自己家門口。
      “怎么會這樣……我從來沒猜到會是這樣!苯疣恼f。他無力的癱軟在地上,眼角里靠在墻壁上的米麗同樣一臉的震驚。
      “我說過,傳說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可靠!蹦玫穆曇舨粠Ыz毫感情,聽起來感覺很奇怪,仿佛從遠處傳來。
      “你既然活著,為什么不和祖母一起活下去?”
      “你認為我是什么?被困在這燈里,借用死人的身體,在幽靈的庇護下,只能靠著回憶來打發(fā)時間,默然看著其他人死去的東西,你會認為我這樣算是活著嗎?你還會認為我是你們想象中的那個莫裘嗎?”莫裘的表情變了,火焰開始向壺內(nèi)萎縮,越來越小!拔以缇退懒,現(xiàn)在不過是只有回憶的名字。用代斯的身體走出森林的我已經(jīng)不是我了,就連夏爾也被我拖累。”
      金沉默不語,他緊緊的盯著火中的莫裘,感一種哀恫的可怕失落,茫然失措。身下石板冰冷如冰,狂跳的心令他的身體一陣顫抖!皩崿F(xiàn)愿望后你會怎樣?”
      莫裘那充滿藍色火焰的眼睛溫柔的看著金,一抹類似輕松的微笑滑顫而過!澳愕脑竿呀(jīng)完成,趕快離開吧,孩子。”
      莫裘恢復(fù)成一團火,飛快的縮進了黃銅壺內(nèi)。
      被囚禁的光焰閃了兩下,燈熄滅了。
      “不!”一聲狂喊沖出金的口,他猛然站起向石柱上沖去,卻被由旁跑過來的米麗一把拉住。“放開我!
      “你會和他一樣的!”米麗尖叫著,死死拖住他。
      兩人滾落在地,聲音也在整座塔內(nèi)回蕩共振。深沉的低銀越來越強,直到四周塔壁石塊全都為之震動。金和米麗停止了糾纏,感到身下的石板即將崩裂消失,無法形容的恐懼使他們只能僵立原地。
      塔外大地顫抖,樹木哀號,受驚的鳥尖叫飛散。風(fēng)和光形成了一把銳利的尖刀,猛烈的切進了石塊與石塊的幻影之中。一時之間,塔身發(fā)出轟然大吼,巨石下落密如雨。
      金和米麗被無名的力量從塔中拋出,如同無翅的鳥,天旋地轉(zhuǎn)的由天空墜落直大地。就在他們以為身之將死之時,卻一頭栽進了某個柔軟的東西上。巨石在他們四周墜落,他們卻毫發(fā)無傷。驚魂未定的金抱住了顫抖的米麗,他感覺得到,法師用他的力量在保護著自己和米麗,他在遵守自己的誓言;艁y中,他看到夏洛特站在代斯身側(cè),懸在石雨之中,任由碎石穿過自己虛無的軀體,黑袍飛揚,眼睛如水般反著光,那雙眼似乎在悲傷的微笑。水波中,金看見了無數(shù)的翻起又沉沒的記憶殘片,有些是在他生前,或許有些則是在他死后。

      塔最終坍塌成了一堆巨大的碎石。
      “都……結(jié)束了!彼麄兤桨步德湓诜◣熒砗螅鸬吐曊f道。他覺得有必要把結(jié)果告訴給幽靈,因為他也是事件中的一份子。
      西方的斜陽灑滿整個森林,夏洛特仍站在原地,低著頭,似乎正聆聽某段漫長旅程的最后幾步。金和米麗并肩走到他的旁邊,他抬起頭,陽光無情的刻畫出他臉上的紋路。
      “我知道。”法師低聲說道,淡灰的眼仍凝視著塔的廢墟。陽光下,他那半透明的身體逐漸融化消散,如同一片枯葉墜落般無聲無息。
      金無聲的看著這一幕,覺察到一種奇特的悲傷正刺痛著自己,事物終結(jié)的悲傷。
      “我們走吧!泵愐话淹熳×怂=鹩曀难,她的微笑觸動心弦。
      “回家,回吉斯。”他撫平她被風(fēng)吹亂的黑發(fā),也對她報之微笑。

      暮色籠罩大地,兩人一路平安走出森林。
      “金,你說夏洛特他是不是安息了?”
      “不知道,也許他也覺得累了,想暫時休息一陣子吧!
      “那神燈呢?”
      “埋在塔下,也許在下落的時候摔壞了也不一定!
      “哦。”米麗突然停下了腳步!盎厝ツ愦蛩阍趺崔k?”
      金也停了下來,他偏著頭看著少女:“怎么了?”
      “你……不是想重新釀制艾露芳霖嗎?”
      “艾露芳霖是祖母為了莫裘做的,我不想強求。”金仍微笑看她,眼里滿是夕陽余暉。“不過你父親那關(guān)實在難過!
      “管他呢!”米麗一腳踢開路前的石子。“到時候我?guī)湍。?br>  道路橫過草原,穿過特洛,彎彎曲曲,一直通到吉斯。最后幾道陽光傾灑在上面,路仿佛直直的通向光亮。金最后一次回頭去看身后已經(jīng)沒入黑夜的森林,眼前朦朧的影象散發(fā)著一種安寧的靜謐,只是樹影間佇立了數(shù)十年的白塔,已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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