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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端午節(jié)假期之后,趙云瀾帶著自家大美人回到了特調(diào)處。
對于最終也沒能讓大美人入鄉(xiāng)隨俗,換上大花沙灘褲,還把他逼的跳了海,報廢了一只手機這件事,趙云瀾表示還是挺遺憾的。他家小巍平日里端方慣了,平日里也總是刻板的一身黑,好不容易在第八十一個芥子里看到沈巍開始各種換衣服,連顏色和風格都變得豐富起來了,看著自己大美人穿什么都好看的樣子,趙云瀾本想著借著這次機會再努力一把,看看“入鄉(xiāng)隨俗”后的大美人,卻到底還是沒有成功,雖然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趙云瀾還是有點小失望的。
但說起這次的收獲,其實也還是明顯的,除了成功的擺脫了妖族想要硬塞人的困擾,帶他家大美人度了個假之外,最主要的是收拾了這些制造輪回產(chǎn)生的實驗垃圾,成功搞定了這個被遺留下來的爛攤子,雖然過程并不是特美好,失去心頭血,失去昆侖筋,失去脊椎骨,失去鎮(zhèn)魂鞭,失去鎮(zhèn)魂令,失去一身法力,最后直接失去了自己,但憑借著洪荒初始鑄造的神格和千萬年歷練的神魂,昆侖君還是打碎了所有的虛妄,回到了現(xiàn)實。也許是因為他的小鬼王在脫離最后一層芥子時面上的表情太落寞,太不知所措,太讓人心疼,他大概也不會想出逼著他家端方克己的大美人穿大花褲衩這么惡俗的方式逗他家美人笑了。這個事情的確有他的惡趣味在,但其實更多的還是不希望看到沈巍那種失神的表現(xiàn)。現(xiàn)實中,沈巍強送他入輪回,一世又一世的守了他五千年,看他一世世的從生到死,卻強逼著自己不去過多介入;最后一個芥子中,他苦守著一句不知道能否實現(xiàn)的承諾,就站在原地等了他一萬年,沒有輪回,沒有期限,就這么苦等著,只因為那年少時劃過舌尖的一點甜,F(xiàn)實中,他為自己取了心頭血,替他守著他的山河人間;幻境中他與他生命共享,一約既定萬山無阻。無論是現(xiàn)實還是虛幻,他家大美人對他的深情都是從未有絲毫削減的。
也許也正是因為這最后一個芥子時間太長,與現(xiàn)實又太像,最后兩人一個用同歸于盡的方式解決掉了他那個敗家弟弟,一個以魂魄獻祭,保天地和平安定,還在明知已經(jīng)是永別的情況下再做相見之約,才搞得他家大美人那么失魂落魄,出來了還沒能認清現(xiàn)實,沉浸在和趙云瀾永別的情境中。那種表情趙云瀾或者說昆侖君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了,他和沈巍經(jīng)歷了那么多,等待了那么久才終于得以在現(xiàn)世安穩(wěn)下長相廝守,他想,有一天哪怕真的要隕落了,他們也是要一起的。
晚上,沈巍被請到地府談特調(diào)局在地府招收特派人員的事情,順便談小郭和楚恕之的問題,趙大局長閑來無事自己在家里的衣帽間里溜達,把自己給大美人新訂的衣服塞到里面,雖然這整體的大風格他家沈老師是說什么都不會改了,畢竟記憶里在歷史中走過了數(shù)千年沈巍也是自始至終的端方,但是在不破壞人設的情況下豐富下想來還是可以的,畢竟沈老師的顏擺在那里,玩一下奇跡巍巍還是沒有問題的。沈巍和趙云瀾雖然自己都能變幻衣服,可是趙云瀾骨子里騷包的公孔雀性格還是讓他為自己和沈巍準備了一個無比大的衣帽間,里面滿滿的全是他為沈巍和自己制備的各種服裝和配飾。除了外面他們?nèi)粘5姆b外,里面的隱藏空間里還有一些特別的東西,例如大神木樹葉幻化的青衫若干件,大慶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里刨出來的三十六顆幽畜大牙穿成的項鏈,每次看到這個趙云瀾就感到一陣牙疼,很想把這個影響審美的玩意兒和那個敗家的死貓一起扔出去,但想想這也算是他家小美人送他的定情信物,而那只死貓跟了他這么些年,就跟他的傻兒子似的,于是也就強忍著把它們留下了。除了趙云瀾的東西,還有沈巍作為斬魂使的那襲烏黑的袍子,說起這個黑袍,其實是趙云瀾強制沈巍留下的,沈巍之前用黑霧遮面穿著黑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害怕遇見轉世的昆侖,泄露了自己的情緒,現(xiàn)在趙云瀾已經(jīng)恢復了昆侖之身,自是不必考慮那么多了,再加上斬魂使的樣貌在六年前四圣重新落下,大封重鑄之時就早已被各方勢力熟知了,再遮著真的有些多余了,所以索性就都除了倒也方便,至于那一身黑不溜秋的影響形象這種理由趙局自然是不會說的。
斬魂使的黑袍同沈巍一樣來自幽冥深處的大不敬之地,雖材質(zhì)不同,但與沈巍的斬魂刀也本屬同源,拿在手上同樣有一股凜冽的寒意。不知怎的,趙云瀾又想起了他和沈巍在最后那個萬年芥子中的情形,那時,“他”穿越回萬年前,遇見萬年前的小沈嵬,救了他一命,沈嵬問他要怎么報答他。他說,讓他把面具摘下來給他看看。他不肯,最后還是他偷襲,才將他的面具除下。和后來克制的沈巍不同,那時的沈嵬臉上一些羞澀和靦腆,眼神有些無辜和不知所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實在很難和殺伐決斷的黑袍使聯(lián)系在一起,甚至不像是曾經(jīng)的小鬼王,小鬼王雖然懵懂,但生而為鬼王,卻從不會有那么無措的時候,即使是初見昆侖時眼神也只是清澈而帶著疑惑的。他說他的面具是為了遮住他的恐懼,讓敵人看不出他害怕,他說下刀要快,這樣就沒人看出他手抖了。山峰之上,“他”為他改名沈巍,“嵬的氣量小了一點,不如我給你添幾筆,這世間啊,山海相連,巍巍高山,延綿不絕,就像人生負重前行,永無停歇之日,要不然你就叫做沈巍”,“他”還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要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因為來自萬年以后,“他”知道他們還會再見,也知道歷史不能輕易改變,所以在離開時才會對那個沈巍說,無論他做什么決定希望他都不要后悔。其實在趙云瀾看來,在那個“他”離開的那一刻起,沈巍的面具遮住的便從恐懼變成了寂寞,那種想留卻留不住,想說卻無人可訴的寂寞,如入骨之毒日夜折磨著他,唯有舌尖上的一點甜,胸前的一塊糖紙證明那人來過的痕跡和橫亙?nèi)f年的約定。然后在與他共享生命后,笑著說一句“值得”,在準備赴死時,同樣笑著,說一句“不后悔”。
其實那個沈巍也好,現(xiàn)實中的沈巍也罷,在漫長的等待他的歲月中,他們都是寂寞的,那個沈巍抱著一顆第一次被溫暖的心獨自找了他一萬年,在被錯配的時間,遇見了萬年后第一次見他的趙云瀾,換來一句“一見到沈教授就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然后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回上一句“也許真的見過吧”,現(xiàn)實中的沈巍小心翼翼的守著一屋子他的的畫像,近乎瘋狂的遠遠看著他,看他一次次從生到死,再由死而生,只敢在畫上這上一句“鄧林之陰初見昆侖君,驚鴻一瞥,亂我心曲”,卻還是自始至終不敢將所有的真相告訴他。其實仔細想想,這兩個沈巍其實都從沒有摘掉過面具,他們的克己端方,他們的公式化的笑容,他們不經(jīng)意間雙手托眼鏡的動作其實都何嘗不是他們的面具?他們用這種表象來掩蓋內(nèi)心真正的向往和寂寞,讓人只見到他風輕云淡的樣子,假裝不在乎,假裝不痛,假裝不會受傷,假裝,真的不曾害怕一樣。時間久了,面具就長在了臉上,克制深入了骨髓,連疼痛都變得麻木了,無論受了怎樣的傷,忍受著怎樣的疼,面上卻還是一片風輕云淡。
沈巍一回家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趙云瀾靠在衣柜邊,眼神專注,一手拿著他的黑袍,一手想要摸一下卻終究沒有觸碰到。
感覺到沈巍的氣息,趙云瀾放下黑袍,將沈巍抱在了懷里。
“怎么啦?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趙云瀾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抱著沈巍不撒手,沈巍只得就跟他這個抱著說話:“地府那邊已經(jīng)說好了,我們會在那邊設立一個辦事處,但是人員數(shù)量需要嚴格控制,考卷我也會重新準備,楚恕之跟地府那邊徹底談好了,以后地府也無權管轄,小郭……”
“小巍,對不起!
沈巍的話突然被打斷,有些懵,只是下意識緊了緊回抱趙云瀾的手臂,眼睛不自覺的眨了好幾下,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映出了兩道陰影。
“讓你久等了,我回來了!
聽到了趙云瀾的話沈巍突然明白了趙云瀾想表達的意思,之前在芥子空間里留下的最后一點落寞也煙消云散了,臉上綻放出了一個深深的笑容,如初春里開放的第一朵花,打破了冬天的寒冷帶來了第一絲暖意,有些微紅的眼底也帶著濃濃的笑意,回了他一句“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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