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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北帝玄武應天劫,過東昆侖,經狩烏山,為嚴寒所迫,遺落玄冥之杖。冥杖入土生根,化身蓍草。民間用蓍草占卜,蓍草又名‘司命草’。傳說司命草修煉滿一千年,根莖漸紫,下有神龜護佑!睹鼤ぬ焐窬怼
內容標簽: 戀愛合約 仙俠修真 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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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曼虞修


一句話簡介:三生三世情緣

立意:

  總點擊數: 510   總書評數:0 當前被收藏數:1 文章積分:147,39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仙俠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神仙館記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8799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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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蓍草)神仙館記之司命

作者:蔚蔚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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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一】
      傳說新任的酆都城主,擁有一雙透視幽冥的鬼眼。
      來問卦的人笑著說:“可依我看哪,城主舍了天神不要,要一個水鬼做夫人,可真是夠瞎的!
      就是……
      那人話鋒一轉,盯著我遮眼的布說:“僅憑這一點,他跟司命你真是絕配呀!
      是嗎?我嘿嘿干笑,起身回草廬,抓了把沾了些雞糞和甘蔗渣的掃帚。
      “哎哎哎,姑娘你這是做什么?城主娶了新夫人你打我,呔?”院子里塵土飛揚。我望著那人滾出狩烏山老遠,心里仍止不住的難過。好歹本姑娘也是以天神的身份下嫁給他,那人咋這樣呢,前妻還沒打個照面就娶了后妻,要我將來臉往哪兒擱?
      越想越傷心,我默默到后院桑樹底下刨出一壇子好酒。
      想當年,我還是狩烏山上一株蓍草……哦不,現在也是。不過那時靈力低微,還沒有幻化出人形。一過路神仙就說了,蓍草生來具有神格,民間用蓍草占卜,所以蓍草又名“司命草”。一本很老很老的占卜書曾記載過,當司命草修煉滿一千年,根莖就會變成紫色,下面有神龜護佑。到那時讓神龜馱著渡過極北的玄冥湖,便可成為一位有靈的神仙。
      這年頭升仙難哪!
      鈞天臺之戰(zhàn)后,靈力偏弱的神與仙悉數墜落凡塵,找不回自己仙緣的,便要與六界眾生一道忍受輪回之苦。神仙尚且如此,人鬼魔妖四界升仙之難就可想而知了。
      我見上天如此照顧我,便歡歡喜喜埋頭吃了一千多年的土,F在我根須也紫了,狩烏山幾度榮枯,卻遲遲見不到來馱我的龜……
      繼續(xù)吃土也不是辦法,聽眾仙翁講人間險惡,我正考慮要不要去西海釣一只龜來,卻聽頭頂上一群烏鴉哇哇哇亂叫起來。我只道是又有人來問卦,頭也沒抬,伸手就撒了一把干草:“測婚姻還是事業(yè)?”
      半天沒有等到回應,我拔起頭就開吼:“你是聾——”
      那日山氣頗佳,茅草在檐下依依地晃著,烏鴉漫天飛,枯槁遍地。
      “我叫虞修!眮砣艘簧砥嗥G的楓葉紅,背光而立!八麄兘心恪久。我想知道,人,究竟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呢?”
      那青年緩緩吐詞,光澤瀲滟的眸子像是一對觸角,妖紅詭秘,我嘴唇顫了顫,吐出一個最尋常不過的預言:“吉!

      【二】
      司命是上古九大天命神之首,司掌人世間的生死與四季流轉。
      論資歷,論法力,這么重要的神職怎么都不應該落到我頭上。奈何鈞天臺之戰(zhàn)后,神、仙兩界損失慘重,能找回仙緣飛升的又僅僅只有十分之一,天庭的行政長期處于癱瘓狀態(tài)。為了不影響天地間的秩序,這才找上具有神格的蓍草一族,讓他們代為行使司命的職責。
      眾所周知!六界當中能長出神識的蓍草悉數出于狩烏山。
      而狩烏山千百年來又只有一株司命草。
      那便是我,蓍草肆曼。
      人少活兒多。恰好毗鄰的酆都城鬼滿為患,上級考慮到地方間的均衡發(fā)展,便令酆都城主撥人撥款前來協助我。說來也巧,天命神之一的月下老人查閱酆都城城主命簿時,偶然發(fā)現下任城主姓虞名修,與我有著累世姻緣。姻緣簿上大筆一揮,便將下一任酆都城主許配給了我。
      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坐在楓樹樁上數星星,心想人命天定這事兒真扯。還沒想明白月老的紅線怎么弄斷,地上的卦象已經第五十次顯示:大兇。我嘆一口氣,著實覺著逆命而為這事挺不劃算的,就懶得作為了。
      據促狹鬼打聽來的小道消息,虞修新娶的水鬼夫人在幽冥界美名遠揚不說,還是老城主自小養(yǎng)在膝下的義女。雖說是義女吧,但按照酆都城的風俗,我猜八成是老城主的兒子不成器,提前給備了童養(yǎng)媳。
      如此一來,老城主跑了兒媳婦不說,還只能順應天命到底,遜位給女婿,八百歲不到就當太上王,也算是福壽綿長啊。
      虞修對此沒有任何說法,倒讓看熱鬧的我少了好些樂子。
      一大早,我就跟我的“丈夫”同乘一輛車,回他那個“鬼”地方。
      正如坐針氈心下慌慌,對面坐著的我的丈夫實在看不過眼,淡淡建言:“如果實在不習慣,圓了房之后,你還可以再回狩烏山!
      我翻了個白眼。雖然留守了一千多年,住也住慣了,但狩烏山未免太荒涼了些。況且此次聯姻是神鬼兩界的大事,成婚雙方各代表著一界的臉面,讓虞修新娶的那位夫人騎我頭上作威作福,神界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聽說西海龍王最近痛失獨子,打算讓龜丞相做他女婿……”掐指算來,西海已經有上萬年沒有龍女降生了,我不由得心中一動,悄悄詢問道:“完了這一世,你跟轉輪王求求情,批我到西海龍王膝下做龍女怎么樣?”
      虞修立即點了頭,“好。”我不禁驚悚地昂起頭,他嘴上說好,一臉滑稽的笑肯定在說不好。釣金龜婿之事,看來得從長計議了。

      【三】
      馬車在酆都城外停下。
      虞修拉我下車,說是讓我見識一下鬼都的風土人情。我說,呸!鬼才來的地方,能有什么人情?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
      城門底下一窩骷髏吱嘎吱嘎開了城門,七八只螢光慘綠的鬼火立時飛了出來,繞了一圈,將沿途的燈籠“噗噗”點亮。
      空曠的大街上陰云慘淡,不時飄出來一陣青煙,從里面冒出一個個打著哈欠的陰鬼。我心驚膽戰(zhàn)地躲在虞修身后,生怕提著兔子燈出來巡邏的黑白無常手臂暴漲,將我的魂命勾去。
      走不多時,前面那人停下腳步。
      “到了?”見他半天沒有回應,我禁不住好奇探出腦袋去瞧。
      前面一座掛著“鬼王府”匾額的府邸,修得四四方方,好不闊氣。門口一個三歲左右的胖大孩子,本著一張粉嘟嘟的臉,好生可愛。
      “咦?小弟弟你是?”我走上前,忍不住想去捏他的肉臉。哪曉得這家伙年齡小,脾氣還蠻大。一把打開我的手,翻了個白眼說:“怎么帶了一個瞎女人回來?”
      什么?瞎!我氣得不輕,一個激動差點就扯掉蒙眼的紗布。
      “我來介紹。”
      我那丈夫走過來,擺出個不丁不八的四方步,一副鄭重其事的架勢,我正好笑,就聽到他咳了咳,輕聲說:“這位是鬼王府的大公子!
      “……”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個氣鼓鼓的白面包,小心翼翼點頭,“你好……額,你們好啊!
      是我眼瞎沒錯。除了這小屁孩,兩尺余高的門檻里頭還站了一排六只越來越小的小面人兒。我小心翼翼避開拇指大小的老七,總算知道為什么酆都是由女婿繼承城主之位,原來老城主生了一屜子早點寶寶……
      轉眼我就在鬼王府住了半月有余。
      除了陰雨天跟晚上,酆都城里荒無人煙,便跟狩烏山別無二致。
      這日陽光艷好。我見四下無鬼,城主大人又在前殿忙得抽不開身,便來到府里景致最好的地方傷春。
      漁舟唱晚,鳥語花香。
      我扛一把鋤頭,學著那繡畫上的病嬌女子用袖子擋臉,一幅見不得人模樣,捏著腔仰天悲哭:“關關雎鳩……啾……不吃飯!编薄瓙鄢灾唷荩 
      沒過多久,早點七兄弟如常列隊路過,對我愛理不理。
      我心中大叫一聲好,扔了鋤頭,一溜煙跑到鬼王府后殿。
      來到鬼王府這些天終日無所事事,也不知道城主大人在打什么主意,不到他嚴禁我靠近的地盤耍耍,我心慌慌啊。
      柏林深處,一座森嚴的羅殿悄悄蟄伏在薄霧中。
      禁地果不愧是禁地,我一走近,兩側陰風襲來,又聽得一陣急促的鬼哭,我嚇得一個腿軟就朝大門跌了過去。
      古銅色的殿門轟然大開,寒氣撲面驚得我一個寒顫。
      我從冰天雪地里爬起來?吹剿闹芏际桥^散發(fā)被凍住的鬼魅,口中嗡嗡怪笑:“你到了青蓮地獄!
      還好他們沒辦法撲上來,我心下略安,比著桃木劍繼續(xù)往前進發(fā)。
      不知走了多久,我走進一個紅融融的冰雪洞窟,里頭擺放了一張紅冰床,床上有一位穿戴齊整的白衣女子,四肢僵硬,姿勢卻顯得格外詭艷。
      雖然早有準備,但看清那女子正臉之后,我的心還是猛地地悸動了一陣。
      不知道她犯了什么大罪,居然會墮入紅蓮地獄,面目全非。

      【四】
      第二天城主大人把我?guī)У綍俊?br>  “八寒地獄你去過了?”
      “嗯啊。那兒好冷——”
      “你見到她了?”
      “誰?”
      “我夫人!
      我一時腦子轉不過彎,拿手指碰了碰鼻子,“你說我?”
      “……”
      城主大人扔給我一本書。
      我隨手翻了翻,發(fā)現這書有男有女有聲有色卻沒頭沒腦不知所謂,不由得奇怪:“請問,是要我按照這個演一出折子戲嗎?”
      城主大人英挺的眉毛擰到了一起,他將書又拿過去,指著扉頁上的倆字。我恰好認識,于是大聲念出來:“命、書!”
      他點頭,又指著書架緩緩道:“看好了,扉頁上寫了‘命書’二字的,都是上天給你我做的安排!
      我一眼望過去,大驚失色!
      別人的《命書》都是某某年生,某某年出仕,中間大略一個什么官,然后簡單明了一個“卒”。可為什么我們的命書卻是整整一架子,誰能告訴我?
      城主大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出去的時候順手將書房的門鎖了,又把神獸椒圖的靈魂附在上面,作為我擅闖禁地的處罰。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便抽出一本翻開來看,上面詳細記載了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司命與幽冥主人干了什么什么事。越看到后面越暈菜,直罵著書的紅鸞星君是個蛇精病,連房事都記載得那么詳盡,不當小黃書來看實在是浪費……
      某一日,我正伏在案上看得津津有味,忽見城主大人走了進來。
      “明天便是去懷安寺還愿的日子,我要準備一下!
      半盞茶功夫,一個青衣粗服、背著書篋的書生低頭走了出來。我嘖嘖贊嘆,正所謂粗頭亂服不掩國色,盲娶能娶到他我真是賺到了。
      絕色面無表情遞過來一枝綠竹笛。
      我歡歡喜喜去拿,莫名其妙半天弄不到手,以為他舍不得。沒想到這書生狠,屈起手指迎頭就鑿了我一個爆栗子,“牽著!
      那竹笛的觸感溫潤細膩,周身透著琉璃華彩,似是被浮生鏡映照過。
      我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忽然明白《命書》為什么要這樣羅里吧嗦描述我們之間的日,嵥。因為那根本不是命運的安排,那是我化出人形后,在人間累世的記憶。
      前世的他是個書生。
      前世的我是個盲女。
      懷安寺里,書生尋人解簽,正撞見盲女被大和尚騙到斗室,差點失了清白。潦倒不得志的他出手相救,隨后帶著孤苦無依的盲女開始了亡命生涯……
      故事便從這里重新開始。
      夜里我們宿在荒郊野外,虞修跟我圍坐在篝火旁。
      “你不休息嗎?”他閉著眼,應付似的跟我說著話。
      我悻悻收回投向篝火的石子,答:“喔!”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將我拉到懷里。這天確實有一些冷,我見也沒有別的選擇,便又往他懷里鉆了鉆。
      竹林間煙火四絕,天地遼闊,某一刻忽然覺得,盲女跟窮書生相依為命的日子,還……蠻溫馨的。
      盲女是書生命里的貴人。
      不過兩年,落魄的書生搖身一變,成了朝堂上舉足輕重的新貴。他春風得意,便要還鄉(xiāng)迎娶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心上人。原來那女子鐘情于他,居然一直沒有嫁人。
      女子的父親忌憚他權勢,只好允嫁,不過要他以七日為期。
      七日之后他再來,可憐的癡情女已經另嫁他人,那人偏偏還是他的頂頭上司。上司尋了個由頭,污他貪墨。書生氣得吐血,之后纏綿病榻藥石罔效,眼看就不活了。
      盲女心中悲戚,回到懷安寺,祈求用自己的修為,換書生一命。
      書生還陽,順心遂意娶了心上人;她卻因為看不破萬事萬物生死榮衰之理,再次墮入六道輪回。

      【五】
      我跪在蒲團上皺縮成一團。
      然后聽得一聲嘆息,有人從背后將我抱起。雖然知道是在做戲,鼻子還是有一點酸:他連動作也仿得那么溫柔小心。
      還了前世的愿,我跟虞修又按照《命書》的記載開始了今世的姻緣。
      那天是他生辰,我為他釀了甘甜的旨酒。
      “此為春酒,以壽眉介。”我舉杯祝福,心下卻有一點慌。因為《命書》里面記載,今天我會跟他親熱。
      旨酒后勁很足;ㄇ霸孪,他果然趁醉欺身上前。
      溫潤的酒香繚繞到鼻端,肩膀上有一只手搭了過來,我拂開,“別鬧!”那人鬧得更用力了,直直將我的身體掰扯過去,舉手將荊釵一拔,萬千青絲拂落。
      就仿佛白云對藍天的靜默,我們兩相對望著,一動不動好久。
      他輕輕撫開我額上覆發(fā),低低嘆息:“肆曼……”酒的余力燒紅了我的耳根。某一瞬間,我們仿佛深深愛著彼此。
      可是不對!不等他手指觸及,我猛的一個激靈,大叫:“不要看!大兇!”
      手無意中抓住了什么,定睛一看,卻是他想要掀掉我蒙眼紗的手。我摸著胸口大聲喘氣,正待解釋,他卻一言不發(fā)走掉了。
      “咦?今天不按照書上說的做嗎?”
      他不置可否“嗚”了一聲,走得更快了。
      揭過親熱這一節(jié),依照命書所言,接下來我們該同居一室了。他還在生氣,帶著十二分怨念懸空睡在了梁上。
      雖說我不會傻到將前世的情愫代入進來,但想起跟他這段日子半真半假的相處,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我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可一看到他睡覺也背對著我,就莫名覺得愧疚。
      某天,鬼王府大公子大喇喇登門,留了一個指甲大的琉璃碎片,是逆命館的遺寶——浮生鏡。我知曉他的意思,很真誠跟他道謝。
      浮生鏡內封印有浮屠之力,只需要對著觀照一下,便可知前世、今世、后世。我實在看不透虞修的心思,只好借助那枚碎片,偷偷窺探了他的夢境。
      十年前的盂蘭節(jié),少年虞修游歷蜀中,在懷安寺外夜遇一女子。那女子白衣云鬢人行花間,美的像是月亮的精華。他踏歌而出,贈予她一束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女子驚詫之余,委婉推拒。只是少年初次動情,脾氣拗得像頭驢,哪容得她拒絕?山水盈盈,兜兜轉轉,一路跟到了鬼王府內宅。
      那女子是酆都城主的養(yǎng)女。
      虞修前去求親,卻被酆都城主一口回絕。
      他在鬼王府門口跪了七天七夜,體力不支終于昏倒。城主夫人可憐他,遣人偷偷來告:命書已定,他擁有一雙透視幽冥的鬼眼,是命定的幽冥主人,跟天神司命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虞修大怒,說生死禍福豈能由一紙命書決定?執(zhí)意要娶城主女兒。
      城主夫人憂心忡忡,但見兩人情投意合難舍難分,心里又存了一絲僥幸,終是用計說服城主也點了頭。
      婚嫁在即,城主女兒卻一日日消瘦下去。出嫁前一天,她躺在病榻上,想動動手指頭都做不到。
      “我們,敵不過命的……”一語未畢,淚已流成了河。
      虞修根本就不信這種喪氣話,硬是扶著她跟自己成了婚。甚至那個女子死在了婚堂上,他依然抱著她把婚禮進行到最后。
      那后果可想而知。
      《命書·幽冥卷》:命有因果注定,逆命擅為者,永墮紅蓮地獄。
      從此之后他性情大變,除了到處搜集城主女兒飛散的魂魄之外,也對所謂的《命書》存了一份敬畏之心。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不多久就來到狩烏山找到我。

      【六】
      “他們叫你‘司命’。我想知道,人究竟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呢?”我想起那日狩烏山上,他捻起蓍草,若有所思的嘆息。
      “人命天定,你說呢?”

      【七】
      我跟虞修的婚禮定在了三天后——陰歷七月十四。
      人間的兇日是鬼道的吉日。鬼門大開之后,陰鬼泄洪一樣逃了個一干二凈。白慘慘的陰陽道上,只有賣紅點饅頭的驢頭伙計成天癱在長凳上鼾聲如雷。
      我很顯而易見的憂傷和消瘦下去。
      三天里,虞修來看過我兩次。一次在水晶簾下看我梳頭。一次趁我睡著來我屋里,幾乎站到天明。我試探著問他這么做的由頭,卻被他一句“沒有做過”給堵回去。
      出嫁前一天晚上,他又托人送來一盒上好的丹紫。
      《命書》中并沒有類似的記載,我猜想,這大概跟他那天晚上的夢有關。他曾夢見我端坐在梳妝臺前,伸手揭開了那層詭異的紗。不過在揭開前一刻,他突然發(fā)現了侵入他夢境的我。這場不詳的夢境跟著無疾而終。
      喜鵲娘揣測著新郎官的用意,給我精心上了血暈妝。不過描到一半就被我請了出去。秋風起了,我看到鏡中的我,人艷妝殘,倚在門框上撫著自己的眼睛苦笑。
      烏啼乍起,吉時已到。
      我被牽引著走出房門,與我命定的丈夫跪在天地間行了夫妻叩拜禮。
      男不情,女不愿,兩人并坐一處,多少也有些尷尬。我借口不能飲酒,在合匏酒里加了一味料,虞修被我哄騙著喝下后,很快昏睡過去。打發(fā)走所有窺伺的親朋,我才敢坐到床邊。
      他在夢中有些不安,口中卻喃喃:“阿桑……”
      我兩眼處一糊,從來沒有過的東西沒聲息落了下來。
      梧桐半死,鴛鴦失伴,總是想要的留不住,失去的更難忘懷。
      常說輪回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捎钟卸嗌偃嗣髦强,也無怨無悔、甘之如飴呢。
      那天他問,司命,人究竟能不能改變自己的命呢?
      那答案是,可以。
      我看著他的睡顏,在他唇間輕輕巧巧印上一個吻。
      一旦維護天命的司命神死去,萬事萬物不再接受無形的命運安排,幽冥主人就可以利用他透視幽冥的能力,找到他心上人的魂魄,復活她。
      人定勝天,他一定可以。

      【八】
      我端坐梳妝臺前,伸手,生生扯開了眼前那層葛色的紗。
      因為畫血暈妝需要剃眉毛,于是鼻子往上便什么也沒有了。我久久看著鏡中的自己,委實覺得它面目可憎。
      沒有眉毛,沒有眼睛。
      的怪物。
      我拿起胭脂水筆,在那皮上繪出一雙鮮紅的肉眼。
      眼型很美,是最能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只是點睛時不小心手抖了。放下筆,一對大小不一的黑色圓點便凸了出來。它們笨拙無比地打量起周圍的世界,那無辜的模樣真是悲涼又可笑。
      我并指成刀,索性將眼中的贅肉悉數剜除。
      重新執(zhí)筆。
      去輕描、去淺繪。
      可無論怎樣點染描摹都不能令我滿意。最終那個血洞越來越大,隱隱聽到天際傳來風雷聲,涂著鳳仙花的手指甲終于抓破了顱內某條血管。
      罡風呼嘯,血色沖天。
      我歪身倒在血泊中,修煉千年的靈力正從眼中一點點流失出去。
      很少有人知道,蓍草生于混沌。
      “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倏、忽二帝于是日鑿一竅,七日而混沌死!被蛟S有人看過《莊子》,知道有混沌這種東西存在。
      可他們不知道,我乃玄冥之杖所化,繼承了部分玄冥的神識和能力。玄冥,在開天辟地之前即存在,也是造化殘留在人世間最后一只混沌。最后一只混沌曾被上天強開了耳鼻舌,再開雙目,即死。
      我身為司命,空有神職,遲遲不能飛升,沒有能力逆轉生死。唯有鑿此雙目,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九】
      “肆曼……”恍恍惚惚有人叫我。
      那聲音隔了秋水八荒,如蒹葭蒼蒼,一浪蓋過一浪。我想回應,卻沒有力氣。
      浮虛中,一雙輕柔的手覆上我的眼睛,然后有什么東西涌了進來。黏黏的,灼熱的,帶著腥甜的香氣。
      眼中的傷痛在一點點彌合。
      深藏血脈中,有關玄冥的另一部分神識也慢慢清晰。
      我聽從內心的聲音,跟著走到了時光荒蕪的深處,正看見一個血衣男子坐在血池旁邊,烏發(fā)披垂。
      “不要過來。”我聽到他驚心動魄的低喘。
      “司命,你能扭轉生死,易轉榮枯,但上天交給你的使命就是,順其自然,不要妨礙任何事物的生死榮衰。這也是對你我,真正的懲罰!
      “你是誰?”
      “……北海神龜萬歲,可以替我完成背負您北渡玄冥湖的使命!彼址鲈诔乇,慢慢回頭看了我一眼。
      卻是虞修。
      “怎么是你?”我的疑問脫口而出。
      “記住我說的話!彼难汉鋈环序v,形體一點點消失在空中,仿佛雪花狂舞,仿佛仲夏夜盛放的螢火。
      我緩緩張開雙眼。紅燭高燒,喜服里的哀艷男子已化作虛無,掌心里惟余一團盈盈的光點跌宕不休。
      原來,他就是玄武。
      那一年我剛剛長出二十根須莖,北帝玄武途經狩烏山,告訴我說,蓍草生來具有神格,我是命定的天神司命。
      我問:什么是司命?
      “司命,上古九大天命神之首,司掌著人世間的生死與四季流轉,因堪不破的生死愛戀墮入六道輪回!
      那時我看不懂他眼中的悲傷。
      也沒有想到,原來神仙也有“命運”。而玄武的使命是助我跳出六道輪回,而代價,是他的灰飛煙滅。

      【十】
      外間窸窸窣窣一陣衣袂響動,走進來兩個人:老城主,還有一位白衣仙鬟的美貌女子,是他的女兒阿桑?
      他們恭恭敬敬拜倒,口中頌道:“恭賀冥神歸位!”
      我收回那一捧光點,居高臨下久久盯著那女子。她生生世世橫亙在我與虞修之間,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她生性如此?
      “怎么你竟沒有死嗎?”涂了鳳仙花汁的指甲猛地扎進掌心,疼得我長吸一口冷氣!澳愕姆蚓家呀浕绎w煙滅,你卻好端端的出現在這里!”
      “我的夫君?”那女子小心翼翼抬眸望了我一眼,便低下了她美麗高貴的頭顱!拔覜]有夫君……”
      好像生怕我會遷怒他的女兒,老城主連忙叩首:“當時北帝執(zhí)意要娶小女,老朽只好與他做一筆交易,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
      “交易!”我既驚且怒,“什么交易?”
      老城主沒有正面回答,卻沉聲道:“冥神可知幽冥鬼眼的來歷?”
      我沒有搭茬,靜靜等他說下去。
      “一萬多年前,北帝玄武違逆命理,用龜甲為自己占卜,招來天譴。那時玄冥司掌冥界,統(tǒng)管極北四萬八千里羅酆山。他袒護自己的部屬,以混沌之體承受了強開耳鼻舌五竅的酷刑,形魂俱滅。北帝玄武出天獄后,只來得及將他殘存的神識收入血池,一代冥神從此便化作了一雙幽冥鬼眼!
      “這與你們之間的交易又有何干系?”
      老城主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命書記載,北帝玄武遺落玄冥之杖,因愧疚生出執(zhí)念,執(zhí)意要駝你北渡玄冥湖,助你重新執(zhí)掌冥界。只不過你七百歲化出人形那年,因化形虢奪了太多魅靈精華,致使狩烏山一夜之間變成一座廢墟。跟著你又大鬧逆命館,陰差陽錯擔任了紫薇宮司命一職,生出許多事端,北帝只好跟著你一起墮入輪回。輪回一入無盡時,所以才跌宕至今!
      我默然。
      “冥神你擅入輪回,自毀修為,是因;北帝取鬼眼,碧落黃泉去尋一個入了輪回的魂魄,是果!崩铣侵鏖L長嘆息,從懷里摸出一面拼湊完整的浮生鏡,“墮入紅蓮地獄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世的冥神您呀!”
      “什么!”我失聲叫道,險些站立不穩(wěn)。
      “這人世間情深情淺,緣起緣滅都由不得人。只因盂蘭節(jié)上,小女一身白衣云鬢打扮出現在懷安寺中,致使北帝將人誤認……”
      那鏡中背景正是天奉元年,蜀中懷安寺。
      盲女發(fā)完愿,跪在蒲團上皺縮成一團。然后聽得一聲嘆息,有人從背后將她抱起。
      “不是說好要嫁給我么?你不嫌我晦氣,我不嫌你殘疾!惫馓旎,那書生一身喪服,抱了形同枯槁的女子尸體,一步步走出寺院大門。
      停尸三日,盲女依然沒有活過來,卻被套上大紅的喜袍,上了濃濃的胭脂妝。
      “來!阿桑,我們成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洞房之夜,書生從懷里摸出一支蒼綠的竹笛,用它緩緩挑開了新娘子的喜帕,那姿勢莊重得仿佛一個天荒地老的承諾。
      就仿佛他們還處在流亡年月,書生怕盲女走失,過姻緣橋時,將自己珍愛的短笛遞給她,輕輕道:“阿桑,牽著。”
      就仿佛
      那時煙火四絕,天地遼闊,他們在深秋竹林里的兩相依偎,并不僅僅是因為命途坎坷人情涼薄。

      【尾聲】
      我怔怔落淚:“為什么?是我?”月老跟我說的是,他娶了自己最心愛的人,無病無憂,壽終正寢。
      “冥神您舍命為他,恩重于山——”
      “為什么!”為什么他不將誤會解釋清楚,要白白犧牲!
      “您還不明白嗎?”城主女兒幽幽抬起了頭,“比起冥神歸位,他的情不重要,他的命不重要。即使一切都是懲罰,也還是您最好的歸宿。”
      我吶吶回首。
      原來,這便是玄武。
      伏在根下千年,與我一起共墮輪回,只等著命定的神祇復蘇,馱著她北渡玄冥湖,破除混沌,重新建立起六界秩序……
      掌心里那一捧光華緩緩升起,燭照千里。上法日月星辰之懸象,下布八卦九宮之方隅,而后天風浩蕩,步虛聲起。
      我恍恍惚惚,看到玄都焰口萬鬼朝臨。
      “傳說,新任的酆都城主,擁有一雙透視幽冥的鬼眼……”
      他的眼,如今是我的眼啊。
      那群光點忽然飛回到我耳旁,我聽到他說:
      “肆曼,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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