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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電話鈴響的時候是七點三刻。
郝隊長正將一件花得出奇的外套套在身上,得意洋洋的照著鏡子。
鈴響三聲之后,電話自動切換到答錄機上了。
“嗨,快接電話,我知道你在!
郝隊長輕松的吹了聲口哨,拿起了聽筒!昂,小伙子,你聽起來精神不錯!
沉默少許,電話中傳來夏力那單調(diào)的聲音。
“東區(qū)51號的發(fā)生了一起謀殺案。十分鐘后會有輛車去接你。”
2
警車在一幢獨立的復(fù)式樓前停下來,一個警察領(lǐng)著郝隊長穿過一個不大的花園,走進(jìn)了51號房。
屋里有3,4個警察在忙著。他進(jìn)屋時,夏力抬起頭來,下巴條件反射似的張開了,卻許久沒有合上!澳闳ツ睦锒燃倭?”
夏力無奈的搖搖頭。在他看來,這位不久前剛調(diào)來的搭檔簡直就是一個會走路的花籃。那身衣服……還有他的年齡……唉!
“想先看看尸體嗎?”他領(lǐng)著郝隊長來到書房。
一個手持相機跪在尸體旁的男子站起身來。
郝隊長走上前去。
靠左手的墻是一個巨大的紅木制寫字臺,一個高大的男子癱坐在輪椅上,不是在桌前面而是在桌子邊上,面沖著門。
一個帶寬邊眼鏡的年輕人走到他們面前,用很重的鼻音說:“表面上看,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天晚上7點到8點之間。”
“表面上?”郝隊長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小滿,你說‘表面上’是什么意思?”
“根據(jù)尸體的僵硬程度,初步推斷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晚7點到8點左右。但我在尸體的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彼儜蚍ㄋ频哪贸鲆粔K手絹,里面包著一塊黑乎乎的形狀極不規(guī)則東西。
郝隊長和夏利湊近了仔細(xì)觀察著那個惡心的物體。
“是巧克力。融化后又凝固了的巧克力!毙M有些得意地說,“還是‘金帝’的!
“融化?這個溫度?”
“當(dāng)然不是!毙M慢條斯理的說,“你也感覺到了,這個屋里的溫度跟外邊差不多!
“窗戶一直都是開著的嗎?”郝隊長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我來的時候是的!毙M說。
“所以,”小滿接著說,“尸體有可能被加熱過。”他抬頭指了指墻上的空調(diào),“這就是我為什么說‘表面上’。如果尸體曾被加熱過,那么死亡時間就可能是昨晚7點以后的任何時間!
“這還有待進(jìn)一步的尸驗!彼旨恿艘痪。
郝隊長走近死者。他聳拉著腦袋,像是睡熟了的樣子,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那張臉顯得很蠢,下巴往下垮著,拉開了兩片無力的嘴唇。在他的胸口處有一個東西在發(fā)亮,那正是匕首上的裝飾寶石。
“干得干凈利落,他連哼都沒哼一聲!毙M說,“傷口沒有大量出血。你也看到了,只有少量的血液噴濺在傷口附近。”
郝隊長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從輪椅的右側(cè)扶手上撿起一個東西。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夏利問。
問題有些隨意,但他的眼睛卻露出熱切和關(guān)注之情。
郝隊長搖搖頭:
“沒什么,一片迎春花瓣!
夏力望著窗外花園一角的一片迎春花,突然詩興大發(fā)起來:
“喔,春天。春天已經(jīng)來臨了嗎?”
“可能吧——是的。”
郝隊長繞過去走向?qū)懽峙_。上面凌亂的擺放著一些紙張,一個精致的復(fù)古樣式的懷表被當(dāng)作鎮(zhèn)紙壓在上面。
“沒什么特別的,”夏力說,“都是一些賬單呀,邀請卡之類的。我已經(jīng)檢查過了。”
桌角的一個廢紙簍翻倒在地,被揉皺的紙團散落在周圍。
“我們就是在那里發(fā)現(xiàn)的匕首套!毕牧χ钢莻廢紙簍說。現(xiàn)在,那個嵌滿寶石的鍍金套正被一個警察小心的裝在物證袋里,貼上標(biāo)簽。
郝隊長繞過寫字臺,徑直走向位于房間西側(cè)的另一扇門。
“這扇門通向一個臥室!毕牧Ω玛犻L走進(jìn)與書房相連的另一個房間。房間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凈舒適,床鋪也是平整的。
郝隊長繞臥室慢慢的走著,突然覺得腳下被什么東西一硌,彎腰拾起,是一只黑色的筆帽。
臥室通向走廊的另一扇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一個滿臉雀斑的年輕警察冒冒失失的闖了進(jìn)來。當(dāng)他看清屋里的兩人后,臉一下子紅了。
“呃……頭兒,郝隊長。你們看到我的筆帽了沒?”
3
郝隊長和夏力坐在餐桌旁,這已是一個小時以后。法醫(yī)給尸體作過檢查,拍了照后把它運走了。剛才還來過一個搜集指紋的,現(xiàn)在也走了。
郝隊長開口道:
“跟我說說吧!
夏力噘起了嘴,說道:
“死者叫劉杰,50歲。是做房地產(chǎn)生意的。我們在房子里找到了能證明他身份的文件。他是最近才搬來的,周圍的鄰居對他都不了解。但昨晚看到有許多人進(jìn)出他家。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是這兒的園丁,他又告訴了在這工作的一個鐘點工,然后一塊報的警。”
夏力“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喊道:“阿輝,把那個園丁叫進(jìn)來!
一個長得像老鼠的男人走進(jìn)來,手中拿著一頂帽子。他的樣子很不自然,帽子拿在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
“你能再講一遍今早的情況嗎?”夏力問。
“我一周只來這工作兩天,周三和星期天。今天我像往常一樣,早上7點鐘來工作。我就在那個花園里給花松土!彼钢复巴獾哪瞧▓@,“我看到有個房間的窗戶開著,他就坐在里面,背對著我。所以我不知道他死了?僧(dāng)我20分鐘后看到他還是那樣坐在那兒,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姿勢,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于是我就去找宋姐。”
他停下來,又更加使勁的擰著手里的帽子。
“我們敲了敲房間的門,但沒有動靜。于是我們打開門,就看到,就看到劉先生坐在那兒,像睡著了似的。然后我們走過去,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
夏力揮揮手,沒有勉強他說完最后那一句。
像老鼠的男人退了出去,那個叫宋姐的鐘點工走了進(jìn)來。她心神未定的向夏利和郝隊長點點頭,然后坐在了夏利指給她的椅子上。
“太可怕了,竟會發(fā)生這種事!辈坏认睦麊栐挘闾咸喜唤^的講了起來。情況跟那個園丁說得差不多。
“你今天早上幾點到的這兒?”
“6點半。”
“誰給你開的門?”
“我自己有鑰匙。”
“這個房子的鑰匙?”
“是的。我一般6點半來,給劉老板做早餐,然后收拾房間。他7點半才會起床。”
“你只有早上來嗎?”
“不一定,如果劉老板沒有應(yīng)酬的話,我也做午飯跟晚飯。大多是在周末!
“昨天,也就是星期六,晚上來過客人嗎?”
“喔,是的。周末總是會比較熱鬧的!
“你都認(rèn)識嗎?”夏力把小本子翻過一頁。
“當(dāng)然。有劉先生的女兒劉云,他的秘書孫源,還有他的合伙人李鎧,他們?nèi)齻幾乎每個周末都來的。另外還有個年輕的小伙子,好像是劉云的朋友。他是第一次來,我叫不上他的名字!
“他們先后來訪的時間呢?”
“他們差不多是一塊來的。好像是下午5點左右。劉云和那個小伙子來的遲了一點。”
“他們離開的時間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在他們離開之前就走了!
“你離開時是幾點鐘?”
她皺著眉頭,作出努力思考狀。
“我想是8點左右,也許不到8點。我收拾好廚房的一切,然后孫秘書告訴我劉老板累了,讓我去收拾一下臥室。”
“也就是說,那是你最后一次見到劉杰?是在8點鐘的時候嗎?”夏力問。
對方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
“嗯,我想是的。我當(dāng)時在收拾床鋪,沒太注意時間。不過你們可以問問孫秘書,她應(yīng)該會知道的。孫秘書將劉老板推進(jìn)書房時,我好像聽到劉老板問她幾點來著。然后劉老板說了句‘你們可以走了’,我們就離開了!
夏力點點頭,在本子上認(rèn)真的作著記錄。
“你離開時,書房的窗戶是開著的還是關(guān)上的?”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彼谓慊卮鸬,“我昨晚沒進(jìn)過書房!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夏力轉(zhuǎn)向郝隊長,后者始終在擺弄著手里的太陽鏡。
郝隊長搖搖頭。
“那么,好吧!彼洲D(zhuǎn)向宋姐,“你知道在哪能找到劉云嗎?”
還沒待宋姐回答,那個滿臉雀斑的年輕警察推門進(jìn)來了。
“頭兒,有一個叫劉云的,他自稱是死者的女兒。她想見你!
4
進(jìn)來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說不上是什么顏色的亂蓬蓬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一雙大眼睛里帶著一種悵然若失的表情。她的衣著可以說是她這一代人所喜歡穿的:黑色的高腰皮靴,棕色的緊身羊毛褲,一條小里小氣的裙子,一件又長又邋遢的厚羊毛套衫。任何一個和夏力同時代的人都看不慣的這種打扮。
她用探詢的目光看看郝隊長,又看看夏力。
“我就是負(fù)責(zé)這起案子的夏力!毕牧ο裢D菢颖虮蛴卸Y的站了起來,和她握了握手,拉出一把椅子,“劉小姐,令尊的事你已經(jīng)知道了吧?請坐!
“太令人難以相信了!彼兄軓姷淖灾屏,聲音里并沒有太多的悲傷。
“很顯然,這不是一起入室搶劫案——房子里的東西都沒亂。應(yīng)該沒有丟什么東西吧?我想!
“我不知道。我才剛來一會就看到屋里有很多警察,然后就聽說了這件事。我沒有檢查過!
夏力表示諒解的點點頭。
“那么,據(jù)你所知,劉先生有什么仇人嗎?”
“我不太清楚!彼龘u搖頭,“我們相處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而且一般只有周末才見面!
劉云抬起頭,遇上夏力疑惑的目光。
“是這樣的,”她坐直了,用盡量簡潔的語言解釋道,“在我5歲那年,父親就拋下我和母親,跟另一個女人私奔了,因為母親不肯離婚。后來他去了國外,一直沒有回來。直到一年前,他的律師找到了我,說希望我能原諒他!
她若無其事的聳聳肩,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所以,我對他并不了解。他走的那年我還只是個孩子,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25歲了!
多愁善感的夏力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而后者則回以不以為然的目光。
“如果說他和誰有過解的話,”她繼續(xù)說,“我只知道一個人。他是父親的合伙人——如果可以這么說的話。他叫李鎧,是個愚蠢懦弱的人。好像曾被父親騙過不少的錢!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輕蔑的笑了笑,“他還寫過恐嚇信呢。”
“喔?”夏力屈身向前,“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她噘了噘嘴,語氣變得不屑起來,“那封信寫的幼稚的像個小學(xué)生。這也難怪,他沒讀過多少書。父親昨晚把那封信當(dāng)眾念了,就當(dāng)著他的面!
“上面還有錯別字呢!彼p聲笑了起來。
“可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恐嚇信!毕牧φf。
“喔,是嗎?”劉云不以為然地?fù)]揮手, “我記得念完后就放到了客廳的小書桌上了。”
夏力點點頭,一本正經(jīng)的將它記在小本子上。
“我敢說,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是誰寫的!彼旨恿艘痪。
“說說昨晚聚會的事吧。”夏力說。
“也不算什么正式的聚會,只是周末時,大家湊到一起吃個飯。昨晚有我,楚風(fēng)——我的一個朋友,李鎧,還有父親的女秘書孫源!
郝隊長注意到她說“女秘書”時的口氣與宋姐的很像,都夾雜著些不純的東西。
“我和風(fēng)是最后到的,大約是5點20。我們隨便聊了一會,宋姐就把晚飯做好了。晚飯后,父親在客廳里讀了那封恐嚇信,大家笑了半天。李鎧也跟著裝笑,臉窘得像個潘茄。之后我們四個人開始玩大富翁游戲,父親在小客廳里看電視!
“這期間發(fā)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嗎?”夏力插嘴問道,“我是指在聚會期間有沒有什么人和令尊發(fā)生過爭吵之類的!
“沒有!眲⒃迫粲兴嫉目戳讼牧σ谎郏巴聿统缘暮苡淇。除了我剛才提到的父親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嘲笑過那封恐嚇信外。我想那可能會讓李鎧感到不快。”
“晚飯過后,孫源給父親泡了一杯熱可可。然后我們就各玩各的了——父親去看他每周必看的節(jié)目,我們四個人在玩游戲。其間不可能有什么沖突的。”
“你最后一次見到令尊是在幾點?”夏力問。
劉云很快的回答道,“7點50分。”
夏力奇怪的揚了揚眉毛。
“你那么確定?”
“當(dāng)然。那時節(jié)目剛結(jié)束,結(jié)尾的音樂很吵鬧。那個節(jié)目每周都是在7點50分結(jié)束的。孫源剛好給父親拿來一條毯子。然后他說他有點累了,讓孫源推他回書房。”
她停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后來我們走的時候看到書房和臥室的燈都滅著,就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所以我們沒有道別就直接走了!
“你們是幾點離開這里的?”
“9點多,最多不超過9點半!
“你們是一起離開的嗎?”
“是的!
“在你們離開前,有沒有人去書房找過令尊!
“沒有!
“之后你又去了哪里?你有沒有再回來過?”
“沒有。之后我和楚風(fēng)去了貓眼夜總會,再沒回來過。直到今天早上!
“還有一個問題,除了令尊之外,誰還有這房子的鑰匙?”
“我和宋姐!
“那么,下一個問題!毕牧ψ兡g(shù)似的突然拿出一巴細(xì)長锃亮的匕首。匕首把柄的頂端鑲有一顆閃閃發(fā)亮的鉆石。
“你見過這個東西嗎?”夏力問。
劉云探過身去接過匕首,細(xì)細(xì)的打量一番,說:
“是的,我見過。在客廳的陳列架上有一個跟它很相像的刀子,外面還有個套。但我不能確定它是否已經(jīng)丟了!
“是有個套,一個鑲有寶石的鍍金套。我們在書房里找到它了!毕牧φf。
“這就是兇器嗎?”她問。
夏力點點頭說:“你對此有什么看法嗎?”
劉云非?隙ǖ?fù)u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
“謝謝你,劉小姐。我沒有什么問題要問了!毕牧φ酒鹕韥,“你能告訴我在哪能找到你的朋友楚風(fēng)嗎?”
劉云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地址。當(dāng)她起身準(zhǔn)備離去時,始終未開口的郝隊長叫住了她。
“我能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嗎?劉小姐。”
劉云飛快的瞥了他一眼,眸子又大又深。她重又坐了下來。
“請問吧!
“這個問題對你來說應(yīng)該并不困難。你能給我描述一下你們昨晚待的那個客廳嗎?”
劉云和夏力都吃驚得看著郝隊長。
“你讓我描述那個房間?”她的后半句沒有說出口:你難道不會自己去看?
“對,我想請你描述一下那個房間。”郝隊長說。
“呃,真奇怪,雖然我不知道這有什么用。不過,好吧。那個客廳很大,家具很多!
“不,不。請說具體些!
劉云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她想了一下。
“總體上說,整個房間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我不是指東西擺得亂,而是不搭配,沒有一點協(xié)調(diào)的感覺!彼旨恿司,“像個大賣場!
郝隊長對此深有同感。他一進(jìn)門就看到那個客廳了,簡直是眼花繚亂。
她扳著手指數(shù)著:
“過廳那兒有張小書桌,橡木做的,有點舊了。我真不明白為什么要在一進(jìn)門的地方擺個書桌?又不是書房。往里走是一排真皮沙發(fā),一個茶色的有機玻璃茶幾,旁邊是一個落地讀書燈。兩把藤條椅子,一張棗木太師椅,還有一套鍍金皇帝椅。一個笨重的大坐鐘。一盞不太適用的水晶吊燈——晚上時光線暗得要命。再往里是一個呈放小擺設(shè)的架子——用來隔開客廳與小客廳的,上面雜七雜八的放著一些裝飾品。我記得有幾張日本版畫,一個銀質(zhì)的雪茄煙盒和幾件舊銀器。還有一些小東西,我不太記得了。架子的左邊還有一個裝酒的矮柜,象牙色的。上面有一個大的景泰藍(lán)花瓶,我認(rèn)為它是客廳里最漂亮的東西了,只可惜位置不太好,就放在一排椅子旁邊!
她停了一下,眉頭微皺,好像在努力回想著。郝隊長眨眨眼睛。
“我記得還有幾個象牙墜子,”她接著說,“也是放在那個矮柜上的。嗯,客廳的墻上還有幾幅畫,兩張是日本畫,三幅中國的水彩畫。另一面墻上掛著一個挺大的掛毯。啊,對了,小客廳里還有一個電視機。”
“太棒了,真是了不起!焙玛犻L由衷地贊嘆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觀察力和記憶力。”
劉云有些得意,她說:“我還落下了兩只陶制鳥和一座天使像,它們也是放在那個矮柜上的。也許我還落下了別的什么東西,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這樣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你已經(jīng)告訴了我我想要的東西!焙玛犻L說。
劉云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奧,我不太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毕牧φf。
“是嗎?那可真就太妙了。”他得意的拍拍夏力的肩膀,“告訴你個小秘密,我常常就是這樣達(dá)到一些小效果的!
她站起身來,郝隊長也站起身來。他面帶笑容地說:“現(xiàn)在,我?guī)闳ゴ_定一下那個匕首的事好嗎?”
郝隊長領(lǐng)著劉云離開了餐廳,只留下夏力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5
“它不見了!眲⒃浦钢茏拥讓拥囊粋格子說,“那個匕首原來是放在這個格子里的!
“還有什么不見了?我想這兒本來不是空著的吧?”郝隊長指著另一個空格子問。
“不。讓我想想。”她思索了一會兒,“對了,雪茄煙盒。這里原來放的是一個銀制的煙盒!
“還丟了什么東西嗎?”
“不知道,我得好好想想。”她說。
郝探長上下打量著這個陳列架,它將偌大的客廳隔出一部分作為一個小的起坐間。里面緊貼著架子擺著一排椅子。這些椅子原本是一只連到那個象牙色的矮柜的,但現(xiàn)在矮柜右邊那個椅子被抽出來了,隨便的放到一邊。
劉云指著那個椅子騰出來的地方,說:“昨晚父親就坐在這!
再往里就是那個靠墻擺的電視機了。
郝隊長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劉云正出神的盯著那個精致的景泰藍(lán)花瓶。
“一個很漂亮的花瓶,不是嗎?”郝隊長像一個鑒賞家似的仔細(xì)觀察著那個景泰藍(lán)的花瓶,上面有兩只飛舞的龍。瓶子很深,所以插在里面的兩支早開的迎春花只能露出一小節(jié)。
“本來是一對的,但很可惜,打碎了一個。”劉云不無惋惜的說。
接著,她好像又陷入了沉思。突然,她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腦門。
“我的首飾!
“什么?”
“我昨天放在這個玻璃盤上的!彼钢莻架子的一格,“可它們現(xiàn)在不見了!
“而且,”她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郝隊長,“我還記起了一件事。在我放首飾的時候,那個匕首就已經(jīng)不見了。”
“還有那個銀煙盒!彼盅a充了一句。
6
當(dāng)郝隊長回到餐廳的時候,夏力正在把玩著那個匕首,他內(nèi)行的打量一番,又試試刀尖,吹了聲口哨說:
“哇,這么鋒利?天生就是用來殺人的。喏,像切豆腐一樣直插進(jìn)去,不費吹灰之力!
“不出所料,客廳里的那個匕首不見了,只剩個空架子。”郝隊長說,“另外,據(jù)劉小姐回憶。”
他突然停下不說了,開始在一個西方中世紀(jì)風(fēng)格的櫥柜里翻找著什么。
“怎么全是葡萄酒?” 郝隊長不滿的嘟囔著。
“嘿,你該戒酒了!毕牧φf,“她又想起了什么?”
“據(jù)她回憶,那個匕首昨天晚上就不見了!
“她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在她將首飾放到一個玻璃盤里的時候,具體說就是晚飯前,5點40分左右。順便說一下,她的首飾也不見了——一個白金戒指和一對銀耳環(huán),除此之外,還丟了一個銀質(zhì)的雪茄煙盒!
“這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嗎?”夏力迷惑不解的問。
“也許有也許沒有,目前還不清楚!焙玛犻L說。
“也就是說那個匕首是在昨晚之前被偷走的?”
“偷,這個詞用的好。或者說悄悄地拿走了!焙玛犻L咂咂嘴,“我問過那個鐘點工了,她說昨天上午打掃衛(wèi)生時還見過那個東西,但之后就沒注意了!
“在昨天下午到晚飯之間,誰有機會可以拿走它呢?”
“答案是都能。那個鐘點工,死者,還有昨晚來這兒的四個人。他們都有機會偷走它!焙玛犻L慢慢的啜飲著葡萄酒,“據(jù)劉云說,昨晚晚飯前所有的人都在小客廳里看電視,聊天。不時地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接近那個放匕首的架子,偷走匕首。不會有人注意到的,要知道小客廳的椅子都是背對著陳列架的!
“這倒有點麻煩了!毕牧β柭柤。
“關(guān)于那件事,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夏力問。
“哪件事?”
“你為什么讓她描述那個客廳?你從中又能得到什么?”
“她是個很優(yōu)秀的觀察者,對周圍的事物細(xì)心而又敏感。她的描述非常詳細(xì),而我也從中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
“花瓶!
“那個漂亮的景泰藍(lán)花瓶?”
“沒錯。”
夏力還是一臉的迷惑。
“我說過了,她很細(xì)心,也很敏銳——這我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在她敘述昨晚的聚會時,我就注意到,她在講到某一部分時有過短暫的遲疑。于是我想,她一定是發(fā)現(xiàn)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所以,我才讓她描述一下那個客廳。而這次,她在說到花瓶的時候停下了。然后她開始思索,臉上現(xiàn)出了疑惑的神情。就在剛才,她又一次的對著花瓶陷入了沉思。我想,一定是那個花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感覺到了,但又說不出來!
“那個花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夏力問。
“那是個很精致的花瓶,景泰藍(lán)的,用來裝花有點過于大了點!
“這我都知道。我記得里面還插著兩枝子破迎春花,盛那種毫不起眼的花真是浪費了那么好的花瓶。不過這倒?jié)M符合這屋子主人的特性,瞧瞧那個客廳,搭配得亂七八糟的,沒有一點審美眼光!毕牧υ秸f越有些憤憤不平起來,“簡直糟蹋了那么多好東西。不過話說回來,那個花瓶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焙绿介L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所以才奇怪!
7
“接下來我們該干什么呢?”夏力說,“也許我們該去找那個叫楚風(fēng)的年輕人談?wù)!?br>
在郝隊長做出回答之前,阿輝又推門進(jìn)來了,樣子有些狼狽。
“頭兒,我們剛剛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他在門外鬼鬼祟祟的好長時間了。要我把他帶來嗎?”
夏力揮了揮手表示同意。
“頭兒,他現(xiàn)在很激動,有點像個女人似的歇斯底里!卑⑤x在退出餐廳時提醒道。
一個長著一張馬臉的胖男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了進(jìn)來,他低著頭,渾身不自在的抖著。
“你叫什么名字?”夏力問。
“李,李鎧!甭曇艏(xì)得像女人。
“你就是死者的合伙人?”
他突然“彭”的一聲跪下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
“不是我殺的,警察同志。你一定得相信我。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誰殺了他,但絕不是我。你一定要相信我,警察先生!彼絹碓秸Z無倫次。
“我們會查明的,李先生。你先站起來好嗎!毕牧ΡM量溫柔的說。
“你一定要相信我,警察同志。你不相信我我就不起來。我真的沒殺人。”
“你……”夏力正欲發(fā)作,郝隊長沖他打了個手勢。
“我相信你。”郝隊長說,“好了,你可以起來了吧。我們不是要審訊你,我們只是希望得到你的幫助!
李鎧將信將疑的站了起來,眼睛始終不敢正視他們。
“我只有一個問題!焙玛犻L用哄小孩的口氣說,“你能給我們描述一下那個客廳嗎?”
李鎧第一次抬起頭。他用迷惑的眼光看著郝隊長,一字一頓的說:“你讓我干嘛?”
“我只想請你大致回憶一下你昨晚待過的那個客廳!
夏力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李鎧定了定神,用不確定的語氣說了起來:
“我記得房間很大,東西也很多!
“能說得更仔細(xì)更具體些嗎?”
“有一個架子,在小客廳那兒,上面擺了好多小玩意。在一個盛酒的柜子上放著一個挺不錯的景泰藍(lán)花瓶。還有有一些畫,很好看。墻上掛著一個很大的毛毯!
“毛毯?”郝隊長忍住笑,“別的呢?”
“我沒注意到太多東西!
“家具,還記得有哪些家具嗎?”
“有一些不同樣子的椅子,還有沙發(fā),一個酒柜,挺矮的,里面擺的都是些洋酒,像威士忌呀,葡萄酒之類的。還有一個茶幾,玻璃的。其他的記不清了。”
“你留意過什么小物件嗎?”
“東西太多了,沒很么特別的印象!
他們停了一會沒說話。
夏力問:“你曾寫過恐嚇信,對嗎?”
“不,不。那封恐嚇信不是我寫的。我沒殺他,你一定要相信我!崩铈z說著又要下跪。
夏力趕忙說:“好了,好了!阿輝,快把他帶出去吧!彼呗暫暗,“我的天哪!”
8
“那個白癡。從他那兒根本是什么也問不出來!毕牧┰甑淖邅碜呷,樣子像一只大猩猩。
“他太緊張了。”郝隊長笑著說,“所以我們得換個方式問話。”
“你讓他回憶那個客廳就是為了減輕他的緊張情緒?”夏歷猶疑的問。
“也是也不是!焙玛犻L眨眨眼,“不過結(jié)果證明確實有效。他也確實告訴了我一些東西。”
“我很懷疑,從他那兒你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夏力說。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焙玛犻L站了起來,“接下來,我們?nèi)ヒ娨娔莻叫楚風(fēng)的年輕人吧!
“奧,你說得這么玄乎,真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9
夏力和郝隊長按照劉云所寫的地址來到一條骯臟小巷里一個倉庫般的建筑物前。他們攀上一節(jié)梯子一樣的樓梯,敲開了樓梯頂上的一扇門。
一個20多歲的小伙子走了出來,他的穿著有些古怪,上身穿著棕色體恤,外面罩一件又肥又長的白色短衫,下面是一條同樣肥大的牛仔褲。略微有點卷的黑色頭發(fā)披在脖子后面。這人一身洋氣,長得也不算難看,只是一時拿不準(zhǔn)他是男是女。他就是那種自稱為藝術(shù)家的年輕人,郝隊長把他們稱之為垮掉的一代。
“你們是警察吧?”他出其不意的說,“云給我打過電話了,說你們會來找我!
“請進(jìn)吧。”楚風(fēng)閃身把他們讓進(jìn)屋。
這是一個又大又空的屋子,一個藝術(shù)家的工作室,一個窮困潦倒的藝術(shù)家的工作室。地板上零散的放著幾張褥墊,靠墻堆著一些畫布,幾個畫架,屋子里一股油彩味。
楚風(fēng)有把談話的主動權(quán)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傾向。
“我已經(jīng)聽云說了。一件不幸的事,不是嗎?”他說,“我聽說是被他自己的刀子給捅死的,不會是自殺的吧?我想你們對于這個案子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恰當(dāng)看法了吧?”
“是我在問話,楚先生!毕牧Ω砂桶偷恼f道。
“當(dāng)然,當(dāng)然!背L(fēng)揮了揮手,裝腔作勢地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姓名,楚風(fēng)。年齡,26歲。性別,男。住址,這兒。你還想知道什么?”
夏力對這種無理的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他以前遇到過像楚風(fēng)這樣的人,以他的判斷力,他懷疑在楚風(fēng)無理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因涉嫌謀殺而被詢問的自然而然非常緊張的心。
“你知道劉杰有什么仇人嗎?”他問。
“怎么可能知道,我昨天才第一次認(rèn)識他。因為云想讓我見見她那位有錢的老爸,所以昨天我就去了。他是個挺健壯的老頭,除了他的腿。我想是摔斷了,要不就是得過什么病,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他不得不讓輪椅伴其一生了。他也挺精明的,聽說他在國外賺了不少錢,有一些商業(yè)上的敵人也不足為怪呀!
“劉云已經(jīng)跟你說過有關(guān)他的事了?”
“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一個冷酷無情的丈夫,一個富有的老頭,還帶來一個美麗的女秘書!背L(fēng)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你是指那個孫源?”郝隊長雙眉往上一挑,問道。
“當(dāng)然。我一直奇怪他帶回來得為什么不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妻子,卻是秘書。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彼盗寺暱谏,“我敢說,她遲早會騙走他所有的錢的。那個老湖涂!
郝隊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楚風(fēng)的這一番話直白的解釋了劉云和宋姐談到孫源時那種蔑視的口氣。
“你跟劉云很熟嗎?”夏力問。
“這很難說。實際上我們認(rèn)識不太久。她在一個美術(shù)館工作,前一陣子我們在一個朋友辦的party中認(rèn)識的。從那以后我們經(jīng)常見面,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很熟。但其實我對她并不了解。當(dāng)然,我對她不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你認(rèn)為劉云已經(jīng)原諒了他的父親嗎?”
“我不知道!背L(fēng)聳聳肩,“他當(dāng)時的所為是挺過分,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很有錢的老頭了。我想云會很‘大度’的。”
“你昨晚離開東區(qū)51號后,也就是晚上9點30分之后又去哪兒了?”
“貓眼夜總會。云可以為我證明,我們一直在一起的!背L(fēng)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用一句暢銷書上的話來說‘你抓不到我什么的’,我根本沒有殺他的動機!
“這我們會查明的!毕牧Σ荒蜔┑恼f。
然后,他探詢的看著郝隊長。
“楚先生,你能回憶起東區(qū)51號的那個客廳是什么樣子嗎?”
楚風(fēng)疑惑的看著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說。
“桌子,椅子,墻紙的顏色,裝飾品……等等,等等,所有你所看過的東西,能描述一下嗎?”
楚風(fēng)愁眉鎖眼的想了一下說:
“試試看吧,我不敢保證說的對。墻紙的顏色我記不起來了,我想墻壁是刷顏料的吧。地上鋪著地毯,房間里有個古怪的書桌——我不是指書桌的式樣古怪,而是他擺的地方實在是不合適!苯又,他模仿著小孩子的口氣掰著手指頭數(shù)說著:“一個景泰藍(lán)花瓶,一個象牙色矮酒柜,一座大笨鐘。一個黑色真皮沙發(fā),若干個古式樣椅子。奧,我的手指快不夠用的了。另外還有幾幅畫,一個大的掛毯——我在沸點百貨商店見過一個跟那個一模一樣的!
他搖了一下頭,“我恐怕說不出更多的來了。”
“再試試看,一定有過某種東西引起過你的主意。努力回憶一下。比方說,某個飾物或某個小玩意。”
他又想了一下,慢慢的說:
“我記得有個彩色的鳥蛋,記不得是放在哪的了。好像還有幾個象牙錐子,就放在那個矮柜上!
他又使勁的搖了搖頭,略帶埋怨地說:“要知道,那個房間太亂了,簡直沒有一點美感。我很難再記起什么了!
郝隊長在夏力耳邊低估了幾句,然后夏利把那個匕首遞給了他。
“最后一個問題。”郝隊長探身向前,“在你偷走銀質(zhì)的煙盒時,這個匕首還在那兒嗎?”
楚風(fēng)的臉色一下次變得有些難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沒有偷那個銀質(zhì)的雪茄煙盒,也從沒見過這玩意兒。”
10
“你覺得那個家伙怎么樣?”當(dāng)他們都坐到車?yán)锏臅r候,夏力問。
“時髦,自負(fù),貧窮,自稱為藝術(shù)家,小偷小摸,沒什么道德感。他是那種為父母雙親,社會團體以及警方所普遍討厭的人!焙玛犻L說,“一個地地道道的壞小子。”
“我也不喜歡他。”夏力揩揩鼻子,“但他確實很能吸引年輕的小姐。我真搞不懂這是為什么?”
“比方說那個劉云?”
“沒錯!毕牧φf,“但我敢打賭,劉杰是不會喜歡那小子的!
車子駛過了中央公園。
“你真固執(zhí)啊!毕牧ν蝗徽f。
“你指什么?”
“讓每一個人描述那個客廳!
“這很管用,從中我得到了許多啟發(fā)!彼A艘幌,又接著說,“那個小伙子是個聰明的家伙,但他還沒我聰明。他就像只自負(fù)的狐貍落到了我這個高明的獵人設(shè)下的陷阱里。”
夏力索性打開收音機,讓郝隊長去自顧自的自我陶醉去了。
11
警察局里,郝隊長,夏力,以及阿輝三人圍坐在辦公桌旁。
“關(guān)于死者,”阿輝說,“劉杰,50歲。25歲那年和某個女人私奔了,丟下了妻子和5歲的女兒。他到過美國,南非,肯尼亞和巴西以及其他許多地方。沒有離婚,他的妻子5年前去世了。他到處周游,在每個地方待的時間都不長,但似乎都能賺到錢。兩年前他在南非摔斷了腿,一年前回國了。他回國后與李鎧合伙搞房地產(chǎn)生意”
“那個與她私奔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夏力問。
“秦雪。他們私奔去了國外,兩年后就分手了。他沒有同她結(jié)婚!
“那他有沒有什么特定的仇人?”
“目前還沒查到,有的話也都是在國外。不過,他好像騙過李鎧不少錢。”
“哼,那個家伙!毕牧Φ恼Z氣也變得不屑起來,“那個家伙要么是個白癡,要么就是個演技很好的演員!
“小滿那邊怎么樣了?”夏力問。
“他又被叫出去了。13號公路那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阿輝聳聳肩,“今天夠他忙的。”
“那個女秘書孫源找到了嗎?”
“還沒有!卑⑤x搖搖頭,“她沒回她在陽光公寓的家。”
“現(xiàn)在,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毕牧粗玛犻L說,“照你看來,這件謀殺案的動機是什么?”
郝隊長看著阿輝交上的那份報告,說:“首先,他很有錢!
“可現(xiàn)場并沒有入室搶劫的跡象!卑⑤x說。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指的是遺囑,誰能從他的死中受益?”
“應(yīng)該是他的女兒劉云吧!毕牧φf,“但是,她不像是缺錢的樣子,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工作。我是說,她完全可以等劉杰自然死亡以后再繼承他的財產(chǎn)!
“但她的男朋友,那個潦倒的藝術(shù)家很缺錢。他從劉杰家偷走了一個銀質(zhì)的煙盒,而且我相信,劉云的那些首飾也是他偷走的。”
“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郝隊長對這一問題避而不答。
“當(dāng)然,這只是一種可能。除此之外,還有仇恨!
“你是說李鎧?讓我們暫時跳過他吧!毕牧o力的擺擺手。
“不要放過任何的可能性,有一個作家曾說過:‘不會殺人的人往往一刀致人死命,人性深處所隱藏得罪惡往往連自身都無法知道’!焙玛犻L說,“而且,在仇恨這一動機上,我們還應(yīng)考慮到另一個人。”
“誰?”
“劉云!
“劉云?”夏力驚叫了一聲,“為什么?就因為她父親曾經(jīng)拋棄過她?所以她無法原諒他?她會對20年前的事懷有入此的深仇大恨嗎?她畢竟是她的父親呀!
“也許,這20年中她母親一直在給她灌輸著仇恨!焙玛犻L說,“當(dāng)然,我只是在列舉所有的可能性,即使這種可能性非常低!
夏力換了個話題。
“讓我們來談?wù)勛靼笗r間吧。根據(jù)劉云的證詞,她最后一次見到劉杰是昨晚7點50分。宋姐最后一次見到他是在8點左右。”
“對于時間問題有兩種可能——9點半之前和9點半之后” 郝隊長說,“劉云他們離開時臥室和書房的燈都已經(jīng)關(guān)了,而床鋪也沒有睡過。所以,9點半時劉杰很有可能已經(jīng)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當(dāng)時在客廳的四個人就能排除了。”夏力說。
“未必!焙玛犻L說,“現(xiàn)場和劉杰身上都未發(fā)現(xiàn)搏斗的跡象,所以兇手必為他熟悉之人,可以輕易的接近他!
“但他們都沒有作案的時間啊!毕牧Σ唤獾目粗玛犻L,“8點到9點半之間,四個人都是待在客廳里的。”
“真的沒有作案時間嗎?要知道,每人都可以借口上廁所離開客廳,遛到書房。”
“但時間都不會很長。”夏力說,“只有幾分鐘而已,否則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幾分鐘對于殺人已經(jīng)足夠了!焙玛犻L說。
“但是他們沒有時間給尸體加熱。”
“兇手可能在離開劉家后又再次回到現(xiàn)場時打開屋里的空調(diào)給尸體加熱的。”久未發(fā)言的阿輝開口了。
“也可能在行兇時打開空調(diào),然后再找機會遛回書房關(guān)掉空調(diào)并打開窗戶,”郝隊長用食指輕叩著桌面,低聲自語,“但問題在于兇手為什么要給尸體加熱?”
夏力想了想,然后點點頭,“我也想不通。”
“至于第二種可能——9點半以后,兇手在離開之后又再次返回去殺的人。這倒容易解釋兇手為什么要加熱尸體——加速肌肉僵硬,意圖使對死亡時間的推斷提前。那樣的話,之前在客廳里的四個人就更有嫌疑了!
“啊?”阿輝不解的搔搔頭,臉上的雀斑聚成了一堆。
“不在場證明!”夏力“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如果將對死亡時間的推斷提前到了9點半之前,那時4人都在客廳,彼此都可以作不在場證明!
“沒錯!焙玛犻L說,“但這種假設(shè)同樣存在一個不可理解的地方。”
“嗯?”這次發(fā)出疑問的卻是夏力。
“在9點半劉云他們離開時,書房和臥室的燈都已經(jīng)熄滅了——可惜沒有人注意到燈是在什么時候熄滅的。而床鋪也沒有睡過的痕跡。如果劉杰是在9點半之后才遇害的,那么在燈熄滅后的那一段時間,他獨自坐在黑暗中這一舉動又該怎樣理解?”
“總之,對于具體的死亡時間問題,等小滿詳細(xì)的尸檢報告出來就知道了!毕牧Σ荒蜔┑卣酒鹕,“在那之前——”
他轉(zhuǎn)向阿輝:“阿輝,你去詳細(xì)調(diào)查一下他們昨晚9點半以后的行蹤。”他略微頓了下,又補上一句。“順便再找那幾個人核實一下,那晚8點以后都有哪些人去過不止一趟的廁所。”
然后,他又轉(zhuǎn)向郝探長。“我一直在想,那個女秘書是不是畏罪潛逃了呀。”
12
阿輝氣喘吁吁的跑了進(jìn)來。
“頭,那個女人找到了!
“太好了!毕牧G下剛咬了一口的包子,從桌旁一躍而起,“她在哪兒?”
“在拘留所!卑⑤x猛灌下一口開水,“她昨天因為酒后駕駛,沒有駕照,又撞了一個電話亭,被關(guān)起來了!
13
孫源坐在那兒,樣子有些狼狽。她的頭發(fā)亂糟糟的,筆挺的套裝也起了折。
“孫小姐”夏力干咳了一聲,說道,“我想你還不知道,你的老板,劉杰先生昨晚遇害了!
“什么?”孫源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怎么會?”
“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夏力打開他的小本子,用一付公事公辦的口氣說,“你昨天是幾點離開東區(qū)51號的?”
“9點20分左右。”
“之后你又去了哪兒?”
“我去找一個朋友,然后我們在酒吧喝酒到12點!睂O源略帶不安的扯了扯衣服,“再后來,我就被帶到拘留所了!
“你酒后駕駛,嗯,還沒有駕照?”夏力用鉛筆頭輕輕的敲打著本子。
“我可是有執(zhí)照的,只是當(dāng)時沒帶著!焙蟀刖涿黠@底氣不足。
夏力輕咳了兩聲,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遞給她。
“請將你那個一起喝酒的朋友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寫下來!
“孫小姐,能請你描述一下東區(qū)51號的客廳么?”夏力趕在郝隊長開口前提出了那個問題。對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我不明白……我是說,這個跟……”
郝隊長作了個“請”的手勢。
“嗯……我想那個客廳沒什么特別的……”
“不,不需要找出什么特別的地方! 郝隊長耐心的解釋道,“我只是想請你回憶一下你昨晚待的那個客廳,然后用你自己的語言描述出來!
孫源不解的看看郝隊長,又看看夏力,后者正報以無奈的目光。
“好吧。”孫源嘆了口氣開始說,“雖然我不明白……”她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雖然那個客廳不算小,但東西很多,所以顯得有點擁擠。”
“請盡量的詳細(xì)點,包括家具擺設(shè)! 郝隊長補充道。
孫源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嗯……一進(jìn)門的地方有個書桌,再往里就是個大客廳,被一個架子隔出了一個小起居室,那個部分其實也屬于客廳的,里面有個電視機。主廳里有幾把椅子,樣式都是不同的。還有一個真皮的沙發(fā),沙發(fā)前面是一個小矮幾。嗯,墻上掛著一些裝飾品,幾幅畫和一個很大的掛毯!
“嗯,我能想到的差不多就這些了。”她仍舊狐疑的看著郝隊長,“不知道會不會對你們有所幫助!
“幫助很大! 郝隊長站起身,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是的,很有用。而且,非常的有趣!
14
“頭,郝隊長不在?”阿輝放下剛喝見底的水杯,問。
“嗯,午飯后就沒看到人影了”夏力指指桌子對面的椅子,“坐。下午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
“基本都跟他們說得差不多,除了那個叫李鎧的!卑⑤x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本子,翻開來!澳莻鐘點工宋姐是在9點不到的時候回到她所住的公寓,小區(qū)的看門人可以證明。一直到今早5點半多才出的門;楚風(fēng)和劉云是在10點鐘到達(dá)貓眼夜總會的。那是個會員制的俱樂部,實行打卡積分,所以進(jìn)出都有登記。他們兩人離開的時間是凌晨1點45分;孫源的證詞也得到了證明。據(jù)她的那個朋友所說,孫源在9點半的時候打電話約他去喝酒。兩人喝到將近午夜。她的朋友本想打車送她的,被她回絕了。不久她就撞到了電話亭。據(jù)拘留所的紀(jì)錄,是在12點10分。之后就被請進(jìn)了拘留所!
“唯一麻煩的是那個李鎧!卑⑤x說,“他一會兒說是直接回家了,一會兒又說是去朋友家搓了一宿的麻將。卻都沒人能證明。”
夏力嗤笑一聲,揮揮手,正欲開口,卻看到郝隊長哼著小曲晃晃悠悠的走了進(jìn)來。
“嘿,老伙計,我正想找你!
“小滿的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沒?”郝隊長問。
“還沒。他下午才回來,正在忙著呢!
郝隊長點點頭,“嗯,不急,不急。我已經(jīng)清楚劉杰的死亡時間了。”
“。俊毕牧τ悬c摸不著頭腦的看著郝隊長,“一下午都見不到你,你干什么去了?”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花瓶!
“那個景泰藍(lán)花瓶?”
“是。”
夏力搔搔頭。
“思考的結(jié)果呢?”
“很有趣。”郝隊長重復(fù)道,“非常有趣!
“什么有趣?花瓶?”
郝隊長呵呵的笑著,“我想這算是一種有趣的心理學(xué)問題。我的把戲雖小,卻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效果。”
“你這是在打啞謎么?”夏力不滿的嘀咕道。
郝隊長又開始哼起那首不知名的小曲。他從桌上拿起一支筆,在紙上很快的寫出了一行字。
“喏,這就是謎面!彼麑⒓堖f給夏力,然后咧嘴一笑!按蛞黄鹬\殺案的真相!
夏力不明所以的盯著那張紙,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好了,慢慢猜。小伙子。”郝隊長樂呵呵的拍拍手,“我還得去見一個人!
“什么人?”
“劉杰的律師。我有幾個枝節(jié)問題需要請教一下!
“那我和你一塊去!
“不,不!焙玛犻L伸手將夏力按回到座位上,“沒必要。只是一件小事。而且,你還有別的任務(wù)!
“什么任務(wù)?”夏力問。
“你帶個人再去趟東區(qū)51號,好好搜索下花園,重點是發(fā)現(xiàn)尸體的那個書房窗外的附近!
“你是指腳印之類的么?早就找過了。花園的那片地是干燥的,不可能留下什么腳印。此外,窗框上也沒找到任何破窗而入的跡象!
“不,不,不!焙玛犻L伸出一根手指不停的擺動,“不是腳印,是花。我需要你找的是一種在春天開的黃色的花,我們通常稱之為‘迎春花’!
說完,他留下目瞪口呆的夏力,再次哼著小曲晃晃悠悠的走出去了。
阿輝探過身子湊近夏力,“頭,郝隊長給你的紙條上寫了些什么?”
夏力沒答話,只將那張紙遞給了阿輝。
“花瓶,迎春花,巧克力。附贈提示:書桌和陳列架。這都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夏力咬牙切齒的說,“有時候我真是恨死了他的那些‘小把戲’了!
15
第二天上午9點。
東區(qū)51號那間雜亂的客廳里。
郝隊長坐在那張?zhí)珟熞紊,神態(tài)輕松的仿若在劇院看戲。夏力在他旁邊抱胸而立,卻是一臉的嚴(yán)肅。劉云和孫源坐在長沙發(fā)上。楚風(fēng)隨意的斜坐在沙發(fā)扶手上,一只手搭在劉云的肩膀上。李鎧縮著身子坐在一張柳條椅上。宋姐給每個人端來一杯水后,就站在一邊。
坐在掛毯下面的皇帝椅上的是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前額已開始變禿。他戴著一幅金色的夾鼻眼鏡,黑色的公文包就放在身側(cè)。
他清了清嗓子,在開口前再次將不滿的目光投向郝隊長。
“嗯,我叫許江,是劉杰的律師。”他略一停頓,目光又瞥向郝隊長,“咳,在此,我應(yīng)要求宣讀劉杰的遺囑。請在座的各位聽好!
他動作遲緩的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
“……根據(jù)劉先生遺愿,死后所有財產(chǎn)都?xì)w其女兒劉云所有!
楚風(fēng)響亮的吹了聲口哨。
孫源發(fā)出一聲尖叫。
“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激動的揮舞著手臂,“這絕對不可能。竟然將所有的都給了那個丫頭!他說過給我的!這一定是偽造的。我曾親眼見過那份遺囑!他從沒有提到立過新的遺囑的!”
劉云仍舊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fā)上,漠然的看著這一切。
“孫小姐,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焙玛犻L微笑著看著她,目光卻是異常的銳利,“你想方設(shè)法的謀殺了劉先生卻一個子都沒撈到。”
孫源很明顯的哆嗦了一下,“你,你說什么?不,人不是我殺的。我……呃,我根本就沒有作案的時間。這個……你們應(yīng)該清楚的!
“不在場證明是嗎?”郝隊長從太師椅上站起身,穿過客廳,步子敏捷的像一流的獵人。
“看來你對那個巧克力的小花招很自信啊”郝隊長在距孫源只有一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來。他直視著她,犀利的目光有著不同尋常的威懾力,“可惜百密一疏,你行兇時濺在墻壁上的血跡卻暴露了一切!”
一瞬的靜默,孫源那開始失去血色的臉重又恢復(fù)了點生氣。
“哈哈,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墻壁距離……”她停住了,臉色再次變得煞白。
“墻壁離矮柜那么遠(yuǎn),是不是?”郝隊長半瞇著眼睛看已落入陷阱的獵物,“就是那個擺放著漂亮的景泰藍(lán)花瓶的矮柜,是不是?你那半吊子的偵探知識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好心的郝伯伯再教給你一條知識,肉眼看不到的血液并不等于消失了,無論你是擦掉了還是扔掉了!”
16
“我想說我很不喜歡這樣!甭蓭熢S江語氣里的不滿是完全不加掩飾的,“盡管我已經(jīng)按你的要求撒了謊,但我仍然認(rèn)為這種方法是欠妥當(dāng)?shù)!?br>
“這又有什么不同呢?”郝隊長眉眼彎彎的笑,“即使那個老糊涂將錢都留給了孫源,她也已經(jīng)無緣享用了。又何必讓可憐的劉小姐在以后的生活中遭人非議呢。”
許江用手推了推略微下滑的眼鏡,“可我還是要說,這種有誘供之嫌的方法還是不合適的。你也清楚,這種證據(jù)在法庭上是會產(chǎn)生爭議的!
“這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焙玛犻L仍舊笑著,“我們的法醫(yī)能用專業(yè)的方法精確的找出死亡的真正時間。要知道,除了死者的肌肉,他的胃能告訴我們更多!
郝隊長半側(cè)過身子,看著起居室的方向!岸遥覀冇胁恢挂粋的證人可以證實,那個時侯只有一個人靠近過死者劉杰。”
許江搖搖頭走開了。
“我想說我也很不喜歡這樣!毕牧W(xué)著許江方才的口氣說道,“盡管我也已經(jīng)順從你的意思演了這場戲,但我仍然認(rèn)為這根本毫無必要!”
郝隊長呵呵的笑著說,“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既然那個孫小姐煞費苦心的設(shè)計了那么一出戲,我們?yōu)槭裁床唤又萃晁。?br>
夏力用手摸摸額頭,“可我還是要說,既然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強有力的證據(jù),就由不得她不伏法了。根本沒必要費心的設(shè)計那個陷阱讓她跳的!
“審訊,然后擺出證據(jù),再聽她狡辯?那樣豈不是太無趣了!焙玛犻L哈哈大笑,“既然她在我面前賣弄那些半吊子的法醫(yī)偵查學(xué)的知識,我何不借此機會給她好好的上一課呢!”
夏力撇撇嘴,“好了,不跟你貧了,F(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是怎么找到兇手的了?”
“這么說你還沒有解開那個謎面嘍?”郝隊長重又在那張?zhí)珟熞紊献讼聛怼?br>
“我們先從花瓶談起!
“你那個討厭的‘小把戲’?”
“錯,是我那個天才的‘小把戲’!焙玛犻L糾正道。
“我第一次注意到花瓶是在讓劉云描述那個客廳時。她當(dāng)時的短暫停頓和思索的神情以及她之后在親眼看到花瓶時再次表現(xiàn)出的困惑。
“我已經(jīng)說過了,劉云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觀察者,那個花瓶為什么會讓她產(chǎn)生一種不能確定的疑惑呢?”
“我還是不明白!
“耐心點,小伙子。通過我的小把戲我得到了‘花瓶’這一疑點或者說是線索——但我當(dāng)時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我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
“有趣的還在后面!焙玛犻L沖夏力眨眨眼,“你會發(fā)現(xiàn)我的‘小把戲’多有用。
“第二個描述客廳的人是李鎧。他的記憶水平顯然不如劉云,但仍然抓住了重點。”
“重點?什么重點?”夏利帶著懷疑的口氣問道。
“擺放在門口的位置古怪的書桌,隔開客廳的擺滿各種裝飾品的陳列架,以及客廳中唯一添彩的大景泰藍(lán)花瓶——這就是重點;蛘咴偌由蠅ι夏莻夸張地掛毯,和很多各式各樣的椅子。每一個進(jìn)入客廳的人都會對那些東西留下深刻的印象!
夏力贊同的點點頭!翱蛷d雖然雜亂,但那些東西確實是我首先就注意到的!
“那么,請你回想一下李鎧的描述。他提到了陳列架,景泰藍(lán)花瓶,同時也提到了擺放花瓶的矮柜,那幅掛毯——他叫什么來著?毛毯,還提到了那些椅子,甚至還提到了畫和酒。卻唯獨落了一樣?xùn)|西!
“書桌!”
“沒錯,書桌。書桌的位置那么顯眼,他不可能注意不到的。那就是有別的理由,讓他故意的不去提及!
“別的理由?”
郝隊長又露齒一笑,說!皠游飼灸艿倪h(yuǎn)離危險,而人類也同樣會本能的遠(yuǎn)離麻煩。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那個書桌上有什么東西,或者說曾經(jīng)有過什么東西會對李鎧造成威脅呢?”
夏力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信!劉云曾提到過的那封恐嚇信!我們并沒有在書桌上找到!
郝隊長點點頭,“他那晚很可能將信偷偷拿走了!
“接下來是楚風(fēng)!焙玛犻L繼續(xù)說道,“他在對客廳的描述中遺漏了陳列架。”
“是因為那兒丟失的一些首飾和銀質(zhì)的煙盒!”這次,夏力不等郝隊長提問便搶先答到,“而正是楚風(fēng)偷走了它們!
“你還落了一樣?xùn)|西,”郝隊長說,“匕首。它也曾擺放在那個架子上的。”
“你當(dāng)時認(rèn)為是他偷走了匕首?”
“不。”郝隊長擺擺手,“我只是認(rèn)為他有機會拿走匕首。雖然我差不多能確信劉云的首飾和那個銀煙盒都是楚風(fēng)偷的。但跟殺人犯相比,小偷小摸的角色更適合他!
夏力想了一下,點點頭同意了郝隊長的說法。
“最后是孫源孫秘書。在她的描述中遺漏的卻是——花瓶,連那個擺放花瓶的矮柜也一并忽略了!
“又是花瓶!”
“沒錯,又是花瓶。問題從花瓶開始,這次又回到了花瓶。那個漂亮的景泰藍(lán)花瓶究竟有什么不凡之處,使劉云感到疑惑,又讓孫源不敢提及呢?”
“那它究竟有什么不凡之處呢?”夏力伏低身子,急切的問道。
“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了我一段時間!焙玛犻L承認(rèn)道,“直到后來我豁然開朗!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夏力屏住氣問。
“我發(fā)現(xiàn)我的思考方向一直存在錯誤!”郝隊長“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我一直將花瓶看成是一個花瓶!”
“奧,我倒想知道它除了是個花瓶還能是什么?雖然那個大的景泰藍(lán)花瓶不是用來盛花的,但它還是個花瓶!
“這正是問題的所在!”郝隊長像只午夜的貓,兩眼放光!罢且驗槟莻花瓶太漂亮了,正是因為它太大了根本不適合裝花,也正是因為那些迎春花太不顯眼了。
“所以,花瓶的問題也許并不是花瓶的問題,有問題的不是那個漂亮的景泰藍(lán)花瓶,而是那些不起眼的迎春花!”
“呃,怎么又扯到花了?”夏力有點摸不著方向。
郝隊長“噌”的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差點撞到夏力的鼻子!翱纯次医裉煊惺裁床煌俊
夏力摸摸鼻子,從上倒下又從下到上的將對方打量了一遍,然后猶疑的說,“我記得昨天你也穿了同一式樣的外套!
“我聽出你的語氣并不是十分的肯定!
夏力猶疑的點點頭。
“你不確定是因為你感覺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樣。”
夏力肯定的點點頭。
“外套確實是同一件。”郝隊長微笑著用手指指胸前,“只是昨天我沒有扎這條顏色毫不起眼的領(lǐng)帶!
“我時髦的外套就像那個漂亮的景泰藍(lán)花瓶,它吸引了你足夠的注意力,以至于你的眼睛即便能捕捉到其他次要東西的改變,也意識不到。所以,劉云對花瓶的困惑也許并不是因為花瓶有什么變化而是因為花瓶里的花產(chǎn)生了變化了。這樣一來疑問就變得清晰了。
“不是花瓶的問題而是花的問題!焙玛犻L頓了頓,“還記得我曾在劉杰的身上發(fā)現(xiàn)的那一瓣迎春花瓣嗎?”
夏力點點頭。
“還記得我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么?”
夏力認(rèn)真思索片刻,答道!笆窃谳喴蔚挠覀(cè)扶手上!
“可書房里是沒有擺放花的!
“也許是從別的地方掉落的啊!毕牧φf,“劉杰又不是一直待在書房的。”
“比方說?”
“比方說在客廳里。你也知道的,那個不適合裝花的景泰藍(lán)花瓶里就插著幾只子那種花的。那片花瓣很可能是在他看電視的時候掉落的,那時花瓶就在他的——”
夏力突然停住不說了。他猛然轉(zhuǎn)過身去,死死盯著被隔開的小客廳的方向。
“你終于注意到了!焙玛犻L呵呵的笑著,“緊鄰矮柜右邊的椅子被抽出來了,以便能放得下那個輪椅。劉杰當(dāng)晚就是在那個位置看電視的。也就是說,矮柜在他的左邊,放在上面的花瓶也就在他的左邊,而那瓣迎春花瓣卻是在右手邊被發(fā)現(xiàn)的!
“那么劉杰身上的那個迎春花瓣就不可能是從客廳里的那些花中掉落的了!毕牧θ粲兴嫉恼f,“那會不會是在花園里沾到的?”
郝隊長避而不答,又將話題轉(zhuǎn)了回去。
“當(dāng)我意識到問題不出在花瓶而是花的時候,就立刻向劉云求證。在我的提醒下,她記起了在那個漂亮的景泰藍(lán)花瓶的旁邊,曾放著一小簇迎春花——不是插在瓶子里的而是橫放在花瓶右側(cè)的矮柜上,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從花瓶里取出來的。而在第二天,那些放在外面的花卻都不見了。
“那些花到哪兒去了?被什么人拿走了?什么時候又是為什么被拿走了?
“我開始逐一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首先,花哪兒去了?——肯定是被人丟掉了。房子里除了客廳外,再無別的地方有花了。那么,就又來了一個新問題,那些花被丟到哪里去了呢?”
“第二個問題,花是被什么人拿走的?——答案是幾乎每個人都有機會接近那些花,但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拿走它們卻又是另一回事。雖然與那個招眼的大景泰藍(lán)花瓶比起來很不起眼,但設(shè)想若有個人拿著一捧子花穿過客廳而不被人注意到,似乎也不合情理。于是這又引申出另一個新的問題,即那個人是如何將花帶出客廳而又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
“最后是問題三和問題四:花是在什么時候被拿走的,又是為了什么要拿走那些花呢?
“所有的問題都串成了一條線,即某個人出于某種目的在某個時刻通過某種方法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將矮柜上的那些花帶出了客廳,丟在了某個地方!
“從客廳消失的花,劉杰輪椅右側(cè)扶手上莫名出現(xiàn)的迎春花瓣,那塊被手絹包裹住的融化了的巧克力,這三個事實便是解答以上所有問題的關(guān)鍵!”郝隊長看著夏力眉頭加深的溝壑,又補充了一句!盎蛘咴偌由弦粋——毛毯。
“首先得到解答的是第二個問題的衍生問題:花是怎么被帶出客廳的?答案是:被藏在毛毯下帶出客廳的!毛毯在什么地方?——蓋在劉杰的身上。這就解釋了劉杰輪椅右側(cè)扶手上那瓣花瓣的來歷——當(dāng)花被藏在毛毯下時,無意中掉落的。
“知道了這一點,另一個問題便也迎刃而解了,即花是被什么人拿走的?——取來毛毯的是秘書孫源,給劉杰蓋上毯子的也是秘書孫源,從毛毯出現(xiàn)到它隨劉杰一起離開客廳,這期間只有兩個人有機會將花藏到毛毯下——孫源和劉杰!”
“這同時解答了第三個問題:花是在什么時候被拿走的?答案是7點50分——當(dāng)劉杰離開客廳的時候!
“接著是第四個問題:為什么要拿走那些花?——如果將花帶出客廳的人是劉杰,我找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釋他的行為。如果是孫源,那么劉杰為什么會允許孫源的古怪行徑——將花放在他身上再用毯子遮蓋住?同樣的,我找不出其他合理的理由來解釋這一點,除了一種情況,那就是他那時已經(jīng)死了,由不得他反對。
“于是,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生了改變。第一現(xiàn)場并不是書房而是在客廳。這樣一來,拿走花的理由也就變得容易尋找了——設(shè)想一下,如果兇手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謀殺是在客廳發(fā)生的,那么她最不想看到的是什么?想想矮柜的位置,再想想劉杰的傷口附近出現(xiàn)的少量血液噴濺。如果其中的一些或一點也噴濺到了左側(cè)的矮柜上呢?她可以慌忙掏出一張紙巾或者手絹將血跡擦掉,然后帶出去丟掉(當(dāng)然她確實那么做了)。但如果血液噴濺到那一小捧橫放在花瓶右側(cè)的迎春花上了呢?她可不能將那一些的迎春花像紙巾或手絹一樣塞在口袋里帶走!”
夏力點點頭,“通過檢測,確實在矮柜上發(fā)現(xiàn)了少量的血跡!
“于是,謀殺發(fā)生的真正時間可以確定了,即7點50分之前。而從晚餐過后至7點50分之前,唯一一個接近過死者劉杰的人是孫源——一次是給劉杰端去飯后的熱可可,第二次是給他蓋毛毯!
“咳,這是不是冒險了點?”夏力插嘴道,“在客廳里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未必。一點點安眠藥就能使這一切變得異常容易!焙玛犻L說,“安眠藥本就沒有多大異味的,更何況是融在熱可可里。
“所以,她最好的行兇機會就是在給劉杰送去毛毯時。那時安眠藥已生效,她只需拿起匕首瞄準(zhǔn)目標(biāo),你那句怎么說的來著——像切豆腐一樣插進(jìn)去。然后,就像小滿說的——對方哼都沒哼一聲,即使哼了,也是會被電視節(jié)目的嘈雜聲掩蓋過去的——我想這便是她選擇那個時間和地點的理由。此外,他們位處客廳的另一端,又是背對著其他人的,無論殺人還是擦拭血跡或者將矮柜上的那些花塞到毛毯下,都不會被人注意到的!
“但是根據(jù)劉云的證詞,劉杰在7點50分的時候還跟孫源說過話。還有——”
郝隊長抬手打斷了夏力。
“那更簡單。一個小小的錄音筆就能解釋這一切。請記住,孫源是劉杰的秘書,她有的是機會能錄到劉杰的聲音,無論是‘早上好’還是‘明天見’。劉云和宋姐聽到劉杰說話的時候,孫源都是在場的。而且兩人都離劉杰有一段距離,是很難區(qū)分聲音究竟是從劉杰的喉嚨里發(fā)出的,還是從孫源的口袋里發(fā)出的。
“說到這里,你還記得宋姐說的曾聽到劉杰在書房說過什么嗎?”
“是‘你們可以走了’?”
“不,是在這之前的一句!
夏力仔細(xì)想了想,然后說!笆菃枌O源幾點了?”
“沒錯,就是這句! 郝隊長點點頭!澳悴挥X得奇怪嗎?若劉杰是在節(jié)目結(jié)束時親口表明的要回書房,他會不知道時間?那可是他每周必看的節(jié)目。而且,書房的桌子上就有個表,他又何必再問別人時間呢?對此,更合理的解釋就是那句是故意讓宋姐聽到的,從而可以讓宋姐為8點鐘劉杰還沒死作證。
“至此,巧克力的小把戲也就無所遁形了。劉杰口袋里的巧克力是被包裹在手絹里的而不是和手絹放在一起。即使天氣不是很熱,但巧克力這種會融化的東西被包裹在手絹里還是有點奇怪。如果劉杰的死亡時間是在7點50分左右,那剛好符合小滿根據(jù)尸體僵硬程度所判斷出的時間范圍。這說明尸體并沒有被加熱過,被加熱過的只有巧克力而已。巧克力的作用是為了混淆劉杰真正的死亡時間,從而將犯罪現(xiàn)場從客廳引向書房!
郝隊長重又坐回到太師椅上。他伸出一根手指朝夏力不停的擺動,笑容深邃莫測。
“現(xiàn)在,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了:那些從客廳里帶出來的花被丟到哪里去了?”
夏力聳聳肩。
“在書房窗外的花園里。那些花就是在那兒被找到的!
“沒錯!焙玛犻L又開始呵呵的笑,“你可以看到,每一個問題都是可以串起來的。而從花瓶開始,每一個解答也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從將花偷偷帶出客廳到孫源離開書房,她只有一次機會處理掉它們——那就是趁宋姐整理臥室的時候!那些花是不能丟在屋子里的,否則會被警察發(fā)現(xiàn)。所以也就只有一種選擇——將花丟到窗外。剛好書房的窗外就是花園。
“而在書房窗外的花園里找到的那些被丟掉的花最終證明了我這一條解答鏈的正確。至此,整個案件的全貌已經(jīng)完整的浮現(xiàn)在眼前了。
“孫源不知從哪里知道了溫度對尸體僵硬速度的作用,于是自以為聰明的導(dǎo)演了這么一出戲。她利用那塊巧克力將尸體偽裝成被加熱過的,利用錄音造成劉杰還沒死的假象。然后,在劉杰的熱可可里放入安眠藥。待劉杰熟睡后,在7點50分的時候殺死了他。但令她沒想到的是,行兇時少量的血液噴濺到了左側(cè)的矮柜上和那些散放在花瓶外的迎春花上。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客廳是第一現(xiàn)場,也是為了使她的詭計不敗露,她擦掉了矮柜上的血,并將那些染血的迎春花都藏在毛毯下(當(dāng)然,毛毯初始的目的是為了遮住匕首)帶出了客廳。這時,她利用事先錄好的劉杰的聲音,讓當(dāng)時在客廳里的人聽到他‘說話’。接著,她讓宋姐去收拾臥室,然后趁機布置‘犯罪現(xiàn)場’。她將書房的窗戶打開,將花丟在窗外,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巧克力放進(jìn)劉杰的口袋,將匕首的套扔進(jìn)廢紙簍,然后再帶走毛毯。安排妥當(dāng)后,她再一次讓宋姐聽到了劉杰的聲音——這次,她有點弄巧成拙了!最后她離開書房回到客廳,然后只要在離開東區(qū)51號前再找個機會將書房和臥室的燈關(guān)上——而這只需動動手指。
“在9點半所有人準(zhǔn)備離開時,看到書房和臥室的燈都滅了,就會很自然的以為劉杰已經(jīng)睡了從而可以保證在天亮前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尸體的。那么接下來呢?
“孫源憑借她那一知半解的法醫(yī)學(xué)知識,認(rèn)為只要讓警察相信尸體曾被加熱過,那么對死亡時間的推算就會延后。而她已經(jīng)在4個人面前證明了劉杰在8點前還沒死這一‘事實’,而在8點到9點半之間她和其他人一起待在客廳里,也沒有作案時間。最后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證明在9點半之后到第二天發(fā)現(xiàn)尸體之前同樣不具備作案時間。所以她約了朋友,甚至想辦法進(jìn)了拘留所。她自以為聰明的竟然還想利用警察為她作證!真是可笑!
郝隊長身子前傾,得意洋洋的說完了最后一句話。然后他又縮回身子,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哼起了他那不知名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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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讓郝隊長哼曲子了……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