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照長河，曲曲折折的水面上萬盞華燈亮起，與天階月色相輝相映，比白日更為流光溢彩。

　　岸邊游人眾多，卻有一名容貌出挑的女子，引得路人頻頻向她張望。

　　程凌羽身姿婀娜，十分高挑，素白長衣無風(fēng)自動，劍眉鳳眼，冰冷如霜。

　　她抽出腰間的綺羅劍，殷紅的唇只咬了咬就松開，就將劍尖直指追過來的人，決絕地呵斥：“莫要再跟著我！”

　　齊濛施展功法掠過水面，聞言停住了腳。

　　劍法一絕的大師姐，輕功一流的小師妹，就這樣陷入僵持。

　　天色愈發(fā)灰暗，綿綿雨絲變得淅瀝嘈雜，將搖曳的燈火淋得發(fā)出熄滅的哧哧聲，隨著燈火的漸暗，游人也紛紛離去。

　　齊濛腳尖輕踮在一方燈盞上，嬌俏的容顏布滿愁云，小鹿般的杏眼蒙起盈盈淚光。

　　“半個月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她定定地看著程凌羽眉心殘留著一點(diǎn)紅褐色的痂，那是半月前她為她解毒時所留下的。

　　解毒，過蠱，而后心念動時，紅杏微雨。

　　在那一夜春光后，程凌羽回憶起晚上發(fā)生的荒唐鬧劇，趁齊濛還未睡醒，忍著渾身酸痛，跑了。

　　齊濛醒后，摸著冷冰冰的床榻，只覺得那是一場夢；若她神志再清醒些，絕不會貿(mào)然同師姐發(fā)生那樣的事。

　　程凌羽是她心愛之人，是一人之下的大師姐，齊濛只在心里惦念著，從不敢有半分的顯露。

　　想到此處，她抬眸，笑容和語氣都極生硬：“大師姐，隨我回去吧�！�

　　程凌羽揮劍向齊濛，一如她曾經(jīng)為了保護(hù)她，毫不遲疑地用綺羅劍斬?cái)嗨说谋骱褪直郏骸澳f半月，半年我亦不隨你歸去——你還叫我?guī)熃悖汶x我遠(yuǎn)些！”

　　齊濛暗自嘆了口氣，如同每回的乖順，垂著頭道了聲“是”。

　　她不再上前，漂在河流中間，小臉兒煞白，卻當(dāng)真不動了，如一尊人形的花燈。

　　看上去極為落寞可憐。

　　程凌羽的指尖抽痛，連著心臟都像被人拽緊了似的，一跳一跳地疼。

　　她深深地看向一同長大的小師妹，只這一眼，然后背過身去，收劍回鞘。

　　電光火石之間，程凌羽卻發(fā)出疼痛的低吟。

　　齊濛借著夜色，見她左手小指下的掌沿涌起血污，暗紅色的液體隨著她的離開一絲絲滴落在未生草色的岸旁。

　　程凌羽收劍過急，竟將手掌劃傷了。

　　“師姐你的手還好嗎？我這里有金瘡藥——”

　　程凌羽回過頭，急急地打斷她：“你別過來！后面有——”

　　她話未說完，往反方向跑去，不遠(yuǎn)處傳來追蹤的聲音，全被程凌羽引了過去。

　　齊濛突然明白過來，為何劍法極弱，僅擅長跑路的她，半月未見一個仇敵尋上門——程凌羽躲她的同時，還要為她趕跑那些麻煩。

　　口是心非。

　　師姐分明是在意她的，也分明是……在自責(zé)。

　　齊濛又是心疼又是忍俊不禁，嘴角止不住地上揚(yáng)，身子一斜，蜻蜓點(diǎn)水般滑向?qū)Π丁?br>
　　大好機(jī)會，如何不用？只是她礙手礙腳，離遠(yuǎn)些觀戰(zhàn)便好。

　　“師姐，待你打完，我給你上藥！”

　　***

　　案上的紅燭快要燒到盡頭，燭淚就如同情人的眼淚，滑落又凝結(jié)，沒有一絲聲息。

　　紅帷里卻傳來嬌聲淺語。

　　程凌羽嘆息中摻雜了快意的輕吟，胸膛起起伏伏，雪膚被散亂的衣襟摩出紅痕，任憑對方一味地索取。

　　她低低地喚：“小師妹……”

　　齊濛的聲音從極近處傳來：“我在呢。師姐叫得再親昵些，可好？”

　　程凌羽卻再也聽不真切齊濛說了什么。

　　她的意識越來越沉，頭腦一片空白。

　　朦朦朧朧的梔子花香，還帶了少女細(xì)細(xì)的乳香味；程凌羽躺在齊濛的床榻上，呼吸間都是對方的味道。

　　她被蒙著眼，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覺齊濛的動作越來越急，竟像要把她吃拆入腹去。

　　只是手受傷，為什么上藥會上到了床/上？

　　這個為所欲為的小混蛋……

　　環(huán)在對方頸子上的雙手松開，胡亂地摸索著，她哀哀地喊齊濛的名字，眼上蒙著的布巾漸漸被眼淚打濕。

　　洶涌的浪頭過后，程凌羽很快恢復(fù)了清明，纏著紗布的手掌摸到了齊濛的臉。

　　綿軟的手指微微發(fā)力，程凌羽用上僅存的力氣，將齊濛的腮幫子揪起來了點(diǎn)。

　　“阿濛，你這樣可是喜歡我？”

　　齊濛將頭靠在程凌羽的頸窩間，柔聲細(xì)語：“若不是喜歡，又怎會同師姐做這樣的事情？”

　　程凌羽一怔，聲音變得又輕又緩：“喜歡的人之間會親吻，你卻不想要……吻我么？”

　　程凌羽問完，身上的人忽地停住了動作。

　　溫?zé)岬谋窍⑤p輕緩緩，撲到了程凌羽的側(cè)臉上。

　　緊接著，柔軟的嘴唇輕淺如羽毛，在她臉頰上點(diǎn)了一記，就感覺不到了。

　　像被貓爪子勾了勾。

　　程凌羽的呼吸變得更為急促，她拽下了眼前的布巾，翻身將齊濛壓制住，捧著她的臉細(xì)細(xì)地吻了下去。

　　齊濛小心翼翼地回吻，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見程凌羽面上帶著惱人的羞紅。

　　暗戀十載，此刻所愿所想皆成了真，齊濛從喉嚨底冒出一聲饜足的笑。

　　程凌羽松開她：“你笑什么？”

　　齊濛無辜地眨了眨眼，嚶嚶兩聲：“阿濛沒有笑�！�

　　說著，又把眼睛閉上：“還要師姐親親～”

　　程凌羽狐疑地看著她，小師妹的臉上只有風(fēng)干的淚痕，噘起的小嘴如她們初見時的嬌憨。

　　想來是她聽錯了。

　　程凌羽再度俯下身，烏黑的長發(fā)垂落在齊濛的面龐上，撓得齊濛臉癢癢的，忍不住去摸一摸。

　　程凌羽按住了小師妹的手，將它舉過頭頂，英氣不失溫柔的劍眉微微蹙起：“你讓我喚你親密些，可你于我呢？”

　　齊濛彎著眼笑：“自然也是同樣的�！彼涇浀貑�，“羽姐姐�！�

　　她只將脖頸抬高些，附在程凌羽耳畔細(xì)細(xì)地說話。

　　香氣如蘭，在程凌羽心上作亂。她撩起齊濛鬢邊卷翹的發(fā)，摸向那滑膩如羊脂玉的臉頰。

　　齊濛舒服地瞇起眼：“好摸么？”

　　程凌羽吶吶地張口，半天答不上齊濛的問話。

　　她怔怔地看著被她制住，乖順無比的小師妹�？粗粗�，程凌羽兩頰涌起后知后覺的氤氳潮/色，襯得容顏愈發(fā)艷麗。

　　齊濛的雙腕還扣在對方手里，她掙扎著起身，調(diào)整到最舒適的姿勢，斜倚在程凌羽的臂彎之中，軟軟地要求：“阿濛給你摸，你莫要再逃啦�！�

　　她用面頰蹭了蹭程凌羽的指尖：“好不好？”

　　程凌羽擁著齊濛，見對方眼神炙熱如火，過去被刻意藏起的情感不再壓抑，全數(shù)傾盡，讓她看得真真切切。

　　原來在齊濛心中，她確實(shí)是特別的那一人。

　　此間種種情緣，皆是命中注定。

　　程凌羽松開她的手腕，在她頭上胡亂揉了一通，又把那雙櫻唇捏成了扁扁的鴨子嘴。

　　而后，吻了上去。

　　一點(diǎn)殷紅迎面而來，柔軟的觸感擁滿前襟。齊濛唇齒微張，雙手環(huán)上程凌羽雪白的頸子。

　　她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大師姐答應(yīng)她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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