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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唐開元二十四年,藏劍山莊莊主葉英閉關(guān)修煉心劍,待到出關(guān)之日,心劍大成,雙目失明。
劍冢門前的楓樹林,大概是藏劍山莊最為安靜的楓樹林了吧,練劍的弟子更是看不到半個,我笑笑,經(jīng)歷了這么多世界,自己也學(xué)乖了,不會再在那人多的地方降落了。
令我意外的是,身后傳來的熟悉的陌生的聲音。
“何人?”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的清冷,就好像當(dāng)初他說的那樣,他的所有連帶著那場戰(zhàn)役一同埋沒在了楓華谷。我轉(zhuǎn)過身,看著這般模樣的葉英,突然就叫不出他的名字了,我張了張口,最終咽下了那熟悉的稱呼,說:“莊主!
葉英聽著這個聲音,那雙剛剛失去的光明的眼睛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那如蒲扇一般的睫毛,暴露了他的情緒。他不著痕跡的捏緊了拳頭,復(fù)又松開,“何事?”
“大人?您為什么不叫少莊主的名字?您好不容易才回到這個世界,怎么一見面就如此生分了呢?”胖胖在一旁不解的說,可能盡管穿梭了這么多個世界,胖胖還是無法理解究竟什么才是人這個種族特有的情感,其實(shí)我不也是如此嗎?三千世界,我遇見的人何其多,但大概只有眼前這個一頭華發(fā)的男子,才是那個把我從無我相族變化成人族的存在吧。我幻化成無數(shù)的模樣,但我始終記得,他最喜歡的是什么模樣。
“少……莊主!蔽疫B忙把那個少字吞下,我知道他已經(jīng)不再是少莊主了,
“是客人嗎?”葉英對著我說,這樣沉靜的模樣,與我記憶中的他大相徑庭,我可能就這樣,就這么突然的不敢說我是阿序,是那個說好要陪你一輩子卻最終離開了,而現(xiàn)在又回來了的人。
喉頭仿佛哽咽住了,你真的認(rèn)不出我了嗎?阿英。他的眉頭好像微微動了動,我這才收起滿眼的難過,我聽見自己笑著說:“是呀,我是特意來藏劍山莊拜訪的客人,近日來江湖上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便是這第五屆名劍大會。”
“第五屆……”
他念著,我心頭一緊,是呀,第五屆了,原來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了嗎?對我來說,時間并不是什么珍稀的東西,然而對于他說,卻是實(shí)打?qū)嵉倪^了二十年。
“你……”
我這才注意到他一直緊閉著的雙眼,那雙裝著星辰的明亮雙眸,從此刻起再也不會重現(xiàn)。
“啊,”他回答我,安撫一般的笑了笑,這一刻好像回到了第三屆名劍大會的時候,他帶著我游歷這大唐的江山,破除明教與紅衣教的陰謀,好像所有的瀟灑與恣意都在這個笑容中回歸了,他說:“心劍已成,這雙眼便不必再用了!
他沒有叫出我的名字,也沒有說出過往的曾經(jīng)。
他說我是藏劍山莊的客人,他讓剛剛趕到劍冢的葉雪(葉凡唐小婉之子)帶我去廂房,我朝葉雪笑笑,那個孩子瞬間紅了臉,真是單純而可愛,與當(dāng)年初遇時候的阿英根本不一樣,不知為何我腦海中突然閃過當(dāng)年見到的那個少年,他身中劇毒,卻倔強(qiáng)的不肯展示,清清冷冷卻古道熱腸,他懷疑我卻也相信我,思及此,我忍不住回頭。
歲月并沒有帶走他的容顏,反而給他的面孔上添加了幾分沉靜的韻味,然而我的目光始終不敢在他銀白的發(fā)上停留,那會讓我的心感到撕裂一般的疼痛,所有塵封的東西,好像都能被這個叫做葉英的人輕易喚醒。
瞳孔猛地收縮,我連忙轉(zhuǎn)過頭。
因?yàn)槲铱吹侥膫矗立在楓葉林下的男人,他嘴唇輕輕的張合,正是念著:“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
大概從那時起,我就下定了這樣一個決心,三千世界,我獨(dú)獨(dú)留戀這里,我記得自己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葉英的事情,如果你現(xiàn)在不敢承認(rèn),那么我就用接下來的這些歲月,讓你去承認(rèn),如果你說你的眼看不見東西了,那么就用心來再一次看見我吧。
我并非真的看不見了,心劍大成之后我的感官更加的敏銳,那個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在楓樹林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是她回來了。
也許是失去了光明,我發(fā)現(xiàn)我可以聽到那個孩童一般稚嫩的聲音,他叫著她大人,他說她好不容易才回到這個世界,我握著劍的手忍不住緊了緊,三千世界嗎?這些年和純陽那邊接觸的也不少了,關(guān)于人世間,世間之外,也了解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想必會在此里去吧。她似乎也有了些變化,好像沉靜了許多,不像最開始見到的時候那么的冒失,是啊,誰還會像她一樣突兀的從天上落下,突兀的出現(xiàn)在藏劍山莊的禁地,偏偏好像對這世界一無所知,帶著難以言喻的天真與熱忱,讓人不想懷疑她。
我聽見自己很鎮(zhèn)定的問她,就好像這些年來,詢問山莊里出現(xiàn)的每一個陌生人那樣:“何事?”
她好像有些慌亂,我忍住想笑的情緒,或許她還是沒有變的,我聽見她說,第五屆名劍大會的事情,這才想起來,原來時光悠悠,居然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年嗎?她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變化,我推測,可能連帶著她的模樣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我不經(jīng)意間又想起她神乎其神的變裝技巧,可能就算有什么變化,也不足以讓人知曉吧。
“你……”
她一如既往的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那語氣里蘊(yùn)含的擔(dān)憂與難過。
“心劍已成,這雙眼便不必再用了!
她沉默了,可能是突如其來的熟悉,讓她難以招架,我又何嘗不是呢?一別二十載,再次從天而降的她,仿佛一瞬間喚醒了所有的過往。但是……我發(fā)過誓,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楓華谷了,如今的我,只是一個默默練劍守護(hù)藏劍山莊的老人。
葉雪的出現(xiàn)讓我松了一口氣,突然覺得,雖然這小子練劍不是十分用功,但是卻意外的有眼色。
我不知道她何時走,可能是與上次一樣,也可能提前也可能推后。
但是始終都是要走的罷,那么就這樣淡淡的,或許也很好,我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于睿當(dāng)年喃喃自語的那句話,我曾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說,但現(xiàn)在這句話亦不可止的侵占了我的大腦,我來不及想,便已念出:“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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