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傻？”
　　“我咋了又？”
　　“我說了這個不是三角形這是Δ！”
　　“不就是個三角，跟你胖次長一個樣�！�
　　“去你大爺?shù)呐执��！?br>　　桌前少年眉毛一挑，“陳老師你真是三角胖次啊？”
　　“我跟你說了不要叫我陳老師，你這么蠢的學生丟我人�！鄙砗蟮膱A臉女生一臉不爽。
　　房門打開，一盤水果端進來。
　　“小湘啊，吃水果，”阿姨端了盤剛切的梨，順手打掉了少年偷偷伸過來的爪子，“你不準吃�！�
　　“謝謝阿姨，但是今天的時間快到了，就不吃了，我把今天作業(yè)說一下就要回去了�！�
　　“哎呀，小湘你吃一塊嘛，水分很足的，對皮膚好�！�
　　身后少年聽著每天日常拉鋸，撇撇嘴，他都替這倆女人演戲累。
　　陳敬湘斂起目光，回身在宋俊的書上刷刷翻了幾頁，邊翻邊劃勾然后折起來，遞給宋俊，“明天我有事，后天來的時候檢查。”
　　有事，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和那個比她矮半個頭的男朋友約會。

　　宋俊看著陳敬湘離開房間，發(fā)絲的最后一點離開視線，他轉回視線，重新落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卷子上，他摸出壓在桌子玻璃板下的一張紙，那是陳敬湘第一次來的時候寫的一行字。
　　“高考目標：550分�！�
　　這個目標的大致意思，就是每科最少要提30分起來，但是陳敬湘只教語文，而語文普遍是最難提分的，你不能指望一個常年作文擠不出三個字的人幾個月寫出800字的議論文，還能拿到不錯的分數(shù)。
　　宋俊對這個目標沒什么興趣，他只是一看到這張紙上的這行字，就會想起那天的場景。
　　陳敬湘習慣把過長的劉海用一根透明皮筋綁到耳側，不影響視線也不那么明顯，再長一點才會去剪頭發(fā)，她那天，被阿姨問道，能把小俊的語文提高多少的時候，提筆寫下的一行字。
　　姨媽當然不信，陳敬湘抿著嘴，翻出一個本子，上面詳細寫了她給宋俊做的計劃表，達不到目標全額退款。
　　姨媽一合計，難得宋俊沒有反對，就先試試唄。
　　她不知道的是，宋俊不可能反對。
　　她更不知道的是，把那張宣傳單塞到姨媽手上的那個人，是宋俊自己。那張宣傳單上的經理聯(lián)系方式，是他給自己辦的另一張卡。

　　陳敬湘回到家，翻開隨身的筆記本，密密麻麻的小字，耳邊碎發(fā)散下也沒管，她拆開筆記本的封套，幾張紙掉了出來，是一張宣傳單。
　　陳敬湘比宋俊小一歲，卻大一屆，這歸功于初中父親的頻繁換家，磕磕絆絆14歲才上完小學，直到他媽離婚，父親沉寂了一年，睡到了當時領導的女兒，山高的債務沒了，但是父親也從此沒回過家。
　　陳敬湘就是父親婚后，宋俊終于可以安定上學的那個學校的高嶺之花。
　　大一下學期的時候，陳敬湘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很溫柔的婦人對她說，你要是能讓我兒子上大學，我負擔你大學所有的費用。
　　陳敬湘覺得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被誰盯上了，還知道自己是助學金上大學的事情。
　　直到她看到那位婦人的兒子。

　　宋俊關上書，插上耳機，向后躺。
　　“你是不是傻？”
　　“我咋了？”
　　……
　　他睡著了。

　　林夢萍是個好阿姨，真的。

　　林夢萍比父親小十歲，比宋俊大十歲，加上保養(yǎng)很好，宋俊看著她經常會有是隔壁學校�；ǖ幕秀备小６_實是他學校隔壁的政法大學畢業(yè)的林夢萍經�？吹剿麃y扔的卷子，還會擰著眉頭給他糾正錯誤，雖然宋俊實在想不通林夢萍居然能看懂他的鬼畫符，以及滿世界抄上去的公式到底有什么好糾正的。
　　林夢萍幫他糾正卷子糾正到高三，對宋俊說：“給你找個家教吧？”
　　宋俊腦子里出現(xiàn)的就是那個衣服干凈整潔，表情卻宛如面癱的陳敬湘。
　　“行�！彼f。

　　陳敬湘的手機響了一聲，她看了一眼，是宋俊發(fā)的表情包，然后屏幕以很快的速度被同樣的表情包占領，她回了個問好，那邊很快回過來，湘帥，上線不？
　　陳敬湘回了一根手指頭，關上手機。

　　宋俊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看著那根手指頭，就仿佛那是陳敬湘按在他書上的手一樣，不細，不嫩，不白，卻諷刺地挑撥過他最脆弱的地方。

　　陳敬湘游戲其實玩的很一般，但是宋俊自從發(fā)現(xiàn)她這屈指可數(shù)的一個愛好后就隔三差五邀請她，即使陳敬湘再三強調“我侄子下著玩兒的不是我下的”“我新手村還沒過”“手機沒電”“沒錢買裝備”之類的原因，宋俊依然忽視之不看之，到現(xiàn)在他倆也只組隊打過最簡單的副本，陳敬湘進副本就沒管了，剩宋俊一個人在那blabla直至視野里最后一個小兵倒下。
　　然后她看到宋俊掏出了boss的心臟，紅得發(fā)黑。
　　她在游戲里的名字也是侄子起的，叫褚流湘，她看了一眼這個名字，實在不懂為什么侄子這種五歲的小破孩會認識楚留香這個大蜜蜂并稱其為偶像。在她看來深情款款的葉孤城或是武功絕頂?shù)奈鏖T吹雪才更帥，也或許是她純粹覺得楚留香這個名字和楚香帥這個外號太女氣了。

　　“楚留香是個很瀟灑的人�！彼蹲诱f。
　　行吧，不懂你們武俠少年的世界。

　　陳敬湘在接手宋俊后的第一次大型考試前，給他摸了一次底。
　　宋俊癱在床上看著陳敬湘背對他坐在窗前，眉頭擰成麻花，真好看。
　　陳敬湘改卷子改到不可忍的時候，會往床上的宋俊飛個白眼，然后繼續(xù)改卷子。
　　三月初的天氣，她還裹著羽絨服，宋俊都已經迫不及待地只穿一件帽衫一條運動褲，里面一件短袖白色的邊不安分地從橘色帽衫衣擺下露出來，然而還是遮不住少年的腰，房間里開著空調，他除了第一次問過：“你不熱嗎”被陳敬湘冷冰冰回應過后，就再也沒說過，只是悄咪咪地把空調又往上調了兩度。
　　宋俊的腰非常好看，優(yōu)渥的環(huán)境滋養(yǎng)得他身上的皮膚比臉白嫩幾個度，再加上本來就細窄的腰線讓人更是羨慕，她見過他穿貼身毛衣的時候去健身房的時候，旁邊揮汗如雨的大個子看著他不高的個兒不寬的肩和軟綿綿似乎從沒運動過的腿鄙視的眼神，宋俊不聲不吭把跑步機的速度提起來于是兩個人一起揮汗如雨。
　　真是個少年啊。
　　陳敬湘改完卷子，問他：“玩游戲嗎？”
　　宋俊：“說說�！�
　　陳敬湘：“我再給你出一張卷子，你答對了……”
　　“親你一口。”
　　陳敬湘被噎住，“宋俊你整天想什么�。俊�
　　“那你說怎么玩�！�
　　“答對了，你的這次考試也沒什么懸念了，你媽會獎勵我一筆錢，”陳敬湘慢慢說道,“我給你找個好看的小姐姐，你可以談戀愛了�！�
　　“啥？？？”宋俊從床上蹦起來，“你給高中即將畢業(yè)生找小姐姐？”
　　陳敬湘面不改色：“親誰不是親�！�
　　宋�。骸啊�
　　宋俊：“當然不是�！�
　　宋�。骸罢勆蝗缯勈臁！�
　　陳敬湘：“我有男朋友，對我很好�！�
　　宋俊不以為然地回她一個眼神：“那你讓他來看看誰更好看啊。”
　　陳敬湘嘴角挑一個弧度：“他說，我好看就行�！�
　　“那我也比你好看。”他摸出一根煙，沖陳敬湘吐了個圈。
　　行吧，您好看，您全世界第一美顏。
　　有個屁用。

　　如果宋俊沒認識陳敬湘，他的高中大學會無比自在，可是沒有如果。
　　意料之內，陳敬湘并沒能實現(xiàn)她的550分承諾，高考分數(shù)下來的那天中午，大太陽，特別毒，陳敬湘敲響了宋俊家的大門。
　　“對不起。”她垂著眼從包里拿出一個很厚的信封，遞給林夢萍，樓上的宋俊趴在扶梯上看著下面的這一幕，想笑不敢笑，林夢萍收下，什么話也沒說。
　　“不和我道個別？”
　　陳敬湘抬頭，看到宋俊那張五官看起來都挺平和但是她知道他就是生氣了的那張臉。
　　“再見�！彼f。
　　隨即走出大門。
　　她的頭頂晃在外面毒辣的太陽里，仿佛要融化。
　　宋俊突然奔下樓，一把拉開大門，向陳敬湘的背影跑去。
　　林夢萍淡淡看著這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故意的！”
　　“宋少爺，你們有錢人的游戲到此為止吧。”
　　“什么游戲！”
　　“這一切不都是你的游戲�！�
　　“不是！從頭到尾都不是！”
　　“那就不是吧，我很熱，麻煩你放開，我要回家�！�
　　宋俊手勁松了一點，卻依然沒放，拉向旁邊的陰涼處，“我們談談。”
　　“談什么？”
　　“我們的未來啊�！�
　　“什么我們？”

　　宋俊看著她難得有了另一個叫憤怒的表情噢臉，一時噎住了不知道該說啥，他能說什么？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似乎都是屁話，陳敬湘并不接受這些，可是讓他現(xiàn)在放手，他真的一點都不甘心。
　　“宋俊，”陳敬湘放低了聲音，“你根本就沒喜歡過我，真的�！�
　　宋俊的手聞言一松，陳敬湘趁機收回來，她抬頭看向他，宋俊的眼里還有聽到剛剛那句話的迷茫，她說：“你真的沒喜歡過我�！�
　　你其實只是無聊而已。
　　你發(fā)現(xiàn)逗我生氣特別有成就感。
　　你根本就是個小孩，即使你今年已經18了。
　　你覺得自己足夠成熟，小孩都覺得自己很成熟。
　　但是做你的女朋友會很快樂，能看著你就很快樂。

　　宋俊嗤笑：“陳老師你這句話是個偽命題。”
　　陳敬湘依然低著頭。
　　宋俊一轉身坐在草地上，“我這么喜歡你，你快樂嗎？”
　　“那是因為……”
　　“因為你也喜歡我�！�
　　“？你想多呢�！�
　　“但是你覺得我們沒法在一起�！�
　　“宋大少爺你說完了我走了�！�
　　“明天見�！�
　　“不要見了�！�

　　宋俊第二天果然沒看到陳敬湘，問阿姨，離開了。

　　她真是他遇到的最狠的女人。
　　不過嘛，以后就再也不會害怕狠女人了，比她更狠就是了，比她更早抽身就是了，不再愛人就是了。

　　沒什么大不了的。

　　逃走的才是膽小鬼，他才不是，他是非常成熟的大人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

　　可是男人一生都是少年，他不會長大，他只會變老。

　　林圓把書包往沙發(fā)上一甩，扯開嗓子吼：“陳姨——”
　　陳姨停下洗碗的手，“小圓回來啦�！�
　　林圓看到陳姨顫顫巍巍走出來，說：“我明天要出去玩，你幫我找一下我那條白色的裙子，去年我爸送我的那條。”
　　“你爸爸去年送你好多條白色的�！�
　　“就是那條，到膝蓋的，沒有袖子的，我最喜歡的！”
　　“你天天都說這條裙子最喜歡。”
　　“就是，就是……”林圓一時急了，越急越想不起來特征。
　　“你看看外面陽臺上的是不是�！�
　　林圓聞聲看去。
　　全是白裙子。
　　“陳姨——”
　　“自己找�！�
　　林圓萎了，奮力從沙發(fā)上爬起來，往陽臺跑。
　　陳姨看著林圓的身影，露出似乎不怎么慈祥的笑。

　　又不一會兒，客廳里又一聲“陳姨——”
　　與林圓的小孩聲音不同的是，這是個成熟的，男人的聲音。
　　“宋總�！标愐讨皇呛芎喍痰幕亓艘宦�。
　　“小圓昨天晚上睡覺還好吧？”
　　“還好，半夜做噩夢跑我房間里，我哄她睡著了就又給抱回去了。”陳姨回答。
　　男人點頭，三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正是少年和中年之間，意氣風發(fā)，躍躍欲試。
　　很是眼熟。
　　“你腿腳不好，小圓現(xiàn)在也不小了，要是她再跑你房里你就讓她跟你睡吧，不用再抱回去，這孩子本來也是你帶大的�！�
　　陳姨聞言并不抬眼，“宋總這話說的，小孩不和媽媽睡，長大了不親的，小圓本來就和她媽媽聚少離多，好歹睡她媽媽屋里有點氣息。”
　　男人看著她，沉默片刻，轉身走了。

　　林圓趴在樓梯上，看著樓下的一老一中年。

　　“陳姨，什么叫氣息？”
　　“就是，只有你聞得到的，你一聞到就知道的，一種味道記憶。”

　　彼時的林圓還沒長身高，陳姨說隔壁家的溜溜都長高了，林圓還比她大一歲，也沒人家高。

　　她一年見一次媽媽，從來沒見過爸爸，宋昱是她舅舅，媽媽每次回來都帶很多吃的，但是不笑，高跟鞋在家里噠噠噠，噠噠噠，她不喜歡，她喜歡聽陳姨做的拖鞋拖著地的摩擦，像什么呢？

　　大概是老門的吱呀聲吧。

　　一大早林圓就蹦起來要換衣服，外面一個響雷把她嚇回了被窩。
　　于是委屈的小腦袋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
　　“夏天是這樣的啦�！�
　　林圓癟著的嘴要哭了。
　　陳姨端著小煲，“那陳姨和你玩？”
　　林圓搖搖頭，“我要寫作業(yè)。”
　　這么乖？陳姨意外了。
　　“舅舅說我要是考到80分，媽媽就給我買新娃娃�！�
　　陳姨挑了挑眉毛。
　　雖然她并不贊成這種方式，但是她并不準備插手。

　　“陳姨——”
　　“寫作業(yè)也喊我？”
　　“我不會——”
　　“我也不會。”
　　“舅舅說你讀過大學！你還做過家教老師！”
　　“我教的是高中生，你又不是高中生�！�
　　“那我上高中了你就能教我了嗎？”林圓繼續(xù)問。
　　陳姨笑了：“好啊�！�
　　如果我還在的話。

　　林圓求助第一千零一次失敗，只能埋頭繼續(xù)寫作業(yè)。

　　陳姨做這個家庭保姆有多久？宋昱也忘了，宋念有天給他打電話，說她要去歐洲和新男朋友玩，原先的保姆的兒子要高考所以辭職了，林圓就交給他，會寄錢回來的，那時候林圓還在襁褓中，他蒙了一會兒，搜了下宋念的朋友圈，定位是在愛爾蘭，發(fā)送時間顯示十分鐘前。

　　宋昱告訴父親，父親表示三年前就和他女兒宋念因為宋念瞎搞男人害他顏面盡失而斷絕父女關系所以這個“外孫女”他不認。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聯(lián)系方式，你問她愿不愿意做保姆�！备赣H說。
　　于是宋昱找到了陳姨。
　　宋昱見到陳姨的時候，陳姨腿腳還不錯，住在一個郊區(qū)的民房里，在曬孫女的小衣服，花花綠綠一院子，小孫女在院子里撒歡，見到宋昱進來，瞅了眼，又瞅了眼，進屋喊奶奶。
　　宋昱說明了來意，陳姨沉吟片刻，沒回復他，小孫女在旁邊使勁扯她耳朵。
　　“奶奶，奶奶，這個叔叔和那個伯伯長得好像噢！”
　　“哪個伯伯？”
　　“宋日斤的爺爺！”
　　宋昱咳了一聲，“您孫女似乎和我侄子是一個幼兒園。”
　　陳姨很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李笙歌，人家叫宋昕不叫宋日斤，人家的爺爺你為啥喊伯伯？”
　　“因為……因為那個……爺爺……很年輕啊……我喊他伯伯他可高興了！”小孫女急得搓衣服。
　　“那你也得喊爺爺，你喊他伯伯那你不是比宋昕儀高一輩了？”
　　“我們玩過家家的時候宋日斤就是喊我姑媽！”
　　“什么亂七八糟的，”陳姨抱住小孫女，“李笙歌你聽好了，你同學的爺爺你也要喊爺爺，你和你同學玩游戲我不管，但是你在人家爺爺面前要有禮貌，聽到沒？”
　　“噢�！�
　　“再說了他還比我大呢�！标愐锑洁炝艘宦�。

　　宋昱不得不打斷這對老小的對話，“陳姨您是認識我父親嗎？”
　　陳姨點頭：“嗯�！�
　　沒了。
　　宋昱又有點尷尬，這個陳姨似乎對他有莫名的敵意，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外甥女交給她能不能帶好。

　　半個月后，陳姨的兒子女婿帶走了小孫女，陳姨就進了宋念的屋子，成了林圓的保姆。

　　宋昱和父親說過這件事，父親無不得意。父親一生小有成就，宋昱印象里，他已經聽了半輩子的奉承話，這似乎是第一次，從父親臉上有了開心的神色。

　　陳姨去醫(yī)院帶林圓回家的時候，宋家人都在，宋昕儀一眼就認出“李笙歌的奶奶”，歡呼著給陳姨打招呼問她李笙歌去哪了為什么不來上學，陳姨說李笙歌的爸媽去外地上班，把李笙歌帶過去了，宋昕儀“啊”了一聲，茫然若失。

　　不知道當年她走的時候，他有沒有一會兒的茫然若失。

　　宋昕是宋家長子的兒子，宋家還真是子孫滿堂。
　　陳姨想。

　　宋昱在給林圓辦出院手續(xù)，陳姨沒插手，出了住院部到處晃。

　　“你真的老了很多�！标惥聪鎸ψ约赫f。
　　隨即有人喊她。
　　“陳老師�！�
　　陳敬湘沒回頭，她閉上眼。
　　“我們都老了。”
　　陳敬湘面前有一塊陰影。
　　她睜開眼。
　　她說。
　　“宋俊你怎么連我孫女都勾？”
　　“十八歲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好看�！�
　　宋俊說。
　　“要不要臉�！�
　　陳敬湘對著一張即使不顯年齡也是有風霜痕跡的臉實在是說不出什么話來。
　　“你曾經說過，做我的女朋友會很快樂，可是我覺得，你錯了。”
　　陳敬湘笑了：“那就錯了吧，我又不是孔子，我也沒能力把你輔導上大學。”
　　“可是我為什么得不到快樂�！�
　　“因為你想要的太多，得到的也不珍惜�！�
　　宋俊坐在她旁邊的石凳上：“可能吧�！�
　　“不過你這幾個孩子倒是看著挺好的�！�
　　宋俊看向她。
　　“老大居無定所，老二天天換男人，老三不想結婚，挺好？”
　　陳敬湘無奈地笑：“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你可以撐后臺啊�！�
　　“我也不會撐多久了。”
　　“說起來，你爸的風流種子倒是沒遺傳給你，反而隔代給你閨女了？”
　　宋俊低頭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回事。
　　“所以我這是替你爸教育了一個留守兒童，再替你女兒教育留守兒童？”陳敬湘斜眼看他，“你還真是能給我找差事�！�
　　“希望林圓不要走我的路吧。”他說。
　　“孩子有孩子的路�！彼f。
　　“起碼，勇敢一點�！彼f，“自由一點。”
　　陳敬湘看向他，“你有意識到，你在把你當年沒有做到的事強行加在后輩身上嗎？”
　　宋俊對上她的眼神：“你……”
　　“你要做的事情，你自己去完成，和你的外孫女有什么關系？”
　　“你怎么知道她以后會自閉又自負，自大又自卑？”
　　“你的自私這么多年一點都沒變�！�

　　宋俊眼前漸漸模糊，又漸漸清晰。

　　林圓被護士放進第一次抱小孩的宋昱懷里，姿勢古怪又酸疼，宋昱為難地看向四周，護士已經忙去了，只剩一個小宋昕，好奇地捏著林圓的手，林圓抓住小宋昕的大拇指就往嘴里塞。

　　然后林圓看向一個地方，啊啊叫。
　　宋昱看過去，那兒坐著兩個人，又似乎重合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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