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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年一度的洛陽桃花節(jié)終于又到了,洛道兩旁開滿了桃花,來來往往賞花的人更是絡(luò)繹不絕。商販都趁此時機占滿了大街小巷,小吃飾品都脫不了與桃花的關(guān)系,即使材料不是桃花,名字必定也要與桃花沾一沾邊的。
在洛道的盡頭,有一株百年的老桃花樹,開出來的桃花也格外的繁密好看,蜜蜂蝴蝶更是占滿了枝頭,將這桃花淡淡的香氣扇得涌動,惹得更多的行人抬頭駐足觀賞。
在大桃樹的近旁有一戶人家,不知為何,那家的屋檐要比別家的寬敞幾分,卻是遮風(fēng)避雨擋太陽的好去處,屋檐下的石墩上正坐著一位年邁的老婦人。
同樣,她也抬著頭,可不知為何目光卻不在眼前的桃花樹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發(fā)現(xiàn)她是在凝望著她頭頂?shù)囊环轿蓍,未過多久,她又低頭閉目,許是太過勞累了,可再睜眼時卻見她那雙眼睛里蓄滿了眼淚。
一位年輕婦人帶著個女娃娃也在那屋檐下歇腳,女娃娃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拾那落了一地的桃花瓣,當(dāng)她樂呵呵的起身想將桃花瓣交給自己的娘親時,卻看見旁邊的老婦人在流眼淚,于是,女娃娃便上前小聲問道:“老奶奶,你怎么哭了?我將這桃花瓣給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那老婦人聽了女娃娃的話,接了桃花瓣果然沒哭了,臉上還有了些微的喜悅,半晌聽她說:“奶奶沒有哭啊,你看,這洛道的桃花這么美,奶奶是看到這美麗的桃花,所以高興的哭了呢!
“可娘親說了,只有不開心的時候才會哭的,你怎么會是高興的哭了呢?老奶奶你是不是在騙我哦!
老婦人聽到“騙”這個字的時候喃喃自語了幾遍,然后才緩緩地對女娃娃說道:“奶奶沒有騙你!彼陨酝nD了一下,接著說,“奶奶有一個朋友曾經(jīng)被人騙過,她傷心的狠,所以奶奶怎么會去做那騙人的人徒讓他人傷心呢!
“奶奶的朋友曾經(jīng)被別人騙過嗎?那那個人是誰?他為什么要騙奶奶的朋友呢?”女娃娃偏著小腦袋瓜子疑惑的問道。
老人忽然不語,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嚨,可只是片刻,她那雙歷經(jīng)滄桑的眼睛忽然生出了一種光芒,那光芒是只有從那妙齡少女的眼中才見得到的,她那耷拉的唇角也跟著微微地翹起,然后,陷入了漫長無邊的回憶當(dāng)中。
“我有一個當(dāng)?shù)拦玫呐笥,那天,也是難得的一年一度的洛陽桃花節(jié),她也在那賞花的隊列之中,可這天說變就變啊……”
那天,洛道的雨下得好大好大。
雜亂的人群中,我忽然瞧見有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向著我這個方向看來,我有點疑惑,往身后看去,都是急著尋地方避雨的人,并沒有人與他呼應(yīng)。
我轉(zhuǎn)過頭來,復(fù)又看向那人,那人卻還是一動也不動的向我這方看來,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或許是在看我。
可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認(rèn)識他。
他撐著一把天青色的竹骨傘,傘并不是很大,可任是風(fēng)雨再大,竟也未濕了他的衣擺半分,他的周身就好像有一個透明的罩子,將他保護(hù)了起來,他看上去,像是靜止的。
就這樣,我與他維持了幾分鐘的對望。雨水流進(jìn)我的眼里,我也未察覺,我只想知道,為什么他要一直看著我?
漸漸的,雨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瞇著眼睛越發(fā)看不真切前方的景象,只能依稀看清他的整體輪廓,欣長挺拔,配上一襲青衣,只是不知面相生得俊不俊。
循著腦海中的記憶尋去,實在是搜尋不到什么與那人相關(guān)的記憶,我尋思著上前去討問個緣由,順便再將他的面相也一同看清了來,卻不料被身旁婢女綠衣焦急的聲音把三魂六魄都給拽了回來:“小姐!小姐?你在看什么?咱們快點尋個避雨之處啊!”我反應(yīng)了半秒,才驚覺自己這是在尋找避雨處的道上。
再回神去看那處,那人卻不見了,我用衣袖擦干眼睫上的雨水,好使自己看得清楚明了些,可還是無用,當(dāng)我抬頭再次望向雜亂的人群時,卻沒有一人是穿青衣的。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難道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真是要命,索性未來得及多想,我拉起綠衣的手,撒開腳丫子就狂奔了起來。最后,累個半死,方才尋得一處狹窄屋檐避雨。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總好過全身都沐浴在那雨水之中。
當(dāng)我在狹小的屋檐下理好衣衫頭發(fā)抬起頭時,一雙如點漆般的眼瞳不偏不倚,剛好撞進(jìn)我的眼里。
像平靜無波的春水,忽而被擲入的一顆小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漣漪蕩起水面上的一片翠葉,掠過心尖,就像被螞蟻啃噬一般,癢癢的。
從此,我十五年平靜無波的少女生涯結(jié)束,只一眼便似萬年,這雙眼睛便讓我魂系夢縈。
有時候,長大成人只需一個人深情的望你一眼,即便這個人是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就這樣,我仰著頭也不知望了他多久,若不是一方雪白的手帕阻隔了我的視線,我想,我應(yīng)該還能繼續(xù)花癡下去;盍耸迥,我竟從未發(fā)現(xiàn)過自己的花癡功力已達(dá)到了這種登峰造極的地步。
帕子的主人微微一笑,整個天地瞬間都明朗了,狂風(fēng)暴雨也似微風(fēng)細(xì)雨,空氣中好似還夾了一縷幽香。
“姑娘,擦一擦額上的水!钡恼Z氣,就好像在說“姑娘,請喝茶”一樣,再平淡不過。
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接過了他遞來的手帕,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指尖,微微涼意傳過來,一時臉上像火燒了一般,連道謝也忘了說,只低著頭心慌意亂的拭著臉上的雨水。
怪只怪他生的太好看了,一個男人長了一張這般英俊的臉,簡直是藍(lán)顏禍水、天理不容。
“原來你長這樣。俊蔽?guī)缀跏敲摽诙,說完才發(fā)覺自己這樣實在是無禮的狠。
他微詫,隨即一挑眉說:“哦?姑娘見過我?”
“?你不記得我了?剛剛”我往來時的方向指了指“在洛道上,不是你一直看著我么?”說完借著一口氣又說到:“剛剛你為何一直看著我?”
然而,我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我并不能十分篤定他就是在看我。
果不其然,他微微含笑,那笑容好看的讓我一陣眩暈,他說:“姑娘為何如此篤定我是在看你呢?”
我頓時窘迫得臉發(fā)熱,只恨不得天為何不打個雷下來,幫我劈個縫,讓我好鉆進(jìn)去。
可還沒等雷劈下來,伴著雨聲,我聽到了他說的一句話,那大概是我這輩子聽得最好聽的一句話了。
“因為姑娘生得美”聲音說到這停了下來,好像在思考什么,當(dāng)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注視著我時,我的心跳得格外的快,羞得我立馬別開了眼睛,卻聽他一字一句的說到:“比洛道的桃花還美。”
也不知陶醉了多久,我才被綠衣拉了袖子回過神來,她指了指前方,我才看到是府里派來的侍衛(wèi)找到我了。
我知道自己再也躲不住他們了,于是趕緊說道:“我叫景玉,取自‘金笳催別景,玉綰切離聲’,你呢?”
當(dāng)真是一點女孩子的矜持也沒有了,娘親教了十幾年的女誡早就拋諸腦后,可從前我不是這個樣子的,起碼不會像今天這般生猛。
大概這就是乳母對我說的:倘若哪一天,你遇到了一個人,你一見到他就想將你所有的底細(xì)對他說完,那么你大概是遇到你喜歡的人了。
從前我并未太在意,甚至覺得乳母說的話甚是可笑,傻子才會跟個陌生人說出自己所有的底細(xì)呢!沒想到今天我就成了自己口中的傻子,真是失算。
他愣了愣,似是沒反應(yīng)過來我會這么直白,但也只是瞬間,他又露出他那能要了人命的微笑,說道:“在下姓柳,單名一個煜,字念之!
柳煜,留玉?后來想想,就像這場蓄謀已久的相遇一樣,或許他這個假名字也是早就想好了的,人心果然是最難辨清的東西了。
虧我還天真的在被府里的侍衛(wèi)請回之際仍不忘回頭向他說道:“我家住在景王府!
何須多此一舉,他對我的底細(xì)早就了如指掌。
……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依然是在這條繁華的長街之上,只是那時,桃花已經(jīng)完全凋謝,桃葉染綠了樹梢頭。
他嘴角帶著溫潤的笑容,向著我這個方向望來,那感覺硬是讓我生出了他一直站在那里等我到來的錯覺。
與他雖只見過一面,可是見到他卻格外的親切,像是在夢中已經(jīng)見到過無數(shù)次了般。
我笑著喊了聲:“柳公子!
他也彬彬有禮地回了聲:“景姑娘。”
“你可以叫我玉兒!蔽倚÷暤,其實是我自己不想叫他柳公子。
果然,他像讀懂了我的心思般也說道:“景姑娘如若不嫌棄,可以叫在下念之!
那天,我們一起將洛陽長街逛了個遍。他說,他的“煜”字是“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的“煜”字;他說,他是龍門山上修道的道士;他還說他喜歡策馬游山玩水,還說他喜歡吃桂花糕。
于是,我送了他好看的馬具,我們策馬同游在街道上;我還買了桂花糕送給他,捂在懷里生怕涼了。
快到傍晚時,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撐開了他那把天青色的竹骨傘,將我輕輕攬入懷里,我的臉?biāo)查g紅得不成樣子,在聽到他胸口的心跳聲時,更是心慌得動都不敢動了。
后來,有一天,應(yīng)父親之邀,他以青城山道士的身份來到了我們府里,父親與他在書房里談了很久。
綠衣匆匆跑來說他們談好了的時候,我立馬跑到書房附近,假裝不經(jīng)意地經(jīng)過那里。
只為看他一眼。
他看到我時,眼角眉梢的笑意多么的真實,全然不似偽裝出來的。
只是看到他那個笑容,我又進(jìn)一步的淪陷了進(jìn)去。
以后的每個月他都會定時來府里四次,每次都會在父親的書房逗留片刻,至于在做什么父親不讓別人知道,那么我就不會知道半分,他們把我當(dāng)成公主一樣寵著。
于是,我們見面的次數(shù)更加多了?墒峭醺畬嵲谑翘罅,他總是會不小心迷路,經(jīng)常走不到我們約定見面的地方,他開玩笑道:“貧道路癡,去到一個新地方都要手執(zhí)一本圖冊,若能得一張王府布局圖冊便好了!
于是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親自將景王府的布局圖冊畫了下來,大到廳室、小到每一條小路都做上了記號,還特意將我的閨房與書房范圍內(nèi)的所有路線描得重了些。
當(dāng)?shù)诙煳翼斨嗪诘难廴Π巡季謭D交給他時,他望著我怔了好半晌,直到我笑他:“念之若是有了這本圖冊還迷路的話,那你就是大笨蛋了!彼呕剡^神來。
可他卻沒有笑,那表情像是做錯了事一般,隨后他突然將我抱住,一字一句的說道:“再等我一年,一年之后我便可還俗來娶你!
我驚喜之余嚇得趕緊跳開了他的懷里,然后紅著臉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閨房。
待坐定之時內(nèi)心卻樂開了花,明年我便可以嫁給他了嗎?父親他會答應(yīng)嗎?倘若父親不答應(yīng),我就和他私奔。
……
后來的一天,他找了個小廝傳話,約我在龍門山下見面,我瞞著綠衣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了出去。
那一天,天氣格外的好,秋高氣爽,干燥的風(fēng)中夾雜著稻香味兒,是個豐收的好季節(jié)。當(dāng)我如期而至?xí)r,卻沒有見到他,難道他又迷路了?可是這是他熟悉的地方,許是突然有什么事耽擱了吧,我心里如是想。
那天,我等了他整整一日,從朝陽冉冉到夕陽垂垂,我還想再等他一會兒,可是天越來越黑,我害怕得要命,我踩著虛浮的腳步往回去的路上走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內(nèi)心越想越焦急,腳步也快了起來。
洛道是一條筆直的大道,景王府坐落在這條主道的起始,那里的地勢比洛道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高。當(dāng)我趕回來時,遠(yuǎn)方的天空紅彤彤的,全然不似夜晚該有的景象,等我視線可以清晰觸見前方時,卻發(fā)現(xiàn)大火的方向正是景王府所在的位置。
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打擊,我一直活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我想沖進(jìn)去救我的父親和母親,還有我那未成年的弟弟。
可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將我一把拉住,然后我被帶進(jìn)一個熟悉的懷抱里,我知道是他。
我的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我掙扎著想要進(jìn)去,可他將我抱得緊緊的,緊的我動也動不了,直到我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等到我醒來之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小木屋里,我四處找尋他,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一絲一毫的蹤跡,他就這樣,像一陣風(fēng),風(fēng)停了,像從來也沒有來過我的世界里一樣。
我被所有人拋棄了。
等我下到龍門山下時,發(fā)現(xiàn)駐城的官兵已經(jīng)換了繡有“李”字的新服,我知道,那是朝廷的兵服,以前那些官兵也是穿繡有相同字樣的兵服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的兵服換成了“景”字樣的。
而如今,那繡有“景”字的旗幟早已化為了灰燼。隱隱約約聽得到許多人三五成群的在議論那日屠府的景象如何慘烈之類的話,他們說這次屠府的首功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朝宰相之庶子顧斐。
我才明白過來,父親的政權(quán)被推翻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藩王,他一直想要獨立建一個屬于自己的王國,朝廷或許早就想要攻下洛陽景王府,可是卻困于景王府險峻的地勢以及內(nèi)部布局之奇巧復(fù)雜。
或許,這些百姓也很開心吧!終于不用過著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了,朝廷是主,自不會對百姓如何,只是可憐我那些親人自此靈魂無歸所了,如果那日我不出去赴他之約,是不是我此刻早就成了那孤魂野鬼了呢?
可現(xiàn)在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了。我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大概連孤魂野鬼都不如了,何苦讓我一個人獨活于世呢?
我只身返回龍門山,我想與我的親人們地下團(tuán)聚,在萬念俱灰之際,元靜法師救了我,她說:“死生,命也!彼說,“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
于是,我當(dāng)了一名道姑,日日夜夜念法為我那些死去的親人祈禱,而那個人,慢慢消失在我的心底。
直到那日,元靜法師的一位故人之子大婚,她讓我代她去參加婚宴。在婚宴上,我看到了那個人,那個我本以為已經(jīng)消失在我心底的人。
在眾人的簇?fù)碇拢高^人群,我看到了他旁邊站了一位女子,她生得極美。
人人都在夸贊他們,說他們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對,我看著看著也覺得他們般配極了。
可是我呢?我又是誰呢?他如此輕易的就將我的心魄帶走,可是后來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又那般隨意地丟棄。
可我還是想問他,我想到他的面前問他,是不是我送的馬具不夠好看,是不是那天的桂花糕我沒有捂熱,是不是世上的人都是這樣,連自己承諾的誓言都可以隨意收回。
也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孤女再也沒有什么好倚傍的了。
我舉著酒杯不知喝了多少的酒,我想讓自己短暫的沉醉,不要回想那些過往,可是不知為何,怎么也灌不醉自己,反而越發(fā)的清醒。
我心煩意亂之際,走上前去一把將他拉住,眾目睽睽之下吻了他的側(cè)臉,他的臉格外的蒼白,他將我抱得那樣的緊,生怕我再次消失了一般。
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已經(jīng)醉了,幻想的也那么的真實,只是不知何時竟走到了他的面前。
許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的出現(xiàn),他有片刻的怔愣。
他現(xiàn)在的意中人笑意盈盈的問他:“這位是?”
他溫柔的回她:“我的一個道姑朋友!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在龍門山上當(dāng)了道姑了么?可為什么從來沒有來找過我呢?人心果然是善變的。
我吹著夜晚的涼風(fēng),攜著微醺的醉意,只身一人返回了龍門山。
娘親說過:不是你的東西,你怎么強求也是求不來的。
可是當(dāng)我從師父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之后,我這顆清凈已久的心再也不能恢復(fù)到從前那般了,什么“死生,命也”、什么“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這些都變得如此的虛假了,內(nèi)心的仇恨之火燃燒得前所未有的熱烈。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給了那個叫柳譽,那個連名字也精心策劃了的男子一張王府布局圖,或許我現(xiàn)在還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與家人過著幸福生活的小公主。
我辭去元靜法師,開始背著行囊踏上了尋找仇人之路,我或許可以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約他再見一面,然后將手中的匕首插入那曾經(jīng)擁抱過我的胸膛。
可是我去了很多地方找那個叫顧斐的男人,每當(dāng)我快要有他的線索的時候,卻又突然斷了他的行蹤,可我怎能輕易放棄,斷了線索我再接著找,周而復(fù)始。
如此不知疲倦的找了他一年,從前,那么輕易的就見了一面,為何現(xiàn)在這般困難呢?
我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我又碰到了那個弓著背的老人,這一年多來,我碰到過他很多次,我猛然驚醒,每次我找到線索的時候,他都會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我從石頭上跳起,失了理智般跑過去,抓住他的衣襟顫聲問道:“是他,是他派你來的對不對?害得我家破人亡,還這樣耍著我是不是很有趣?”。
老人久久未語,他的眼里竟也蓄滿了淚,等我停止質(zhì)問之后,他才顫聲說道:“公子他已經(jīng)死了,一年前,他囑托我,讓我一直跟著你,給你線索再斷你線索,不能讓你發(fā)現(xiàn)了他已死之事!八麌@息了一聲,接著說:“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呀!多么好的個孩子,可是為了權(quán)利迷失了自己。有一日,他突然失魂落魄的對我說,他愛上了一個女孩子,怕是再也不能翻身了!
老人顫顫巍巍的拿出一張紙,當(dāng)他將紙攤開時,我才看清那正是我畫的景王府布局圖。
他說:“老爺交給公子的任務(wù)是去洛陽得到一張景王府的布局圖,功成后便許諾他仕途光明,可他從來都沒有打算將這張圖紙交給老爺,但是景王府還是被攻破了,宰相老爺是多么狠的一個人!他其實早就有了法子,只是試探公子罷了。后來公子被拘了回去,那段時間他過得很不快活。之后,他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他四處結(jié)交權(quán)貴,皇上最疼愛的公主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呀,他也憑借著自己的真才實學(xué),漸漸地收買了宰相老爺?shù)膭萘,直到有一天他的長兄突然暴斃,接著宰相老爺也病死,外人都不知道他們無故而亡的原因,可只有老奴知道,都是公子做的呀,他是為了一個女孩兒墮入魔道了呀!”
聽到這,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我的心也一陣陣的似刀割肉絞般的痛。
卻聽老人又說道:“一年多前,公子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他說他很想再見見那個女孩兒,可是他又不敢見她,他說他手上沾滿了鮮血,再也配不上天真爛漫的她了,大約知道自己大去之期不遠(yuǎn)矣,最后還是沒有忍住,于是隨便找了個女子一同去別人的婚宴上等她,他說,讓她一直活在恨他拋棄她而不是欺騙她當(dāng)中要更好一些,他……”
我背起行囊沒有再聽下去,他怎么會死呢?我還沒有找到他呢!我還怎么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呢?這輩子的信任早就交給了那個我喚他念之的人了。
后來,我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從春天一直走到冬天,我一直在找那個人,那個姓柳名煜字念之的人。
而那個時候的那件事和回憶里的那個人,就好像我做的一場夢,現(xiàn)在夢醒了,什么都沒了。
但愿長醉不復(fù)醒,你們千萬不要像我一樣,活得像個笑話。
……
“老奶奶,你看你怎么又哭了呢?”聽故事的小女孩兒忽然驚叫到,她身邊的年輕婦人嗔怪了小女孩兒一句,拉著她走了。
小女孩兒走了幾步之后,戀戀不舍的回過頭來再次望向那位老婦人,她望著望著,忽然覺得那位老奶奶有點像城南口的那尊石像,好像永遠(yuǎn)都在眺望那未知的遠(yuǎn)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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