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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fā)完結(jié)
身為一只鳳,林合意掉落龍界,撞破黑龍洗澡。黑龍發(fā)現(xiàn)了他,勃然大怒,一口咬死林合意擅闖禁地。
林合意:我冤.jpg
黑龍化為人形,和他大打出手。黑龍本來被他吊打,結(jié)果不知什么時(shí)候還叫了一群幫手,暗算了他。林合意氣得咬牙,偏頭看見救兵之一的白衣溫柔美公子,只想罵回去。
美公子握住他的手臂:“別輕舉妄動,我知道你的身份!
林合意一愣,眉心一跳,選擇了偃旗息鼓。
美公子一一介紹各大幫手。出乎意料的是,他帶這些人來好像并不是要對林合意不利。林合意作為非我族類,不僅被好生對待,還在美公子囚牛的關(guān)照下,得以和龍比鄰而居,甚至同榻而眠。
林合意:后一個就算了吧。
囚牛身份厲害,是龍王之子,家有九兄弟。囚牛是老大,和他做鄰居的小龍排老三,叫嘲風(fēng),體格嬌小,看著跟個小丫頭片子似的。林合意頭回見他就覺得有種熟悉感,長久相處,更覺如此。他不止一次問過對方身世,對方都只是搖搖頭:“不知道呀不知道!
林合意一腔好奇心無法得到滿足,只能作罷。
龍王不在,龍界由囚牛掌權(quán)。對方最近可能不太忙,每日都來看他,有時(shí)帶些好東西。林合意心里感謝,不免對他心生好感。囚牛會彈琴,閑來無事在他府邸門口拉開一張琴彈廣陵散,也會吹葉笛,帶著他飛到樹上摘葉子吹,“嗚嗚嗚”的聲音嚇得一池的魚翻了白肚皮,隔壁小龍都饞哭了。
林合意喜歡看他玩風(fēng)月,覺得是個很有意思的事。嘲風(fēng)也喜歡在旁邊觀賞,并成了他倆的鐵頭cp粉,打心眼里覺得合意哥和他家大哥是一對。
久而久之,這也算成了共識,但總有人不這么想。睚眥這個二百五,不務(wù)正業(yè),上門來找林合意打架,一開口就是:“離我大哥遠(yuǎn)點(diǎn)!
哦,睚眥就是先前非說林合意偷看了他洗澡的那條黑龍。身為龍二太子,他一雙琥珀色眼睛,人模狗樣,可惜脾氣比狗還差。
他語氣咄咄逼人,林合意也氣。他習(xí)慣性壓了壓小拇指,冷笑:“憑毛?”
“憑我是你爹!表{道,話還沒說完,林合意已經(jīng)一錘子招呼上來了。
林合意不愛打架,不代表他不會打架。先前如果不是中了暗算,他也萬不會淪落到現(xiàn)在這樣。實(shí)力擺在這里,三五招他就占據(jù)上風(fēng),三四十招就把睚眥打趴下了。
打完,林合意挑釁地舔舔嘴角,俯首看他:“所以我說你是個廢物!
睚眥:“你!”
他討厭林合意,非一般的討厭。在他看來,是這人善蠱人心,把他哥哥迷得神魂顛倒。他想殺了林合意,但打又打不過,只好暫時(shí)認(rèn)慫。所幸他還年輕,未來總有廣袤可能。
敗北回去后,他苦苦練武,過了不久,他再次殺上門求對打。結(jié)果卻被嘲風(fēng)告知對方已經(jīng)離開。
睚眥連忙問:“去了哪?”
嘲風(fēng)憂傷地答:“不知道呀!彼蚕敫サ,合意哥不帶。
睚眥昏了。他感覺自己痛失了一個報(bào)仇雪恨的機(jī)會。他去找囚牛,對方正在彈琴,彈的又是那什么勞什子廣陵散。
睚眥冷冷道:“以前怎么沒聽你這么愛這首歌!
囚牛神色淡淡:“合意喜歡!北悴辉倮硭。
睚眥眼睛都紅了。合意,喊得好親熱!他費(fèi)勁心力多方打聽對方消息,感覺一輩子都沒花過這么多心思;侍觳回(fù)有心龍,他最后終于在路人口中得知,對方去了他五弟那里。
睚眥冷笑按劍:勾了他大哥不夠,又去勾五弟?梢园⌒』镒,牛逼。
他這廂提劍來殺人了,那廂的林合意還毫不知情。為了盡快找到回家的方法,他在地處偏遠(yuǎn)的藏書閣,和龍五子狻猊一起長住。狻猊性情寡淡柔弱,修佛,讓人天生有種保護(hù)欲望。
林合意喜歡和他坐在一起烤火,反反復(fù)復(fù)問他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你這手上戴的是什么?”
狻猊撥弄著柴火:“佛珠!
林合意動了動小拇指:“是佛教的東西?”
狻猊:“嗯!
林合意笑了,笑容映著火光與紅衣,有點(diǎn)明媚:“龍鳳明明是道教……和我們不是一個片場!
睚眥來時(shí)就見他二人大白天烤火,其樂融融,有說有笑,心頭不禁恨意滔天。他二話不說,對著林合意提劍就砍,后者礙于狻猊在,還想留點(diǎn)斯文面子,動作十分磋磨,堪堪和他戰(zhàn)個平手。
林合意不甚在意:“承讓咯!
睚眥呵呵呵呵。
他覺得他的人格遭受了侮辱,片刻后,他才說:“別以為你特意讓我,我就看不出來。明天這個時(shí)候我們再來打!
林合意:“……”
他一點(diǎn)也不想跟睚眥打,只想快點(diǎn)回家。
結(jié)果睚眥不單好勝,還被好勝激起了一腔恒心,此后天天來。林合意嫌他煩,第二天沒讓他,把他打趴下,然而后面再和他打,卻贏得越來越吃力。狻猊在旁觀賞,順便給他們加油助威。
狻猊:“二哥加油。合意哥加油!
林合意沖他笑,神采飛揚(yáng):“謝謝!
睚眥看著這場景,不知怎么,有點(diǎn)檸檬。他出手更狠,反而引起了林合意的注意。
他難得夸句睚眥:“不錯!
睚眥:“過獎。”
他可能是M,被林合意按頭打了這么多次,對他的態(tài)度卻越來越好,偶爾還能露出個笑模樣,雖然轉(zhuǎn)瞬即逝。林合意珍惜他那表情,一再讓他多笑笑,他不肯,便慘遭林合意捏臉。
“你比我還小些!绷趾弦饪粗,目光認(rèn)真,“別總板著個臉,老得快!
睚眥后來有沒有變得愛笑不知道,反正在林合意面前依舊是個死魚臉。他漸漸也知道林合意在藏書閣是為了找回去的方法,然而藏書閣書海納百川,直到他都快和林合意打平手了,那所謂的方法也沒能找到。
又一個睚眥走后的夜晚,林合意按著眉心,在院中生起篝火:“今天也沒有結(jié)果嗎?”
狻猊挨著他坐下,十分自然地將頭往他懷里一靠:“沒有。”
狻猊很依賴他,林合意是知道的。這柔弱的少年從小就一個人隱居在與世隔絕的藏書閣,不與別人來往,手上的傷口卻一道又一道,一直也好不了,林合意也不知為什么。但他不知緣由,不妨礙他心疼狻猊,因此盡他所能對狻猊好。
其實(shí)就這樣也可,他并非一定要知道什么。然而他最后還是不得已知道了傷口的來由,雖然這真相來得實(shí)在猝不及防。
那是一個晴日,睚眥再次上門求過招。經(jīng)過磨礪,他已愈發(fā)強(qiáng)大,林合意不再能輕易勝過他了。
兩人打得膠著,自然也沒注意一旁的狻猊是何模樣。只見他突然倒地,神情痛苦,就著自己手臂開始撕咬。
“狻……”等林合意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晚了。他已經(jīng)咬掉了自己一塊肉,鮮血順著手臂不要錢似的流,猩紅了少年的灰布袍。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睚眥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林合意已目眥欲裂。他其實(sh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不知道會是這樣。這是狻猊第一次在白天發(fā)作,所見觸目驚心,讓他心里絞痛。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把狻猊抱在懷里,將手臂伸給他讓他咬。狻猊卻看著他,大顆大顆地掉著眼淚,咬著自己舌頭,即便被腥甜嗆得閉氣也不肯張嘴。
場面太慘,林合意火了,頭一回沖他吼:“咬!咬我!”
狻猊失去語言,只能“嗚嗚嗚嗚”地哭,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斑駁了他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
他不能張嘴,也就不能告訴林合意,每一次發(fā)作都是他一個人挨過的,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他只能心碎地祈禱……不要靠近他,不要靠近……
睚眥那天回去之后沉默寡言,脾氣變得極壞,更勝從前。他一晚上打翻了十個杯子,消息驚動了在辦公的囚牛。
囚牛匆匆趕來問他:“二弟,怎么了?”
睚眥斜睨他:“心揪。”
他確實(shí)心揪。一是為了狻猊。狻猊是他弟弟,這般喪失神志被迫淪為啖血狂魔的模樣自然讓他心疼?蛇不止這些,當(dāng)他看見林合意毫不猶豫將狻猊抱緊懷里讓他啖血吃肉的時(shí)候,他內(nèi)心又多了一種本不該有的情緒——嫉妒。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如果那人不是狻猊是自己,林合意會不會也這么做。
……呸。他才不會啖血吃肉。
睚眥下意識不想把狻猊和林合意的事告訴囚牛,因?yàn)樵谒磥,比之和他大哥,林合意和狻猊的關(guān)系顯然更好。為免囚牛嫉妒,他善解人意地不說。囚牛撬問他數(shù)次都沒有得到答案,也就放棄了,坐在他身邊:“我聽說你最近經(jīng)常去找合意!
剛剛還在默念的人此刻被人提起,睚眥心一跳,頭也不抬:“打架而已!
“這樣不好!鼻襞R荒樜揖土系降谋砬椋瑢λZ重心長,“睚眥,我希望你……少去找他麻煩!
睚眥正受著刺激,聞言瞬間炸毛了。他反駁:“為什么?!”
他想不通,為什么一個兩個都護(hù)著林合意。狻猊那副模樣了也不肯傷他,面前這位大哥為了他還來管束自己。
感情人人都是護(hù)花使者啊?
他不是啊!別來找他成嗎!
他脾氣大得飛天,把囚牛都嚇一跳。半晌,這位穩(wěn)重的大哥才悠悠嘆口氣,吐露出一個驚人決定:“他會是你的大嫂!
睚眥用一種看sjb一樣的眼神看他。
“你瘋了嗎大哥?”他滿臉不可置信,雙手收攏成拳,“你們才認(rèn)識多久?你喜歡他什么?”
囚牛不回答。
睚眥連番逼問,他也不解釋。最后還是睚眥自己問得累了,呵呵冷笑一聲,然后趕人。
“成,成。”他道,“你們一個兩個都被他迷了心竅!彼らT,語氣里有著按耐不住的怒火,是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旺盛,“那你就娶他好了!娶一個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外人!”
睚眥后來閉門不出,一連半月。他不去找林合意打架,林合意反倒樂得清閑,開始專心照顧狻猊。
狻猊修佛,他不敢給人烤肉,好在人嗜血癥發(fā)作的次數(shù)也不多,他應(yīng)付得過來。白天給人搗藥,夜里同床而眠,按說是形影不離,誰料狻猊這兔崽子膽子肥了,竟敢偷偷摸摸去給他尋回家方法,且還真被他尋到了。
林合意心情一時(shí)五味雜陳。
看著狻猊獻(xiàn)寶似的把那書給他,他本該欣喜的心里突然一窒,也不知道著了什么道,一開口就變了主意:“……我不回去了,就留在這照顧你!
十分信誓旦旦。
狻猊聽了都哭了。
林合意帶著狻猊離開藏書閣,上門求囚牛為狻猊造一個佛堂。囚牛聞言不解,但還是答應(yīng)下來,但同時(shí)也提出條件,就是要跟他成親。
林合意:“……”他草。
這種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戲碼他沒見過,何況沒有鋪墊,不由得猶豫?墒切睦飳η襞5暮酶泻蛯︹♀サ男奶郫B加,讓他有些動搖。他嘴上說著考慮,然后落荒而逃去找嘲風(fēng)。
對方也驚訝于這個事。并問他:“為什么?”
林合意搖頭,扒拉著小拇指:“不知道!
囚牛的求婚來得既突然又不突然,他覺得他們應(yīng)該是有感情基礎(chǔ)的。
嘲風(fēng)善解人意地笑笑:“那就答應(yīng)吧……雖然我不看好!彼皖^,神情不知怎么有點(diǎn)悲傷。
林合意覺得莫名其妙:“你以前不是我們的CP粉嗎?”
“現(xiàn)在也是!背帮L(fēng)道,聲音變了調(diào),“但我怕……但我怕你嫁了大哥,我就不是你關(guān)系最好的龍了!
林合意心里抽搐。
得到了林合意的首肯,成親之事提上日程。
在這期間,囚牛命人給狻猊建了一座佛堂,距離很近,林合意每天都可以去看望他。而他本人則同之前一樣,和嘲風(fēng)比鄰而居。
嘲風(fēng)每天和他斗蛐蛐、下花棋,一如從前。只是囚牛不再常來,每次來還帶著一身的疲憊。
林合意問他:“怎么了?”
囚牛:“很多長老反對你我的婚事!
林合意局促。他說:“是的……畢竟他們連我是什么物種都不知道。”
“我知道就可以了!鼻襞I钌畹乜粗皬囊娔愕谝谎畚揖椭,我們是命定要在一起的!
林合意明白囚牛的意思。龍鳳之合、天造地設(shè)。
然而他的背脊卻不自主地冒出一陣寒意。
——龍鳳世仇已久,現(xiàn)下這種情況,若干年后,他要拿什么去面對列祖列宗?
香風(fēng)拂了春花,轉(zhuǎn)眼已是春末。林合意去佛堂看狻猊,但見少年孤苦伶仃,和花兒一樣半凋不殘。佛堂里僅有的一個小廝在灑掃,不時(shí)發(fā)出“嚓嚓”聲響。
林合意跪在他身邊的蒲團(tuán)上,問他:“怎么了?看起來不開心!
狻猊搖頭不語。林合意又問了數(shù)次,他才緩緩開口,語氣晦暗:“我聽說你要和大哥成親。”
林合意尷尬地咳了聲:“咳……你也知道了啊。”
“我不明白!彼桓睕]事人口氣,狻猊察覺了,急急地道,“我不明白!這樣的姻緣魯莽又草率,你怎么會同意?”他難得如此失態(tài),揪著林合意的衣袖,用力過大,指甲蓋都泛白。
林合意無言。
他不會告訴狻猊,有時(shí)他想起一臉憂傷的嘲風(fēng)和閉門不出的睚眥時(shí),其實(shí)也會深深考慮這到底是不是一門荒唐至極的親事。只是每次都沒有結(jié)果而已。
后來不知囚牛跟睚眥說了什么,后者好歹擺脫了自閉狀態(tài),從府邸里出來了。時(shí)節(jié)已然入夏,他敲了林合意的門,落了一地的蟬鳴。
林合意見到是他,驚訝里有些欣喜:“你來了!
睚眥上門是給他道歉的。云云總總,說了很久,但還是滿腔不服。一方面,他是恨的,恨林合意攪亂了龍界平靜的生活。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可抑制地在意著對方。
因此他惱怒憤恨,將情緒強(qiáng)加于人。好在林合意不和他計(jì)較,將一切照單全收,令他躁郁的心也一點(diǎn)點(diǎn)溫和地平靜下來。
拋卻一紙婚約,生活好像回到從前。睚眥照例每天上門打架,嘲風(fēng)在旁邊圍觀,等他們打完了,囚牛給他們彈琴,最后夜闌人靜,林合意去佛堂燒一柱香,摸一摸狻猊日漸長開的眉眼。
他想起囚牛也喜歡撫摸他的眉眼。
他是有樣學(xué)樣。
后來不知怎么,睚眥幾日沒上門。再過來時(shí),竟然是一副難得的歡天喜地的模樣。
“林合意!”他在大門口喊,“爺我今個開心,出來打一架!”
林合意無奈地飛身而出:“你不開心也找我打架!
經(jīng)過這么長時(shí)間,兩人都有進(jìn)步,一時(shí)打得天昏地暗。但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睚眥的攻勢比平常更猛烈,最后竟被他逮著了林合意的一個空招,就這么贏了。
睚眥:“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好張狂。
林合意真誠道:“甘拜下風(fēng)。”對方確實(shí)進(jìn)步顯著,他輸?shù)眯姆诜?br> 睚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林合意沒見過的樣子。他嗯了一聲,伸手反問:“我禮物呢?”
林合意一愣:“什么禮物?”六月的天,睚眥的臉,林合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對方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來。
一旁的嘲風(fēng)也是一臉愣。
他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好像是他二哥的生辰。
他連忙喊:“二哥生辰快樂!”提醒也只能到這里了。
林合意一怔,轉(zhuǎn)頭看見睚眥不屑地掀眼皮,口氣壞得很!白8]用,拿點(diǎn)實(shí)際的來!
林合意:“……”
嘲風(fēng)是個乖孩子,對睚眥更是逆來順受,聞言果然去找“實(shí)際的東西”了。林合意站在原地,看睚眥生悶氣,小心翼翼道:“抱歉,我不知道!
睚眥不聽。
他心頭無名火大起,劈頭蓋臉一頓脾氣:“如果道歉有用,要刑罰干嘛?!”
林合意:“……”
他不知道睚眥為什么發(fā)這么大脾氣,只好先順?biāo)囊鈦。他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一塊琥珀掛件,是他從鳳界帶來的東西,平日里寶貝得很,“送給你!
睚眥不高興地接過,琥珀猶帶著林合意的溫度,里頭有一只小小的鳥。
他挑眉看向林合意,林合意興沖沖:“和你很配。是你眼睛的顏色。”
睚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覺有點(diǎn)發(fā)燙。他很快放下手,裝作無事發(fā)生,嗤笑道:“這鳥也很像你!贝┘t帶綠,山雞似的。
嘲風(fēng)很快回來,送了禮物。睚眥心滿意足走后,林合意折去佛堂,去看狻猊。
入了大堂,狻猊不在。他心里慌亂,快步去里間,正看到榻上帶病半坐的狻猊,和一旁服侍著他喝藥的仆人。
林合意大驚,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怎么回事?昨夜還好好的,今天怎么就……”
“沒事的。”狻猊道。話未說完,突然幾聲急咳,血順著嘴角淌下。
“這還叫沒事?”他快窒息了,連忙從仆人手里把藥接過。他一心撲在狻猊身上,沒注意這仆人不是尋常見到的那一個!昂搬t(yī)生了嗎?這是什么?”
“小病,沒事的!扁♀ゲ辉缸屗嗖傩,將答案含糊蓋過。
林合意給狻猊喂完藥,猶嫌不夠,又怕他亂跑,干脆讓人跟嘲風(fēng)說了聲不回去,在佛堂里住下。
夜間,狻猊身子冰冷,他小心攬了小龍入懷,以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之前還在藏書閣的時(shí)候,諸多日夜都是這般過來,如今再做,自然而然。
“我還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時(shí)候了!扁♀㈩^埋進(jìn)他懷里,“現(xiàn)在真好。也算因禍得福!
林合意不知想到什么,啞了嗓子:“不要多想。我留下來本就是因?yàn)槟恪!?br> 狻猊笑了笑:“那我應(yīng)該深感榮幸。”他何嘗不知林合意為了自己付出多少,甚至答應(yīng)了嫁給大哥。說到底,這座佛堂就是大哥給林合意的聘禮。
林合意不語,他又小聲道:“我雖修佛,然六根不凈,也有感情。我聽說今日二哥生日,你將琥珀送給他了。你不知道那東西也是我心之所系,怕你不肯,才沒討要。不想你送給了二哥!彼f著,語氣十分遺憾。
林合意聞言,更加心如刀絞:“那是……”
“你是鳳,我知道!痹律铮♀乃麘牙镢@出來,似乎鐵了心要和他把話講清楚,望著他的雙眼比月更明亮,“你想讓二哥也知道這件事,叫他恨你!
林合意嘆息:“你太通透!
“是你在逃避!扁♀ラ]眼,表情中有些許不易察覺的痛苦,“你該知道我們龍的家訓(xùn),不能和鳳來往……更不可動情。大哥已是一腳踏錯,你想挽回二哥,沒有誰看不出來!
林合意靜默。狻猊其實(shí)說中了。
他對睚眥,的確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逃避——但不是因?yàn)轫{,而是他自己。
天知道睚眥閉門不出那些日子,他去找過對方多少次,每次都是偷偷地看,一日沒見便想念得慌。
睚眥見他只是為了打架,他見睚眥卻是因?yàn)樗寄钏?br> ——太可憐了。他終究是不可抑制地喜歡上了他的天敵。一條龍啊。
婚期將近,狻猊的病情卻不斷加重。林合意本該和囚牛住一塊了,卻為此千拖萬拖,仍和狻猊擠著佛堂。睚眥三日不來他的府邸找他,一來人又不在,一肚子氣拐向佛堂,就見林合意跟狻猊姿勢親密,抱在一塊寫字。
睚眥肺都?xì)庹,兩股無名火疊加,燒得他神志不清。他怒道:“你放開他!”
林合意正寫到一個“佛”字,聞言抬頭,目光也很佛:“你怎么來了!背帮L(fēng)那邊明明說他三天沒上門了。
“我不能來?”睚眥上前把他和狻猊分開,將后者護(hù)在身后,“我警告你,你少招惹我弟弟!你這非我族類,別以為我會看著過去情分維護(hù)你!”
林合意聞言,想起自己送他的琥珀,倒是十分平靜:“原來你看出來了!彼p飄飄說了這么一句,繼續(xù)埋首寫字。
“呵!”睚眥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嗤笑,“你故意給我看的?顯示你很聰明?”
林合意道:“不然呢?”他還以為對方當(dāng)場就看出來了。
他送琥珀是有私心的。琥珀里是一只鳳,狻猊說的沒錯,他就是想讓睚眥知道自己的身份。龍族有家訓(xùn),龍鳳不可動情,睚眥雖平日里放蕩不羈,但實(shí)際上卻是最循規(guī)蹈矩的一個,若讓他知道了自己是鳳,他自然會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聽聞對方三天沒上門,他還以為計(jì)劃已經(jīng)成功了,誰料對方如此后知后覺,挨到現(xiàn)在才明白。
“你讓我不招惹你,所以你就來招惹我弟?”睚眥顯然誤會了,吼林合意的聲音堪稱撕心裂肺!拔业共恢滥氵打了這么一副好算盤!”他說著,將琥珀往案幾上一甩。
琥珀撞到桌角被打飛,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狻猊下意識想沖出去撿,被睚眥一把扯回:“你瘋了!我要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
狻猊被他一吼,呆在當(dāng)場。臉上血色盡失,只有眼淚不停地掉。
林合意望著這一幕,終于怒了。他拍案而起:“有脾氣發(fā)沖我來!你吼他做什么!”
“誰敢吼你!”睚眥顧不上安慰狻猊,呵呵冷笑,“你馬上就是大王妃了,我吼你一句我大哥不得殺了我?!”
林合意:“你!”
他最煩別人拿他和囚牛的事說事,何況對方還是睚眥。
睚眥不知他心思,能噎住林合意實(shí)在令他神情氣爽,甚至忽視了心里的抽痛。
他收起表情,嘲了句:“你什么你?是你逼得我哥背叛了家訓(xùn),還不許人說?”便拎著狻猊走了,頭也不回。
徒剩林合意站在原地。只覺得一身都冷。
他有點(diǎn)后悔先前一時(shí)魯莽,做的留下來的決定。欲離開此地,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上次服侍狻猊喂藥的那仆人在他身后,似乎已站了很久。
林合意口氣很冷:“你一直在這?”
仆人笑笑:“聽到了而已!
林合意皺眉。他不再遮掩懷疑,徑直問:“你怎么混進(jìn)來的?”
仆人,或者說是侵入者,聽了這話,笑得十分開懷:“都到這時(shí)候了,你還在擔(dān)心這個?放心,我沒有害他。”他說的是狻猊。
林合意“呵”了一聲,側(cè)開身子要過去,被攔住。
侵入者道:“誒,別走嘛。我剛剛看你的樣子,你喜歡那黑衣服的二公子是不是?”
林合意被說中心事,波瀾不驚,反道:“關(guān)你屁事!
“你脾氣好差!鼻秩胝哂中α,有些桀桀,“但我喜歡!
他退后兩步,讓出道來讓林合意走,“我叫窮奇,知道你的一切事情。奉勸你……記住我,并且,最好不要反抗我。”
從佛堂出來,林合意去了囚牛那里。囚牛比他年齡大,他一直把人當(dāng)成哥哥看待。現(xiàn)在他被千夫所指,只有囚牛能給他一點(diǎn)安心感。
他在囚牛這里待了兩個月。
兩個月中,囚牛每天焦頭爛額。起初是忙著婚事,后來卻漸漸地帶上一些別的憂愁。林合意皺著眉問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搖搖頭,抬手將他眉頭撫平,“一些戰(zhàn)爭有關(guān)的事!
林合意有些緊張:“有外族攻打龍界?是鳳族嗎?”
“不是,別怕。”囚牛笑,溫柔地安撫他,“對方是兇獸,有些棘手。但你放心,不管怎么樣,龍界不會有事的!
“嗯!绷趾弦饷虼剑闶悄,“上天會保佑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囚牛望著他,眸色愈發(fā)深沉。
戰(zhàn)爭悄無聲息地爆發(fā)了。在戰(zhàn)爭的最初,龍族所有人都是樂觀估計(jì)。對方只是一只兇獸,而龍族這邊有百萬雄師。照理來說,應(yīng)該穩(wěn)贏才對。
然而情況偏偏不如人意。一個月后,龍族漸漸敗退,戰(zhàn)場傳來消息,希望中央支援。彼時(shí)囚牛與林合意婚期將近,驀然收到這么個壞消息,一時(shí)都覺得狼狽。
林合意道:“要不……還是推遲吧。”
囚牛也知現(xiàn)在不是成親的時(shí)候,點(diǎn)頭應(yīng)了。
當(dāng)晚他去找了睚眥,把戰(zhàn)況和睚眥這樣那樣一說。
睚眥冷冷一笑:“都這樣了你還想著要跟他結(jié)婚?你忘了家訓(xùn)?說不定就是你背叛家訓(xùn)惹了上天,才帶來龍族的厄運(yùn)!”
囚牛被他兇了,仍然溫和平靜:“父王不在的這么些年,我為了龍族,幾乎奉獻(xiàn)了一切?赡阃,我也有感情,F(xiàn)在我不過是有了小小私心,你作為我的弟弟,為何不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嗎?”睚眥反問,雙目赤紅。
“也就是說你有理了?你有私心,我就沒有?!”
他話一出,萬籟俱寂。
囚牛驚訝地看著他。
睚眥偏開頭去。
“難道是我想這樣的?”他情緒平復(fù)下來,卻仍急促地喘著氣,“你早就看出來,卻一定要逼我自己說。有什么意思。我現(xiàn)在就直說吧,我會如你所愿去打仗,從此不跟他糾纏。這樣你可滿意了?大哥?”他說著,閉上眼,自嘲地哂笑了兩聲,聽著凄涼。
囚牛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這是你說的!彼,聲音無悲無喜。
“明天我會下令,封你為破虜將軍,掌四十萬軍,即日出發(fā)。還有六弟霸下,也和你一起去。”他看著睚眥的背影,“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也記得,活著回來!
囚牛說一不二,第二天,睚眥果真出發(fā)。
所有該來的人都來了,獨(dú)少了狻猊和林合意。睚眥看著那個空缺,覺得好像是自己的心被挖了一塊。
他狀似隨意地問:“五弟人呢?”
“病著,和合意哥在一起。”說話的是嘲風(fēng),“五弟今早起來又咳了血,只剩下半條命了。佛堂來人喊了合意哥過去,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呵!表{輕笑。
他要走,嘲風(fēng)又喊住他:“二哥等等,合意哥有東西給你!表{回轉(zhuǎn)身來,嘲風(fēng)遞他一枚琥珀,正是上次那個。
“他說這東西既已送給你,便斷沒有再拿回來的理由,這琥珀他戴了八百年,有了靈性,可保佑你平安,請你收下!背帮L(fēng)仰頭看著他,很真誠。
“……”
睚眥看了看這個一直長不高長不大的三弟,突然間笑了,琥珀色眸子里光華流轉(zhuǎn)。
“好。”他從善如流地收了玉佩,“以后我不在了,多幫襯著大哥!币粫r(shí)竟像訣別。
嘲風(fēng)憋住即將溢出眼眶的淚珠,重重地點(diǎn)頭:“嗯!”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這廂睚眥終于離開,那頭僻靜佛堂,狻猊已經(jīng)失去意識,正啃咬著林合意的手臂。林合意疼得鉆心,卻怎么也不肯移開。
“我怎么見著你這樣子,跟癡心愛戀默默付出的深情男似的!币慌,上次見過的“侵入者”窮奇正佇立在側(cè),笑嘻嘻說著風(fēng)涼話!澳阆矚g的人今天出征,你不去送送他么?”
“閉嘴!”林合意沖他翻了個白眼。
見睚眥?他不是沒想過,但人家一定不愿意見他,他為什么要自找沒趣?
他兀自心思駁雜,狻猊也神色痛苦,汗水與血水交混,打濕了他額間的扶;ㄓ∮洝
這印記是今早林合意看著長出來的,之前消了一陣子,此刻又浮現(xiàn)出來了。林合意再次注意到,不由慌了神:“窮奇!他這是怎么回事?這印記怎么又出來了?”
“你還不知道?”窮奇聞言,也是一愣,旋即很快反應(yīng)過來,嘖嘖嘖地笑了,“看來這小子果真壞得很……”
他揚(yáng)袖,鬼魅一樣飄至林合意身前。
“他本是佛的指骨,因佛發(fā)現(xiàn)他惡,便將他折去,扔來龍界!备F奇解釋道,“他天性就惡,缺約束,佛給他打了扶;ㄓ∮,命他修習(xí)佛道,又派了人,過來管束他——如果我沒料錯,你是不是有動尾指的習(xí)慣?”
林合意一怔:“是!
“那便是了,你是來壓制他的!备F奇笑,“別問我怎么知道的,我說了,你的事我都清楚!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林合意急道。
“他嗎?他嚴(yán)格來說,還是我的上級。”窮奇俯下身來,在林合意耳邊說話,“這佛骨是世間至惡,比我們兇獸更勝一籌,循著味來吸吸他的惡氣,有什么不可!
“所以你就要把他變惡?”林合意從他的話里察覺到什么,不可思議地反問。
窮奇瞪圓了眼,不贊同道:“怎么是變惡呢,他本來就惡啊!
和林合意講不清楚,他索性不再解釋,只道:“反正他的善惡,我是做不了主的,要看你!北阏f著有事忙,無趣地拍拍屁股離開了。
只剩林合意默然,咀嚼著“善惡”兩個字到入夜。
狻猊再次清醒過來,是在十天后。這期間林合意一直守護(hù)著他,而嘲風(fēng)也在,一直守護(hù)著林合意。
林合意精神極差,是因?yàn)楸烩♀ノ匀獾木壒。嘲風(fēng)精神也不好,因?yàn)閼?zhàn)事緊急,龍族事務(wù)繁多,他開始幫著囚牛處理一些政務(wù)。然而初上手總是難的,他幾乎夜夜不成眠。
林合意知道這件事,安慰他:“不要緊,你已經(jīng)很棒了。”
是很棒。嘲風(fēng)初次掌權(quán),便將事物處理得很妥當(dāng),不得不說是天賦。才醒來的狻猊知道了這件事也很欣喜,滿心滿眼寫的都是對他三哥的佩服。
“三哥好厲害。”狻猊道。
“大家才厲害!背帮L(fēng)低頭笑笑,心臟發(fā)麻。卑微烙在他骨子里,讓他覺得自己有些不配被稱贊。
邊境戰(zhàn)事如火如荼,來自霸下的戰(zhàn)報(bào)傳了一封又一封,睚眥的消息卻一直沒有。直到大軍潰敗,剩余部隊(duì)只能倉皇回逃的時(shí)候,霸下才負(fù)著一身的傷,帶了睚眥的消息回來。
“他……他怎么樣?”囚牛問。
身為睚眥出征的始作俑者,對于睚眥的結(jié)局,他其實(shí)想了很多種情況。但很不幸,得到的消息卻是最壞的九個字。
“破虜將軍……已戰(zhàn)死沙場!
霸下說完,突然跪地,伏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高大健壯的少年一路忍著悲痛,在這一刻才終于泣不成聲。
“什么時(shí)候的事?”林合意趕到的時(shí)候,滿殿的人都在怮哭。悲傷再也壓抑不住,他幾乎是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去,直直跪撲在霸下面前,攥住他的盔甲,用力到變形,“你告訴我,什么時(shí)候的事?!”
他雖崩潰,卻沒有哭。
原因無他,睚眥不喜歡流淚。
“……三天前!卑韵聹I眼模糊,但看見對面一抹紅色,便知是林合意,不由哭得更大聲,“二哥他……一直堅(jiān)守到最后一刻。”
“他怎么死的?”林合意又問。他外強(qiáng)中干,剛剛還能掐死人的雙手而今已然脫力。
“為了救我……”霸下道,淚流不止。他不敢回想那時(shí)的場景——對方的攻擊明明是朝著他來的,最后卻被睚眥盡數(shù)擋下。他到底還是少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慌了神,連挽回二哥的勇氣都沒有。
林合意也猜到了,絕望地將他松開。
“龍珠呢?那二哥的龍珠還在不在?”嘲風(fēng)也跌跌撞撞走上前來,“如果有龍珠……”
“……沒了。”霸下失魂落魄地?fù)u頭。他親眼看著對方殘忍地將睚眥的龍珠剖出,充入靈力,炸成了天邊煙火。
他抽噎著,從懷里摸出一個盒子。 “二哥只留了一件東西……讓我務(wù)必帶回,給合意哥親自打開!
林合意幾乎想也不想地沖上去:“我?”
霸下不忍再看,只道:“是!彼沒說完,盒子已被搶過,林合意顫顫巍巍地打開盒子,只一眼便再繃不住,哭得聲嘶力竭。
檀木漆花的盒子里鋪著繡鴛鴦的紅錦緞,晶瑩的琥珀靜悄悄躺在血色中,里頭睡著一只小小的鳳鳥。
沒有人知道林合意到底是在盒子中看到了什么,才會哭成那副樣子,也沒人敢問。淚干之后,他像變了個人,茶不思飯不想,誰也不見,將自己關(guān)在房子里,一關(guān)就是一整天。
像極了睚眥當(dāng)年。
這期間囚牛來找過他,開口,提的是取消婚約。
林合意悲痛,他也悲痛,更夾雜密密麻麻的心疼。他也不知道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林合意成了他的習(xí)慣,不算好,但改不掉。
……可是,明明本不該如此。
直到現(xiàn)在,他仍抱著不切實(shí)際的想法,可是當(dāng)看到睚眥身死,大軍敗北,他又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而那道所謂“和鳳族之人結(jié)婚便可掌控龍界”的神諭,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可是就算是假的,也已經(jīng)覆水難收。
林合意將頭埋在囚牛肩上,“我回不去鳳界了!
囚牛,“我知道!
“你不知道!绷趾弦馓ь^,慣穿的紅衣不再,他一身縞素,襯得臉色越發(fā)蒼白,“我只想過得好一點(diǎn),讓他看著我過得好一點(diǎn)……只有你能做到!
囚牛抬手,揉他干枯的頭發(fā),“你會過得好的。”
“嗯!绷趾弦庾プ∷氖,像是迫切地做了決定,目光里不知怎么,有些視死如歸。“我會收拾好心情。等你馬上來娶我!
大婚前夜,林合意再去看了一眼狻猊。
他很久沒來了,沒想到狻猊已然如同枯枝敗葉,骨瘦如柴的身軀蜷在床上,小小的一團(tuán)打著顫,彰示著他的生命正如花一般凋謝。
而扶;ㄓ∮涢L開不敗,林合意走過去,猶豫地輕輕觸碰。
“合意哥……要成親了?”狻猊并非在清醒狀態(tài),相反,他有些神志不清。他只是本能地感覺到了林合意的靠近,緊縮的身體得而舒展開。
林合意答:“是!
狻猊昏昏沉沉,漸漸被林合意帶起,趴在他懷里。他講了很多,認(rèn)識他那樣久,林合意還不知道他居然是個這樣話嘮的人?墒亲笾v右講,也不過圍繞著一句——“你不會幸福的!
“不是我詛咒你!扁♀ゾo閉雙眼,神色痛苦,語句卻仍然淡薄,“你是鳳……本來就不該和我們有牽扯!
“何況你還是鳳族的太子……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身份被說破,林合意也不在意,靜靜看他的發(fā)頂:“那你明白嗎?”
“明白啊!甭袷自诹趾弦庑乜,黑暗里,狻猊的眼睛緩緩睜開,卻黯淡沒有光彩,“至少如果我有勇氣一點(diǎn)……你就不會和大哥在一起了呀。”
林合意陷入夢魘。
夢中有千尋長的鐵鎖,沉在黑暗江底,里頭鎖著巨龍。
夢中有百丈高的大佛,渾身迸著金光,一只手就比山還要大,一巴掌把他拍來龍界。
“你可以拯救世界。去吧。”
他在水底跌跌撞撞,跑了很久仍然不見盡頭。是那條黑龍把他撈了起來,紅黑駁雜,掀起浪花。
黑龍拽而暴躁,第一句話就暴露了中二本質(zhì):“哪里來的小女孩?!竟然偷看本殿下洗澡!”
而夢里的自己敲了他一個爆栗:“他媽的看清楚,我是男的!
……
神諭說他可以拯救龍界。
但睚眥已死,他拯救個屁的龍界。
誰有天子相,他不是看不出來。
連嘲風(fēng)都比囚牛要強(qiáng)。他不知道囚牛到底想做什么。
大婚之夜。
按照林合意的要求,布置一切從簡。紅喜堂,兩個人,下面坐兩排龍,左右各少一個,依林合意的想法將位置空出。
龍來齊了,林合意把囚牛母親的牌位插上。做完這個,他轉(zhuǎn)身問囚牛:“還有爹呢?”
囚牛笑了笑,“云游去了,來不了!
林合意也笑,“好!比缓蠖似鹆私槐。
今晚的他重新穿上了紅衣,抹上些粉,氣色很好,更勝從前。所有人都愣了神,看著他把那杯交杯酒端到囚牛面前,沒有言語。
“我想……”林合意開了口,然而話未說完,門外沖進(jìn)來一個人,帶起靈力爆鳴,擊碎了酒杯。事發(fā)突然,眾人紛紛去看他的臉,分明是睚眥。
“二哥?你沒死!”嘲風(fēng)很激動。
他幾乎就要撲上前去,被林合意飛身攔下。紅衣翻飛,比血更刺眼。他抬頭,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對方和睚眥不太一樣的琥珀色眼睛:“我只是猜,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他不是睚眥,是窮奇。再好的偽裝也百密一疏,被林合意一眼看出。果不其然,窮奇不在意地輕笑,順便聳了聳肩:“瞞不過你!
囚牛等人劍指窮奇,被窮奇一掌轟開。在狻猊身邊潛伏、休養(yǎng)生息許久的兇獸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他的最強(qiáng)實(shí)力。他繼續(xù)看著林合意,有心和他敘舊——但對方以行動拒絕了。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炸了靈力開跑。
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很著急、非常急,他心臟砰砰跳,能感覺到狻猊有危險(xiǎn)。這是佛的指引。甚至他現(xiàn)在越發(fā)清楚,就連他來到龍界,也是佛的暗中勒令。
他從來沒覺得佛堂有這么遠(yuǎn)過,飛得他精疲力盡。他推開門,狻猊一身紅衣跪在佛前,整個人飄散如煙。
林合意雙目赤紅地沖上前抱住他:“狻猊!”
狻猊柔柔一笑:“你來了!
不待林合意咀嚼透這話的含義,他自己已做出了解釋:“……不過來晚了。我吃了舍利子,馬上要死了!
“你別說這種話!”林合意急切道,開始不斷地給他輸靈力吊命,“我不管你吃的什么,不可以死!”
他已經(jīng)失去睚眥了,不能再失去狻猊。
可狻猊像是聽不到他說的話似的,繼續(xù)自顧自道:“他說舍利子能讓我做一場好夢,能阻止我討厭的事情發(fā)生……他沒騙我,他是對的。”
少年笑了笑,原本只在額間的扶;ㄓ∮浘徛懒藵M臉,“只是……我原沒想到我真的會走到這一步……”
得知林合意將要大婚,他崩潰絕望之時(shí),窮奇給了他舍利子。這佛家圣物,可以阻止他不想看到的事情發(fā)生。
“你吃下去,他就會丟下一切來找你的!备F奇微笑著看他,狹長的眼眸里倒映出他頹廢破敗的模樣!霸趺,你不相信我嗎?”
為何不信。只是不敢。
他將舍利子留著,警醒自己不要癡心妄想,毀了林合意幸福。
他是世間至惡,他從來都清楚。
只是在夜闌人靜,他壓抑著嗜血欲望,獨(dú)自舔舐傷口時(shí),偶爾也會覺得孤獨(dú)……
“林合意,”抽身回現(xiàn)實(shí),狻猊撐著最后一口氣抬頭,看向抱著他的人,“和我拜堂吧。”
林合意一愣,尾指骨突然斷裂,疼痛沖上頭腦,模糊了他的視線。
于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紅燭高燒。喜慶氣象。
或許終究有緣無分,夫妻對拜時(shí),狻猊突然直直倒了下去。林合意撲過去接住他:“狻猊!”已沒人應(yīng)。
對方的身體化成了齏煙,在他懷里漸漸消失。只剩一襲紅衣落在他身上,依稀還能想見主人的樣子。
林合意不是愛哭的人,睚眥死時(shí),已經(jīng)把他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干。然而此刻悲傷更勝之前,因此淚腺回光返照,讓他得以將悲怮盡數(shù)呈現(xiàn)。
于是當(dāng)窮奇沖破防線來到佛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林合意像死人一般長跪在冷月里,抱著那團(tuán)婚服,哭了滿眼的血。
和剛才林合意對狻猊的反應(yīng)類似,窮奇見到林合意的模樣,第一反應(yīng)也是驚慌地上前:“草!你別哭了!會瞎的!”
林合意根本聽不見他的話。
他去扯林合意:“別哭了!好吵!”
“……”
林合意終于抬起頭看他。那眼神很平靜,像在看一個死人。
“睚眥……也是你殺的?”他放下狻猊的衣服,語速極為緩慢。
“沒錯。怎么了?”窮奇幾乎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笑了,“想給他報(bào)仇?”
“想殺了你!绷趾弦怏E然出手,捅穿了窮奇的腹部,表情極其陰狠。
他一字一頓,“你他媽的、的確該被剁成八百塊,給他們陪葬!
戰(zhàn)斗的波動掀翻了喜燭,滾上了紅錦緞,燒壞了木頭,波及了門檻。頃刻間,大火吞沒了佛堂,火光沖天,照得林合意紅衣獵獵。
他和窮奇在火光中對峙。對方?jīng)]事人一樣地一揮手,之前的傷口便盡數(shù)愈合。
林合意不信邪地繼續(xù)攻擊他,都被巧妙化解。
“你傷不了我的!备F奇看著他報(bào)復(fù)心切的模樣,好心情地勾唇,“我取了那佛骨的靈力,早已金剛不壞。你做的都是徒勞。”
“那也總有辦法!绷趾弦庖а赖。
“不會有辦法的。”窮奇笑了,“有什么……”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間,林合意身上金光迸射,伴隨光芒越來越亮,天地猛地震顫,發(fā)出一聲尖銳爆鳴!
“你瘋了!”一切太過不真實(shí),鳳唳龍吟中,窮奇只來得及喊出這么一句。靈珠陡然炸裂,遠(yuǎn)處鳳凰攜光而來,他作為兇獸,被光明之力盡數(shù)吞沒。
鳳凰自爆……
窮奇在被絞殺的那一刻,如是想道。
他快死了,卻還有心情笑著思考——林合意竟然不惜自己身死也要炸了他,是有多恨?
“轟隆隆……”
雷聲忽至,天降大雨,澆滅了火。世界歸于平靜,天邊閃電劃過,竟亮如白晝。
囚牛跌跌撞撞趕來,只見得兩具尸體。一紅一黑,那窮奇致死也頂著睚眥的臉。鳳凰自爆的余威好似還在一般,他突然覺得全身血液倒流,直沖天靈蓋。
“合意。!”
“噗”的一聲鮮血噴出,飛了幾尺遠(yuǎn)。方才才經(jīng)過酣戰(zhàn)的他終是受不住面前突如其來的打擊,直直栽倒在晚他一步過來的嘲風(fēng)面前。
————
龍界新皇登基,第一件事是納后。
傳聞中的新后是龍中貴族,好穿紅衣,戰(zhàn)力爆表,性格不羈,深得新皇喜愛,甚至御賜了封號“合意”。
……然而,一切都是傳聞。
現(xiàn)實(shí)里的皇后此時(shí)正趴在案幾上,扔了毛筆,氣鼓鼓地看著不遠(yuǎn)處她的夫君:“不要了!我不要畫畫了!我要打架!”
“乖,打架不好,容易出事!毙禄剩彩浅帮L(fēng),此時(shí)已然長成了大人。俊美如削的臉,讓人很難將他和當(dāng)年的那個嬌小少年聯(lián)系起來,“你都打哭多少個下人了!
“那是他們不夠厲害!”皇后不滿地拍桌道。
她的動作過大,硯臺一抖,傾倒了墨汁。未完成的畫作被染黑,令她一驚,連忙護(hù)。骸疤炖,完了完了……”她可憐兮兮地沖著嘲風(fēng)道,“那個,圣上沒看見吧……”
“不巧,看見了!背帮L(fēng)無奈一笑,走上前去,仔細(xì)檢查了另一副畫,確認(rèn)無大礙才放心。
另一副是他的畫,皇后正在臨摹。畫上一個紅衣人,皇后畫了很多次了,總是畫不像。
“其實(shí)我很早以前就想問了,這畫上的人到底是誰啊……”皇后小小聲道,“怎么會和我這么像……”
“是你像他!背帮L(fēng)低下頭,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鼻尖!叭思沂乔拜!
皇后撇嘴,“哦……”
她像只小兔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很厲害?竟連圣上都這樣仰慕……”
嘲風(fēng)失笑。
他像是思索著什么嚴(yán)肅的問題,過了很久才緩慢而重重地點(diǎn)頭。
“是。只不過是……仰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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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快樂!
正文到這里就結(jié)束啦,后續(xù)不出意料會有兩篇番外,解釋一下正文沒說清楚的東西。
新滴一年也要繼續(xù)寫無腦爽文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