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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月
時光如刀,割斷了那些無關(guān)悲喜的歲月!}記
盛夏云夢,碧波蕩漾,蓮香四溢。魏無羨漫不經(jīng)心地搖著櫓,收回遙望遠方的視線,微微偏頭轉(zhuǎn)目,緊蹙眉頭地凝視端坐在船頭的人——搖船環(huán)湖半圈,他仍舊沒想明白,為何自己成了藍忘機的船夫。
再說那船頭的藍忘機,從居于船頭一刻起,目光便被萬頃碧波吸引,淺若琉璃的雙眸中映著漣漪波光,竟是比往日平添了幾分明媚。
兩人各自占據(jù)游船的一端,相對無言,這可苦壞了魏無羨。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藍忘機,見他目不轉(zhuǎn)睛地凝望水面,眉眼間綴著少年人的明快,嘴角卻始終低垂,悲憫的宛若古稀老人——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才能對著這番景色作出一副悲喜交加的表情來。
此刻魏無羨的腦內(nèi),恰似綴滿繁星的夜空——疑惑如星,難以計數(shù),爭相輝映,但終究光亮矇昧,點不透混沌的黑——他有數(shù)不清的“為什么”想問,卻始終不知該如何開口,又該挑哪個來打破沉默。
魏無羨預(yù)感到,如若他此刻再裝傻地問藍忘機“為何在此”,對方?jīng)Q計會皺眉動怒將他掀至船下。
怪只怪震驚猛擊大腦,讓魏無羨錯過了發(fā)問的最佳時機——當(dāng)江厭離手持贄禮,嘴角噙笑地引著藍忘機站在魏無羨面前時,他正赤裸著上身,與江澄等人打鬧作一團,嘴上還不知禮義廉恥地好不痛快。
“阿羨,你的朋友來了!
江厭離溫潤的一聲招呼,怔時讓魏無羨傻了眼——藍湛!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云夢?
江家眾弟子見江厭離帶著外人,還是一個端方雅正的公子,竟說是自家大師兄的友人,全都來了興致地圍住魏無羨,接連打趣地問“來者何人”。
“別問我。∥乙蚕胫肋@是何方妖孽……”魏無羨心道,可轉(zhuǎn)臉又看到江澄一副比自己更加驚愕的面孔,竟在瞬息間收拾好所有的不解,換上一貫得意忘形的嘴臉,旋至藍忘機身旁,抬起手臂環(huán)過他的肩頭,整個人更是作勢倚在了藍忘機身上,毫不客氣地將自己的重量壓附于對方,嬉笑著說:“可不就是藍氏雙璧之一的二公子藍忘機嘛!跟你們說過的,我在姑蘇新交的朋友。應(yīng)我邀約,來咱們云夢玩的!”說完之后,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胡謅的話,又轉(zhuǎn)臉看向藍忘機,低聲補了一句,“是吧,忘機兄?”
只見藍忘機緊皺眉頭,先是側(cè)目瞥了一眼魏無羨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臂,一個閉眼又抬眼的轉(zhuǎn)瞬之間,視線便轉(zhuǎn)至另一頭肩膀,看到了魏無羨略帶諂媚的眉眼——他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而立,雙眸中映著日光的明亮,甚是奪目。藍忘機被那光晃得有些刺眼,慌亂地低垂了視線——魏無羨赤裸的上身霎時映入眼簾。少年人的骨骼尚未長開,七分青澀里流露出三分如青年般的精健,融匯到一起竟是十分得好看。
魏無羨噤聲看了這一通,順著藍忘機的視線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衣不遮體,汗?jié)n更是不長眼地粘黏在藍忘機整潔的校服上,登時想起了自己謄抄過數(shù)遍的藍氏家規(guī)以及藍忘機“不與旁人接觸”的怪癖,這才自識沒趣地收手站開,三兩下地穿好系于腰間的衣服。
圍觀這一幕的江家弟子們心中起了疑,作何也不敢相信自家大師兄能交到如此這般的朋友,卻又見這人寡言死板,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臉,全都機靈地打消了調(diào)侃此人的念頭,轉(zhuǎn)而三言兩語地向江澄問去——
“這人便是藍忘機?”
“藍忘機當(dāng)真是大師兄好友?”
“魏無羨扯謊呢吧!”
江澄此刻亦是一個頭兩個大,想不明白個所以然,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魏無羨,又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藍忘機,最后視線落定在自家阿姐身上——眉眼間難掩笑意,似乎十分樂得見到這一幕,笑盈盈地站在眾少年之外,手指時不時地摩挲著懷中端持禮盒的花紋——精雕的卷云紋,綣著玉蘭花開,委婉地浮在泛紅的盒蓋之上。整個盒身卻楞是楞、角是角,透露著與主人一樣的古板。
執(zhí)贄相見,以表敬意。饒是江澄再想挑魏無羨的不是,也只得先收起滿心的困惑,擺好一家之主應(yīng)有的姿態(tài),摻和著兩分恭敬、三分不屑和四分傲慢,拱手作禮向藍忘機說道:“藍二公子初到蓮花塢,多有照顧不周之處,還望海涵!彪S后將藏匿的一分嘲弄丟給魏無羨,也不作聲,只是傳遞給他一個“看你怎么作死”的眼神。
魏無羨領(lǐng)會了江澄的意思,悻悻然地看了看藍忘機,卻見他依舊緘默不語,只是對著江澄拱手還禮,然后便像站樁般地立于原地。
這人也太悶了!
日空晴朗,四下無言。一直笑著旁觀的江厭離打破了僵局,再次開了口:“藍公子旅途勞頓,不若先到客房休息片刻,如何?”
“不用的,師姐!他御劍而來,姑蘇到云夢不過百十公里,個把時辰便到了!”語畢又向江澄挑眉道,“走啊江澄,哥哥帶你和藍二公子一起游湖去!”
聞言,江澄只是冷哼一聲,側(cè)身環(huán)臂抱胸,譏諷地回道:“不必了,我等還有課業(yè)要完成,你還是好生招待自己的友客吧!”說罷又正身向藍忘機拱手示意,隨后便招呼身邊一眾江家弟子轉(zhuǎn)身離去了。
江厭離見此情景,只得無奈地嘆氣,抬眼觀察身邊的藍忘機,發(fā)現(xiàn)對方仍舊一副不知喜怒的死板面孔,再轉(zhuǎn)眸看向魏無羨——被江澄駁了面子略露慍色,但始終嘴角上揚,綴著一如既往的笑意,便知不用自己多言勸慰,只是關(guān)切地問道:“阿羨,轉(zhuǎn)眼便至晌午,還要出去游湖嗎?不如同藍公子在家吃過午飯,再出去游玩吧?”
魏無羨雖生江澄的氣,卻不會遷怒于江厭離——對上他的師姐,他向來只有溫潤帖服的話,便勾起嘴角笑道:“不礙得,我?guī)ネ饷娉跃秃昧。不過,師姐你可要給我們留晚飯呀!我們?nèi)章淝埃欢ɑ貋!?br>
江厭離柔聲應(yīng)“好”,對著兩個高出自己許多的半大小子也不好贅言,卻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幾句,才向藍忘機福了身后安心地離開。
就這樣,魏無羨獨自一人帶著藍忘機,出了蓮花塢。一路上,他不停地向藍忘機介紹周圍的景色,諸如哪家的墻好爬、誰家的花好采……如此這般,沒一句正經(jīng)話。藍忘機卻只是悶聲答“嗯”,不做更多評論。
魏無羨見狀,心中疑惑驟增,于是作怪的想法愈發(fā)強烈。他謀劃著帶藍忘機到臟亂的街邊小店果腹,認準(zhǔn)了雅正的藍二公子絕不肯紆尊降貴,到時便能故作正經(jīng)地嗆他不懂得客隨主便。
可是魏無羨萬萬不會想到,藍忘機聽聞只是微微蹙眉,沒說“好”也沒說“不”,儼然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竟真隨著他進了小店。
藍忘機此舉做實嚇到了魏無羨,讓他瞬間服了軟——白衣翩翩的藍二公子,怎得讓他沾染俗塵?罪過!罪過!
于是,二人在一家像樣的酒家解決了午飯后,便悠閑地在湖邊漫步。
魏無羨依舊跳脫地向藍忘機介紹遠近各處的光景——不再提那些不入流的東西,只是附庸風(fēng)雅的說道一些他認為適合藍二公子的事——哪個道觀會在何時開放講堂,哪家茶樓匯集了怎樣的文人墨雅客,偶爾穿插一些諸如誰家飯食絕佳、酒香四溢的食客言論,便再無其他。
直至兩人借了艘小船,相對無言地搖船環(huán)湖了半晌,魏無羨內(nèi)心的困惑不減反增,甚至冒出了“藍湛被奪舍”的詭異想法?墒牵瑑x態(tài)沒有任何不端之處,表情也始終如姑蘇初見那般死板,除了不再拒絕說“不”,言辭上更未見不妥……這人真的是他認識的藍忘機嗎?
他認識的藍忘機,不是擲地有聲地拒絕了自己的邀請嗎?又怎么會執(zhí)贄出現(xiàn)在云夢,還點名是來找自己的?
思及此,魏無羨仿佛想象出藍忘機沉默地站在蓮花塢外的情景——像木樁子一般戳在府門外,被來往的路人指指點點,江家門生上前詢問還寡著臉不說話,直到師姐江厭離到江府門外,才收了拜帖親自將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引進門。
“師姐問他來找誰,他會怎么說?”魏無羨腹誹,“是‘魏無羨’,還是‘魏嬰’?”仿佛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坐在船另一頭的藍忘機,低喃了一句:“不能是‘魏公子’吧?”
然后,魏無羨成功地被自己逗樂了,隨即開懷朗笑,引得藍忘機向他投以關(guān)切癡傻之人的眼神,才稍作收斂地笑著說道:“無事無事,忘機兄莫見怪!”
魏無羨這一笑,壓抑滿腔的困擾便一掃而空——管他為什么呢!也怪自己當(dāng)初邀請的太過隨便,藍湛會答應(yīng)才有鬼呢!想來像藍家那般注重禮儀道義的世家,怎么也該鄭重其事地遞上邀請函,待人應(yīng)了約、定好時日才算數(shù)的。自己不拘小節(jié),藍忘機卻恪守禮節(jié),正式登門拜訪,沒道理再猜忌人家別有用心的。
不過,真想聽藍湛喚自己一聲“魏公子”啊!
魏無羨福至心靈,便不再與自己較勁,開始撩撥始終沉默不語的藍忘機:“藍二公子啊,你來得當(dāng)真不是時候。你看這萬頃蓮池正值盛花期,不僅摘不了蓮蓬,更沒有香甜的蓮藕可以吃。可惜了,我?guī)熃愕纳徟号殴菧,那可是絕世美味。
藍忘機看了看嬉笑的魏無羨,似乎想說什么卻又遲疑地噤了聲,只是垂眸盯著自己蔽膝上繡著的卷云紋,許久才輕聲地回道:“無妨!
藍忘機答得雖輕,但以魏無羨的耳力還是聽了個真切,見他盯著船底仿佛要用目光刺穿所看之處,再聯(lián)想到他方才望著湖面悲喜交加的表情——瞬間十竅通了九竅,又自行領(lǐng)悟了尚未通透的一竅,溫言勸慰道:“沒事啊藍湛,再過一兩月,蓮蓬和菱角都熟了,入了秋后蓮藕也熟透了,屆時我定當(dāng)正式向你家遞上邀請函,到時你可不要再拒絕我了啊!”
說話間魏無羨一直睨著藍忘機,見他聽完自己的話,終于放棄了凝視船底,有些難以置信地抬眸望向自己,卻又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微微蹙眉,仿佛確認了方才聽到的話,隨即眉目舒展,嘴角輕揚,露出一個魏無羨從未見過的敞亮表情,篤定地答道:“好!
轉(zhuǎn)眼間,日暮低垂,碧波染彤,是時候返回蓮花塢了。
江楓眠在外赴玄門輕談會,虞夫人亦是外出野獵尚未歸家。魏無羨同藍忘機再次回到蓮花塢的時候,晚飯尚未做得,只好帶他到廳堂等待,卻發(fā)現(xiàn)江厭離和江澄也端坐在案桌旁,似乎在等著他們回來。
江厭離見二人守時而歸,便笑盈盈地欲起身上前迎接,卻被坐在一旁的江澄拉住袖口,登時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只好面露難色略顯歉意地說:“阿羨和藍公子回來啦?晚飯還要等待片刻,略備薄酒淡菜不成敬意,還望藍公子莫要嫌棄。”
藍忘機站在魏無羨身后,聽聞?wù)笆诌禮應(yīng)答,江澄卻陰陽怪調(diào)地接了話:“阿姐何需如此?他魏無羨的客人,怎用得你如此招待。”
江澄說完自己痛快了,拱手作禮的藍忘機卻眉頭一促,僵在了原地。魏無羨霎時氣結(jié)到欲向江澄爭論,張嘴剛喊出一個“你”,卻被江厭離的聲音打斷了。
“阿澄,不可如此無禮!苯瓍掚x雖持責(zé)備之詞,卻依舊溫聲細語道,“數(shù)月前你還同阿羨在姑蘇求學(xué),也是受到藍家關(guān)照的。現(xiàn)如今藍家二公子應(yīng)阿羨之邀前來拜謁,不論是作為接待客人的主人,還是顧念同學(xué)數(shù)月還人當(dāng)初照顧之情,都應(yīng)當(dāng)以禮相待。阿羨是你我的兄弟,怎可如此對他的友人?”
魏無羨和江澄霎時愕然,沒想到江厭離會當(dāng)著外人說出這樣的話。藍忘機得以解圍,甚是鄭重地向前幾步,越過站在他身前的魏無羨,向江厭離拱手揖拜。禮畢后又轉(zhuǎn)身看向魏無羨——見他一臉錯愕,便薄唇微啟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在一個閉眼睜眼的工夫閉了嘴。
江澄和魏無羨四目相對,兩廂生厭,卻不好當(dāng)著江厭離的面發(fā)作。最后,一個冷哼一聲,松開了拉著江厭離袖口的手;另一個則無奈地嘆氣,面露酸澀卻倔強地笑道:“師姐,今晚我就不在這里吃了,勞煩你讓人把準(zhǔn)備給我和藍二公子那份晚飯,送到我寢室吧!
說完便不再看江家姐弟,只是側(cè)身對藍忘機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待他步出廳堂后,又對江厭離說道:“還有,藍二公子不喜與旁人觸碰,還要勞煩師姐讓人收拾出一間客房來。吃完晚飯后我會帶他在蓮花塢內(nèi)隨意逛逛,不再外出了,藍家人很早便息了,不會太打擾周圍人的。”
“阿羨……”江厭離還欲挽留,卻見魏無羨說完便難得客氣地點頭以表謝意,心頭一緊,嗓音遏止,直至他退出室外又合上了房門,都沒再說出一個字來。
藍忘機跟在魏無羨身后走了許久,直到步至魏無羨寢室前,才主動張嘴對魏無羨說道:“你師姐,甚好!
魏無羨沒料想到,藍忘機一天里主動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夸贊自己師姐,瞬間郁氣盡褪,喜笑顏開,甚是得意地回道:“那是自然!我?guī)熃,天下第一好!?br>
二人一頓飯罷,已是月上枝頭。蓮花塢內(nèi)的眾弟子們吵嚷著,商討著是去夜獵還是禍亂四方。
藍忘機聽聞面露慍色,魏無羨見狀只得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解釋道:“平日里都是我?guī)е麄円黄鸪鋈サ,夜獵的同時順便給鄰里制造點小麻煩,哈哈哈!”
魏無羨再看藍忘機,責(zé)備漸淺、質(zhì)疑漸深——能讀懂藍湛也是很可怕的事情!隨即只好改口道:“好吧,是搗亂的同時順便夜獵……”
藍忘機終究沒再多做評論,只是隔著圓桌,在昏黃燈光籠罩的房間里,目光灼灼地望著著魏無羨。
魏無羨接收到灼人的視線,恍惚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一股火燎般的刺痛感掠過心房,卻又隨著血液傳遍周身后,下意識地做出了退卻的決意——難以計數(shù)的“為什么”,如流星般接連劃過魏無羨的腦海,饒是讓平時精明通透的魏無羨,也一時變得矇昧混亂起來——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被魏無羨遏制在了嘴邊。
這不是幾個“為什么”便能善了的事!這是“怎么可能”!
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攪亂神緒的魏無羨,決定帶著“萬惡之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便擺出一副爽朗的笑臉,對藍忘機說:“藍湛,我?guī)憧纯次覀兩徎▔]!雖比不上你家云深不知處那般宛若仙境,卻也是美輪美奐。到了晚上更是燈火通明,比白日里更熱鬧!對了,江叔叔書房里還有很多藏書,記錄坊間奇聞逸事,那些可是你家藏書閣不會有的內(nèi)容,你一定要隨我去看看!”
說罷便好似忘了藍忘機“不與旁人觸碰”的怪癖,繞過圓桌站到藍忘機身旁,拽起他的胳膊就拉著他往屋外走。
“藍湛怎么沒推開我!”魏無羨邊拉著藍忘機在蓮花塢內(nèi)閑逛,邊腹誹,“嗨,大男人之間,拉拉拽拽的也沒什么,他不喜與人觸碰才奇怪咧!”
于是,便又成功地完成了一番自我寬慰,卻終是沒得見到藍忘機在黑夜中染緋的耳根——多情卻被無情惱。藍忘機借著月色,將魏無羨眉飛色舞的神情烙印在腦海深處,在暗地里生澀地效仿著他臉上的笑意,突然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十幾年人生歲月里,遇到最難的一個課題。
魏無羨引著藍忘機看遍蓮花塢里值得稱贊的景色,又帶他到江秋眠的書房借閱了幾冊雜聞,不久便聽到打更聲——亥時了,藍家人都是卯時作、亥時息的。
魏無羨尚有些意猶未盡,縱使還有許多為什么未得到解答,更有一個逾越的想法縈繞在腦海中,但是他亦不得不承認,同藍忘機一起還是很開心的。盡管他少言寡語,作派守舊古板,可是卻難掩真摯純良,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順應(yīng)了他的心意,便會毫不保留地說“好”。
當(dāng)魏無羨將藍忘機送至客房門前,欲與藍忘機道別地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竟用有些不舍地目光凝視著自己,怔時讓魏無羨忘了想要說的話,卻有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詞匯閃過腦!谷挥X得這樣的藍湛有些“可愛”!
這個想法太可怕了……魏無羨再次懸崖勒馬,輕嗽嗓子,故作頑劣地說道:“藍二哥哥,別這樣。≡蹅儊砣辗介L,下次我?guī)е萏唾椂Y去你們藍家好不好?你不是說明天返程嗎?我送你。∧阍缙鹨欢ㄒ獊斫形,不然我起不來的!
藍忘機再次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嘗試著擺弄眉眼回以一個看似輕松坦然的表情,卻始終做不到如魏無羨那般灑脫凜然,最后只是牽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形狀,低聲應(yīng)了一句:“好。”
月光傾瀉,毫不吝嗇地灑落在藍忘機眉眼分明的臉上,將他言不由衷的苦笑照了個通亮。那一瞬間,魏無羨內(nèi)心竟是上演了一出不勝精彩的百花齊放,又好似以排山倒海之勢踏過了一場萬馬奔騰……直至萬物歸宗,神凝氣定,卻只是結(jié)成了一滴山泉雨露,順著崎嶇的山巖一路盤曲,最后無聲地墜入山底深潭,濺起幾瓣不甘地水滴,蕩起轉(zhuǎn)瞬即逝的漣漪,便就此匯入譚水中,不見了行跡。
素來手比腦子快的魏無羨,在神魂游離時,竟已將自己不安分的手,置于藍忘機的臉頰之旁。若不是月色皎潔,照亮了藍忘機滿臉的驚愕,讓魏無羨清神回魂,那只手怕是就要撫上去了。
行云流轉(zhuǎn),遮月成陰,藍忘機的身形頓時暗了幾分,魏無羨的手亦隨著陰沉的天落了下去——在藍忘機的肩膀上輕拍兩下,柔聲笑道“好好休息”后,便越過藍忘機,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陰云追隨魏無羨的腳步,脫離對月光的糾纏,還了蓮花塢一個通透的夜色。
藍忘機不知夜里蓮花塢的熱鬧,應(yīng)是怎樣一番景色。只知他此時獨自一人,立于異鄉(xiāng),聽到的蟲鳴與風(fēng)聲,仿佛與云深不知處的那些并無二異。
他踟躕地轉(zhuǎn)身,順著月色望著背道遠去的魏無羨……他越走越遠,卻一路步履堅定,未見停留轉(zhuǎn)身之意。藍忘機深知他是向來如此,走后便不再回頭,更不在意身后是否還有什么值得留念。
那一夜,藍忘機在月光中入定般地站了許久——久到蟲鳴息、風(fēng)聲止,夜獵而歸的江家弟子吵嚷一番后又重返寂靜,卻終究沒有再看到魏無羨的身影……
隔日清晨,五更鑼響,藍忘機站在魏無羨寢室外,輕敲房門——許是巧得太輕了,也許是里面的人睡得太沉了,幾次敲打都無人應(yīng)答。
藍忘機無奈嘆息,在門外用只有他一人方可聽聞的聲音,緩聲道:“魏嬰,我走了,改日再見!
怎奈相見恨晚時,再見已是變了天。
溫氏橫起暴虐無道,仙門百家無一幸免。所有約定和承諾,都被惶恐地拋之腦后,更年少時那些無關(guān)悲喜的時光,終是被動蕩不安的流年隔斷,變成了人生數(shù)十載中,如若滄海一粟般轉(zhuǎn)瞬即忘的曾經(jīng)。
終
插入書簽
姑蘇與云夢的距離參考現(xiàn)世,約八百公里的樣子。翻閱資料,說御劍時速大概在200-350km/h的樣子,那姑蘇到云夢也就兩三小時,換做古法計時也就一兩個時辰的事兒。
遞名帖執(zhí)贄拜謁參考了一些古禮,未作深入研究,一切僅為劇情需要
一直在想,如果汪嘰在姑蘇應(yīng)了羨羨的約,到了云夢,會是怎樣一番經(jīng)歷?于是便有了這篇流水賬式的腦洞……
邏輯上或仍有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為了能讓汪嘰到云夢找羨羨,姑且就讓所有的不合理都歸罪于OOC吧!
忘羨的前塵有太多的遺憾,我本意是撫平一個遺憾,卻無意間又增加另一個遺憾……我想,我可能是一個心中不甜的人,所以寫出來的東西也難以避免的苦吧!
到頭來,忘了約定和承諾的人,都只有他魏無羨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