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輪回 文 / 惑離惑棄

　　零
　　弦桐在我面前倒下的片刻，我明白，他走了，退出了，從我的世界。
　　弦桐眉頭緊皺，額中央凹凸起伏，像極了鴻溝，不可逾越。他看著我，眼中似有光芒，且最終走向暗淡。他神情哀怨，臉上溢滿問號，看得我顫抖，直至彷徨，看得我恍惚間忘記了將手從那把劍柄上移開。而劍鋒的另一端，早已深深地沁入了弦桐的腹中。迷離，且專注。
　　弦桐腥紅的血從腹中汩汩涌出，在地上四散開來，隨后綻放，似我妹妹迷人羞澀的微笑。我懂得這血曾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支撐，但如今，已經(jīng)不再重要。正同我妹妹，一樣。
　　是的，弦桐背叛了她。
　　我猜測在弦桐遇到那女子的瞬間，就已完成了對我妹妹的背叛。我恨，恨他，恨那女子，因為妹妹一顆易碎的心。也同樣因為自己。
　　弦桐對我說，他找不到途徑挽回了。他說這話時樹葉沙沙做響，天空上有大雁飛過，給藍(lán)天白云留下痕跡，也給我心里。那葉、那雁、那話、那回憶…… 一切的一切洶涌著操控我將劍刺了進(jìn)去。我是眩暈無所，他是來不及閃躲。命中注定般，情節(jié)的安排。
　　弦桐倒在了我懷里。他臉變得慘白，他的唇已干，卻在微動。我知道，弦桐有話要說。我把耳俯了上去，他氣若游絲，但我還是聽清了，他說對不起……我想這話的主人應(yīng)是我的妹妹，那個甘愿為他去死奮不顧身的女子。無論怎樣，都是他的錯，無論怎樣，他都不可原諒。
　　即使我和我妹妹一樣的，愛他。
　　我并沒有逼他說出那個女子的姓名，不知道更好。雖然我心里很想了解那女子是貌若天仙，抑或質(zhì)若白蘭，可以讓弦桐寧愿付出全部。如果弦桐不說，等他死后，只是徒留傷悲。但他偏要告訴我，用他那最后一句話的份額。
　　弦桐閉上了雙眼，再不能睜開。兩行清淚從我眼眶中滑出，我于剎那間明白了弦桐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無奈。這是怎樣一種心心相犀。
　　那把浸滿弦桐鮮血的劍，還在他腹中。我拔了出來，血已經(jīng)停止向外涌動。劍身上的血順著亮得刺眼的劍鋒滴下最后一滴，畫上休止符。
　　真的好疼。我把劍送入自己腹中后，躺了下去，躺在弦桐身邊，等待快些死亡。我怕，趕不上弦桐去輪回的腳步。我要，在下一世繼續(xù)這緣起緣滅。
　　弦桐啊弦桐，你沒有說那最后一句話該有多好，你讓我背負(fù)了怎樣的罪責(zé)，與深深的隱痛。我了解了，那份無可奈何，我了解了，我要解脫。
　　你說，那個女子叫禾洛，我愛她。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就是禾洛，被你深愛也深愛你的禾洛。

　　壹
　　公元前1217年。冥界。
　　白只是一個小鬼，不起眼的小鬼。她每天站在冥界至高無上的大殿中，枯燥且無味。看多了離別，看多了選擇，自然讓她變得麻木。白無聊的時候就對自己說，不過如此，不過如此�？v然自己有再嬌好的面容，也敵不過短短50年的壽命，小鬼僅有的壽命。過了那一刻，身體就會灰飛煙滅，不覆存在。
　　黑是冥界的鬼王。專門捕捉死去之人的靈魂，早已厭倦。他可以說服自己不顧成河淚水將時辰已過的魂用重重的鐵鏈捕走，并伴以冷漠的眼神。
　　這是黑第一次親手將魂魄送到大殿。因為此人太過于執(zhí)拗，不肯歸去。黑也是第一次感到如此陰冷，憑借他敏感的直覺。的確，大殿是冥界最為陰森的地方。冥王的寶座用千年寒冰制成，冷氣不斷飄散，從沒有停歇。
　　黑有些承受不住了，瞬間的恐怖，這徹透的冷讓他不能適應(yīng)。黑的好奇心還是驅(qū)使他無所顧忌的四處環(huán)望，留心這個宮殿中每個角落。也許就是一個霎那，也許是早已鍛造出的永恒，像一個旋渦，黑毫無防備地涉入其中。
　　在白看到黑那雙晶瑩的瞳仁時，她覺得自己走進(jìn)了一扇門，里面藏滿了幸福甜美的蜜。她不明白這代表了什么，但白還是察覺到異樣的存在。
　　在黑看到白的第一眼后就再也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他開始在這個宮殿中停止寒冷，他感到自己已經(jīng)淪陷。
　　沒有理由，亦沒有因果。在白滿49歲的那天她對黑輕語，明天的同一個時候，我就要離開你了。黑仍舊是孤冷的表情，他堅定地說，我不會讓離別發(fā)生，我們是要永世的。這應(yīng)該算做此生最長久的承諾。一絲生機(jī)在黑腦海中閃現(xiàn)，他說，也許，我們可以去試試——“七世輪回”……“七世輪回”？什么是“七世輪回”？白眨了眨眼睛。傳說，兩個人在七世輪回中都能相愛，那么他們會永生永世在一起。黑說這話時，在嘆息。他也知道，如果在某一世斷了，他們將承載永生永世的苦，最重要的，是兩人不會再相遇。
　　但黑和白都相信，彼此的信念會戰(zhàn)勝一切。況且，這是唯一 一條持續(xù)下去的路，別無選擇。
　　閻王在百般規(guī)勸失敗后，由了他們放任。閻王說，去奈何橋吧，孟婆正在那兒等著你們。
　　黑與白在奈何橋上相互望了望，彼此點了點頭，是那樣堅定與執(zhí)著。孟婆撫摸著白的頭，輕嘆，孩子們啊。她讓黑與白吃下“七世輪回丹”，以及那碗湯，曾經(jīng)多少癡男怨女盼望的湯。
　　就這樣踏上漫長的旅途。
　　這僅是他們的第一世。是的，在這一世，他們?nèi)绱讼鄲邸?br>
　　貳
　　公元前791年，冥界大殿。
　　世上有三界，仙、凡、冥，而我，是冥界的王。
　　沒有誰會了解我坐在冷得徹骨的寶座上翻看生死簿時的落寞。每天成千上萬的人經(jīng)歷死亡�？膳屡c喜悅心情交織。有人渴望輪回。有人懇求我，說只想留在這里，永遠(yuǎn)不要再面對凡界的苦痛。有人，哭泣著要繼續(xù)前緣，那份無法割舍無比留戀的緣。
　　形形色色，眾生百態(tài)。他們不知命運(yùn)的輪轉(zhuǎn)與我無關(guān)。我覺得自己真像個執(zhí)行法令的機(jī)器，按照生死簿上記載的結(jié)果宣判，沒有自我。操縱了無數(shù)個悲劇，眼看著離別發(fā)生而不能更改時，我忽然感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與薄弱。
　　幾百年一晃而過。猶記得四百多年前這里有兩個孩子，黑，白。他們曾不悔地站在我面前，發(fā)誓嘗試“七世輪回”。那一刻，我的心，多么痛苦。我有種說“不要”的沖動，但是，我不能。因為“七世輪回”里，蘊(yùn)藏著冥界中最大的秘密。說出來，我會瞬間消失。
　　我真自私，我真怯懦。
　　孟婆安慰我說，一切不是我的過錯。都是注定。
　　我問她，黑和白現(xiàn)在還好嗎？第二世度過了嗎？
　　他們在趕往第三世的路上。第二世，兩人青梅竹馬，成年后結(jié)婚生子，平淡的生活，并無波瀾。第一世種的因，第二世結(jié)成果。同一時間死去，同一時間吃下第二粒“七世輪回丹”。孟婆輕松的話語將二人的第二世簡單帶過，可誰又知道他們這一世的換來將付出多少代價。盡管短短數(shù)十寒暑，相愛的人能終生廝守又有幾許？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七世輪回丹”可起了作用？
　　是。孟婆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
　　這一絲絲的寬慰稍稍撫暖了我的心。那種看似單調(diào)普通的日子，將成為他們二人將來的渴求。愛，會因時間的存在而漸漸轉(zhuǎn)化成為責(zé)任與依賴。
　　第二世，愛得并不轟轟烈烈，但甜美，可細(xì)細(xì)咀嚼。
　　是的，這一世，他們?nèi)绱讼鄲邸?br>
　　叁
　　公元前210年，秦暴政。
　　疾苦，人民的疾苦，百姓的疾苦。
　　這個村落中不斷有人餓死，也有人被官吏抓去，說是秦王的命令，修筑一個足有萬里之長的防御之城�？奁姆謩e，因為明白一去，復(fù)返的機(jī)會小之又小。官兵嘶吼，雞鳴狗叫，早已慘絕人寰。開始有人信仰神明，每天對著神像拿著點燃的香虔誠地膜拜。不知為什么，惟獨明正的妻子不相信。人們對她說，你死后進(jìn)不了天堂。她聽了只是微微揚(yáng)起嘴角，笑。
　　明正也被抓走了，但他的妻子堅信，我的明正答應(yīng)過我，他一定會回來。
　　這天夜里，她聽見門外的聲響，就躡手躡腳出去張望。有一個人，趴在她家門口，她差點驚叫出聲來。雖然膽怯，卻仍然蹲下身去仔細(xì)看了看。天啊，竟然是她天天惦念的明正。
　　早已遍體鱗傷的明正奄奄一息。滿身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跡，讓他的妻子忍不住落下淚來。肉已綻開，干燥的血漬沾滿傷口四周，如同在守侯自己最后一塊陣地般倔強(qiáng)不肯褪去。明正說，答應(yīng)你的，我做到了，我逃回到你身邊，見你最后一面了。說完這話，他就斷了氣。
　　一條白綾，從房梁上筆直地垂了下來，白得閃著光，像一曲挽歌，唱著他們的悲哀。在明正妻子踢翻腳下凳子前說了最后一句話，我來了。
　　明明滅滅，恍恍惚惚，停駐奈何橋。吃下一粒丸，突然腦海中斗轉(zhuǎn)千年。我記起了黑，七世的誓言，一切的一切。孟婆驀地微笑，她說，記起來就好，記起來就好，“七世輪回丹”起了作用，看來這一世，你們也度過了。原來，那粒讓我擁有以往全部記憶的藥丸叫做“七世輪回丹”。
　　明正呢？我問。
　　他來過了，和你一樣，都記起來了。
　　那就好 。我微笑。
　　仰起頭，把那碗湯一飲而盡。不知為何，我仿佛看到了孟婆眼中閃爍著傷悲。我想，可能僅僅是個錯覺。
　　這是我們的第二世。是的，在這一世，我們?nèi)绱讼鄲邸?br>
　　肆
　　公元398年，亂世。曹府。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辈芗掖笮〗阏龏^力擊打著門窗，即使她知道，那些原本用紙制成一捅就破的窗早已用木板牢牢地釘緊。顯然，沒有勝算。困獸猶斗，或許不為掙脫，僅僅在宣告著她的頑固，與堅決。
　　已經(jīng)是第二次被母親鎖在這間屋子里。私奔未遂。
　　手因猛烈地碰撞已生疼至麻木，可是和心痛相比，這又算得了什么。她哽咽地喚著，母親，母親，快來，把我放走吧。明知不可能，卻仍舊呼喊，是否該算做一種漫無止境的妥協(xié)。
　　是的，是母親的聲音。她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仿佛看到了希望。母親站在門外對她說。果兒，我為你準(zhǔn)備好了一切，三天后嫁到梁家，不得違逆。曹果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間破滅，彈指間，因母親的安排而走投無路。唯一慶幸是她重獲自由，只有三天的自由。有時，足夠了，三天足以改變一切。她想。
　　第二天夜里，曹果終究還是逃了出來。第三次私奔，沒有選擇。她望著眼前這個名叫程因的男子，欲要記牢他的容顏。他說，果兒，你要看清這張臉，是如此頹敗與戚悲。
　　兩人選則好一條陌生的山路，為了勝利逃亡，于是不會蠢到重復(fù)失敗。濃密的叢林，因天色的漆黑看不到方向。天公并不作美，清脆轟鳴的雷聲帶來了瓢潑的雨，冷得顫抖只得相擁，這荒野之地，無從躲避。曹果恨啊，她哭泣對天喊，我們好苦，為什么，相愛不能在一起？你都阻撓，你不成全。天，為什么，我們犯了怎樣的過錯？
　　曹果不顧一切地奔跑，她要抗?fàn)�，卻不懂得早已被操縱。突而腳下一滑，那面前就是懸崖，是峭壁，深不見底。程因把手伸了過來，彼此握緊，一齊跌了下去。沒有存活的幾率，程因拌著疼痛說，我們終于能……不知曹果有沒有聽到。
　　尸體大概被送到了曹家，是周圍的村民發(fā)現(xiàn)后報了官。曹家上下哭聲震天，他們都聽說大小姐與那男子的手用盡了力氣也沒能分開。
　　在吃下“七世輪回丹”后我記起這是我第四次見到孟婆。她說我忽然變得無比滄桑。我承認(rèn)，如同洗禮后那樣，長大，這是我的必經(jīng)之路。我有股沖動問她，可預(yù)見到我的未來？孟婆說她問過了王。答案呢？王說，所有的事情在霎時開啟直至呈現(xiàn)，釀就于未來。
　　我想，可能，可能只是磨練。我必須承擔(dān)的考驗。
　　不管怎樣，這是我們的第四世。在這一世，我們?nèi)绱讼鄲邸?br>
　　伍
　　公元862年，轉(zhuǎn)折。
　　那把劍，一寸一寸地深入進(jìn)我的腹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體與劍身不斷糾結(jié)，交錯，而后最終退讓。像原野上一離一離的枯草，演繹著生命。它們破解了四個字，地老天荒。
　　意志于剎那間崩潰，在劍完完全全停止住前進(jìn)后才來得及思考，我確認(rèn)了那把劍的操縱者。曾經(jīng)就是她對我微笑，就是她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也是她讓我背負(fù)了不忠的罪責(zé)�，F(xiàn)在，我能感到她的呼吸，她的慌張，她的瑟縮。禾洛，我愛的禾洛，我們?yōu)槭裁磿兂蛇@副模樣。
　　天旋地轉(zhuǎn)。我似乎倒下了，倒在禾洛懷中。回憶洶涌著沖向心頭。我想到了哭泣的禾沫，我今生虧欠的禾沫，她柔和的話語，清秀的面龐。潛意識我對禾沫說了句，對不起……在禾洛的耳旁。我嗅到了禾洛的味道，如茉莉花的香味，和我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總是認(rèn)為禾洛有一種讓我沉醉的魔力，像前世注定般。
　　力量早已游走，途徑大概是被抽離。禾洛就這樣抱我在懷里，于是即便死，情節(jié)也變得無懈可擊。唯一遺憾是她從來沒有喚過我弦桐，我的名。
　　我對禾洛說的最后一句話是，那個女子叫禾洛，我愛她。
　　在我吃下第五粒“七世輪回丹”后。孟婆輕柔地叫我，黑。這五世，她一直都叫我黑。我問她，我的白呢，第五世，她是誰？
　　她是禾洛，你愛的，也愛你的。
　　禾洛，愛我？我的世界又一次被瓦解。為什么會這樣？那我死后將給禾洛留下怎樣不可承擔(dān)的苦痛。
　　不會的，她不會覺得難過�？�，她也來了。
　　我順著孟婆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那張熟悉的面孔。我一下子想要笑，笑愛的坎坷，笑自己被天玩弄，笑這樣也好。
　　孟婆說我們漸行漸遠(yuǎn)。這話令人心悸。
　　往事一幕幕，翻來覆去，不得不承認(rèn)危險的存在。好渴望平平凡凡在一起生活一輩子，沒有波瀾。事與愿違，堅持相愛卻把自己弄得千創(chuàng)百孔，倦了，有些倦了。無所謂公平與不公平，當(dāng)初自己的選擇，面對時就要勇敢與堅強(qiáng)。
　　眼前的她，不知我該喚作什么。白？曹果？還是禾洛？我們彼此望了望，似乎都在努力記住對方的面容，怕這一別，無法預(yù)料到自己的未來。
　　路還是要繼續(xù)走下去。還好，起碼在這一世，我們默默地如此相愛。

　　陸
　　公元1517年，淡淡流淌，時光。
　　我是這王府中最小的郡主，唯一的郡主。急萬千寵愛于一身，享受著我那些小小的幸福。
　　母親是父王的正室，她總是用溫柔的話語對我說，柔兒，有了你才讓我完整。然后我就似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眼睛，躲在母親的懷中，偷偷想南澤，我的小哥哥。這是每天最快樂的時光。
　　南澤是庶出，比我大兩歲。我還有兩個同父同母的哥哥，一個大我七歲，另一個足有十歲。他們早已成為了父王在政治上的助手，我?guī)缀跤洸坏盟麄兊哪印５�，南澤，無時無刻不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抑或我的心中。
　　記得在我九歲那年一個烈日炎炎的午后，南澤被我的嫡兄推倒在地。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南澤哭泣，我以為他疼，就忙跑上前去�？赡蠞芍皇浅槠鴮ξ业牡招终f，我求你們，不要罵我娘。的確，在這個府中，有不少關(guān)于父王側(cè)室蘭姨的流言。但孰是孰非，都與南澤無關(guān)。嫡兄因我的出現(xiàn)拂袖而去，我在他的背后喊，你們不許再欺負(fù)南澤。那是一種竭盡全力，因為南澤的無助，會讓我心疼。
　　那天我對他說，哥，我會一直在你身旁。南澤突然攬我入懷，一時我手足無措。他只是在我耳旁輕喚，柔兒，柔兒。
　　光陰帶來的故事總在我腦中揮之不去，記憶中最多的還是南澤夏日陽光般的微笑。那微笑出現(xiàn)在田野，在樹林，在藍(lán)天白云下，無處不在。于是每當(dāng)想他時，我不哭泣。即使他早已離開我，不能再見。
　　在母親懷中，我撫摸著自己的左手背，哪兒有一塊胎記，貌似飛舞中的蝴蝶。我覺得自己又貼近了南澤一點兒，因為在他的右手背，也有一塊胎記，同一種模樣。
　　哥，你就這樣走了。哥，我想你。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不會讓下墜的花盆直擊頭部，鮮血相外涌著，嚇得我不知所措。你仍舊用最后的力氣對我說不要害怕。哥，你好傻。
　　我的淚無止境地淌出，沾濕了母親的衣衫。她說，柔兒，你又哭了。我紅著眼圈望著母親無比憐惜的雙眼，說，如果南澤今生不是我的哥哥該有多好。我的傻孩子，都是前世注定的，不能挑選。
　　那我就做出一個可以選擇的決定，母親，我要永遠(yuǎn)留在你的身邊。
　　母親無言以對。
　　還好，我有與南澤的從前，這應(yīng)該算做一種陪伴，一種償還。
　　終其一生不能忘記，連孟婆都不知道這算不算□□。她說我們之間是一段孽緣，我明白這叫作事過境遷。
　　誓言仍舊回蕩在耳畔，我想，我要，永續(xù)前緣。

　　柒
　　公元2003年，事關(guān)結(jié)局。
　　影迷見面會。無數(shù)臺照相機(jī)交錯著喀嚓喀嚓作響，閃光燈晃出一道道亮光，人潮涌動，擠進(jìn)擠出。
　　所有壯觀的景象都是為了臺上的他而存在。人們瘋狂捕捉他帥氣的面容，誘人的微笑。
　　她，人群中普通的一個，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拼命地尖叫只是沉默，如此安靜。她盯著他左手食指上那枚古銀色的戒，不反射出一絲光澤，只是信仰，代表她的誓言。
　　這情景好象在很早很早以前發(fā)生過，大概有幾千年。但這次，他沒有發(fā)現(xiàn)她，在享受完被崇拜的快感后，揚(yáng)長而去。
　　她低下頭，失望與落寞充斥了她的心靈。她似乎能記得在漫長的歲月中發(fā)生的一切，恍惚之中又都遺留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們之間不會再有瓜葛。她預(yù)感到關(guān)于故事，就至此結(jié)束。

　　END
　　孟婆問冥王，“七世輪回丹”怎么只有六顆？
　　這并不稀奇。
　　那第七世后他們怎么回憶起前世？
　　想不起更好。想起只是徒增痛苦。第七世，是他們度不過的劫。
　　原來，您早就知道。
　　是的，這篤定成為結(jié)局。
　　孟婆轉(zhuǎn)身走了，她安慰自己，諸多悲劇，這僅是其中之一。
　　錯過什么，忽略什么，在腳步一快一慢間，趕不上，等不到。
　　七世輪回，終究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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