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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帥(復仇)
復仇者不折鏌干。雖有忮心,不怨飄瓦。
——莊子
“鏗”的一聲,蕭勝將劍落回鞘內(nèi)!乍起的秋風夾雜了周遭殘存的一縷幽香輕略而過,令人不覺有股涼意。
夜深了星很少,蕭勝手攜佩劍獨立在小院的中央嘆道:“謝謝你,巧雪,我愛慕著的好心腸姑娘,愿上蒼能夠護佑你眉眼間的淺笑長存。對不起,我不能...我不能履行對你承諾,也許我再也不會回來了。”輕聲細語間蘊含了無限的悲愁。
蕭勝出生起便不知父母親是誰,全靠坡叔將自己撫養(yǎng)成人,又蒙其傳授武功劍法。不過很可惜,這位對他如同父親般的老人,也在他十八歲這年身染重疾而亡。
臨終前老人癱靠在冰冷的床榻上,用微弱又略帶沙啞的聲音告訴他:“勝兒,我剩下的日子恐怕已經(jīng)不多。你父母的仇...”
說到這里,坡叔原本虛弱的身子微微顫動了起來。蕭勝把身子朝里靠了靠,驚急道:“我父母的仇我父母他們有什么仇”
坡叔說道:“有的,你父母親的仇,還等著你去給他們報。從前我不和你說這些,是覺得你年紀尚淺。如今你已經(jīng)長大成人,若再不和你說,只怕是要跟著我一起進棺材了!
他頓了頓,續(xù)道:“你父親的名字叫做蕭政,是王宮里有名的御醫(yī),為人寬厚,醫(yī)術了得,很受大王器重。我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御前侍衛(wèi)。許多年前,你父親曾救過我一命。說起你父母的死,那是在你出生后沒多才久發(fā)生的。是在十七年前的一天夜里,你父親突然被太子緊急宣召進了宮。在太子的府上他親眼瞧見太子將一名婦女和中年漢子刺死的情景。原來這兩人只是對平民夫婦,可太子見這婦人美貌,竟下令派人將這對夫婦強擄到了府上。他當著那丈夫的面,侮辱了他的妻子,隨后又殺害他們?nèi)。你父親在知曉真相后勃然大怒,準備要去告訴大王。可連大王的面還沒見著,中途就給太子派來的人給殺害了。你的母親知曉后,將當時只有幾個月大的你托付給了我,隨后自刎而亡。后來我?guī)е汶x開了皇宮,來到此處隱居。你現(xiàn)在可知道我從前為何總是日夜叮囑你要勤練武藝了嗎?”
蕭勝聽完了這番話,全身猶如被猛火炙烤了一般,心跳和血液不斷加速沸騰,捏緊的拳頭直格格作響。他需要做出改變,他要從寬厚少年變身成一個冷血無情的復仇者。
他的手緊緊握住腰間佩劍的劍柄,驀然想起這口劍還未曾飲過人血。他暗自發(fā)誓:這口劍的第一滴血,必須要飲下我那仇人的鮮血!
坡叔走了,他沒流下半滴淚,一個人處理好所有的后事。帶上親人臨終前的囑托,背上了自己應有的宿命,他穿上一身藍袍,佩著那柄長劍毅然地邁著步子啟程前往自己的復仇之地。蕭勝得知當年的太子最后并未繼承大王之位,而是成了如今城里的魏王。
先前已在大片蒼翠的樹林間行了三日,第四天上午,在離城中十余里處,蕭勝聞得左首竹林中隱約傳來了一陣女子的呼救聲,他隨即朝聲音的源頭奔了過去。行到近處他發(fā)現(xiàn)前方開闊地上,有兩名少年正在用粗繩將一個中年漢子捆綁在樹身上。
樹右側(cè)一個女子被另外兩個鉗制在地,口中不斷叫喊掙扎,正中一個歹人伸手想去撕扯掉她的衣物。蕭勝見狀忙喝止:“且住!光天化日,爾等竟敢在此干這傷天害理之事!”上前一個飛腳,將欲施□□的三人各自踢翻了個跟斗,重重落在地上摔個狗啃泥。
綁人的兩個見了上來幫忙,也被他以兩拳打翻在地。他先把身后的女子扶了起來,跟著唰一聲抽出了佩劍,五個歹人見這情形,紛紛跪拜:“大爺饒命!大爺饒命!”然蕭勝并不理會,只和那少女走去大樹邊揮劍割開了綁著中年人的麻繩,跟著又還劍入鞘。
少女撲到中年人的懷里,哭著說:“爹!您怎么樣?沒事吧?”中年人撫了撫她的頭,說:“爹沒事。爹沒事!彪S后攜著少女撲騰跪倒在蕭勝面前叩拜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恩公的大恩大德,小人父女沒齒難忘!
蕭勝淡淡道了聲:“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這位伯父和姑娘你們快請起!鄙焓忠銎鸶概畠扇恕C陀X后脊骨一陣吃痛,少女驚叫道:“恩公小心身后!”原來先前那五個歹人這會兒已偷偷摸出了各自的兵刃,蕭勝一時未有防備,后脊給兩個用樸刀的殺中了,藍色衣裳也讓涌出的鮮血浸染成了暗色。
“我本有意饒恕爾等狗命,卻不想爾等竟一心求死。也罷,成全了!”他怒目圓睜地想抽出劍,將這五個壞東西就地正法。轉(zhuǎn)念一想:不可,這劍的第一滴血,必須是要飲我那仇人的。他牙關緊咬迅速回身奪了偷襲個手中的樸刀,揮舞著砍死了前面的三個。
后兩個驚的拔腿就跑,蕭勝去追,跟著又砍死了一個。然后把身子向前一縱,左手劈頭去揪住最后那個的頭發(fā),右手樸刀疾速揮落,噗嗤一聲鮮血飛濺出灑了自己一臉。
蕭勝把手中的樸刀往地上一扔,由于失血過多導致身子發(fā)軟,跌倒在地失去了知覺。不知過了多久,蕭勝才從朦朧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赤裸著上半身趴在一張木板床上。四周光線昏暗像個房間,跟前不遠擺了張桌子跟茶具。想要起身,忽覺背上火辣辣的鉆心痛,不禁“嘶”了一聲,想起先前自己救人背部中刀之事。
咯噔!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進來了個雙手端碗的少女,見木床上的蕭勝醒了,她激動地放下了手里的碗,微笑道:“恩公你醒了?”救人的時候沒注意到少女的樣貌。這會兒但見眼前的女子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膚色淺黃,嫩臉上掛了雙非凡,任性,水汪汪的眼睛。黑直的長發(fā)披散開落下,一襲白色的粗布衣凸顯出了她的身材十分輕勻纖弱。
蕭勝暗道:“適才沒看清,原來這位姑娘竟生得這般好看。”少女看他直盯著自己,并不言語,忽然面上一紅,害羞地將頭偏向了別處。蕭勝自覺有些失禮,便道:“嗯。是姑娘救了我嗎,請問這里是何處,我在此昏迷多久了?”
少女道:“這里是我家,恩公那日殺完那幾個毛賊后,便昏倒在了地上。是爹爹將你背回來的,你昏迷已有兩日多了!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多謝姑娘和姑娘的父親了!鄙倥畢s突然撲騰跪倒在地上,激動道:“恩公言重,小女子還未感激恩公大恩。當日若非恩公出手相救,小女子恐怕早已....早已....”跟著眼眶一紅。
蕭勝怕她要哭,忙伸出右手擺了擺,說:“姑娘快快請起,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再者說,我雖是救了你父女,可隨后你父女二人也救了我,如此大家也算是扯平了。日后你也不必多禮稱我做什么恩公,在下姓蕭名勝。”
女子站起身道:“蕭勝!我叫巧雪,我以后喚你做蕭哥哥成不成?”蕭勝一怔,心想:以后?以后我是要去刺殺那魏王的。我能成功嗎?假使成功我還能活著出來嗎?
房內(nèi)陷入了一片沉寂,巧雪不解道:“怎么...你不愿是嗎?”蕭勝搖頭說:“嗯?沒....沒有。我在想你這名字可真是好聽。你愛怎么喚我都成,除了恩公和恩人!
巧雪聞言噗哧一笑,說道:“那好,蕭哥哥,你快些把這藥給喝了。”從左邊桌上端起了先前那個碗。看著碗中烏黑又略帶腥味的液體,自小討厭吃藥的蕭勝有些不大情愿道:“巧雪,這藥我可以不喝嗎?”
巧雪神色堅定地搖了搖頭,說:“一定要喝的!爹爹說你的傷要喝了這藥才會好的更快!笔拕傩牡溃骸笆橇,我須得快些好起來才是,只有這樣,我才能繼續(xù)我那未完成的大事啊!彼烈鞯溃骸昂茫裳,我喝!”巧雪微笑地坐到床沿邊將碗送到他跟前。聞著藥的氣味,蕭勝只覺喉頭一陣惡心,可他還是屏住了鼻息將藥強灌進了肚內(nèi)!昂美彩捀绺,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巧雪滿意地捧著碗出了門。
后面的日子巧雪每天都會一個人或同父親一起來看蕭勝,陪他閑聊解悶,蕭勝由此也知曉了巧雪的身世。她母親本是城里大戶人家的千金。因一時賭氣下嫁給了巧雪這位忠厚老實的父親。可畢竟出身富貴人家,這日子一長,哪能還甘心忍受這鄉(xiāng)下的清貧日子。于是在女兒一歲的時候,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跟著城里的舊相好跑路了,從此剩下小巧雪和父親相依為命。
不知不覺中蕭勝喜歡上了這位大方,善良,嬌俏動人的姑娘。可他不打算把這份感情表露出來,他決定自己傷一好,就要立刻離開這里。但他小瞧了自己的傷勢,有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沒想到這一趴就是個把月。就在這段連翻身都很艱難的日子,喜歡也慢慢轉(zhuǎn)化成了愛意。
時間長了,巧雪會偶爾扶他到村子里走上一走,順帶嗅一嗅田野間清新的氣息。這個村子不算太大,零零星星總共三十來戶人家,民風樸實,村里人相互間關系也挺和睦。
平平淡淡又過一個月,蕭勝背部的刀傷已經(jīng)痊愈。本來他打算待傷口痊愈,便即刻出發(fā)去復仇。可如今他發(fā)覺自己深愛上了這位與之相伴朝夕的好姑娘。內(nèi)心糾結(jié)著,自責著,他始終沒辦法下定決心離開她。
白天他同姑娘的父親一起下地農(nóng)種,夜晚,在庭院里,在田埂上,在村頭的池塘邊的柳樹下,他又同心愛的姑娘邊乘涼邊觀賞天邊的星月,相互間偶爾還會說一些少男少女的悄悄話。蕭勝從小到大都未曾有過如今這般快活,愜意的日子,仿佛他內(nèi)心的那股子復仇欲望就要消失殆盡了。直到某一天的夜里他做了個夢,夢中自己先是被坡叔不斷訓斥。后面他素未謀面的父母滿身鮮血地沖到了自己跟前,他們嘴里不斷地發(fā)出一陣陣痛苦的哀嚎,他們要蕭勝為自己報仇。
蕭勝在夢中嚇得驚醒過來,伸手擦了額頭上的冷汗,眼下四顧打量著室內(nèi):灰色的墻面,矮桌子,舊茶具。外面天還沒亮,他下了床緩緩走向墻邊,右手霍然抽出了那把掛在墻頭上的劍。劍光閃爍在飄忽的燭火映襯中更顯寒氣逼人。
驀然想起自己的誓言,蕭勝的內(nèi)心深處好像有一種力量督促著他。這柄劍,這柄寶劍仿佛不甘一刻被它的主人所冷落。終于他還是歸降給了自己的寶劍,是啊,像他這樣的人原就不該擁有愛情。
他口中喃喃重復著,那日在坡叔病床跟前,自己緊握劍柄說過的話:這劍的第一滴血,必須是要飲我那仇人的血!
夜難眠,天蒙蒙亮,蕭勝取下劍出了門。路過庭院,望著各式各樣的花草,那是巧雪小時候種的;ú菀乐闹芏际强嘀窬幊傻幕h笆,笆上絡了許多藤蘿,綠葉繁茂。路過滿布溜滑青苔晨涉的井,他跨出了那道院門,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邁向了那通往城中方向的平地。
到達城中時,東天火熱的太陽早已高掛了起來。街市上熱鬧非凡,賣菜的,趕集的,開門做生意的,買東西的...各人形形色色,熙熙攘攘。蕭勝先向人打聽到魏王府的具體位置,隨后到了王府院前。
他發(fā)覺這兒的守備比自己想象中要森嚴緊密許多,是!他這樣的惡人若不加強守備防范,焉能活到今日?長嘆了一口氣,蕭勝準備先回村子再做打算;厝サ穆飞希麩o意瞥見了不遠處左面一塊木板,板上赫然刻著:魏王急召全城武士,十日后于魏王府內(nèi)廣場經(jīng)行比武奪帥,冠者,王爺有厚禮重賞!
蕭勝忽覺眼前一亮,原來縱使過去了十多年,我們的這位魏王卻仍舊驕奢淫逸,不過縱然是這種奢靡放蕩的日子,若沒個新鮮玩法,那還是會有厭倦的一天。當門客們看著無比尊貴的魏王整日哀嘆無趣之際,其中一人為他想了個新把戲:舉行一場奪帥大比武。昭告全城的習武人士,十日后在魏王府中比武,對于最后的獲勝者,魏王將予以那人豐厚的獎賞。不過規(guī)定卻是比武一旦開始,就不得投降,雙方須戰(zhàn)至另一方死才可算結(jié)束。魏王想到屆時能看著這些愚蠢的莽夫相互間殘殺的場景,他興奮地連連拍手稱贊,下令讓手下之人即刻操辦此事。
蕭勝得知了距比武還剩三天,也不知三日后自己是生還是死?腦中驀然回蕩起巧雪可愛的模樣,不由胸中一酸!拔疫是先回村子去吧。”他對自己說。
剛回村子他就看到巧雪滿頭是汗,嫩臉勻紅地喘著細氣,他知她是在尋自己。巧雪見到蕭勝激動地撲進了他的懷里,哽咽著說:“蕭哥哥,你到哪里去啦?我早上起來之后見你不在房里,又找不著你人,還道你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
蕭勝看她關切自己的明眸中夾雜了些許淚花,心下大感憐惜,伸出手拍了拍巧雪嬌柔的肩膀,說:“方才去辦了件重要的事情。你爹這會兒可在家?”巧雪點頭帶蕭勝一起回了自己家。
大廳內(nèi)巧雪的父親看是蕭勝回來了,高興地問他去了哪里。蕭勝只答是去辦了件重要的事情,跟著從懷里探出一大袋錢幣放在父女倆跟前。
巧雪的父親不解道:“蕭公子,你這是?”蕭勝瞧了一眼巧雪,沉吟道:“我自負傷以來,全靠伯父和巧雪姑娘對我悉心照顧,這才令我不至于棄尸荒野。您就當這是我給您的報酬,還請伯父務必要收下!备赣H同女兒對視了一眼,將錢推了回去道:“這.....蕭公子你這是說的什么話當日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怕今日我父女二人就要棄尸荒野了!這我父女萬不能受!”
蕭勝揮了揮手,道:“伯父!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三日后我要離開這里,這些就當是我留給你和巧雪姑娘的一點心意,還請你不要拒絕!”巧雪心頭一震,失聲道:“蕭哥哥,你....你干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
“去一個我早就應該去的地方。對不起巧雪,伯父,請恕我不能告訴你們那是何處!笔拕俚!澳....那..你能再多留些日子嗎?”巧雪的父親跟著附和道:“是啊,蕭公子你不如就再多留兩日?”蕭勝心中何嘗不想長留于此,只是...他嘆了口氣無奈搖了搖頭。
秋風吹落了藤蘿上的幾片葉子,早時蕭勝與巧雪又同往常一樣倚在院子中。今晚星很少,兩人彼此心間也添了股離愁別緒。巧雪無征兆地轉(zhuǎn)過了身子抱住蕭勝,“嗚嗚”哭了起來。她心感凄苦,那張俏臉也是梨花帶雨。蕭勝情不自禁擁體入懷,輕聲說:“巧雪,你怎么哭了”
“蕭哥哥,你還會回來這里嗎?你會回來看我嗎?”巧雪啜泣著!霸瓉硭彩窍矚g我!原來!彼麖娙套⌒闹械乃岢P起嘴角說:“會的!等事情一完我便會回來看你的。傻丫頭別哭了,要是讓你爹爹看見,還道我欺負了你呢!彼眯淇谳p輕幫她擦拭眼淚。
巧雪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做了個笑臉說:“好,蕭哥哥!我以后整日都在村頭池塘的那片柳樹底下盼你回來!眱扇讼嘁曇恍ΑT轮林刑,巧雪回了自己房里,她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明晃晃的月光陷入了沉思:“后天,不!從明天起,我天天在那柳樹底下盼著你回來。”想著,念叨著,她睡得沉了。舞過了一段劍,蕭勝根本沒有絲毫睡意,一絲絲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或是期待,或是亢奮,或是擔憂,也或是那一份淡淡的憂愁和不舍。
他覺得自己是時候出發(fā)了,他又繞過了那片絡著許多藤蘿的籬笆,藤蘿上跟著飄落下了許多片藤葉。蕭勝的目光直視著前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門踏上了那條屬于自己的復仇之路。
這天魏王府的大門前匯集了數(shù)十位服裝各異,手持刀,槍,劍,戟,斧,個頭高矮參差不齊的武士。在場眾人中除了蕭勝,再沒別的什么人和這魏王有著深仇大恨。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蕭勝和眾人隨著帶頭護衛(wèi)的腳步進了王府。一進門繞過兩條轉(zhuǎn)角到了一處空地。在空地正中心的位置,這會兒安置了個能納百余人的大鐵籠。蕭勝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前邊帶頭的護衛(wèi)忽然揮手示意大家跪地行禮,口中還要呼著:“參見魏王!
蕭勝見狀與群人一同跪倒在了地上,他將頭微微抬起向那叩拜的方向望了去。不遠的地方有條長長的臺階,臺階的頭部直至末尾分列好了兩排縱隊,隊列中的兵士手里個個操持著戈和刀。這條臺階直通向一處平臺,臺面上橫過去擺了約莫十來把朱紅色的木椅,椅上坐滿了人。兩邊的椅上坐著的盡是些文文弱弱油頭滿面的中年人,唯獨正中位置上坐著的,是個滿臉堆著橫肉,穿著華麗畫衣的胖子。
胖子肥手微微揮過,前面的那些人就紛紛起身謝恩。蕭勝心道:“就是他了。”看著仇人居高而下不可一世的模樣,蕭勝不覺全身一冷,但隨即又立刻灼熱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猛火在焚燒著身體一般。過不多時隨著仇人高聲宣布:“比試正式開始吧!”蹋,蹋,蹋,隨著一陣一陣腳步聲,蕭勝和眾武士的周遭忽然涌現(xiàn)出了許多手持□□兵將,他們有序地在蕭勝等人的跟前形成了一個大包圍圈。
緊接著先前帶頭的那人走上前,將鐵籠的大門打了開,喝道:“喂!你們這些參與比試的人,都快進去罷!”眾武士皆驚,紛紛不解道:“大人!您這是何意?”那人冷冷道:“你們先進來再說罷!蓖皻鈩輿皼暗墓笫,群人只好依言走入了籠中。
隨后帶頭的人又將鐵籠的大門緊緊鎖住,蕭勝等人詫異道:“這,大人你這是做什么?”那人笑道:“怎么,你們還不知道?本次比試的主題是生死混戰(zhàn)。那便是說你們這四十人中,今天只有一人能活著走出來,這個人將得到魏王最豐厚的賞賜。諸位若準備好了,這就開始吧!”聞言籠中群人皆大驚,各自你瞧我我瞧你,呆立許久并無動手相殘的跡象。
臺上蕭勝仇人的面容已頗為不悅,他扭動著自己肥胖的身軀,不耐煩道:“怎了?還不開始。若不開始,弓弩手將他們通通給本王殺了!”說罷他將自己那雙并不怎么可愛的胖手揚起,待要緩緩下落。突然嗡的一聲響,眼前的籠中除了蕭勝,余人都紛紛送出了自己的兵器相互撕殺了起來。
瞧見籠中異常嘈雜與血腥的情形,蕭勝的仇人竟高興地拍手叫好,他那肥胖的身軀險些從椅子中摔了下來。整個王府內(nèi)充斥了兵刃撞擊聲及群人撕殺的叫喊聲;\中的混戰(zhàn)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眾人傷的傷死的死,唯蕭勝只閃躲并不出手,他眼見身邊對手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最后只剩五人。
蕭勝看地上滿布著橫七豎八的尸體,又瞧臺上高聲歡笑的仇人。他心中頓時有了個想法:“我不只是在為自己的父母報仇,更是在為無辜枉死的人而申冤!钡拖律碜邮捌鹈媲耙槐荒塘说孽r血染紅的劍,一絲悲涼圈住了他的周身,蕭勝將手中血劍平地里一揮,左手捏個劍訣向前舞出了劍花朵朵,終于諾大的牢籠里只剩了他一個人。
籠外帶頭的人看他毫發(fā)未損,有些吃驚地將鐵籠的大門打了開,F(xiàn)在他準備領著蕭勝去到仇人那里要取賞賜了。蕭勝心中激動萬分,他將血劍歸還給了原主,伸手握住自己的劍柄,提起腳從尸身空處的地面跨了出去。他剛踏上了第一層臺階,他覺得自己身體里每一處血液都加速沸騰。人間的冤孽也是自己的仇人,他的身子開始不受控制顫抖了起來。他長長地吸了口氣,不住告誡自己,這一刻要保持鎮(zhèn)定。
終于走到了仇人的跟前,他先和帶頭的人作勢一起跪倒道:“參見魏王!”仇人身邊的護衛(wèi)和門客們瞧蕭勝毫發(fā)無損,就連腰間配著的長劍也不曾出過鞘,無不在心中贊嘆他武藝高強。仇人開口聲令道:“平身!告訴本王你叫做什么名字?”蕭勝站直了身子道:“小的名叫蕭勝!背鹑松舷麓蛄苛怂麕追,問:“適才對敵,為何不使出你自己的劍?”
“稟魏王,小的這柄劍乃是祖?zhèn)髦铮伙嬕话闳说难。”蕭勝道!芭?你去將他的劍拿上來給本王瞧一瞧!”仇人命令身邊的護衛(wèi)說。蕭勝主動抽出了佩劍遞給護衛(wèi),那名護衛(wèi)接劍又轉(zhuǎn)送到仇人的手中。
仇人接下劍,站起身仔細打量了片刻,隨后狠狠地將劍狠狠摔在了地上。叮的一聲,蕭勝的劍從中間部分斷做了兩截。在場眾人無不嘩然,仇人對蕭勝暴怒道:“豈有此理,這破劍你管它叫寶劍?”蕭勝先一驚,隨后跪倒在地上緊張道:“啟稟魏王,此劍確是小的家傳之物!背鹑饲埔娝@懼的模樣忽然大笑了起來。
蕭勝伸手指了指身前地上的斷劍,說道:“魏王,可否容許小的將其取走?”仇人不屑地抬手一揮:“廢鐵一塊,拿去吧!笔拕倬従徱撇降搅顺鹑说母,低下身子去拾那把摔斷了的劍。殺父仇人離自己不過兩寸遠,顯然他已經(jīng)沒有了防備之心。
蕭勝覺得心跳動的異常迅速劇烈,腦中的想法也開始紊亂了起來,他的手腳甚至連眼皮都在不住地顫動。仇人見到這反常的舉動,還道少年為自己的怒顏所懾,打趣道:“你家傳的這塊廢鐵,它不飲一般人的血,那是什么意思?”這一問讓他腦中好似轟隆隆炸響了起來,蕭勝的精神已經(jīng)崩潰了,眼神中的殺性驟然暴起。
他用略帶顫抖地聲音叫嚷著:“那意思就是,這柄劍它是要飲我仇人的鮮血。 闭f完提起那半截斷劍倏出。這一下在場誰也沒來得及反應,仇人自己也沒料到,想避閃已經(jīng)來不急了。他目送著蕭勝用這把被自己親手摔斷的劍徑直刺穿過了心窩。他倒翻在地上掙扎著,扭打著,直至沒有了氣息。
“阿呀天哪!魏王死了!”臺面上人群已亂做一團,門客們紛紛起身散開倉皇逃竄。有的人已經(jīng)發(fā)了狂似的哭嚷了起來。臺階上的兵士們紛紛提起武器同蕭勝展開搏斗,下方空地上的弓弩手這會兒也沖上了臺來。跟著領頭那人一聲令喝,數(shù)十枚弩箭齊發(fā),嗖!嗖!嗖!嗖!朝蕭勝的后心激射而去...
將暝的夕陽把河岸上的一切物件都映襯出影子段段,河岸下的河水澌澌流過,暮色悄悄從煙水間開始閉合上。秋意深了,籬笆上的藤蘿葉子已經(jīng)全部掉光。河岸邊幾顆柳樹下,巧雪依舊雙手抱膝端坐在石墩上。晚邊風在她疏疏的散發(fā)間吹出欲絕的尖音,她的頭微微前仰,矚望著遼遠遼遠的地方。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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