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死了。
　　她倚靠在掛著華貴窗簾的窗臺上，斑駁的月光透過樹影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唇色如血。但她眉頭舒緩，好像正經歷一場平淡的夢境。
　　現(xiàn)實卻是一場噩夢。
　　房間的大家沉默的看著這一切，似乎知更還在睡覺，如果發(fā)出聲音，會打擾她的安眠。
　　“是誰殺死了知更？”突然有人開口問到。
　　跪在知更腳邊的男人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成調的悲鳴：
　　“……是我，是我殺死了知更，我用毒藥毒死她�！�
　　“是你當然是你，斯派洛�！庇腥溯p輕的低語。
　　“誰看見了知更死去？”那個聲音又問到。
　　“我，”最年長的哥哥回答著，他臉上帶著好整以暇的微笑：“我看見知更說累了，然后坐在這里閉上眼睛�！�
　　“誰取走了知更的血？她手腕有一道傷口。”
　　“是我，”二哥說道：“我取走了小知更的血，用小碟子放在我的房間。”
　　“誰為她做壽衣？”
　　“我，”三哥說著，他正用眼睛細細端詳最小的妹妹的臉龐，仿佛用目光描摹她的美麗：“我用我的針和線，已經做好了——啊，給她化一個怎樣的妝好呢，普通的妝容根本配不上她的顏色。”
　　“誰來為她掘墓？”
　　“我呀……”四哥喃喃應著：“我要一直看著她，躺到我親手為她做的棺木，親手挖的墓坑里�！�
　　“誰來做牧師？”
　　站在最后面的老五慢慢走上前來，甚至還身著黑色的神父服，他清秀的臉上帶著一種圣潔的微笑：“是我，我來，讓我為知更禱告，我將控訴她的罪惡，讓她永遠上不了天堂，留在我們身邊�！�
　　“誰來當執(zhí)事？”
　　“知更怕黑，小時候常常讓我陪著她入眠啊，可憐的知更，現(xiàn)在一定一個人行走在黑暗里——我來當執(zhí)事�！�
　　房間的另一邊突然傳來短促的尖叫：
　　“你這是妄想！是謊言！你才最可憐，可憐的六哥！知更明明每次怕黑睡不著都會來找我！”他停下來平復喘息，“我來為知更持火把，不會讓她看見黑暗�！�
　　“啊～那么，最重要的，誰來當主祭？”
　　“那就我來吧……”
　　這個男人一出聲，有幾位向其注目而去，目光冰冷，像是某種蛇類。
　　男人卻對這些盯視熟視無睹，他的聲音輕飄飄地仿佛還沉浸在美妙的幻夢中：“我想哀悼我的摯愛，我來當主祭�！�
　　有人發(fā)出露骨的嘲笑：“哈哈哈哈哈哈……真令人悲哀，可憐的和知更青梅竹馬的男人，明明是個外來者，卻和我們根本沒什么不同。”
　　“那，誰來抬棺？”
　　老八只是舉起手來，他冰雕的臉上沒有表情，既無前幾位哥哥的癡迷，也無前幾位的熱烈。他只是看著知更的面龐，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別。
　　“他又在裝成那副無辜的樣子了！……”第九十的雙胞胎竊竊私語：“總是用這種不爭不搶的樣子，好讓姐姐分給他更多的憐愛！善良的姐姐，我們可憐又可愛的姐姐……受這家伙欺騙太久了總是不愿意懷疑他�！�
　　老八無動于衷。
　　“那便小九小十來扶棺吧。”
　　“我來為姐姐唱贊美詩�！鄙倌旯蜃谥哪_下，將她冰冷素白的手附上自己的面龐。
　　“十一來唱贊美詩，那么就由我們最小的弟弟十二來鳴響喪鐘吧�！�
　　被稱作十二的大塊頭窩在角落，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低吼作為應答。
　　啊啊，所以，再會了，知更。
　　就這樣就好，你永遠無法離開我們，永遠是大家的最愛的妹妹，姐姐，青梅姑娘，死在你所謂的“摯愛”的手中，這就可以滿足你了吧？……接下來就留在我們……留在哥哥弟弟身邊吧。
　　似乎已經皆大歡喜了？
　　“這樣可以放過我的家人了嗎……作為我殺死知更的……報償…”后面那句話使他難以承受，湮滅在斯派洛的悲鳴里。
　　“當然、當然可以啦！”老五走上前來，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單膝跪下與斯派洛平視，溫和的語氣就像眼前的人是來教堂傾訴苦惱的信徒：“你的家人都是無辜的，他們得救了，我會為他們禱告，他們的靈魂會上到天堂�！�
　　“然后，你這個罪犯，儈子手，神不會寬恕你的罪行，知更也永遠不會原諒你，帶著你的罪惡下地獄去吧�！�
　　做完這樣的宣判后他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隱藏在話語中顫抖的笑意終于爆發(fā)出來。
　　斯派洛的臉色愈加蒼白，他環(huán)視這個房間，大家的臉上都無一不帶著奇異的喜悅，盛大的典禮終于已經安排妥當，而他這個祭品也已得到審判。啊，典禮可以開始了。
　　而他，該去按部就班的迎接自己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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