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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皎白的月光之下,一個身影靜靜的彈著琴。琴聲穿過布滿漁火的江堤,闖過布滿螢光的蘆葦群,傳到了她的耳中。琴聲中帶著空曠的境界,帶給了這寂靜冰冷的黑夜一絲暖意。
她穿著一襲紅色的盛裝,提著燈籠,腳步不由自主慢慢向他靠近。
“人類,切勿再靠近一步!
琴聲驟停,在這寂寥之下,一個清冷的男聲響起,似是在遠處傳來,又近在咫尺。
“人……類?”她不確定的重復(fù)了一遍。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背著她,白色的長發(fā)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fā)著圣潔的光。少女看呆了。
“大人定是天上的神明吧?”
他放在弦上的手一怔:“……快走吧,人類!
“大人的琴聲很好聽,可否讓小女子聽完一曲?”她說,她仍舊提著紅燈籠,嬌美的臉上出現(xiàn)幾抹嫣紅,煞是好看。
“你能夠聽得懂我的琴嗎?”他問。
“說不上聽不聽得懂,只是略有所感而已……”女子垂下眼眸。
“……那你說說!
“琴聲里似乎是包納了三川與四界,讓我覺得心生溫暖,但同時卻又一股淡淡的寂寞……”她慢慢附上自己的心口,“有種,寂寞到,讓人想哭的,卻又是那么的治愈的矛盾……”
他久久未開口,女子又道:“大人不必理會我的話,我只是,這么想罷了!
“無事……暫且許你,聽完這曲!彼f。
女子淡淡的笑了。她端莊的站在原地,眼神柔和而憂傷的望著他的背影。
曲子悠揚的響起,卻與之前不同,許是帶著些其他意味。琴聲依舊回旋在蒼照暮色中的庭
院中,卻猶如一股清泉為每個途人洗去心靈的污垢,洗去疲倦的塵埃。
——
再次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回到了房間里。撐起身來時,回憶到昨晚的事,腦海中也只有那位氣質(zhì)如華的白發(fā)白衣的青年的背影。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貴女殿下?您起身了嗎?”
她垂下眼簾,淡淡的回到:“剛醒!
“那就好,今天您就要去見城主大人了,很快就會有人來幫您梳妝了!
“好的,麻煩了!
“那阿玉就先告退了!
直到廊上的聲音消失,她才懶懶的穿上了那件華貴的紅色和服,慢慢走向梳妝臺,銅鏡里顯現(xiàn)出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和白皙嬌美的顏容。
她撫上自己的臉,有些失神的看著鏡中的女子,喃喃道:“……長的美又如何,如今也不過為敗寇之女,被獻給別人……”
被侍女打扮了半天,她終于隨著人走向正殿。
被稱作鬼面時辰的城主,在這個戰(zhàn)亂時代獨霸一方,靠著強大的實力將周邊的所有城池摧毀。而她所在城池為求一生,將她獻給了他,卑微的歸順只是為了茍延殘喘而已。
正殿之上坐著一個穿著戰(zhàn)甲的男人,幾乎是看見他的第一眼,女子就被襲面而來的殺氣弄得差點站不住身子。她身旁的侍女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敢與之對峙。
她柔柔的行了個禮:“城主大人!
定在她頭頂?shù)膲毫s突然消失了,她再次抬起頭來時,只見那位城主已經(jīng)隨意的靠在了座椅上,用手撐住了臉龐,帶著一絲意外和一絲戲謔的看著她。他生的俊美,卻不剛硬,而是柔中帶著一種硬氣。倒是個美男子。
“聽說你是下版城最美的女人?”他說。
“是的,小女子便是。”
“我很滿意你。”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名字是?”
“琴和,小女子名為裕豐琴和!彼f。
“琴和……”他將她的名字細細讀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動聽在里面。
只是,也僅僅是讀了個名字,之后,這個男人便遣散了她們。
“貴女殿下,請您做好一個月之后的成婚大典。城主大人對您非常滿意,順帶您的家族和其他人都可以活下來了!
守在門外的人低著頭對她說,這話語中折射出的威脅,她又何曾聽不出來。
她的一生,將會在這座城中度過了。
——
夜晚,又想起昨夜的琴聲。她看似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你們城中,可有什么彈琴彈得很好的琴師?”
正在為她梳頭發(fā)的梳頭娘道:“并無。貴女殿下是想要聽琴曲嗎?”
“……沒有,只是突然想問問!
梳頭娘也只當她是隨口問問,幫她梳完頭之后便退下了。
“那婢子就先退下了,貴女殿下好生歇息吧!
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
她卻想,那莫不是真的仙人?
披上有些薄的外衣,她提著燈籠出去了。
不多時,耳畔傳來了一陣清幽的琴聲。像小溪流水般,滑過她的心上,似乎今天一天的疲憊與愁悶都消失殆盡。
不出意外,她再次見到了那位青年。
“你又來了,人類!
“是啊,大人的琴聲今日似乎很不平靜,是遇到什么事了嗎?”她說。
“……”男人沒有回她的話,只是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
看來是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站在之前的位置,靜靜地聆聽。只是心中,總歸不太平。
一曲終了,青年站起了身,他轉(zhuǎn)過身來,金色的眸子就這樣淡淡的凝視著她。
她也看清了他頭上那不屬于人類的角,然而她只是站在原地,心中并無懼意,能彈出那樣曲子的人或者不是人,就算壞,能壞到哪里去呢?
“人類,你不怕我!彼f。
“大人未曾傷我,又讓我聽琴。這樣想來,我有什么理由去害怕大人呢?”她釋然一笑。
“……你在用什么樣的心情來聽我的琴?”他問。
“……大人在說什么?我的心情?”她微微垂下眼簾。
“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今夜便是這最后的一曲,今夜之后,我便不會在這里了!彼卣f道。
“……,是嗎?”她低下頭輕笑,“那我可要好好聆聽這最后的一曲,不要,留下遺憾啊……”
話音落下,琴聲驟響。
她閉上雙眼,這是一首熱鬧又孤獨的曲子,讓她想起了她在城中度過的最后一個廟會。她的頭頂是燦爛無比的煙火,她的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她獨自站在原地,抬頭看那易逝的花火,就像,站在了另外一個無聲而孤單的世界。
不知何時,琴聲漸漸消失在了她的耳邊。
也不知何時,她睜開眼時,一滴獨淚劃過了她的臉頰。
再望向前方時,已然人去,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那道琴聲也似從未被彈起一般。
不知為何,她的心里悵然若失。
“哎……”
一道細微的嘆息聲飄散在空中,隨著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
她大婚那日下起了很大的雨,她穿著華麗的和服坐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滯的看向大門的方向。
忽而聽見門口突然出現(xiàn)一陣響動聲,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外。
一雙手輕輕的推開了門,外面的雨聲變得大了起來,隔著雨聲,她的目光有了焦距。
白色的長發(fā)預(yù)示著來人的身份,他仍是那淡淡的樣子,只是這次,他抬起眼來看著她:“我要離開這里了!
她知道他想說什么,現(xiàn)在只要一句話,他便可以將她帶走。只要她說一句‘帶我離開’,她就可以離開這里。
她是如此渴望自由,她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可是——
她笑了,笑得如繁花一般燦爛。
她說:“一路平安,大人!
男子看了她許久,最后收回了目光。
門,最終被輕輕的合上了。
這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依稀聽得見門外蟈蟈的鳴叫聲。她看著門漸漸關(guān)上,男子的背影愈發(fā)模糊,閉上了雙眼。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生之年能再次聽到大人的琴聲。那個時候,我要親口告訴您,我的名字叫做裕豐琴和……
——
她婚后的生活異常平靜,男人就像把她忘掉一般,除了新婚之夜再也沒來找過她,她便獨自生活在那個小院子里,轉(zhuǎn)眼間,已是六十年。
彼時,她的容顏早已不在,皺紋爬滿了她的臉,灰白染遍了她的發(fā)。
最近,她時;貞浧鹆昵暗哪堑滥:智逦谋秤。
有些疲倦的躺在榻榻米上,困倦讓她昏昏欲睡。
她慢慢閉上眼睛,耳邊似乎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琴聲——
‘這道琴聲……’她費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只能微睜開一絲縫隙。望進一雙淡淡的金色眼瞳中,那眸中是她熟悉的神色。
‘是嗎?您來看我了,真是太好了呢。這樣……我也太幸福了!
“琴和……”如同細絲般的聲音從女子的口中說出。
她終究閉上了雙眼,不過,她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微笑,似乎比她少時那驚鴻一笑還要美麗。
琴聲還在繼續(xù),她就像墜入了一場甜蜜的夢境,不愿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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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琴師的短篇吧,突發(fā)奇想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