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冷月，是主人的一個分身。主人有很多分身，有男，也有女。個人的職責(zé)不一樣。我，是專殺強盜的。
　　主人要我殺強盜不是為除暴安良。有些強盜身上有藏寶圖，主人的目標(biāo)就是這個。中午和晚上是殺強盜最好的時機。酒足飯飽的強盜警惕大減，一劍便可斃命。長安酒店的店小二是線人，他總能知道哪兒有強盜出沒。扔給他五百兩，就能得到一條消息。這小子，什么時候被強盜報復(fù)就慘了，有命賺錢沒命花。不過，與我無干。各人有各人的命。他是線人的命，我是殺手的命。我們之間，只有交易。
　　看看月上中天了，我灌下最后一口女兒紅。提著劍來到長壽郊外。
　　夜晚的長壽郊外顯得有點陰冷。這里大多是千百年的古樹，密密的枝葉相互交錯，象張巨網(wǎng)，將天空盡數(shù)遮掩，只篩下些淅瀝的月光。幾點流螢飛舞，忽明忽暗。
　　好在我早已習(xí)慣夜戰(zhàn)，多年的殺手生涯，訓(xùn)練得我的眼比夜貓還亮。而且還有我的海毛蟲助戰(zhàn)。一陣夜風(fēng)吹來，我已經(jīng)嗅到了強盜孫方嘉身上刺鼻的酒味還有汗臭。他就在附近了。我輕輕推了一下我的海毛蟲。它立即會意地扭了扭身子，游進了密林。不一會，它就回來了，我伏下身，跟著它輕悄悄地溶進了夜色里。
　　孫方嘉喝得爛醉，軟綿綿地癱在一棵樹下，鼾聲如雷。絲毫不知道有人已經(jīng)到他的面前�？粗v的臉，我突然覺得殺死一個熟睡的人是罪惡�？墒遣粴⑺�，找不到寶圖回去復(fù)命，主人就會……想到這里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突然一陣風(fēng)起，寒光一閃，明明熟睡的孫方嘉竟然已經(jīng)一躍而起，長劍直直向我劈來。我一驚，竟然忘了躲閃。
　　一股血浪，噴了我一身。我才猛地回過神來。是我的海毛蟲為我擋了這一劍！看著伴隨我多年的伙伴軟軟地倒在我面前，我怒不可遏，抽出劍向他胸口刺去。他悶哼一聲，向后倒去。
　　海毛蟲已經(jīng)沒有救了，我怔怔地看著它的尸體，心里冰涼。我慢慢將劍送回鞘，走到孫方嘉身邊，開始搜他的身。
　　找到了！一張藏寶圖！我心里一喜。正準(zhǔn)備回去，沒想到這賊竟然還沒有死，他一腳踹向我胸口，我喉頭一甜，一口熱血噴了出來。我一拳揮去，他怪叫一聲，頭便歪到一邊了。我掙扎著爬起來。孫方嘉臉上的表情很詭異，仿佛在嘲笑。我捂著胸口，不住地喘氣。
　　死吧，我又補上一拳。他一動不動，死了。
　　他在嘲笑我，是的，他在嘲笑我！
　　防御低，這是我心里的痛。
　　我踉踉蹌蹌地走回去。大廳燈火通明，主人坐在中央，威嚴(yán)，高傲。仿佛沒有人能動搖他的氣勢。我摸出懷里的寶圖，一個小廝接了去，恭敬地遞給主人。
　　主人瞟了一眼，點點頭。我轉(zhuǎn)身欲走，卻聽到主人說話了。
　　“受傷了？”
　　我轉(zhuǎn)過身。點點頭。
　　他扔給我一個精致古樸的瓶子。我知道那是最好的金瘡。
　　“謝謝主人。”
　　“你的海毛蟲呢？”
　　“死了�！�
　　“你這月做得不錯，那就再給你配個防御高的吧。”
　　“謝謝主人。”
　　他擺了擺手，不再說話了。于是我退了出去。
　　閑下來的時候我喜歡坐在長安城的酒店里，看人來人往。端著一壺酒，慢慢地呷。我早已忘記酒的味道了。為什么喝酒，也不知道了。來這里，是因為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店小二笑嘻嘻地蹭了過來：“冷公子，今兒不去……”他的手做了個劈的動作。
　　我淡淡一笑：“今兒休息�！�
　　他一怔，臉上馬上又堆滿了笑，“對對對，日日打，也須換換口味了。您忙著，改天要是還……”
　　“小二�！边h遠的有人招呼。
　　“來嘞�！彼麤_我揖了揖手，又樂顛顛地趕向另一邊。
　　雖然是個分身，跟奴隸無二。但是成績出色，也是有獎勵的。我一個月要求了一天的休假。不殺強盜時我才可以暫時忘記自己分身的身份。
　　“冷月，去捉鬼嗎？”
　　我循聲望去，是個逍遙生。羽帶綸巾，儒雅非常。但并不認識。我搖了搖頭。
　　“你天天殺強盜不膩��！”他皺著眉，拉開手中的折扇，緩緩扇著。
　　“呵呵，冷公子，您捉強盜真是出了名了呢�！钡晷《䴓泛呛堑夭辶艘痪洹�
　　“花兄，我跟你去。”對面桌上一個龍?zhí)訉⒈械木埔伙嫸M．撂下一塊銀子在桌面上．
　　我看著他們倆走出酒店，默默地吞下一口酒．
　　除了殺強盜，我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能做．
　　“主人，為什么不讓我修煉防御？”
　　“你只是去殺強盜，一劍斃命．要什么防御．”
　　“但……如果一劍不能死……”
　　“那就是你死。你記住，最好的防御是進攻�！�
　　主人冰冷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捉鬼是持久戰(zhàn)，挑戰(zhàn)二十八星宿是持久戰(zhàn)。如果一個回合不能解決，哪怕是最輕微的一擊，也會讓我重傷。人人都會知道，長安城聞名的“強盜殺手”不過是個分身！
　　一個分身，縱有天大的本事，終究只是個奴隸。
　　我苦笑，又灌下一口酒。將酒瓶重重頓在桌上。整個身子也軟在桌上。
　　為什么還不醉呢，醉了，睡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朦朧中有雙手扶起我。誰呢？我竭力想睜開眼，酒力卻這一時間上來了。頭愈加昏沉。罷了，愛把我怎樣就怎么樣吧。
　　醒來時竟然發(fā)現(xiàn)是在自己的房間里。這讓我大惑不解。而且也沒有宿醉后的頭痛，難道那個人喂了我解酒的藥？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就見一抹米白悄然飄落。撿來看，是一條絹子。女人用的絹子。
　　純白的絹子，上面僅繡了一朵薔薇。鮮嫩的樣子，幽幽透著花香。
　　日上三竿了，我又要開始工作了。
　　走到酒店門口，一個劍俠客正好從里面出來。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猛一回頭。呆呆地看著他，直至他消失在人群中。
　　他手中拿著一把紫滟滟的刀。刀尖如眉，散發(fā)著清冷的光。
　　“冷公子，您來了�！�
　　店小二的招呼，讓我回過神來。
　　“恩�！蔽液鷣y地應(yīng)著，還在想那把刀。
　　“您認識軒轅公子啊？”他手腳麻利地抹了桌椅，又殷勤地倒了杯茶給我。
　　“軒轅……”
　　“呵呵，這位軒轅公子真的了不得，年紀(jì)輕輕便有一身好本事，經(jīng)常除強扶弱，懲奸除惡。武林盟主也很賞識他，特許他配冷月，來證明他的本事呢�！�
　　“冷月？”
　　“呵呵，就是他手上的那把刀啊。哎，跟冷公子您重了名呢……”
　　小二還在絮絮地說著什么，我卻一句也聽不下去了。
　　冷月……
　　日日還是這樣過。我的心里卻有了一絲牽掛。我希望再見到那個軒轅公子。我想看到冷月清冷的光。
　　軒轅公子一直沒出現(xiàn)，我卻在其他地方又見到了冷月！
　　剛得到消息：強盜司徒雷在大唐國境出現(xiàn)。這個賊人剛打劫了京城首富，把他身上的東西劫回去，主人一定大悅。我匆匆趕到驛站，剛打算經(jīng)由此去國境，突然一抹冷光映入眼簾。
　　冷月！
　　它靜靜地躺在一個攤子上，那清幽的光似乎在誘惑我。我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這個……”
　　“是冷月�！币粋�清越的聲音回答。一個氣宇軒昂的劍俠客走了過來，但并不是軒轅。
　　他拿起那把刀遞給我。我接的時候，手竟然有點顫抖。
　　冷月，現(xiàn)在就在我手上了。我的心砰砰地跳。我輕輕撫摩劍身，仿佛感到了它均勻的呼吸。
　　“是我自己打造的�，F(xiàn)在拿來賣。”他笑笑。
　　那個價錢把我的喜悅打得煙消云散。我依依不舍地把刀放了回去。
　　主人不會出這么大一筆錢為我配冷月的。我只是個奴隸，什么都不屬于自己。得到的一切都要交給主人。一劍揮下，司徒雷的血噴出。劍尖仿佛綻開了一朵妖艷的花。
　　提著司徒雷身上的財寶，我突然很想哭。
　　每天我都要去看看冷月，在遠遠的地方望著它�？吹剿鼪]有被賣出。我又喜悅又傷感。
　　它躺在那里，靜靜的。
　　又到休息的一天了，我漫無目的地亂逛，走著走著，來到了江南野外。這里的春天很美，青石小橋潺潺流水，大片的油菜花開得金燦燦的，引得蝴蝶雙雙飛舞。時間到了這里仿佛就突然慢了下來，走得輕聲輕氣的，似乎不忍心破壞這迷蒙的春光。
　　我躺在一棵垂柳下，信手扯下一片柳葉，咬在嘴里。前面是湖。陽光灑在上面，波光粼粼。微風(fēng)撫面，我的眼皮越來越重。唉，好好睡一覺吧。
　　剛這么想，突然聽到一陣打斗聲。兵器撞擊，人聲嘈雜。我大為不爽，翻了個身準(zhǔn)備繼續(xù)睡，卻聽到一個人說：“軒轅無雙，你多次壞我好事，今兒我韓騏可要跟你把帳給清清�！�
　　軒轅？我警覺地望過去。真的是那天看到的軒轅公子，他面色蒼白，仿佛受了傷，左手捂著胸口，右手舉刀擋住韓騏的劍。那紫滟滟的光，又在我眼前閃爍了。我癡癡地沖了出去。拔出劍，指著韓騏。
　　“冷月，滾開！少管閑事�！彼艘豢�。
　　這一喝倒讓我清醒過來，我的心神有點動搖，但已經(jīng)站在這里了，姑且嚇嚇?biāo)�。我沒有說話，直接揮劍劈了過去。他慌忙撤下與無雙對峙的劍來擋住我。
　　“冷月，我跟你素?zé)o冤仇，你現(xiàn)在走，我就不計較了！”他惡狠狠地喊。
　　我仍不說話，手中力道一松，他身子往前一傾，我的劍從下面直刺上去，正中他的胸口。他一把抓住我的劍，還想砍我，卻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軒轅無雙昏迷了，我背起他，帶他去了長安最好的醫(yī)館。
　　冷月現(xiàn)在就在我旁邊，清冷的光如一如從前。我癡癡地看著它。如果韓騏不是跟無雙斗了半天已經(jīng)累了，死的就是我了。只因為無雙是冷月的主人，我便連命都拼了，我苦笑。
　　“冷兄。”
　　我一驚。軒轅無雙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他的臉色還蒼白，不過看來已經(jīng)大好了。
　　“剛聽到韓騏叫你冷月�！彼哪樕下冻鲆唤z笑意。
　　“是……”
　　“多謝你救了我�！�
　　“其實……唉，路見不平，自然……”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其實我并不是路見不平啊。我的目光不自覺的又落到了冷月上面。
　　“冷兄，我看你一直在看這把刀，是否也是喜歡它？”
　　“不……不不�！蔽业哪樣悬c發(fā)燒。
　　“若冷兄喜歡，就送與你吧�！彼浪卣f。
　　“我……”我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兄挺身而出，應(yīng)該也是俠義之人。這樣就是我軒轅無雙的朋友。寶刀贈英雄，是應(yīng)該的。而且這把刀又與冷兄同名，看來是緣分�！彼麙暝铝舜玻闷鹄湓�，愛惜地看了看，然后遞給我。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的眼里全是真誠。我恍恍惚惚地接了刀。
　　如果這是夢，我希望自己不要醒來。
　　我不僅有了冷月，還有了朋友。
　　回到自己的房后，我欣喜地將刀看了又看，又拿來上好的皮子，細細擦拭刀身。油燈昏黃的光和冷月的紫光交相輝映，融合成一種奇異的光暈。
　　去殺強盜我并不舍得用冷月。這樣我就沒有機會用冷月了，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回去看到它，想到軒轅無雙，仿佛生活從此鮮活起來了，再也不象以前那樣了無樂趣。
　　這天我回來后發(fā)現(xiàn)大廳的氣氛有點異樣。較以前更為凝重，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雖然疑惑，也不敢多問。交了寶圖，我轉(zhuǎn)身欲走。主人叫住了我。
　　“冷月，站住�！�
　　我停了下來。
　　“有人告訴我你房里有不該有的東西。”主人一揮手，有個小廝恭敬地捧著一把刀走到他面前。
　　冷月！我?guī)缀跻俺鰜砹恕?br>　　“我不知道你是從什么地方得到這個的。但是你應(yīng)該知道，你們一切東西都不屬于自己。念在你平時成績出色，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記住，沒有下次了。”主人冷冷地說。
　　我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退下吧�！�
　　我仍站著不動。
　　“你……”看到我抗命，主人蹭地站了起來。
　　大廳里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除了我。
　　“主人�！�
　　伴著一個柔柔的聲音，一個素白的身影飄過我身邊。這時，我仿佛聞到一股薔薇的花香。心里的某處一下子被觸動了。
　　她娉婷地走到主人面前，微微一拜。主人一見她，怒火全消。他大笑著走向她。
　　“薔兒，你回來了�！�
　　“是。”
　　“收獲如何？”
　　“幸不辱命�！彼崛岬鼗卮稹�
　　“哈哈……好，好！”主人一把拉著她，向廳外走去。這時我看到一張絕美的臉。那么寧靜，從容。仿佛是無欲無求的仙子。她跟著主人出去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到了她的目光。
　　我拎著幾壇酒跑到江南野外。一口一口地灌，不停地喊。有人經(jīng)過多看了我一眼，我便提起壇子砸向他。為什么不能擺脫這種沒有自我的生活？我好恨！我突然想，死了吧。對，雖然作為分身，我自己沒法自殺，但是別人可以殺了我啊。依稀又聽到有人經(jīng)過，我沖過去，一把揪住他。
　　“你是好小子，來，殺了我！”我口齒不清地混喊。
　　“神經(jīng)病�！蹦侨藧琅赝崎_我。
　　我摔在地上，狂笑不已。是啊，我是神經(jīng)病，我已經(jīng)瘋了。
　　“你別這樣啊。”
　　我回頭，是剛才那女子。她不知道何時站在我身后的。一臉的焦急，全不像先前那樣淡然。
　　“要你管�！蔽夜嗔艘豢诰�，踉踉蹌蹌地向前走。
　　她過來拉住我的袖子，眼里竟然有哀求。
　　我不知道哪來的火氣，一把推開她。
　　“滾！你知道什么，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你這樣的……自由人，你明白什么！”
　　“啪”地一聲，我的臉上重重地挨了一記耳光，我愣了。
　　她淚光點點，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晶瑩：“你以為只有你一個是分身嗎？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痛苦嗎？你有沒有試過被迫每天對著不同的人說相同的情話，騙他們的錢物是多么痛苦？有心愛的人不但不敢奢求相守。連愛都不敢表白是多么痛苦？看著心愛的人傷心自己卻無能為力是多么痛苦？你知道嗎？”
　　我無法應(yīng)她，坐在地上只是喝酒。
　　“背負不屬于自己的罵名，我們無法控制自己的命�！彼凉u漸平靜下來，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為什么，我的心很亂，根本不敢看她。
　　她凄然一笑，轉(zhuǎn)身離去�？諝庵辛粝乱唤z薔薇的芬芳。
　　我躺在地上，臉濕濕的。夜空中，那一絲月牙兒的光那么淡，仿佛要被黑暗吞沒了。
　　第二天，我沒精打彩地來到酒店。
　　“冷公子您可來了�！钡晷《姷轿颐Ρ剂诉^來，“軒轅公子等了您好久了�！�
　　店小二的話剛落，軒轅無雙已經(jīng)闊步走來：“冷兄我終于等到你了。”他笑著，一把握住我的手，“上次承蒙冷兄相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完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看著這個把我當(dāng)朋友的人，我心里一陣酸澀。
　　“這么多天沒好好聚一下了，走，冷兄，咱們一起去幫鐘馗捉鬼，為人間除幾只妖孽�！�
　　“捉鬼？”我一驚，“不……不行�！�
　　“沒事�！彼麤]注意到我的驚恐，拉著我的手就走。
　　同隊其余三人都是無雙的朋友，都是豪氣沖天的俠士。他們知道了我救無雙的事后都對我熱情非常。還有人嚷著要去跟我結(jié)義。我激動之余心里卻很不安寧。
　　“冷兄，聽說無雙把冷月贈給你了，怎么沒見你佩帶��？”一個人不經(jīng)意地問。
　　“我……我不舍得用。”我的心如刀絞。
　　“呵呵，冷兄此言差矣。刀要用才有生命啊，不然不是與廢鐵一般無二了�！睙o雙笑著對我說。
　　我低下頭。
　　大唐境外灌木叢生，彎路甚多，我忐忑不安地跟著他們，突然萌發(fā)出一個很天真的想法。找不到鬼就好了，大家一起去喝酒吧。
　　正在胡思亂想，只聽得無雙欣喜地喊著：“找到了！”
　　我的心一緊，戰(zhàn)斗已經(jīng)開始了！
　　是僵尸！我的心繃得更緊了。這只鬼很是難打，即使能收服也會重傷，若不能收服就……我打還是不打？情急之下，我干脆作了防御。僵尸揮舞著蒼白干枯的手，跳著沖向無雙。猛地抓了他一爪子。無雙躲避不開，吃痛地“哎呀”了一聲。傷口馬上變黑了。是尸毒！
　　“無雙你不要緊吧�！蔽壹鼻械睾啊�
　　“沒事�！彼p松地笑了笑，“小意思。”他身形如電，一劍砍向一個惡鬼。那鬼哪禁得住這么一劍，怪叫一聲，消失了。
　　其余的幾個人或多或少也受了傷，但都面色坦然。戰(zhàn)斗間還談笑風(fēng)生。我在想如果是我受了傷會怎么樣。也許馬上就死了。真的要死嗎？一受傷無雙就知道我是分身了，他還會把我當(dāng)朋友嗎？
　　“冷兄小心！”一個人驚呼。
　　我下意識地一避，躲開了一個惡鬼的一擊。還好，沒抓中。我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呼吸也忘了。那一抓凌厲的氣勢仿佛還在耳邊。我頭腦發(fā)昏，竟然轉(zhuǎn)身逃跑了。
　　回到家后，我心里翻江倒海。。朋友在戰(zhàn)斗，我竟然逃跑了！我竟然這么懦弱！我猛抽了自己一巴掌。不痛。再抽！不痛！再抽！……直至滿口鮮血，淚流滿面。
　　接下來幾天，日里我都沒有出門。有人告訴我，主人對我很不滿，已經(jīng)在訓(xùn)練新人接替我了。我聽了只是淡淡一笑。
　　晚上我才敢出去。象夜游的鼠，讓黑暗保護自己。每次我只去一個地方。湖邊，柳樹下，我在黑暗里追悔，一遍又一遍對著空氣道歉。
　　“對不起，無雙�！�
　　“對不起，我其實很沒用�！�
　　“對不起，我只是個分身�！�
　　說著說著，喉頭就會梗住。
　　……
　　今晚的月色特別好，纖塵不染，孤傲清冷地立在空中。我默默地坐在湖邊。扯下一片柳葉，慢慢地咬。
　　“軒轅無雙，今兒你要栽在我們手上了。”
　　無雙！
　　果然是他。他正和三個黑衣人打著。
　　我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
　　“無雙！”
　　他見了我，臉上沒有表情。
　　“你走吧。”他擋開一個人的劍。不再理我。
　　“呵呵，小子，人家叫你別管閑事�！币粋�黑衣人放肆地笑著。
　　“我……”我?guī)退茏×艘粋�人的刀，他卻依然冷冷的。
　　“你走吧。這幾個狗賊還不需冷公子出手�！�
　　我的心被揉成一團。
　　“狗賊，讓你嘗嘗爺爺?shù)膮柡�！”一個黑衣人沖同伴使了個眼色，他們便一左一右夾攻無雙。招招凌厲，直取無雙的要害。然而無雙左閃右避，危急中竟然還游刃有余。不愧是武林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手。
　　不對，還有一個人呢？
　　幾點寒星挾著風(fēng)刺破夜空，向無雙呼嘯而去。提醒無雙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沖了過去，擋在無雙前面，手中的劍同時拋出。接著聽了一聲慘叫。
　　意識瞬間模糊了，呵……我果然是不堪一擊啊。月牙兒的光越來越模糊。蒙蒙地和夜色溶為一團。我仿佛又看到了油燈下，冷月清冷而奇異的光暈。
　　我只能為你做這個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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