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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Y 1
甩門聲震耳欲聾,周齡被這聲音嚇到了,像是極度寒冷一般開始渾身顫抖,她雙臂緊緊環(huán)抱住自己,身體順著床沿開始止不住的下滑,直到噗通一聲跌坐在地。她蜷縮起身體,手臂箍緊了雙腿,眼淚無意識的從眼眶里滑出。
這段被無數(shù)人祝福過百年好合的婚姻,為什么只持續(xù)了六年?耳邊似乎突然有無數(shù)只厲鬼突然開始尖叫,周齡慌亂抬手捂住耳朵,一直到喉嚨處傳來撕裂一般的痛感時,她才終于意識到,剛剛那厲鬼一般的尖叫竟然是她自己發(fā)出來的。
她突然坐起身,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對面鏡子里的“女鬼”,她披散這頭發(fā),面色鐵青,黑眼圈幾乎要垂到了下巴,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她周齡。
“不可以,不可以……”她像是著了魔一樣不停的重復這三個字。
她是海歸,她是公司里最年輕的高管,她干練漂亮婚姻完美,她不是這面鏡子里的女鬼!
她下意識的舉起梳妝臺上的八音盒就要砸向鏡子,但八音盒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音樂,那音樂輕盈歡快,就像是跳躍著的精靈,這八音盒是媽媽送給她的。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拉開一條縫隙,她一驚連忙回頭,劉媽的聲音帶著試探,“小齡,要不要吃劉媽做的熱湯面?”
她下意識開口,“滾!
周齡目光掃過時鐘,六點了,瑤瑤該回來了。她像是觸電一般對著那即將要關上的門縫大喊,“告訴瑤瑤我不在!遍T縫里傳來一聲好,那聲音有一瞬的遲疑。而后房門便被輕巧的合上了。
盡管窗簾還是拉開的,但房間還是暗下來了。黑暗一點一點的將她包裹,細細密密的甚至沒有放過她的鼻孔,呼吸都要變得困難了。她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漂浮物一般,慌亂的在桌面上胡亂摸索,裝著化妝品的罐子傳來此起彼伏的破碎聲,但她全然沒有理會。終于,在一聲清脆的啪嗒聲后,化妝臺前的暖黃色燈光亮起,燈光晃了她的眼睛,但她還是敏銳的發(fā)現(xiàn)八音盒竟然不見了。
她先是踩著那些破碎的玻璃瓶,而后甚至是跪在了上頭,來回翻找才終于找了她的八音盒。她像被困在沙漠里許久沒有喝過一口水終于找到了水源的人,迫不及待的轉動發(fā)條,一直將發(fā)條上到了最緊。悅耳的音調(diào)緩緩響起,似在催她放下傷痛快快入夢。她懷抱著八音盒,緩緩合上雙眼。
“小齡,劉媽給你做熱湯面吃好不好?”劉媽終于松開了捂著她的眼睛。
可是有什么用呢?劉媽只有倆只手,一只抓著她的肩膀,一只捂著她的眼睛,沒有多余的手來堵上她的耳朵,爸爸又在打媽媽,她沒有聾,她聽得到。但她還是笑著點點頭,裝出一個七歲小孩該有的懵懂,說:“好,我要吃熱湯面。” 她輕輕轉動八音盒的發(fā)條,伴著音樂仔細回想著媽媽溫柔的將八音盒遞給她的每一個動作,如此一來心里便似乎得到了安撫。她一邊聽著一邊等著熱湯面,面終于好了,可是還沒來的及吃就被爸爸全部打翻了,看著爸爸即將打過來的手,不知道為什么她出奇的平靜。緊隨而來的是一陣局促的門鈴聲,她看到劉媽飛似的打開了門,是奶奶來了,她暫且安全了。
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了過來,她看著媽媽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勒痕,不知道為什么媽媽會出現(xiàn)在奶奶面前,這種時候媽媽不是一般都會說她不在嗎?畫面突然很模糊,就像是在播放有劃痕的碟片。而奶奶話里話外的意思她直到多年后才終于明白,那是在說媽媽學歷低微,家境貧寒,配不上爸爸,爸爸之所以不離婚是怕離婚有辱自己的形象。不知過了多久故事終于到了結尾。結尾也很簡單,媽媽上了樓,就在奶奶上車的那一刻突然跳了下來,死在了奶奶面前。
她突然驚醒,懷里的八音盒早就沒了聲。她瘋狂的扭精發(fā)條,音樂響起,一絲亮光撒入房間,是門又被人推開了一條縫隙。但周齡沒有動,看著門縫里劉媽的一只眼睛,冷冷開口:“瑤瑤睡了嗎?明天還要去上鋼琴課和餐桌禮儀課!眲屇侵谎劬锿蝗婚W起的淚光,她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突然徹底打開門沖了進來,她一把拉起了周齡,不由分說的就往門外扯。
周齡又驚又怒,她想甩開劉媽卻突然發(fā)現(xiàn)劉媽的力氣比往常大了許多。
周齡說:“你干什么!”
劉媽:“走!去醫(yī)院!”
“去什么醫(yī)院,我好好的干嘛要去醫(yī)院!”
“你這幾天已經(jīng)鬧得所有鄰居都受不了了!前天你分明是親眼看著瑤瑤和孫洋一起走的,但你竟然還一直以為瑤瑤在家。不行,你必須和我去醫(yī)院,走!”
劉媽拼命扯著周齡,眼看就要下樓,周齡猛地一使勁甩開了她的手,而劉媽竟然就像皮球一樣咕嚕嚕的滾了下去。她一只手捂著嘴,另一只手還攥著八音盒,她沒有尖叫,只有八音盒里輕快的音樂在此刻詭異的跳動。她連滾帶爬的跑到劉媽身邊,劉媽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頭底下竟然滲出血來。她驚恐的避開那攤血,眼睛突然看到了對面的電話。
她沖過去撥通了急救電話,卻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又連忙掛斷。沒了家庭,她還有工作,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不小心殺了人,那她不就立馬勝敗名裂了嗎?她是海歸,她是公司里最年輕的高管,她干練漂亮,她不能是殺人犯,她不能坐牢!
她又跑回了劉媽的尸體旁,她噗通一聲跪下,緊緊抓著劉媽的胳膊,無助的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劉媽,你起來呀,你不是還要給我做熱湯面的嗎?”
“我什么都沒了,你也要走嗎?”
“你不要怨我,你最疼我了,你也不想我身敗名裂的對吧!
八音盒在為她的獨白伴奏,直到音樂結束。她又拼命轉動發(fā)條,最后她甚至用牙去咬住發(fā)條來繼續(xù)上緊她,可是突然,發(fā)條崩壞了,緊接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來。
“警察,請立刻開門!”
警察?!周齡看著劉媽的尸體,又看向剛剛的電話,電話明明沒有打通啊,怎么會有警察呢?!
“怎么辦,怎么辦?”她拉著劉媽的手,不停的問著那個永遠都不可能再開口的人。
門不停的被敲響,她不敢開門,而那扇開起來堅不可摧的門卻突然被人拉開,警察魚貫而入,她被抓了起來。而門口站在警察身后的是她的鄰居。
審訊后她被帶到醫(yī)院,她以為下一步就是要坐牢了,但奇怪的是她卻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她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的看著面前的這群瘋子哭鬧,太好笑了,她如今清醒的不得了卻被那些穿著白色袍子的怪物說成了精神!
“唉,我一看就知道你沒有瘋,我們一起跑出去吧。”椅子上突然又坐了一個男人。
周齡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她記得他也是剛剛才被送進來的。
“出去?我為什么要出去?我沒了家庭,沒了工作,我什么都沒有了,出去干什么?”
那個男人顯然是打聽過她的,又開口說到:“你老公和你離婚是因為你太強勢了,你又有錢又漂亮的哪個男人會不喜歡。我也是男人我懂的,只要你出去了和他服個軟,他肯定就回心轉意了,再說了你們還有個孩子不是嗎?你難道不想再看看你的孩子?”
周齡聽著那個男人的話眼睛一亮,孫洋會回心轉意,而且還能再看到瑤瑤。于是她點了頭,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真的帶著她跑了出來。她知道孫洋搬去了哪,可是她現(xiàn)在這樣太丑了,于是她先回了家,她對著鏡子畫好妝,換上那條最精致的裙子,穿上了高跟鞋。
那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她猜這一定是因為她太漂亮了,那孫洋肯定也會被驚艷到的。那個男人開車帶著她去了孫洋家,門是鎖著的,但這個男人竟然還會開鎖,她看出來了,他是個小偷。但是沒關系,她很有錢,奶奶死的時候因為愧疚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她,雖然這里是孫洋暫時的家,但是她的錢也就是孫洋的錢,讓他去偷,他是她的恩人。
她上了樓,這里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瑤瑤的臥室,她手輕輕撫摸著瑤瑤的照片,幻想著瑤瑤一會兒叫她媽媽的樣子。突然樓下傳來了開門聲,她知道一定是孫洋回來了。要不是因為穿著高跟鞋她一定跑下樓去見他,但是她要維持形象。
于是她踩著樓梯緩緩走了下去,高跟鞋的聲音在客廳里回響,她看著孫洋脊背僵硬的背對著她。
“孫洋,是我啊,你看我漂不漂亮?”
她看著孫洋機械式的轉過頭,面色驚恐的看著她。他險些沒認出面前這個臉上化妝品亂堆的女人,她穿著倆只完全不同的鞋,連鞋跟的高度都不一樣。
“你怎么會進來!”孫洋尖叫到。
周齡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問:“瑤瑤呢?”
孫洋:“今天是瑤瑤的生日,她去和別的小朋友玩了!
孫洋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摸出了手機。周齡看著手機立馬就明白了孫洋要干什么。
周齡一把拉住孫洋:“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是海歸,是公司里最年輕的高管,干練漂亮。難道還沒有滿足你們男人對女人所有的要求嗎!為什么你還是要和我離婚,為什么!”
孫洋一把甩開了周齡的胳膊:“沒錯,你簡直無可挑剔,但你根本就是一直披了羊皮的狼!你太極端了,你早就不正常了!瑤瑤才六歲,我不想讓她變成你這個模樣!”
“我是海歸,是公司里最年輕的高管,干練漂亮。難道這樣都不配擁有幸福的婚姻嗎?”
“我和你結婚是因為愛你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加物,而你卻把你的附加物當成了你的一切。你把活著最重要的東西本末倒置了!”
周齡看著不遠處鏡子里的自己,她發(fā)現(xiàn)這些年來她和爸爸長的越來越像了,但小時候明明所有人都說她更像媽媽的。
孫洋掛了打去精神病院的電話,看著周齡的僵持了許久的背影:“你太在意那些附加物了,甚至把我和瑤瑤都當成了你的點綴!
門被敲響,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帶走了周齡,孫洋在周齡被帶走的那一刻就立馬反鎖上了門,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但周齡卻發(fā)現(xiàn)這個醫(yī)生竟然就是帶她逃跑的男人,她還來不及問什么就覺得眼前突然一黑。
三天后瑤瑤突然拉著孫洋看電視,新聞上說警方破獲了一起拐賣精神病婦女的案件,被拐賣的人雖然眼睛被打了碼,但瑤瑤和孫洋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女人就是周齡。孫洋一絲愧疚涌上心頭,他帶著瑤瑤開車去了精神病院,周齡看著瑤瑤溫柔的笑著。
瑤瑤:“媽媽,爸爸說我可以不去上鋼琴課了,真的可以嗎?”
周齡:“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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