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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世間景致不及你萬分之一
——by習楊
。1)喬央央
央央是這個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習楊曾經(jīng)說過,她就像另外一個我,而他自己是與我完全契合的互補體。
那我便問他,你會不會喜歡上央央呢?
他早已洞察出我這一點小心思,輕輕抱著我,把我的頭按在他的心口,緩慢而認真地回答道“不會”
(2)
一個星期前,央央被星探看中,有人找她拍廣告。
我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說“央央你要變成大明星了”
央央勾起一抹淺笑,她搖搖頭。
“為什么?我的音量不自覺大了一倍,正在寫黑板字的數(shù)學老師粉筆一頓,她轉(zhuǎn)身,凌厲的目光落在我所在的區(qū)域,我心虛地低下頭。
等到空氣中凝固的尷尬地要命的氛圍消失,我才重新抬起頭,老師已經(jīng)息事寧人,開口講一道公式的用法。
我一轉(zhuǎn)頭,目光和央央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我又窘迫又羞恥,她只是露出一個讓我放寬心的表情。
直到下課,我才能正大光明地對著央央八卦。
“央央,你不想去拍廣告嗎”
“嗯,我不喜歡拋頭露面”她朝著我調(diào)皮地擠了一下眼睛。
可是,很多天后我偶然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一張央央背著雙肩包吃冰淇淋的圖片,她畫了淡妝,笑容明媚。
后來我追問她“為什么改主意了呢?”
央央長長的像一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忽閃了兩下,語氣無比溫柔地對我說“有個人說我適合”
我皺著眉,心里不爽,居然有人在央央心里的地位超過了我。
習楊很習慣我的無理取鬧,他摸著我的頭頂,看著我的眼睛說“在這里,你永遠是第一位”他用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心臟。
(3)
高三的課業(yè)重得像座五指山,我們在一堆模擬試卷中插翅難飛。
習楊成績比我好,他經(jīng)常帶我去圖書館學習。但我知道,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課本上,借口與他親近才是我的目的。
如果此刻有個鏡子,我就會看見自己那副花癡的傻瓜模樣了。
習楊的頭發(fā)好柔軟,習楊的眼睛會發(fā)光,習楊的嘴巴真好看,習楊的臉…變大了?
我的頭被他輕輕地拍了一下,猛然驚醒,我板起臉一本正經(jīng)地望著他說“好好復習”
我假裝埋頭翻書,過了幾分鐘,我又偷偷看他。我懷疑他剛剛在我身上裝了雷達,我一看他,他立刻抬頭與我對視,我十分別扭地咧嘴一笑,他靠近一點誘惑我說“你好好看書的話,放假我?guī)闳ズ5资澜缤!?br> 沒出息的我很快就妥協(xié)了,可是有什么辦法,這個人可是習楊,我最最喜歡的男孩子。
(4)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就像很多餐乏善可陳的食堂飯菜。雖唯恐避之不及,但每個人又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成績,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高三老師的辦公室內(nèi),一堆堆的考試卷橫七豎八地鋪在地上,不同班里的班委們從一個空著的地方跨到另一個去挑出自己班同學的卷子。我站在門口,百無聊賴地看著央央在那群人中忙碌的身影。
我想,或許只有我一個人并不真的關(guān)心分數(shù)。
央央修長的雙腿伸得筆直,在這方雜亂而壓抑的小天地中她就像一個跳著芭蕾舞的天使,耀眼奪目。
她貌似找齊了全部的英語試卷,面帶微笑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回去吧,大家一定都想看呢”
我不置可否地替她拿著卷子,表情認真地說“真不容易,辛苦啦”
她裝作很受用的樣子,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身后,邁開細長的腿,一蹦一跳地走在我前面。
這就是央央,一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姑娘。
毫不懷疑,她有足夠的資本可以傲視所有的女生,當然包括我。然而她并沒有,屬于喬央央的光芒永遠都是溫和而非刺眼。
我無數(shù)次設想,究竟怎么樣的男生才可以配得上如此優(yōu)秀的央央。
我真的是很幸運很幸運了呀,樣樣不如她的我卻擁有了像星星一樣能夠點亮我的世界的習楊。
習楊是那次考試的第一名,央央是第三名,而我是距離他們有些遙遠的第二十名。
(5)
高考前的寒假只有短短兩個星期,習楊和我瞞著父母偷偷跑到海底世界約會。
鬼鬼祟祟的我果真遭到了老媽的懷疑,還好我聰明,早在前天夜里拜托了小姨幫我蒙混過關(guān)。
兩個小時的公交車程,我靠在習楊的懷里睡了一路,車子停穩(wěn)之后,我依然不舍得離開那溫暖。
我依賴他,無時無刻。
海底世界的門票憑學生證可以打七五折,習楊排隊,我站在入口處一邊等待一邊四處張望。
售票口前排著一條長龍,習楊的前面還有大概十個人,人多也無懼,因為買一張票的時間只需幾秒鐘。
有一家三口從我身邊經(jīng)過,爸爸媽媽牽著小女孩的手,笑容從臉上溢出來。小女孩軟綿綿的聲音飄進我耳朵里“那個哥哥長得好帥啊,我想嫁給他”
她的一雙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子直直地望著我的身后,我轉(zhuǎn)身,習楊沖我揮了揮手中的票。
他走到與我并肩的位置,他戴著藍色的絨線帽,盡管裹著厚重的棉衣依然遮蓋不住他模特一般的好身材。
“走吧”他主動牽著我被凍得發(fā)紅的手,我的手攥成拳頭被他包在他的毛線手套中。
“另一只手縮進衣袖里”他叮囑我。
我點點頭。
在習楊眼中,我和一個需要別人關(guān)心呵護的小孩子同樣脆弱。
我抬起頭,煞有介事地對他說:“我剛剛遇到了一個情敵”
習楊若有所思地回答“只有一個嗎?”
在我憤憤不平的目光中,他笑了,我聽見了他用很輕的聲音說“有你就夠了”
他偶爾吐露一句的情話都能讓我歡喜不已,我相信習楊說的一切海誓山盟對會兌現(xiàn),就如同太陽萬年如一日堅定地從東方升起,西方落下。
海底世界的入口處有兩個小攤位,賣水,零食和玩具。
地面是一層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半球形的玻璃水缸像一道彩虹掛在我們頭頂上方,無數(shù)條五顏六色淡水魚在里面游動。
我主動拉著習楊的手,追一條背上會發(fā)光的魚從一個位置跑出一段距離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帶。
我背靠冰涼的玻璃,環(huán)視一圈,一臉失望“它溜得真快”
習楊只是望著我的臉,表示對我的幼稚行為無可奈何。的確,這里只有幾個五六歲的小朋友才在人群中奔跑嬉笑。
“習楊,這么多魚你都認識嗎?”我試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不想被他看出我的窘迫。
不知是我的方法奏效了還是他故意想給我一個臺階下,他別過頭,對我揚了揚下巴,我驚喜得險些驚呼出聲,距離我們很近的這塊玻璃內(nèi)正是我剛剛苦苦追尋的那條魚。我伸出一根手指,隔著玻璃朝它勾了勾,好像明白了我的呼喚,它在水中漂亮地翻滾了一圈。
習楊握住我的那根手指,娓娓道來“這種魚根據(jù)它會發(fā)光的特性得名就叫發(fā)光魚,是通過將發(fā)生物光的水母遺傳基因加入斑馬魚而培育出來的新型寵物魚”
我笑嘻嘻地點頭,他扶額,眼神疲憊地看了我一眼,因為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投入到另一條嘴巴特別大,身子卻非常小的魚身上。
他這次沒有被我牽著鼻子走,而是拉著我的手一緊,步伐加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踉蹌了兩步,趕忙湊到他身邊。
在他給我一一講解了各種各樣的令我眼花繚亂的魚后,我開始思考,習楊的大腦是不是和機器人一樣被改造過了,里面裝著一整套的百科全書。
我們又遇見了那個小女孩一次,我故意露出兇惡的模樣,但她好像一點都不怕,當我緊靠習楊宣布所有權(quán)的時候,我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嘲笑的意味。
習楊把手放在我的肩膀,用力轉(zhuǎn)過我的上身逼我面對他。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莫名心虛。
“回家吧,天快黑了”他不急不緩地對我說。
“哦”我拖長了聲音,趁機對還朝我們的方向看的小女孩做了個鬼臉。
看,我果真是個幼稚鬼。
習楊剛剛是不是笑了?我懷疑地盯著他看了一會,這張俊朗的臉上因為冬日的寒氣略顯蒼白,沒有過多的表情,也許是我出現(xiàn)幻聽了。
回到我家小區(qū)時,手機上的時間是晚上九點,習楊陪我走到我家樓下,我像做賊一樣朝四下偷瞄,確定并沒有認識的人后,吁出一口氣。
但我還是擔心,怕我爸媽或者鄰居家的阿姨突然冒出來,看到習楊,我拉著他的手,走到旁邊的小公園,里面有幾盞昏黃的路燈,我們站在一顆樹下,只有一點微弱的光線。
我的膽子終于大了起來,我抱住他,他摟著我的腰。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擁抱在一起耳鬢廝磨了十幾分鐘。
分開時,他親了下我的額頭,我的臉變得緋紅。
。6)
整個假期里,我僅和央央通過一次電話,沒有見面,我隱約覺得她有了一件我也不曾知曉的心事。
開學那天,班主任穿了件黑色的貂絨風風火火地走進教室。她的一雙眼睛仿佛有火焰在燃燒,灼熱的浪花蔓延到在座每一個同學的身上。下一刻,我聽見她聲如洪鐘地說“同學們,距離高考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現(xiàn)在的局勢真的是迫在眉睫,都火燒眉毛了,那些成績不理想的同學抓緊時間,拼搏這一次,說不定就能考上,那些成績好的,也別驕傲放松,保持著那股勁,沖刺,爭取考重點大學!
我下意識地把班主任的話對號入座,我屬于前者,習楊和央央屬于后者。
春天的氣息愈來愈濃厚,春風帶著絲絲暖意,但早晚溫差大,晚上還是涼颼颼的。
某個午后,我愜意得趴在書桌上。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的時候,后桌“董小姐”伸出手碰了碰我的后背,我轉(zhuǎn)身面對她,聽到她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清的神秘聲音對我說“知遙,有件事我必須,一定要告訴你”
“什么事?”我不明白地問。
央央站起身,對我說“去吃飯嗎?”
董小姐飛快地吐出一句晚上六點半乒乓球臺見,然后又飛快地離開了教室。
我搖頭,說“她今天奇奇怪怪的,不管她,我們?nèi)ナ程贸怨鄿?br> 央央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我挽起她的胳膊,她才對我笑了一下,像雨后的天空一樣干凈澄澈。
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去赴約,十八點半我準時到達她說的地點,臺球桌旁空無一人,就像是董小姐為這場談話預定的專場。
我拉緊圍巾,把團團熱氣圍在我的脖頸里。
忽然之間有人搡了我一下,我回頭,董小姐裹著紫色羽絨服,整張臉上經(jīng)過偽裝只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我就知道你會來”,她補充道,“不然你會后悔的”
我不自覺地皺眉,問她“說吧,什么事,這么神秘兮兮的”
董小姐無比莊重地說“首先聲明,我并不是為了任何利益或者伺機報復而做這件事,我只是想告訴你真相”她深吸一口氣,好像鼓起很大勇氣,她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機,按了兩下,舉到我眼前,示意我看上面的內(nèi)容。
我湊近,定睛一看,那是一張照片,四周的景色是灰暗的,可想而知是在夜里拍的,而且是偷拍。好在手機像素高,能看清照片中的人的臉,這是一張我看了十多年的完美的面孔——央央的臉。
照片中央央和一個男生抱在一起,男生穿著白色襯衫和長褲,他的臉隱匿在黑暗里,月光照著央央,她的臉上似乎還掛著淚珠,閃出晶瑩的光亮。
我正看得入神,董小姐卻迅速收回手機,刻意降低聲音講話,但那聲音就像一條毒蛇的芯子一般鉆進我的耳朵里,“和喬央央抱在一起的是習楊”
我感覺有輕微的地震發(fā)生,身子左右晃動,但我很快穩(wěn)定下來,冷冷地對她說“你憑什么說是習楊,晚上那么黑,是誰都有可能”
她對我的憤怒不以為然,淡定地解釋“整個學校,再找不出第二個習楊,他的身材,氣質(zhì),我不會看錯”
沒錯,習楊是獨一無二的。
我找不出理由反對董小姐,這一點讓我急得想哭,我只能擺出一副冷淡的表情,不讓她看出我的慌亂。
她嘆氣,意味深長地勸導我“在我心里你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所以我見不得你被欺騙,我怕如果現(xiàn)在不告訴你,你將來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突然覺得她面目可憎,她用一句話就給我和習楊之間的感情判了死刑。
我打斷她的自說自話,不想再跟她糾纏“董夢姝我告訴你,你今天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你偷拍央央的事我可以不舉報,但你必須刪掉,還有謝謝你為我操心。不過我不需要”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震驚從她的瞳孔深處散發(fā)出來。
我沒等她反應過來,轉(zhuǎn)身就往教學樓大廳跑去,進到教室,在央央身邊坐下,她正在做一篇英語閱讀題。
不一會兒,董小姐也走進教室,我垂下頭,但仍能感覺到她射向我頭頂?shù)臒崃乙暰。
直到她落坐我才抬起頭,坐在第一排的習楊背挺得筆直,我可以想象他奮筆疾書的模樣。
即便是款式最簡單的校服,習楊也能穿得比其他男生更加帥氣。那張相片不受控制地飛進我的腦海,我的思緒也跟著飛起來。
習楊說央央跟我很像,其實在我看來,他與央央才更為相似,他們同樣成績優(yōu)秀謙虛溫和,他們都是住在城堡的王子和公主,他們共同全心全意寵著一個一無是處的我——只會撒嬌胡鬧的凌知遙。
我忽然很怕,如果我是這場表演中的小丑,我一定會在房間里哭到昏天黑地。
我承認我的思想慢慢變得悲觀,甚至想,我愛央央絕不比愛習楊少,我可能會選擇退出吧,這兩個人是我寧愿傷害自己也不能令他們受傷的人。
我甩了甩頭,煩躁地放下手中的筆,盡力驅(qū)逐出腦海中關(guān)于遭到背叛的猜想。央央歪著腦袋看我,用目光詢問我的狀況,我拼命地搖頭,也許太用力顯得不自然她反而更覺得我有問題。
于是,晚自習結(jié)束后我,習楊,央央三個人在回家的路上有了一次長談。
我走在中間,習楊想牽我的手,被我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我有些不放心地偷偷看他,他面無表情到有點冷峻。
“遙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央央問我。
我一時語塞,思考半天我才組織好語言“其實是有那么一件事,我希望你們對我坦白”我的聲音在發(fā)抖,“如果你們兩情相悅,就告訴我吧,不用怕傷害我,一直欺騙我才是對我最大的傷害”
我一口氣說完,眼睛也跟著流淚,我的心里真的很難過很痛。
習楊和央央隔空對望一眼,我聽到央央肆無忌憚的笑聲。
我的眼淚流淌地更加兇狠,習楊輕柔地把我摟進他的懷抱,一只手卷著我的一縷頭發(fā)。
“我知道你傻,沒想到你這么傻”他的聲音直直鉆進我的心底。
央央像哄小孩子一樣對我說“凌知遙小朋友,你真的是異想天開”
我扁扁嘴,掏出手機,把董小姐發(fā)到我□□上的照片給他們看。
央央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她再也笑不出,反過來質(zhì)問我“這張照片哪來的?”
我的嘴抿成一條線,我當然不能出賣董小姐,打死也不說。
央央復雜地看著我,輕聲說“這個人不是習楊”
我心中的大石頭突然掉下來,可是另一塊更大更重的石頭陡然提起,那個人不是習楊,那他是誰?一個可以讓一向處變不驚的央央變得失魂落魄的男生。
我們?nèi)齻人都緘默一陣,是我打破沉默“央央,照片是董小姐偶然拍到的,她沒有惡意,我已經(jīng)叫她刪了”
央央不語,點頭表示聽到了我說的話。
“是那個歌手吧”習楊輕描淡寫地說。
央央突然像被雷劈到般渾身顫栗,她幽幽地說“他叫崔莫,在鬼叫酒吧當駐唱歌手”
原來,放寒假的時候習楊和他表哥去過“鬼叫”,還很巧合地看到了央央和崔莫爭吵的畫面。
央央的鼻子被凍得通紅,好像大哭過一場,她一邊說話一邊吐著白氣“我在酒吧認識的他,也是我主動追求他的”
我吃了一驚,居然會存在讓央央主動獻殷勤的男生。
習楊和我先送央央回家,央央有點不好意思地沖我笑笑,她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明天晚上我?guī)銈円黄鹑ヒ娝脝帷?br> “好啊,央央,我還真好奇這個能讓你死心塌地的男孩子”我說。
“嗯,拜拜”央央笑著和我們揮手告別。
回我家的路上,習楊再次牽我的手,我緊緊攥住他的手,剛剛甩開他的手的時候我心都要碎了。
“習楊對不起,我怎么可以不信任你”在我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俯下身,深深地吻我。
習楊的嘴唇很軟,我的腦子像中毒一樣混亂,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輾轉(zhuǎn)了許久,趁著我喘息的機會,他的舌頭長驅(qū)直入,與我的纏綿在一起,我的身子發(fā)軟,他一把抱住我腰。
直到我的嘴發(fā)麻,他才放開我,我的臉上一片紅色,頭頂傳來他柔情似水的聲音“你是我心里唯一的姑娘”
我忍不住流眼淚,謝謝你習楊,讓我看到了愛情的模樣。
。ㄆ撸╆P(guān)于崔莫
第二天晚上,央央拉著我的手走進“鬼叫”,習楊跟在我們后面,我感覺到她多少有些緊張,我捏了捏她的手掌,安慰她說“央央,不管發(fā)什么我都支持你”
央央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酒吧入口處是一段羊腸小路,越向里走視野越開闊,酒吧里鋪天蓋地的音樂聲也從小小的嗚咽變成了猛烈的嚎叫。五彩的燈光晃在每個人的身上,央央帶我們到一個角落的沙發(fā)上坐下,一個穿著黑色馬甲的男服務員立即走到我們身旁,露出標準的微笑問“請問,需要什么?”
“一杯啤酒,兩杯西瓜汁”習楊替我們做了決定。
服務員并沒有因為我們點飲料就多看我們兩眼,他只是禮貌地點了一下頭后就離開了。
“崔莫在哪?”我邊喝著剛剛端上來的西瓜汁邊問央央。
“還有十分鐘就輪到他唱了”央央輕輕地答。
“嘿嘿”我一臉壞笑轉(zhuǎn)頭面對習楊,“習楊你會唱歌嗎”
“會”他點頭的同時我撲進他懷里,撒嬌一般抱著他,嗲嗲地說“那我要聽你唱歌”
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沒想到我突然發(fā)難。他用手掌抵住我的額頭,感覺到一股推力,我不得已脫離他坐直身子。
我注意到他的臉紅了,習楊害羞的樣子真可愛。
“以后再給你唱”他摸了摸我的頭。
這個以后并沒有讓我等太久,第二天晚上的電話中我就聽到了他唱的陳奕迅的陪你度過漫長歲月,好聽到我想流眼淚。
突然亂糟糟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浴池中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都停了下來,燈光熄滅,只剩一道追光打在吧臺旁的一個小舞臺上,舞臺正中一個男生背著吉他坐在長腿椅子上,話筒立在他的前方。
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就是崔莫。
雖然是深冬,酒吧里卻溫暖如春,也許是酒吧里的暖氣開的足又或者是熱情高漲的客人們帶了一屋子的暖流。崔莫只穿了一件皮衣和一條牛仔褲,他身上最顯眼的地方是他那一頭銀白色頭發(fā),當今最流行的奶奶灰。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琴弦,幾個音節(jié)突兀地響在空中,與此同時他抬起頭,笑容邪魅,就像一個充滿誘惑力的惡魔,輕而易舉就能把你的魂給勾走。
我聽到了幾聲尖叫,我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場搖滾盛宴,然而并沒有,他安靜地坐著,手指舞動,舒緩的曲調(diào)流過每個人的心房。整個世界都沉寂下來,只有他在美妙的音樂中發(fā)光發(fā)亮。
央央至始至終都不曾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過,她就像一棵生長于此地的樹,在他登臺的那一刻開花,在他退場的時候凋零。
我猜想過的關(guān)于央央喜歡的男孩子的形象和面前這個外表張揚歌聲卻滄桑的男孩差之千里。
崔莫唱的應該是一首民謠,歌詞中有幾句是這樣的:
就老去吧,孤獨別醒來
你渴望的離開
只是無處停擺
就歌唱吧,眼睛瞇起來
而熱淚的崩壞
只是沒抵達的存在
崔莫沙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掠過耳膜的瞬間,我的皮膚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栗,習楊伸手攬我入懷,我緊貼著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
最后幾個傷感的音符結(jié)束,底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夾雜著幾聲口哨,我看到央央的淚水流滿了整張臉,我掏出紙巾替她擦拭,她接過去,一邊擦一邊對我微笑。
崔莫的身影很快就在人群中消失了,央央快步穿過人群,我和習楊趕緊追她而去。
(8)
從“鬼叫”出來向左轉(zhuǎn)是一條漆黑的小巷子,巷子口有一個老舊的路燈,寒冷的風一吹,昏黃的光線像隨時都可能消失一樣。
崔莫裹緊衣服,沿著小巷的墻跟前進,走到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停下,他靠著冰涼的石頭點燃一跟香煙,白色的煙圈在夜色中不斷停留又散開,他在一點的紅芒和縹緲的煙氣中看到了央央的臉由遠及近,最后只能看見一個影影綽綽的輪廓。
“少抽煙”央央伸手揮開一些煙霧,他立刻把煙丟到地上,狠踩了兩下。
“你怎么來了?”他笑著說。
“想見你最后一面”央央努力辨認出他的眼睛,并緊緊地盯著。
“好吧”崔莫拉著她的手走到稍微亮一點的地方,又悄無聲息地松開接著說“喬央央,你有沒有覺得你很無聊,你一高材生跟我這種流浪漢接觸有意思嗎”
他嘴上掛著輕浮的笑,目光鎖定在央央臉上。
“你說的對,我是很無聊,無聊到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你的影子”
央央捂著臉,在他面前總是這么狼狽。
他粗糙的手把她的手拿開,一把緊緊抱住她,她快要呼吸困難。她只有更用力地回抱他,不想讓他好過。
“我是個浪子,怎么忍心讓你跟著我居無定所,你還要高考,還要念大學”崔莫撫摸她的背,好像這樣就能撫平她心上的傷口。
“你不能為了我留下嗎,等我高考結(jié)束,我跟你一起走不行嗎”
“嘿,你傻還是我傻,我要去的城市多了去了,而你不能”崔莫說完,脖子上傳來一陣疼痛,央央一口咬住他,清晰的牙印像刺青刻在上面。
“下手真狠”崔莫也不生氣,反而打趣她“還可以再狠點”
“你走吧,好好考試,有緣再見”崔莫輕輕推開她。
央央咬著唇,倔強地不肯走,他笑了,向巷口走去,朝著身后的央央擺擺手。
我和習楊站在巷口,我四處張望也沒找到央央,直到崔莫從旁邊的小路冒出來,還很奇怪的跟我們打了聲招呼。
崔莫前腳踏進酒吧的門,央央緊接著就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了。
我搖晃她的胳膊像把她從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中喚醒,可惜收效甚微。
那天直到我和習楊送央央回到家,她都沒跟我們說一句話。
高考結(jié)束的那天晚上,央央才又重新提起崔莫這個名字,我知道那是扎在她心上的刺。
央央第一次見到崔莫是在去年暑假,也是在一個酒吧,不過是另一座城市的,那次她跟著姑姑一起去旅游。
崔莫一看就像個小混混,所以央央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她卻被他的歌聲深深打動了。
崔莫的眼角吊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狹長的眼眸里似一條淺灰色的河流,央央跟著節(jié)奏打拍子,整個身子輕飄飄的,連帶著心也飄飄然了。
那晚崔莫唱的歌后來被央央單曲循環(huán)了好幾天。
第二日清晨,央央?yún)⒂^古鎮(zhèn)的計劃被一場大雨毀了,姑姑勸她留在旅館學茶道,她提不起興趣,就獨自跑去一家當?shù)氐奶禺a(chǎn)專賣店逛逛。
那家店的門面上方橫著一塊木質(zhì)招牌,上面刻了方圓兩字,兩個字體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可見這個店鋪的歷史之久。
央央推門進去,店老板正立柜臺里低著頭貌似在修東西,注意到有客人,他放下手里的活計,抬起頭笑看向央央,問她說“姑娘想買點什么?”
店老板是個七十多歲的老爺爺,下巴蓄著花白的胡子,像清朝的官員后腦勺上的辮子一樣自然垂落在胸口的位置。
“您忙您的,我自己看看就好”央央答。
老爺爺扶了扶眼鏡,低下頭重新投入到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中。
這家店三面墻都擺滿了貨架,中間倒是空出了大片地方。離柜臺最近的架子上擺的是當?shù)氐某允程禺a(chǎn),大多是她沒見過的東西,包裝很精美就不知道味道如何。拐過一個小彎,一堆稀奇古怪的木頭雕刻的小人和動物擺得整整齊齊,央央拿起一個兔子模樣的仔細觀察,只覺得這手藝巧奪天工,惟妙惟肖,仿佛那兔子能跳起來跑掉。
央央喜不勝收地溜達到最后一排架子,那里放的東西是一些玉器和石頭,她自認是不懂這些的,不過這當中有個東西著實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個深灰色的玉被黑色的繩子從正中穿過,不知怎的,她的眼前閃過了昨夜酒吧里那人的眼睛來。既然都出來玩了,她總是要帶幾樣禮物回去的,于是她便詢問起老爺爺來了。
“爺爺,這條項鏈怎么賣?”她把項鏈舉在手里。
老爺爺愣了一下,他轉(zhuǎn)頭看了一下鐘后,笑著說“你要是買,我就收你300,丫頭這就是個普通的漂亮的物件,我昨天剛從一個混小子那收過來的,他說要贖,可現(xiàn)在都過了點了”
她呆看了一會兒,似乎在猶豫買還是不買,最后她才終于下了決心,從包里掏出三張紅票子遞給老爺爺。
“好了姑娘,這東西是你的了”老爺爺咯咯笑了兩聲,他沒曾想,那小子的東西竟賣了個好價位。
央央把玉握在手心里,冰涼的觸感讓她感覺舒服。走出“方圓”,外面的雨已經(jīng)變小,這樣更有南方綿綿細雨的韻味了。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也許是下雨的緣故大家都行色匆匆地趕路,央央將頭頂?shù)膫阆蚝笠屏艘,天空灰濛濛的一片,雨絲像風中飄搖的葉子般簌簌落下。
剛繞過幾處房屋,央央便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那人從她身后閃過來,她嚇一跳。
突然那人奪過雨傘,高高舉起,遮住了他們兩個人。央央仰頭打量這個不速之客,金色的短發(fā),因為淋了雨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細長的眼睛緊盯著她手中的項鏈,她忽然覺得他就是那個唱歌的人,再仔細觀察,那夜之所以覺得他的眼角吊起來了應該是他畫了眼線的關(guān)系。
也許她盯著他看的時間太久,他不耐煩地說“這條項鏈是我的,出個價吧”
哦,原來他就是老爺爺口中的混小子。
央央平靜地將項鏈塞進褲子口袋,宣布“對不起,我不想賣掉它”
那男生狠狠地瞪著她,眼中仿佛有團火焰要把她整個吞噬。他逼近她,嘴唇擦過她的耳垂,聲音低沉“警告你,放聰明點,我不想傷害你”
央央羞憤地推了他一把,一字一句地說“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他看向她眼睛的深處,央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會做出一些過激行為,然而他卻露出一個苦笑,聳了聳肩膀,對她說:“你真的跟別的女生都不太一樣唉”
難道他認識很多女孩子嗎?她暗想。
“喂”他伸出一只手在央央眼前揮了揮,大聲說“你在想什么?”
央央搖搖頭。
“我就來晚了五分鐘這項鏈就被那老頭賣了,他收了你多少錢?”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他猜測“300?”
央央點頭,他有些詫異地說“居然只多收了50”
“這樣,我只有250塊錢,剩下的50我會補償給你的”他一副央央已經(jīng)同意將項鏈還給他的樣子,獨自謀劃。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崔莫”
崔莫,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央央望著他,冷靜且平和。
“喬央央”她眉眼彎彎,聲音清脆。
崔莫楞了一下,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但面前的女孩的五官突然變得生動,那笑容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鉆進他的鼻子,他的心里。
她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有些害羞地別過臉。
那天央央跟著崔莫,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古鎮(zhèn)里轉(zhuǎn)了三個小時,這是他抵50塊錢的方法。她沒有想起姑姑的教導,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全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凈;蛟S她也是一個貪戀美貌的俗人吧。
告別崔莫,兩個人沒有留聯(lián)系方式,項鏈也被他帶走了,央央像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幻夢,在雨水中一切都變得模糊。
我聚精會神地聽完故事,短嘆一聲。
三個月后,崔莫碰巧到了我們的城市來工作,還是酒吧駐唱。央央又遇見了他,他纏著央央盡地主之誼,她一放假就陪他去看有名的景點,吃美食,那段日子她們就像一對甜蜜的情侶一樣。
每次崔莫很認真地看著她的時候,她都不自主地臉紅,央央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他了。
在崔莫決定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晚上,他把那條曾經(jīng)從央央手中拿走的項鏈送給她當做紀念品。
央央也是在那天晚上跟他表白的,結(jié)果被他果斷拒絕。
崔莫摸了摸她的頭,第一次用這么溫柔的語氣對她講話“喬央央,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想那個說央央拍廣告合適的人,就是崔莫了。
(9)窮極一生
高考分數(shù)出來了,習楊和央央的成績一如既往地優(yōu)秀,我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平凡。
我和習楊考上了不同的大學,但在一個城市,距離不遠。
央央去了一個我們都沒聽說過的城市,臨行前我去送她,憋了一肚子話,可害怕說多了兩個人都要大哭一場,所以只揀重要的幾句。
我和央央擁抱在一起,從初中開始我們就如影隨形,早把彼此當做了家人。
“央央,我會去看你的,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不舍得她,真的很舍不得。
“你和習楊好好的,我還等著當伴娘呢”央央輕輕拍我的背,她是最懂我的人,可卻不怎么像我,我永遠都不能像央央一樣。
“你能忘了崔莫嗎”我低聲問她。
央央錯愕一瞬,緊接著她用腦袋蹭了蹭我的頭發(fā),聲音澀澀的“忘不了了吧”
我也忘不了,那天央央在我身邊脆弱,無助的模樣,在我看來,崔莫是一種病毒,總有一天會把央央毒死。
后來央央在新學校又遇到了崔莫,兩人少不了糾纏,不斷的重逢與離別,究竟是央央心灰意冷另覓良人,還是崔莫厭倦了漂泊肯停下安度余生,我無從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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