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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情
問情
。ㄒ唬
景潤八年,冬,天降異象,大雪連續(xù)月余不止,土地寸草不生,餓殍遍地,連野菜都被挖光了,不少百姓凍死路邊,許多窮苦人只能隨手就用一張席子將親人的尸體卷起來,草草埋骨。連最繁華的帝都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必說。災民紛紛涌入帝都,祈求明皇派發(fā)賑災物資。
一頂轎子從層層災民中間穿過,轎中人掀起簾布一角,各種言語伴隨著冷風飄入轎中,當真是怨聲載道。
尚翊放下簾布,閉目靜思,轎子搖晃著拐進了九王府。
一下轎尚翊就覺得寒風刺骨,雖然穿著厚厚的兔絨大衣,在這千里冰封中還是難御嚴寒。正準備進屋,突然想到些什么,拉住路過的管家便問,“暖爐給公子送去了沒?”
“回稟王爺,正準備送!
“我親自去。”尚翊從管家手里接過暖爐,干脆也懶得回屋,直接匆匆向著琦玉閣去了。
管家感嘆,他們王爺當真是十分看重這位公子信。公子才情俱佳名動天下,王爺幾乎三顧茅廬才請了他入府做幕僚,公子也不負王爺厚望,來府中不到一年的光景,王爺在朝中的地位便已逐步穩(wěn)固。
王爺待公子如知己至交,時常與公子通宵達旦談論政事,有時累了就直接歇在公子房里。一個月下來,見王妃的次數都比不上見公子來的多,下人們因此也免不了多了許多猜測。當然這些閑言碎語管家可是萬萬不敢讓王爺和王妃知曉的。
(二)
尚翊知道子信向來怕冷,到了冬天一個暖爐是不夠的,便吩咐下人多加一個來。
琦玉閣內,子信正盤腿坐在床邊與自己對弈。
“王爺來了,事成否?”遠遠就聽見下人行禮的聲音,子信知道是尚翊來了,他也不起身相迎,手中又落一子,左手的白棋將右手黑棋逼入死地。
“如你所料!鄙旭瓷锨,捻起一枚黑子,看似信手落在棋盤上,卻恰好解了白子之圍,“太子果然將賑災的差事要了去!
子信并不驚訝。大雪連月不停,帝都滿是災民,太子在位已數年,一直沒有什么政績,豈會放過這次收買人心機會。
再加上他早早派人去太子耳邊煽風點火,讓太子提議開糧倉救濟災民。太子急于立功,深信不疑,立刻上奏疏一封,向明皇討了這個開倉賑災的差事。
尚翊真想把太子當時那自鳴得意的神情畫下來給子信看。
“這次定能讓太子吃個悶虧!
“下一步該怎么做?”
“已經得到確切消息,太子將在城中月老祠設粥棚,賑災物資就堆放在月老祠,內應我已聯系好,王爺只需今晚著人帶上火油,去將物資一把燒盡,”子信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這些物資在被燒毀之前就會被偷龍轉鳳,真正的東西將悄悄運往王爺郊外的府邸!
尚翊大喜,“父皇對這次災情十分重視,太子本來就無甚建樹,惹得父皇不滿,若是此事又失敗了,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僅如此,等到太子百口莫辯之時,王爺便可趁機接下這堆爛攤子,替他收尾。”
。ㄈ
與萬里雪飄的帝都不同,九重天上無風無雨總是風和日麗,月和躺在樹枝上發(fā)呆,最近月老祠香火鼎盛,求姻緣的人絡繹不絕,他連續(xù)工作了十數天,總算把該牽的因緣都牽完了,這才得到片刻閑暇。
月和倒是沒別的愛好,最喜歡的事就是享受凡間的貢品,那些五味俱全香氣滿溢的佳肴比起天上仙人飲用的甘露好吃上百倍。他不會餓,卻偏愛吃。
剛準備去拿貢品,就聽見小仙童慌慌張張朝他跑來,一面跑一面喊著,:“上仙……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這么莽莽撞撞,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就算火燒眉毛了也不能失了風雅氣度。”月和最不喜歡這毛手毛腳的仙童,每次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如臨大敵。
“上仙,真、真的火燒眉毛了,”小仙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咱們的月老祠走水了,所有的供奉都被燒得干干凈凈,連上仙你的神像都毀壞得不成樣子!
“你說什么?供奉沒了?”月和差點從樹枝上掉下來。
神像毀了不打緊,正好那個神像月和十分不喜歡,不知道是哪個蠢人一聽月老這稱號就覺得他是個老叟,每次月老祠中的神像都被雕成須發(fā)斑白的老頭模樣,毀了正好重新建過,只是把他的供奉一并燒沒了,讓他十分氣惱。
加之帝都的月老祠向來都是他管轄范圍內香火最旺盛、供奉最好吃的一處,
他自問從不是心胸寬廣的神仙,誰不讓他吃,他就要不讓誰好過。
他翻出那人的姻緣簿,提筆把原本連著尚翊和子信這兩個名字紅線硬是繞了個彎,改向了別處。
。ㄋ模
距離城中月老祠大火已過去十日,朝廷一時間也無法再次籌措出那么多物資,本以為得救的災民在一夜之間所有的希望又化為烏有,帝都民怨沸騰到了從未有過的地步。
似乎有一股勢力在暗中引導,災民們聚集起來組織了一次又一次的小型暴動,只要在路上看見富貴子弟輕則搶劫,重則毒打一頓。這次本就是朝廷有愧于災民,明皇怕失了民心,也不敢大力鎮(zhèn)壓,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任著。
“不好,公子出門去了。”
尚翊正坐在堂屋正中的暖爐前喝茶,管家這一聲喊,杯中滾燙的茶水潑了他一手都是。
“胡鬧,不是叫你們看住公子嗎?”
“王爺,公子要出去有的是辦法,小人們這豬腦子如何看得住公子啊。”
管家這說的是真話,尚翊重重拍下茶杯,連忙起身出府。
“王爺——”嚇得不敢抬頭的管家等尚翊走遠了,才發(fā)現他竟然連大氅都忘了穿上,只穿著薄薄的棉衣就入了冰雪中。
尚翊知道此刻的都城危機四伏,子信身子素來孱弱,如何能抵擋得住成群的暴民?情急中他干脆連轎子也不要了,牽了匹馬就匆匆出門。漫天的大雪落在身上,被體溫化開變成冰水沾濕了衣裳。
幸好子信并未走遠,在離王府不遠處,尚翊便看見被難民圍住的子信,他立刻策馬突破重圍,拉子信上馬。
“子信,你故意惹我擔心。”馬鞭重重抽在還企圖有動作的難民身上,總算是把這暴動壓制了下去。
“若我不這么做你又怎么會見我?”從物資被燒開始,他連續(xù)幾日去參見,尚翊都稱病閉門不出,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才只能以身犯險逼尚翊見他。
“這些暴動都是你在幕后操縱的!弊有挪⒉皇窃诎l(fā)問,只是平靜地闡述一個他早已認定的事實。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尚翊的野心,他不止想立功,還想讓太子永遠不能翻身。太子失了賑災物資,本就惹得龍顏大怒,尚翊又壓下物資遲遲不發(fā)放,惹得民怨四起,這時他再派人假扮難民四處挑唆,引發(fā)暴動。這么一來帝都所有深受其害的皇親貴胄都會把仇算在太子身上,到時候不需要他動手,明皇也會被群臣逼迫不得不廢太子。等到太子被廢了,他再出面賑災,既得民心,又立大功。
只是尚翊能等,這些受災的百姓如何等得。物資遲一日發(fā)放,城中的凍死骨便多了幾具,子信心善,見不得哀鴻遍野的景象。
“你的智謀天下無雙,可惜心腸太軟,要成大事必須鐵腕鐵血鐵石心腸。如若不能一次擊倒敵人,日后會有更多的流血犧牲,”尚翊脫下自己的棉衣披在幾乎要凍僵了的子信身上,問道,“子信,難道你樂意見到倒下的是我?”
。ㄎ澹
子信的腦子里整日回蕩的都是尚翊最后一句話。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是九王爺的門客,自然應該竭力為九王爺著想?墒莾刃膮s實在不愿意見到百姓受苦,自己做下的局如今竟成了困住自己的死局。
十五日之后,明皇終于迫于各界壓力,下了廢太子的詔書。又過了兩日,九王府出動全府上下將自己府中的棉衣糧食發(fā)放給災民,整個帝都都在傳頌九王的仁德。
子信不愿見尚翊,干脆就找了個重修月老祠為九王祈福的借口住到了神廟中。
月老的神像被毀得不成樣子,既然要重新修繕月老祠,干脆也一并重新打造一幅雕像,閑來無事,子信執(zhí)筆畫起月老像來。
“誰跟你說月老長這幅模樣的!弊有女嫷娜朊裕共恢螘r身后多了一位少年郎。
少年郎看起來只有二八模樣,身長玉立,面如冠玉,正對著他的畫指手畫腳。
“那你覺得該是何模樣?”
“至少長成我這樣吧。”
“你是誰家少年郎,還當真是大言不慚!弊有攀,竟然有人講自己與神明相提并論,古怪的是他對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的少年竟然沒有半分厭惡。
“誰說月老就一定是個老頭的,就算是個老頭吧,他肯定也希望世人眼里的他是年輕俊朗的!
子信點頭,覺得少年說的有幾分道理,當即提筆又重新畫了一幅,這回月和覺得看著順眼多了,連帶著看子信也覺得順眼了幾分。想起自己擅自改了人家的姻緣紅線,頓時覺得十分過意不去。只可惜這紅線只能改一次,想要再改回來須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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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像畫好,匠人們便依照畫像開始動工了。
月和心心念念自己的新神像,日日跑來月老廟看工程進度,發(fā)現哪里不滿意就要立刻差工匠修改,漸漸地也與子信熟了。
子信哪里知道月和就是月老本尊,時常笑話他比自己對這尊神像還要上心。
這當中,尚翊一次也沒來看過他,子信倒是時時能聽到九王府的動向。聽說前兩日王妃沒了。王妃于九王微時嫁入王府,當時明皇并不十分看重九王,只是找了個言官的庶女指給他,子信知道尚翊對這位王妃沒有感情,談不上喜愛,他聽聞王妃沒了,尚翊也只是遣人送了五十金到王妃娘家,算是撫恤。
當真是薄情寡幸。
月老廟即將竣工,月和與子信心情俱佳,相約月下對酌,月和忍不住問道,“你如此誠心地修繕月老廟,可是想求姻緣?”
“想求,卻不可求!弊有啪屏坎缓,只喝了幾口,眼神已開始迷離。
“子信所愛,是什么樣的人?”
月和與子信相處久了,不免對那個叫做尚翊的人心生好奇。姻緣簿不會騙人,在他還沒牽線之前,子信與尚翊就有紅線連著,說明他們早生情愫,可是他在這這么久了卻從未見過那人。
“他是天下最無情之人!
醉意朦朧中,子信想起他初見尚翊時,也是在漫天的風雪中,他給尚翊出了一道題,只要能解出,他便做他的門客。常人解不出題都會自行離開,他卻沒料到尚翊在風雪中一動不動地坐了四日,四日不吃不喝苦思冥想,直至把謎題解開。
他早從那時開始就知道尚翊為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任何代價,連自己都可以舍棄,更何況是舍棄他人?
他明明早就知道尚翊是薄情之人,那此刻又是為何賭氣呢?或許他總祈盼自己于他是特殊的吧,可是自己在他心里那一點特殊,也抵不過他對權利的欲望。
酒至酣處,子信已微醺,以箸擊碗,對酒當歌。酒意上涌,子信臉色微紅,原本整齊束在身后的頭發(fā)也已散亂披在肩頭。月和這才發(fā)現子信當真是個美人坯子。襯著盈盈月光,子信手中的玉箸仿佛落在了他的心頭,激起心中水花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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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已逼近立夏。月和整日和子信廝混在一起,頗有些樂不思蜀的意味,干脆給自己放大假,連姻緣簿都懶得管了。
近日帝都最大的新聞當屬廢太子起兵逼宮,幾乎要成功的時候,被九王帶兵剿滅,這才保住了皇城安寧。一夜間廢太子及所有黨羽鋃鐺入獄,立九王為太子的呼聲又一次高漲。
尚翊從上書房議事完畢,便立刻乘一頂小轎往月老祠方向去了。
“都結束了,我來帶你回去!鄙旭赐崎T而入。
“王爺當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月老祠的廂房里,子信正提筆在一條紅繩上書寫,見到尚翊進來,他又不露痕跡地將紅繩拂到一邊。
“子信你何必賭氣,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心中明了,我所做的你又怎么會不明白。”
子信笑了,若說世上真有心有靈犀一點通,說的便就是他與尚翊,他們之間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所想。
他又怎會不知,尚翊故意不與他聯系是怕太子心懷怨恨伺機報復,傷害到他;正如尚翊也知道,太子突然起兵謀反,還能一舉威脅到明皇,背后少不了他的運作。
被廢尚可東山再起,可是謀逆的罪名坐實了,卻是再難有回天之力了。
“好,我隨你回去!彼K究還是心軟,既然尚翊想要這天下,他就成全他。
看著二人遠去的身影,月和只覺得心中酸澀難當,可笑他年年歲歲幫人牽線做媒,卻從不知人間愛情是這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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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處斬后,明皇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數十歲,也無心再打理朝政,漸漸將大半政務都交與九王,九王在朝中已如日中天。
邊境動蕩不安,尚翊日日在朝中與軍機大臣議事,連續(xù)半月都沒回王府。忙碌中,七夕佳節(jié)悄然而至,尚翊找了個借口打發(fā)了那些迂腐的老臣,總算偷得半日閑得以回府。
尚翊知道民間七夕佳節(jié)素來有情人交換禮物的習俗,他也為子信準備了禮物。子信不愛凡俗之物,只鐘愛于摩詰的詩畫,他便花了好大功夫明察暗訪,才尋到了摩詰真跡,
恰好子信也準備了東西,一見到尚翊來,便匆匆給他展示多幅畫卷,畫卷上盡是美人顏如玉。
尚翊笑道,“這難道是子信給我準備的禮物?”
“是,”子信道,“畫像上的女子都是朝中各位重臣的嫡女,請王爺從中挑選一位策為王妃!
“你說什么?”尚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自王妃去后,主母的位置就空懸著,子信一直都在幫王爺留意人選。這些人選中,我最中意琉璃,”子信抽出其中一幅,道,“琉璃姑娘是右相的嫡女,若王爺能與她聯姻,將會得到右相的鼎力相助,到時離王爺的千秋大業(yè)又更進一步了。”
“你明知我對你——”尚翊把子信從地上拽起來,力氣過大了,在子信纖細的手腕上留下五道指痕,話說了半截,又噤聲了。
“對我什么?”子信定定地看著尚翊,“王爺你看,連你自己都不敢說出口。子信是你的門客,食君之祿,自然要為王爺籌謀。”
“好,子信你倒是越來越大膽了!
尚翊大怒,拂袖而去。
隨后幾日,他與子信都心照不宣地互相避著,他們二人連躲避都是極有默契的,他在府中子信便不在,子信剛回來,他便去朝中。
就這么僵持了許多日,到底是尚翊忍不住了。子信并沒錯,他心之所向是王座,一國之君后位不僅不能空懸,還必定當是出身名門望族,子信幫他定的人選,很好。不由自主踱步到琦玉閣前,望著窗上倒映著的瘦削的人影,他又停住了。
“王爺,您——?”管家見尚翊在琦玉閣門前站了有小半個時辰了,可是既不見他進去,也不見公子出來,終于忍不住上前詢問。
琦玉閣內明明還亮著燈,燭火搖動,紙窗上印著的剪影也隨之搖動。尚翊仿佛在與那個人影僵持著。
“罷了!绷季茫旭床懦埓吧系娜擞皳]揮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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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這又是那個人的紅繩!
這個月老愛偷懶,自己懶得去看書上掛的許愿紅繩,便叫小仙童拆了逐一念給他聽。小仙童也奇怪,每天都會拆到同一人寫的紅繩,上面日日都寫著同一句話——“愿神靈佑尚翊無恙”。
“放著罷!
小仙童依言,將這條紅繩單獨拿出,與另一側一沓紅繩放在一起。他不明白上仙為何獨愛收集這一人的紅繩,明明這一沓寫的都是同一句話。
就放紅繩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小仙童發(fā)現剛剛還躺在樹枝上的月和轉眼就不知哪兒去了。
自尚翊離開已經過了三月有余,邊境戰(zhàn)事久久不能解決,這回犯境的突厥族來勢洶洶,據說首領天生有神力,能以一敵百,再加之邊境地勢險峻,朝廷派去的軍隊十死無生。朝中竟出現主和的聲音,主張割地求和,誰知此時九王竟提出親自率兵鎮(zhèn)壓突厥。
子信知道那日尚翊是來與自己告別,可是偏偏他倆誰也拉不下面子。一別數月,尚翊杳無音訊。子信卻安心,他知道沒有消息便是平安。
“你明明思念他,為何不去邊境看他?”
“我身體孱弱,去了只會拖累他,”子信習慣了月和總是這么悄無聲息地來,他連頭都沒抬,繼續(xù)低眉將信紙卷起綁在信鴿爪上,“反而我留在帝都運籌帷幄,替他穩(wěn)住局勢,他在外才能殺伐決斷!
自從尚翊帶兵出征,朝中局勢就起了變化,隔三差五就有人構陷尚翊,一盆盆的污水往他頭上潑,子信夙興夜寐,將異黨一一除盡,在尚翊回來之前幫他鋪就通向王座的道路。
“子信啊子信,你可知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子信笑而不語,他自然是情深無悔。
月和心疼子信,他也知道因為自己改了姻緣紅線,子信此生注定無法和尚翊在一起。按照他改的姻緣簿,尚翊當得勝歸朝,隨后迎娶右相之女,接任太子之位。而子信呢,他當時憤恨這個出謀劃策毀了他月老祠的人,便給他寫了個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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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不好了!
子信連熬幾宿,凌晨才剛剛睡下便被管家哭哭啼啼的叫嚷聲吵醒。
“出什么事了?”
“王爺……王爺他……”管家哭得越發(fā)厲害了,“剛剛皇城傳來消息,王爺領兵追擊賊寇,哪知被設計了,遭了那賊寇的埋伏,受了重傷現在生死未卜。”
管家還在哭哭啼啼,子信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穩(wěn)。還沒有來得及思考,身體便率先有了動作。
“公子,你要去哪?”
子信這才發(fā)現自己已經牽馬跑到了府外。
他要去哪里?自然是去邊境,去尚翊身邊。
子信只覺得自己腦子亂作一團,哪里還有半分平日的鎮(zhèn)靜。他本想待尚翊凱旋,再當面與他道歉,可若是尚翊死了,那番爭吵與不快便成了他們兩最后的告別語,他的歉疚、悔恨和思念從此再無處訴說。
一想到此處,他便萬分后悔當日為何要如此倔強,明知尚翊就站在門口,卻偏不肯起身相迎,等到他走了,才追悔莫及。
待到子信日夜兼程趕到軍營時,之間全軍縞素,處處扎了白布條。他的心不由得揪起,閃電般沖進主帥帳中。
帥帳中躺著一人,白布遮面,子信揭開白布,卻見那人已面目全非。
“大膽,王爺到底在哪!”子信微怒,對著帳中看守的士兵怒喝。他對尚翊十分熟悉,即使面目全非,只一眼便知這躺著的人并不是他。
“子信,我在這。”那士兵摘下故意壓低的偷窺,露出的正是尚翊的臉。
“你故意捉弄我——”子信氣急,一拳打在尚翊身上。
尚翊皺眉呻吟了一聲,按住子信的手,“駕薨是假,可受傷是真。你與我賭氣,我沒想到你竟會千里迢迢趕來,本想待傷好一些再通知你!
“鬼門關走了一遭,才發(fā)現在最后的關頭想著的并非王權天下,只是后悔那日沒有推門而入與你告別,我這才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分量高過了天下。”
“這次險些身死,或許是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讓我在你與天下中做出選擇,子信,你可愿意放棄廟堂高位,與我這個無名之人隱居田野?”
子信眼眶濕潤,一時哽咽難以回答,只能拼命點頭。
九王在平叛中不幸身亡的消息轟動朝野,明皇受不了連失二子的打擊,一病不起,在病榻中立四王爺為太子,即刻監(jiān)國。轉念,明皇病逝,太子即位,改國號為泰安。
。ㄊ唬
路過月老祠,小仙童往里看了一眼,原先香火鼎盛的月老祠如今竟結了厚厚的蜘蛛網。自從月老不在之后,信男信女的祈求便再也無法實現,漸漸人們也不那么相信越來了。
小仙童有時候還會懷念那個總是躺在樹枝上偷懶的上仙,大概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沒有見過他了,聽說他強行將改動過一次的姻緣紅線又重做修改,觸犯了天規(guī),天帝大怒抽去了他的仙筋,綁在誅仙臺上日日受雷刑,要滿三百年才許重新位列仙班。
小仙童不明白,一個神仙怎么會犯如此糊涂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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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七夕想到,月老給人牽紅線,那月老的紅線由誰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