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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恒·無痕
記憶就和傷痕一樣,最后會變得淡漠,直至無痕……
這世界沒有什么是永恒的。
一 恒星&流星
我曾經(jīng)愛過一個人,一個在我知道他之前就已經(jīng)死去的人。
就像那些依然在天空閃爍的恒星,也許已經(jīng)死去了千萬年,可是,在我眼中,那些星星還是活著。
而他,也活在我的心里面。
是的,那不是個比喻,而是真實。
他就在我的身體里面,我的心臟曾在他的身體里面躍動,鮮紅色的生命。
無數(shù)個夜晚,當我坐在天臺上看天空的時候,就聽見他在對我說話。他一定是個溫柔的人,否則,我為什么總是覺得溫暖呢?
他告訴我久遠的秘密,告訴我那一夜的星空。
流星是見證,見證我對他的愛。
可是,流星墜落了,于是,愛情就不再有見證,亡死……
二 暗夜&藍月
嘈雜的酒吧,混濁的氣息,瘋狂的人群……
天很暗,沒有星星。
只有一輪藍色的月亮,在蕭瑟的秋夜,顫抖著散發(fā)微茫。
我終于明白,自己并未死去,我活在這個世界里面,在我身后,有三個已經(jīng)死亡的人。
那是一種窒息的感覺,知道自己的生命原來那么脆弱,那么殘忍。
進化的過程,是不是就是殺死別人來保存自己的過程呢?
藍月,是依賴著陽光的反射而存在的,只要有太陽,他就不會死去。
可是,為什么我們在白天看不見他呢?
那是因為,太陽也在的緣故吧?
藍月,只是個反射物,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努力著發(fā)光……
和所有的生命一樣。
走出酒吧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微亮。
我記不得這是第幾個黎明,看著東方微紅的云彩和西方還未消退的暗淡的月。
TMD!
被臺階絆倒在地上,我忍不住咒罵起來。
昨夜下過雨,我一片狼藉得坐在潮濕的地上。
“你沒事吧?”我聽到有個聲音,溫柔的聲音,可是周圍沒有人。
“我在這里,你的身體里……”
微微的笑聲,似乎是從我的體內(nèi)傳出來的。
三 幻想&沉默
從那一天開始,我便開始與我的心臟對話。
“你喝太多的酒了,你該回家睡覺了!彼麜谏钜固嵝盐。
“可是我不喝酒就無法入睡!蔽視瘩g他的建議。
“我可以唱搖籃曲給你聽呀!”他柔柔的聲音本來就是搖籃曲。
最后,我總是無法拒絕他。
我想我是不是愛上了他,愛上了自己的心臟。
我總是想象著那顆心臟在另一個身體里面跳動時的情景。
他一定是個健康的少年,在足球場上揮灑自己的汗水和青春。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總是覺得有人在注視我!
“也許是不敢對你表白的女生吧!”他用善意的嘲笑語氣對我說。
“怎么會呢?”我搖了搖頭。
愛情對于我而言,只是一個遙遠的幻境。
一直到18歲的時候,我都沒有碰過足球或是網(wǎng)球,我脆弱的心臟承擔不了任何的跳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上帝在創(chuàng)造我的時候忘記了給我一個發(fā)條,所以我的心臟總是要停下來?或者是那個調(diào)皮的天使偷走了那根發(fā)條,然后就扔掉了,就好像扔掉一個破玩具。
然后,在我18歲的冬季,我動了一次大手術(shù)。
聽說一個少年因為車禍而死去,他的心臟立即就被移植到了我的體內(nèi)。
“你有沒有談過戀愛?”我問他。
“有啊!”他回答的時候,有一絲甜蜜。
“那是個怎么樣的女孩子?”我繼續(xù)問他。
“黑亮的長頭發(fā)……眼睛不大,但是很漂亮……還有她的嘴唇,是沒有修飾過的那種溫暖的紅色……”
我想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忘記她。
“有一天,你也會愛上一個人……”
“可是我已經(jīng)愛上一個人了呀!”
“有時候,人總是會有錯覺……”
“你不愛我,是不是?”
沉默。
“事實上,我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利……愛你,或是那個女孩子……”
四 玫瑰&傷痕
我的胸口有一條傷痕,那時移植手術(shù)的時候留下的,醫(yī)生本來說很快就會消退,可不知為什么,這條傷痕一直都留在我的皮膚上——淡淡的粉紅色,并不丑陋。
“是不是為了提醒我不要忘記一些什么事情呢?”我問他。
“不,沒有什么傷痕是不會消退的,只是時間,時間而已……”
“嗯,只是時間!
那時候,我常常作惡夢。夢里面總是有一片紅艷,大概是一片玫瑰花園吧?
我伸手,可是手卻開始疼痛,大概是被刺給刺到了。
父母死于火災,那時候,我只有12 歲,我就在現(xiàn)場,可是奇怪的是我卻沒有絲毫的記憶。
姨母說我大概是被嚇壞了。
我想也是,父母的照片都燒毀在火中,從此,我不再記的父母的模樣。
可是,父母為我留下了大筆的保險金,那也是為什么可以做那個心臟移植手術(shù)的原因。
某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我就突然想,是不是我放的火?不知道保險公司的人又沒有來調(diào)查過,明天去問姨媽吧。
那一晚,我夢中的玫瑰園變成了一片火海。
第二天,我就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那不是你的錯……”他溫柔地安慰我。
五 愛情&背叛
我終于抓住了那個一直在跟蹤我的人。
我躲在柱子后面,聽見腳步聲的靠近,然后我一下子跳了出來。那是個有著黑亮長發(fā)的女孩子,眼睛不大,但很漂亮,現(xiàn)在正驚恐的看著我。
還有她的嘴唇,是沒有修飾過的那種溫暖的紅色……
我們開始約會。
很幸福的感覺,不是一個人,不是和一個看不見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心臟。
漸漸地我沒有很多時間與他聊天了,而他也同樣選擇沉默。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再愛他的緣故,或者是我有愛上了其他人。
他留下了一顆心給我,然后在角落默默注視。
我開始揣測那是不是背叛?
六 結(jié)局&無痕
結(jié)婚的那一晚,我擁抱著我的妻子坐在靠窗的沙發(fā)上。柔軟的身體,盈盈滿懷,讓我覺著充實而滿,不再和以前一樣,只是一個人的冷寂。
暗色的天空里,綴著閃閃的星星,還有藍色的月亮。
“你知不知道,那些星星或許已經(jīng)死去了千萬年……”
“嗯,可是,至少我們現(xiàn)在還看得見呀!”
“可是,總有一天,我們會看不見的……”
第二天清晨,洗澡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的胸口不再有傷痕,平滑的肌膚在水中,看不見粉紅的瑰麗。
記憶和愛,不再留有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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