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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就喜歡上了彼岸花,因為它的傳說。
秋天的風有種獨特的熟悉的感傷的味道,但是很舒服,好象一下子就可以放松下來,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有種歸家的喜悅。
這個時候,還不是桂花飄香的月份。
沉夢然望著天邊很高的云朵,團團簇簇的,像白色的花蕾。小時侯她曾想過,如果在上面睡覺一定很舒服,F在已經是懂事的年紀了,她開始懂得,有很多事物是不能去接觸的,一旦你的手指觸碰到了他,就會玷污了他的存在,破壞了他原有的完美。
所以她只是在這走廊下,在陽光都照射不到的走廊,悄悄地側過頭,貪婪地注視。
她沒有辦法把視線移開。
偶爾,會有大朵恣意開放的紅色花朵出現在眼前。
沉夢然一直都不喜歡那樣鮮艷的紅色,甚至有點害怕。她的同桌知道她怕紅色,都不敢當著她的面用那只筆殼紅得滴血的筆。
可是她竟然如此沉迷地愛上了彼岸花,因為它的傳說。
眼前,滿眼的紅色,如鮮血欲滴,滲進了她的眼球也要滴出血來;她的眼神卻異常地欣喜,仿佛這花中就是她所有的靈魂。
“夢然,夢然……”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聲音由遠及近,由閃閃爍爍漸漸變得清晰。
黑瞳中映出花海深處的人在朝她招手。
沉夢然朝那個身影走了過去。
不合時宜地,她身上穿了一件飄逸的白色長裙,絲綢的柔滑感觸著肌膚還有點冰冰涼。
拉著裙角,她很小心地努力跑著,希望不被自己的裙子拌倒。
“夢然,找我……”聲音卻在漸行漸遠。
漸遠,漸遠——“荀陽——”那個名字從沉夢然口中意外喊出,然后沒有了人聲,只有腳踩枯葉發(fā)出的蕭瑟的哀鳴。
那是彼岸葉子凋落的殘骸。
那是很熟悉的味道,從秋風中帶來的,來自家的味道。還有眼淚的味道。
聞花香者,可喚起前生之記憶。
此為彼岸花。
“荀陽,你說世界是不是真的那么狹窄?”
“當你的心超過這個世界就會覺得它是狹窄的!
“我想去尋找我的心還不曾涉及的世界!
“我等你!
沉夢然急速奔跑起來,她看不到花海深處的身影,但是她知道她應該跑,跑過去,就這樣跑過去。她甚至想飛過去,哪怕最后會摔得粉身碎骨。
拌倒了,她又再次從花叢中站起來,繼續(xù)奔跑,像奔跑在最后的生命線上。
她記得曾經她也是這樣奔跑著的,就是奔跑在最后的生命線上,至最后一刻都沒有放棄過;當時她沒有辦法跑出那個世界,她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香銷玉隕的背后,她也沒能顧及到有人苦苦等候了一輩子。
她是一只流浪的孤單的小貓,永遠不停展轉于不同的世界。
那是前生的沉夢然,可是前生,難道不就是今生的寫照嘛。
她從沒有放棄過自己的理想,就算她從一個身體進入了另一個身體?墒切睦锟傆须[隱的痛楚和無依感,在慢慢啃蝕著心靈,伴隨著歲月的增長留下越來越深刻的烙印。
有把匕首在她的心里一道一道地刻著傷痕,淌著的血的顏色,就如這花一般。
此刻她站在花海中的古樹下,不見曾經站在這里的人。
周圍的紅色,仿佛要把她吞沒了一般;仿佛是他的鮮血,活生生要讓她也嘔出血來。
頭一次,并不是因為怕紅色,卻因為傷痛,讓她覺得眼睛是如此地刺痛,好象一柄柄無形地利劍正迎面刺來,把她的眼睛刺得千瘡百孔。
她沒有回避那紅色,突然地,她想:流血吧,痛快地流吧!
她繞到古樹的另一側,卻又捕捉到了遠處的那個身影。她沒有多想,繼續(xù)朝他奔跑。
她很高興,因為他再沒有遠離她,再沒有消失。
“荀陽——”
“你來啦。”
沉夢然一頭扎進他的懷抱,緊緊地抓著他,生怕他會從自己的手中消失。
他好象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荀陽擁著她的肩,安靜地撫著她聽話地貼在背后的長發(fā)。
他沒有再沒有說話。
很長時間的沉默。
直到沉夢然不舍地從他的懷里鉆出來,抬頭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那雙她永遠都看不夠的眼睛,說:“對不起……”
她覺得她應該哭出來,這樣會好受一點;可是她沒有,并非不原,是無法。情至深處,竟梗塞了,那是多么痛苦的狀態(tài)。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呢?”荀陽繼續(xù)安靜地撫著她的長發(fā),微笑著說。
“因為……因為我沒有再回到你的身邊,你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
沉夢然很小心地問,或許害怕聽到他說沒什么而她卻能感受到深深的悲凄,或許她無法原諒自己做了如此傷害他的事。她曾經是如此地在乎,從來寧愿自己受傷也不要讓他受傷害,可是——“可是……可是……”
“你現在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是的,是那種感覺,沉夢然這一生一直尋找的人。
當然,他本來就是沉夢然一生的人。
荀陽坐了下來。
沉夢然繞到他身后,搭著他的肩膀,左手撫摩著他的一頭柔發(fā)。
他的頭發(fā)很柔軟,像嬰兒的發(fā)。
沉夢然之前就喜歡這樣做。
日影從這頭移到了那頭,殷紅的花瓣上灑上了層層的金黃,有種夢幻的感覺。
可是是斜陽夢幻還是本身就是一個夢幻呢?
“哎,如果我還是要去流浪呢?”
沉夢然是笑著對荀陽說的,可是隨即她就后悔了。她感覺他的身體在漸漸遠去,殘留在手中的余溫一下子變得寒冷;他的微笑對于她變得不再真實,和他的眼睛,他的頭發(fā)……
滿眼的血紅,血紅——“找我,找我……”
他消失在了她的眼前,消失在了喋血滿地的花間,這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我等你——”
那聲音延續(xù)了好久好久。
我等你,我等你……
“沉夢然,你流血了!蓖乐钢翂羧坏南ドw驚訝地說。沉夢然的校服已經被血染出了一大塊血紅。
“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許哪里碰到了就弄開了,經常這樣的。”
“呵呵,我也是。去一趟醫(yī)務室吧,今天的八百米測試看來你是不能參加了!
兩個身影在走廊里漸漸縮成遙遠的影子。
廊外的草地上,卻飄落了一片不屬于這個學校的紅色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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