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皆苦》
　　文/爬爬

　　00/
　　“運動員的職業(yè)生涯都是很短暫的。
　　也許他最后功成名就，名利雙收，光榮退役。
　　也有人奮斗了一生，卻寂寂無聞。
　　不管最后結(jié)局如何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需要被人銘記。
　　但除了你自己以外是沒人知道你為曾經(jīng)的勝利付出了多少
　　所以活下去，才是對你最好的證明�！�

　　01/
　　結(jié)束了早晨的日常訓練后，手冢國光打電話給醫(yī)生確認了今天的就診時間。六月本該回暖的慕尼黑氣溫突然急轉(zhuǎn)直下，街上的行人紛紛表示又重新拿出了準備塵封在衣柜里的風衣和防寒服，手冢也不例外。

　　辦公室內(nèi)激烈的爭吵聲讓手冢準備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和醫(yī)生預約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門把手從內(nèi)室被一股蠻力旋開，顯然是沒有想過有人會站在外面，少女險些一頭撞進他懷里。

　　“抱歉。”

　　說話者既是愛卡德教授也是那位女生，面對愛卡德教授的好意，對方似乎并不領情。

　　奪門而出的時候還是氣勢洶洶的，但等拐出門角后連簡單的站立都有些困難。雙腿還能勉強撐起身體，少女扶著墻邊上的欄桿幾步一喘艱難地移動著。

　　就像掉進無盡的深淵，抓不到任何能拉自己一把的繩索，只能任由自己往下掉，比起不知何時會摔落谷底的恐懼，更多的是已經(jīng)在黑暗中放棄掙扎的絕望。

　　當時的鹿內(nèi)有珠給人就是這種感覺。

　　手冢起先并沒有多做留意，研究院里的病人大多都飽受病痛折磨，加上長時間的化療無果，情緒不穩(wěn)定也是理所當然。

　　愛卡德醫(yī)生為他做了一系列檢查。與冰帝的跡部之戰(zhàn)后，手臂的負壓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正在他躊躇不決之際，德國的一家研究所向他遞來了邀請。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板著臉。”愛卡德嫌房間內(nèi)的氛圍太沉悶，故意調(diào)侃。

　　“抱歉�！�

　　看得出來剛才的爭吵還是影響了愛卡德，他故作輕松的臉上透露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不知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他和上次見面時相比仿佛衰老了好幾歲。

　　“年輕人，太嚴肅了。”愛卡德拍了拍手冢的肩膀，他笑著，“手臂的情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很多了，看來痊愈的日子也會越來越近�！�

　　聽到這番話的手冢內(nèi)心有幾分欣喜，但這不溢于言表。衷心地道過謝后，他準備去完成今天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走廊盡頭處原本關好的窗戶被拉開，濕冷的空氣灌進衣袖，光潔的地面倒映出坐在窗臺上的人影，隱藏在鏡片后面的視線逐漸上移。

　　方才因憤怒泛起微紅的臉現(xiàn)已全然蒼白，在冷風中像一根隨時就會折斷的枯枝，過于寬松的病號服像塊軟塌塌的布掛在她身上毫無立體感，她是典型的亞洲人長相，卻擁有一雙混入異國血液的眼睛。

　　敏銳的直覺告訴手冢：她在等自己。

　　“你怎么會在這里？”

　　果不其然，少女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手冢一點都不意外，她說的是日語。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笔众ｎh首示意。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認識我。”鹿內(nèi)有珠小心翼翼地爬下窗臺，沒有人知道她是花了多少力氣爬上去的。一個常人看起來很簡單的事情，她卻要花上比常人多幾倍的力氣。

　　要知道鹿內(nèi)有珠其實不難，只要翻出去年六月份的體育新聞報，這個名字幾乎在每天的每一刊都有出現(xiàn)過。

　　短跑界的新星/國一的天才生/日本田徑的希望。

　　這些都是當時大眾媒體給鹿內(nèi)貼的標簽，就連手冢也有所耳聞。

　　鹿內(nèi)有珠確實是天生的短跑健將。十四歲參加關東地區(qū)女子田徑錦標賽輕松地拿下了冠軍，后來又在日本全國大賽中獲得亞軍，并且還是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獲獎選手。

　　但不知為何原因，這個被人認定為天才的中學生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如今手冢見到鹿內(nèi)，她手臂上因針孔密集形成的淤青很矚目，憔悴的模樣與當年在賽場上大放異彩的運動員實在相差了太多，唯有那雙藏不住靈氣的眼睛仿佛明亮夜空中的星星仍隱隱散發(fā)出黯淡的光芒。

　　鹿內(nèi)比手冢矮了大半個頭，她面對手冢，抬起腦袋。

　　手冢深知那種情緒，曾經(jīng)真切地發(fā)生在他身上。

　　02/
　　“我們都不是幸運的人�！�

　　鹿內(nèi)的敘述宛如一潭死水般平靜。與風的呼嘯不同，它沒有強烈的情緒，甚至談不上參雜著任何情緒，而是一副完全在講別人的故事的態(tài)度，輕輕敲打著聆聽者的內(nèi)心。

　　今年三月，她被查出患有多發(fā)性硬化癥。

　　最開始只是左眼看不清東西，發(fā)展到后來四肢的經(jīng)常性麻痹。別說是做基礎的訓練，有時候甚至連長久性站立都有些吃力。
　　那段時間勝利的榮耀和眾人的吹捧仍包圍著她，極度的自負和自傲使她輕易地飄上云端。她不敢和別人說她身體發(fā)生的一些變化，只獨自一人地熬過一個個難挨的夜晚，直到教練發(fā)現(xiàn)她在訓練中頻繁的跌倒摔跤她才被強制帶去醫(yī)院做檢查。

　　知道病情的時候，鹿內(nèi)沒有大吵大鬧，沒有強烈的情緒起伏。她只是問醫(yī)生，如果不接受治療，能活多少時間。

　　“而醫(yī)生卻說，如果積極配合治療，還是有痊愈的可能性。”
　　“希望這種東西…對一個隨時都可能發(fā)生意外的人來說，太奢侈了，對吧�！�

　　對話框仍顯示著「正在輸入…」的字眼，手冢把手機放到網(wǎng)球包里。前輩已經(jīng)在催促了，他深深沉了一口氣，準備認真地迎接挑戰(zhàn)。

　　不知道鹿內(nèi)從哪里得到他的手機號，自從上次在醫(yī)院邂逅，手冢每天都能收到她發(fā)來的短信。有些是簡單的日常問候，有些則是她身邊發(fā)生的各種故事，包括她的病情。

　　長篇大論的講述在每天晚上六點的時候就會結(jié)束。手冢沒有選擇無視這些信息，而是在她發(fā)來的一條條消息被標記為「已讀」之后，以一句“今天也辛苦了”收尾。

　　生活于她而言，確實很辛苦。

　　偷來的手機每天都會被查房的護士沒收，然而第二天她又會悄悄去把手機拿回來。久而久之，連護士都習慣了。住院的生活實在很無趣，肢體行動的不便只能將她局限于這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內(nèi)。這里環(huán)境的色調(diào)很單一，唯一能看到的風景只有窗外那片望不到邊際的天空。

　　剛注射完藥劑胃里直犯惡心，鹿內(nèi)撲著垃圾桶吐了好一會兒，然后整個人癱軟在床上，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fā)呆。

　　手冢國光——嗎

　　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又不一樣。

　　很冷很酷，但意外地，非常溫柔。

　　鹿內(nèi)第一次見到手冢國光是在國二那年冰帝對戰(zhàn)青學的網(wǎng)球場上。雖說當時只是路過想了解一下賽況，更多的是想借機調(diào)侃那位在學校里不可一世的跡部景吾。她看著跡部意味不明的神情，無法自控地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賽場上的少年身上。

　　那個時候她有預感，手冢和跡部日后總有一天會在賽場上遇到。

　　“我覺得，如果你的手肘沒有受傷，跡部贏不了你。”

　　手冢從研究院出來，再一次遇到了早就在門口等候的鹿內(nèi)。這是他預先就想到的。

　　鹿內(nèi)是不被允許外出的，但沒有人能讓她不逃出來。她在昨天晚上把手冢和跡部的那場比賽重復看了很多遍，她先是驚憾于不知道兩個少年為何要為一次勝利奮戰(zhàn)到那個地步，然后是深有同感，最后再是把內(nèi)心深處的千萬感受總結(jié)為一句話。

　　“你有沒有不甘心？”

　　手冢望著她，臉上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平靜。

　　“無論從實力還是從技巧上看，跡部都是一個值得令人尊敬的選手�！�

　　“啊，這樣啊�！甭箖�(nèi)將聲線挑高，對方的回答在自己預料之中。

　　“那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可能是鹿內(nèi)會選擇性忽略一些東西，但手冢并不覺得自己背著網(wǎng)球包的動作那么不明顯。

　　“要去做一些訓練�！彼f得直截了當，“那么，我先告辭了�！�

　　“等一下�！甭箖�(nèi)一路小跑，沒走多遠就已是氣喘吁吁，她伸手拉住手冢的胳膊，半蹲下休息，“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只是這么點距離就累成這副模樣，手冢不明她在這種情況下仍要逃出來的原因，甚至有些擔心下次她再出來的時候是否會發(fā)生意外。

　　“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你應該回醫(yī)院�！�

　　“沒有那么夸張啦，你看，我每天都有打針的�！甭箖�(nèi)卷起袖子，意識到那大片淤青可能給人帶來的視覺沖擊，于是慢慢縮回手。

　　“你既然怕我出事，那讓我一直待在你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不就好了。”

　　手冢拒絕的態(tài)度很堅決。

　　“不可…”大意二字被打斷。

　　少女又是那副不關己的樣子，聲音像風撫摸耳朵般輕柔，溢出來的情緒卻是滿滿的難過。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

　　03/
　　結(jié)果鹿內(nèi)還是沒能去成。

　　外出辦事的愛卡德正好撞見僵持不下的兩人。由于被抓個正著，鹿內(nèi)躲都沒法躲，只能乖乖地被愛卡德送回醫(yī)院。愛卡德先是讓她坐上車，然后再跟準備目送他們離開的手冢說了些什么。

　　談話內(nèi)容究竟是什么，愛卡德怎么都不愿意告訴她。

　　當然冰山的嘴也很難撬開。她嘗試用短信問了無數(shù)遍也沒有回音，大概是手冢被她煩的將手機扔到一邊了吧。

　　她躺在病床上，伸手將放在床頭柜上的文件拿了起來。隨后，印著密密麻麻黑字的紙張在空氣中轉(zhuǎn)了轉(zhuǎn)，最終落定在冰冷的地面上。

　　掛在店門口的風鈴一直響個不停。心想為了接下來的會談，手冢還是選擇了一個在咖啡廳內(nèi)較為僻靜的位置。

　　準時是德國人的特點之一，他們不會提前到達約定地點，當然也不會遲到。匆忙而來的愛卡德顯然是剛處理完事物，手冢見到他時他還穿著平時的工作服。

　　兩人在簡單的寒暄后，直奔主題。

　　愛卡德從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研究報告，上面的內(nèi)容是關于對于多發(fā)性硬化癥的治療。手冢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了解最多的信息，報告的結(jié)論是多發(fā)性硬化癥有希望完全治愈。

　　“這是…”

　　“這是關于有珠病情的研究，如果動手術，她的病可以治好。”話及此，愛卡德頓了頓，“但是，風險會很大。”

　　手冢頓時明白了愛卡德約他出來的用意。

　　“有珠她，是我兄長和一位日本女士的女兒�！睈劭ǖ孪袷窍肫鹆艘恍┦虑�，臉上表露出來的情緒十分復雜，“但由于種種原因，現(xiàn)在她只能由我照顧�！�

　　“可是她不愿意接受手術�！�

　　手冢曾經(jīng)作過一些這方面的了解。多發(fā)性硬化癥的治療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長患者的生命，就算治愈后也會復發(fā)，并不能徹底被根治。現(xiàn)在既然有這么一個能根治疾病的機會，對于任何一個硬化癥患者來說都是一份難得的希望。

　　“我不知道我能為您做些什么�！�

　　愛卡德轉(zhuǎn)而把視線投向了落地窗外。

　　據(jù)愛卡德所說，鹿內(nèi)在確診病情后一直拒絕治療，直到被帶來德國，她的情緒才有所好轉(zhuǎn)。但她一直是悲觀的，原因大概是之前太過輝煌的經(jīng)歷，而現(xiàn)實在一夜之間將她拍入谷底，換成誰一時之間都是接受不了的。

　　手冢國光在理解這份情緒的同時也深有同感，正思索該如何回復，愛卡德的一句話令他噙住了聲。

　　“有珠把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

　　04/
　　聽說鹿內(nèi)被發(fā)現(xiàn)暈倒在病房的時候，她已經(jīng)換上了便服，看樣子是正在準備外出。

　　手冢的預感是正確的，不過幸好醫(yī)生搶救及時，現(xiàn)在已無大礙。

　　將桌子上的書本整理完畢后，他拿上了掛在椅子上的外套準備去見一次鹿內(nèi)。出門時，他在玄關處停了一會兒，思考再三，最終還是選擇帶上了網(wǎng)球拍。

　　鹿內(nèi)有珠半坐于病床上，細長的針管扎進靜脈中一滴滴輸入著藥劑。依她平時的性格完全可以直接拔掉輸液器，可這次她是真的提不起精神了。

　　對于手冢國光，她不得不承認，她在玩游戲。

　　就像在賭場上，每個人的籌碼不同，而她賭上的是她往后所有的人生。

　　雖然這樣對手冢很不公平，但她還是自作主張地把自己未來的決定壓在了他身上。

　　因為她不敢自己做出決定，因為她實在太膽小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是令她很意外的，那瞬間腦海里出現(xiàn)的人無非是醫(yī)生護士或是愛卡德叔叔，等模糊的視力終于分辨出來者身份的時候，鹿內(nèi)差點情緒失控。

　　“帶著網(wǎng)球拍來看病人嗎？真像是你的作風呢�！�

　　鹿內(nèi)說著打趣的話，卻面無表情。

　　她猜不出手冢的來意，只是把腦袋偏向了另一邊，藏起了順著眼角滑落的眼淚。

　　“我今天才得知你的消息，抱歉�！�

　　手冢將網(wǎng)球拍放到一邊，然后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

　　屋子內(nèi)陷入漫長的沉默，鹿內(nèi)有時會故意長呼一口氣來緩解尷尬的氣氛，而旁邊的人一直都沒有什么大動作。說是說來看她但又不講話，她真是搞不懂這個人。

　　直到過了許久，輸液瓶已經(jīng)全空，手冢去請來了護士拔掉替鹿內(nèi)針管。

　　“我們走吧�！�
　　“誒…？去哪？”
　　“不是想看我訓練嗎？”
　　“……”我有嗎。

　　感受到輪椅連同少女的重量，推行起來著實不費力。鹿內(nèi)一路上還是很話癆，蒼白的臉上一點神氣都沒有，卻不停地問著手冢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身高、體重、年齡、平時打網(wǎng)球運用的招式，在德國平時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最后都直接上升到以后的結(jié)婚對象是要性感型的還是賢良型的。

　　輪椅磕了塊石子顛了一下，不留神的鹿內(nèi)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手冢你是故意的吧�。　�

　　手冢并沒有理會，反光的鏡片在陽光下閃了一下。
　　“到了�！�

　　鹿內(nèi)知道手冢的手肘受過傷，并且知道目前仍處于正在治療的狀態(tài)。但看到眼前這位全然不顧的少年，她的身體里有一股久違的熱血被激發(fā)。

　　枯燥的擊球練習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小時，鹿內(nèi)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那條手臂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了。

　　“那個…休息一下吧，喝口水再繼續(x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聲音太輕以至于沒有讓對方聽見，手冢就像目無旁人似的繼續(xù)揮動著球拍。

　　“我說！”她拉大了聲音，“先休息一下吧！”
　　手冢繼續(xù)。
　　“你的手臂會受不了的！”鹿內(nèi)有些生氣了，“你聽不見我講話嗎！”
　　手冢還是沒有理會。

　　鹿內(nèi)搜索著腦袋里所有的詞，想著如何用一種委婉的方式臭罵他一通。于是思緒卡到一半，突然，眼淚怎么也煞不住車地從眼眶里掉了出來。

　　“鹿內(nèi)�！笔众ＭＯ聞幼�，他知道他想傳遞的東西對方已經(jīng)接受到了。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少女的語氣哽咽。

　　“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只是有些話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傳達給你。”

　　鹿內(nèi)已經(jīng)領會到了，這才正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

　　“就算手術成功……我這輩子也都不可能再站在賽場上了�！�
　　“是的�！�
　　“那為什么…我還要掙扎呢？我為我之前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我不是天才，我也只是一個在別人吃飯休息的時候抓緊訓練，提高自己的普通人。我來德國之前的那段生活仿佛是一場夢。我被病魔從云端拍入谷底…這真的…太殘忍了�！�

　　鹿內(nèi)已經(jīng)語無倫次，她把臉埋進胳膊肘里，她不想讓手�？匆娝仟N的樣子。

　　然后她抬起腦袋，將手冢的樣子深深印在自己的腦海里。

　　這么久以來停滯不前的她，終于開始前進了。
　　——這應該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05/

　　墮落者最后的獨白：

　　不管是什么情況下，先走的那個人總是最瀟灑的。
　　手冢，上次在我面前打網(wǎng)球的你實在是太帥氣了，帥到我在手術前的前一天晚上，腦子里想的全是你的樣子。
　　擅自影響了別人的人生，你真的是很狡猾啊。

　　還有擅自把你的手肘能否康復當成了我是否接受手術的條件，我很抱歉。

　　你未來的人生會更加精彩
　　但我可能沒有機會當觀眾
　　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
　　這完全是我自私的想法

　　母親去世的時候，愛卡德叔叔告訴我，在世之人要更努力地活下去。
　　我想對你說的只有這些而已
　　但這般頹廢自棄的我，似乎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些話。

　　如果……
　　我說如果！
　　手術成功的話，你會希望我去找你嗎？
　　你會不會被嚇一跳呢？那種感覺會很奇怪嗎？

　　醫(yī)生快來了，今天的信息就到此結(jié)束吧。

　　那么
　　我先走一步。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