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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印象中的水鄉(xiāng)應(yīng)該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超脫塵世,孑然獨立。
水鄉(xiāng)是一幅意境淡然,黑與白分庭抗禮的水墨畫。夾著絲絲的藍,讓人見之忘俗。
作為一名水鄉(xiāng)人,我最是愛那一抹藍。
白瓷上精致的青花是水鄉(xiāng)的藍,水鄉(xiāng)女子旗袍上素藍碎花是水鄉(xiāng)的藍,時而清澈時而朦朧的靜謐天空是水鄉(xiāng)的藍。
那種藍,是別處所沒有的。
不是寶藍,寶藍太艷;不是瓦藍,瓦藍太俗;不是湛藍,湛藍太清;不是天藍,天藍太空;不是海藍,海藍太鬧;不是湖藍,湖藍太靜;不是幽藍,幽藍太冷。
那種極為純粹,又淡淡復(fù)雜的藍,一如水鄉(xiāng)的風(fēng)景,水鄉(xiāng)的女子。
水鄉(xiāng)的風(fēng)景是永遠的白拱橋青石階采蓮船亭臺樓閣小軒窗。濕潤著,靈氣逼人。
石砌的白拱橋絲毫不見鋼筋水泥橋的剛硬鋒芒,突現(xiàn)了水的柔美和原始的古樸氣息,靜靜地在綠玉般的水面倒映出半輪滿月,照亮水底的安寧世界。流水安然地流動,挾著厚重的歷史。歷史改變不了它,它只是一名旁觀者,流動才是永恒的腳步。
石階因那濕潤的青苔而多了一點跳躍的色彩,變得活潑。青石階不歡迎鞋子,拒絕拒絕,它只想要裸著的腳來撫摩它。那種經(jīng)歷了千百年雨水的沖刷,水氣繚繞的溫潤皮膚只有經(jīng)過親密無間的接觸才能感受得到,感受青石階依然年輕的心。
采蓮船是水鄉(xiāng)悠遠意境中的一抹動。在漫漫菏塘中,蓮舟隨意移動,載著純凈的歡笑與豐收,描繪著“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南國景致,抒一曲“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的情調(diào)。
蓮的意境,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潔凈,是隔一點距離的安靜,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冷靜。蓮的意境,帶點俏皮的叛逆,要的是分動靜與親近……
水鄉(xiāng)的亭臺樓閣如仙子羽衣飄飄,風(fēng)姿綽約,輕斂素色衣裾,含羞帶笑的溫婉靜立。
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吹柔了水鄉(xiāng)的一顆七竅玲瓏心。
西湖就是水鄉(xiāng)的著顆心。
用最上等的翡翠碧玉由大自然這位能工巧匠歷經(jīng)千百年精雕細琢,吸收日月之精華,雨露之靈氣而得來。
蘇軾有詩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這是對西湖的盛贊,將它作古時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立時就將它溫婉秀美之態(tài)呈現(xiàn)出來,可謂絕妙!
但我以為,這西湖的美景豈是用一兩句絕妙好詩便能夠描繪得出的?
它是水鄉(xiāng)的心。所以你必須打開自己的心扉,與它面對面,用心來交流,才能感悟到它那份無言的美。
不需要華麗的辭藻,不需要盛大的贊美,這些不過是累贅。大家的妙筆再如何生花,也生不出這夢一般的西湖。
西湖,燦爛了多少原本灰暗的夢!一夢夢千年。
西湖的聲音是伴著吳儂軟語的絲竹之聲。世人聽見的是絲竹之中過分的軟儒親昵,給它冠以靡靡亡國之音,卻聽不出這精致細膩中所含的“秀傲”和“風(fēng)骨”。
如西施,孤弱女子深赴宮墻,助勾踐成就滅吳大業(yè);如昭君,放棄江南的微風(fēng),身裹漫漫黃沙,為數(shù)十年的兩邦和平而終老塞外,歸處青;ㄗ砸。。
不屈堅毅才是西湖的品性。白堤蘇堤橫臥斜躺,堤上綠柳如煙,緊鎖湖水。湖水漫漫起落,生生不息。
忽然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
她靜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一般地
像夢一般地凄婉迷!
形象極清晰而影象極淡雅的水鄉(xiāng)女子躍然紙上。只是《雨巷》中的女子所處環(huán)境是雨天,這哀怨的愁味便有些片面,愁了幾分。
水鄉(xiāng)不僅有纏綿的雨天,有清冷的凄婉,也有明媚的晴天,有溫柔的嫵媚。
在晴天,她們撐著把油紙傘,著素色旗袍,裊裊地立著。陽光在水中斜斜射出一縷盈盈的剪影,水波粼粼,青絲鍍金,水鄉(xiāng)女子女子柔媚淺笑,笑亂了一泓清泉。側(cè)身回望,盛出一地“不知年年為誰生”的紅藥:或立于樹陰,亂撒一地的濃綠,水鄉(xiāng)女子持傘遠眺,癡癡等待……
《紅樓夢》中賈寶玉說,女兒都是水做的,男兒都是泥做的,我見了女兒便覺得清爽,見了男子便覺得污濁。想來,這水鄉(xiāng)的女子便是用世上至清至澈至純至柔之水做成的,令人一見便覺神清氣爽,靈動非常。
外貌形體的柔弱,并不代表著內(nèi)心的軟弱。水的剛?cè)嵴缣珮O之陰陽,亦陰亦陽,可柔可剛,互為一體,相轉(zhuǎn)相融。
于是,我見到水鄉(xiāng)女子一顆溫暖透明而又堅韌非常的心,一顆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心。
有時,真覺得水鄉(xiāng)有些太美。事物一旦再某方面達到甚至超出極點,就會使人產(chǎn)生不真實的感覺。每次,一個人在心中靜靜描繪水鄉(xiāng)時,忽然覺得:這樣的水鄉(xiāng),大概不是真的水鄉(xiāng)吧。只是幻覺,意想,繁華的南柯一夢。夢盡頭,是醒后的失落與無奈。
六月,希望走在水鄉(xiāng)的青石階上,雨打屋檐,聽一曲雨聲,雨過天晴,彩虹傲然立于蔚藍天空。
后記:
這些“印象”,也許只是我心目中的印象,但它的美是無庸置疑的,希望今日的商業(yè)大潮不會沖淡它古樸而厚重的歷史人文氣息。
其實,自己是一個生在水鄉(xiāng)的人,卻總覺得水鄉(xiāng)離自己很遙遠。它像被微縮以后被罩在一個水晶球內(nèi),我可以看可以聽可以摸,但仍覺得有距離,很薄,很堅韌。
也許,我根本不了解水鄉(xiāng),不了解它的心。
所謂“印象”,也不過是“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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