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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擁抱:摟抱,表示親愛。這是這兩個字在新華字典中的解釋,只有六個字和兩個標點符號,但是伍六一覺得,這兩字,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
摟抱,就是用胳膊攏著對方,這是一個會有大量身體接觸的動作,伍六一一直討厭和別人有太多的接觸,甚至是握手。連想靠近他都不容易,更何況是如此親密的舉動。伍六一印象中,和他做個這個動作的人,包括主動和被動的,全世界也只有5個人,爹、娘、姐姐、連長和班長。前面他四個他記不太清了,可是只有班長,伍六一還能清晰的記得每一次的擁抱。
第一次的擁抱是在入伍的火車上。鐵皮的悶罐子車,半夜了,大家都睡了,死要強的自己才偷偷爬起來在過道的連接處狠狠的胡嚕著臉,手上有點濕。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就覺得腦袋被輕輕的摸了幾下,換做平時,肯定一拳就過了,老子的腦袋是你隨便摸的嗎?墒悄菚挥X得很舒服,抬頭看見班長,笑的很溫暖,“想家了吧”“不想!”“呵呵,我又不會笑你,我當兵那會,眼睛哭的和爛桃子似的。”“我,我想了,可沒哭”“行,堅強!是個好坯子!”“真的?”“真的!”班長還是笑,笑的讓自己覺得沒那么難受了,現(xiàn)在想來可能是中邪了,說了那句話“班長,你能抱……”話沒說完,一雙溫暖的手臂輕輕的摟住了自己的頭。那個動作像個咒語,讓自己突然覺得,當兵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糟,如果這個人一直在身邊的話。
第二次的擁抱,是在新兵訓(xùn)練的時候,班長表演了單杠的八練習(xí),動作標準、流暢、漂亮。自己是羨慕又嫉妒,中午休息的時候,背著所有人偷偷到操場上練,做到練習(xí)三的時候,就摔下了,不死心,再爬上去練,有摔,重復(fù)了幾次,有點掌握到要領(lǐng)了,一個得意就放開了做,做的練習(xí)四的時候,手扭不過來了,只能放開,重重的跌落,卻沒有想象中的疼,再一看,班長被墊在了下面,連忙爬起來,卻被班長一把按在地上,一連串的罵,記不全了,只記得班長說“伍六一你給我聽好了,我招了你,你就是我的兵了,你禍害自己我不管,可是你敢禍害我的兵,你給我試試!下次再敢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我頭一個饒不了你!”還來不及從話里嘗出點不同的味道,就被抱住了,班長的身體有點微微發(fā)抖,耳朵邊有發(fā)抖“混蛋玩意兒你,你知道不知道這一摔會有什么后果,你混蛋你,你嚇死我,知不知道,混蛋玩意的!碑敃r自己忽然意識到,原來在這個看似冷酷的地方,還有人會這樣的關(guān)心著自己,自己被抱的很緊,很緊,緊到有點喘不過氣,緊到自己茫然的伸手,回抱著那單薄的身體輕輕的說“班長,我錯了,我不敢了,你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其實話沒有說完,還差兩個字留在自己心了“為你!”
第三次擁抱,嚴格算起來,這不能算是擁抱。新兵連結(jié)束,被分到7連,分到3班,分到班長身邊,興奮勁還沒過,馬上面臨著考驗,7連是尖刀連,3班是先進班,自己那點成績,在新兵連顯著拔尖,到了這,就是個老末,著急啊,難受啊、憋屈啊。跑去問班長該怎么辦,班長也不說,先扔出兩個沙袋,再扔出一句話“好好練,你玩命了,班長就得陪著你玩命!”之后就是每天能累死狗的練習(xí),綁著沙袋跑的呼哧呼哧,再看著同樣負重卻跟玩似的班長,自己就像被打了雞血一樣,總有一天,我要趕上你,總有一天,我要和你肩并肩的跑在一起。機會很快就來了,團里大比武,五公里越野之前,看看沙袋,重重的綁好,18分零7秒以后,幾乎快虛脫的身體,被抱住了或者說被架住了更確切。“六一,進前三了啊,好小子有你的!”笑了,輕輕提了提褲腿,露出兩個沙袋,被抱的更緊了,“行啊你,都超過你班長了,連長說的沒錯,鋼七連烈士投的胎!”高興了,可是不滿意“連長說了,那你說呢?”頓了一下“我說啊,你是我?guī)С鰜碜詈玫谋,是我的驕傲!?br> 第四次擁抱,很美好。那天和六連的人置氣,腹部繞杠,做了254個,做好了,團里記錄也破了,可是東南西北也分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是被同班的弟兄們給抗回去的,滿腦袋都是星星,暈暈乎乎的,躺在床上,撲通,滾下去。本來以為這樣的情況會發(fā)生很多次,但是好想就那么一次,之后就被一個暖暖的東西給包住了,腦袋雖然暈吧可是覺的出來,很舒服。凌晨被受傷的傷給痛醒了,看見班長坐在床邊,摟著自己,睡著了,可是應(yīng)該睡的很不舒服吧,腳蜷著、腰彎著、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墒鞘謪s緊緊包著自己,是怕自己又掉下無吧,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漲滿全身,輕輕拉開班長的手,想讓他睡的舒服點,可是那手又很堅定的纏上來,反復(fù)了幾次,還是很堅定的摟著,好吧好吧,投降了,既然你不肯放開,那就只好我坐著了,輕輕的在床上坐正,輕輕的摟過班長的腦袋,輕輕的讓班長靠在自己肩膀上,輕輕的貼嘴唇貼到那張小臉上。
第五次擁抱是連長辦公室,三班的班副退伍了,三班的人都很傷心,自己也傷心了,可是看看班長,好吧,有點慶幸,幸好幸好,走的是班副不是班長。再看看自己肩膀上已經(jīng)轉(zhuǎn)成一級士官的肩章,幸好幸好,自己還能多留幾年。下午被叫進連長辦公室,和班長一起。連長先是嚴肅的打量了一番,“三班長,你行啊,剛走一個班副,這馬上又出個尖子!”班長笑了,被連長稱為俗氣曖昧的笑。連長說三班,沒班副不行,得趕快選一個,班長笑咪咪的說,這不有一個現(xiàn)成的么,連長很認真的說,那怎么行,我準備把□□同志調(diào)去5班當班長的呀!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力附體了,和連長拍桌子了“誰愿意去5班誰去!反正我不去!”“老死在3班光榮啊”哎,班長你咋問的出這話“對!就光榮,我就樂意老死在3班了,你愛咋咋滴吧!”話音落下,突然被抱住,是班長“好小子,平時沒白疼你!伍班副同志,可好好干啊!”回頭看連長,氣的臉都紅了,“倆孬兵!滾滾滾,少在我這兒肉麻!”那天估計是暈了,只記得班長和連長說“我贏了,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兩包大白兔!”然后是連長的怒吼和一個飛行的水瓶子。
第六次擁抱,很特別,很特別。班長去師部做表演示范,整整一個月,看著空蕩蕩的上鋪,就覺得心被挖空了一塊,這一個月,三班的日子很不好過,是被自己給折騰的,因為不折騰的自己到精疲力竭,晚上就沒辦法睡覺。熬啊熬,終于熬到班長回來了,一個激動,撲過去,緊緊抱住,抱的班長直喊“要被你勒死了,臭小子”那天晚上,第一次違規(guī),沒有回寢室,而是坐在小花園里,聽班長講去師部的趣聞,自己講這一個月的生活,后來停下來,仔細的看看對方,“小別勝新婚”班長很認真的說,然后臉紅,紅的很美,忍不住了,都新婚了,還忍的住也太對不起自己,緊緊抱住,糾纏著走到空無一人的儲藏間,摟住,親吻,壓倒、進入。這樣的擁抱很特別,很特別。
這就是表示親愛吧,伍六一坐在207上慢慢的想,摟抱,表示親愛,擁抱真是個有愛的名詞?纯床贿h出那個拎著水桶的身影,笑了,跳下戰(zhàn)車,迎過去,從后面緊緊摟住,接過水桶,“班長,你知道我現(xiàn)在想做什么嗎?”
“想做什么?”
“想表示一下,我對你,有多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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