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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程睿!”
遠(yuǎn)遠(yuǎn)的有一個人在叫喚她?梢换仡^,什么熟人都沒見著。她懊惱地低頭
,把玩著手中已經(jīng)十分破舊的手工石英表,一圈一圈十分耐心地上著發(fā)條直
到“彭”的一聲撞到人。
“不要緊吧,程睿?”
程睿懵懂地晃腦袋,下意識地回答,“沒事,就是屁股有些疼!毙睦飬s
覺得怪怪的。這個聲音,她,應(yīng)該不認(rèn)識!
抬頭。對面兩個男生,一個扶著另一個。被扶著的那個眼神不屑,扶人的
那個溫和地笑,說,“你也叫程睿?這小子也是!”說著打量了她一圈,“
屁股沒事吧?”
原來不是叫她!
程睿的臉猛地一紅,有些惱羞成怒。也不知是為自己會錯意,還是那句“
屁股”惹得禍,還是因為那個人不屑輕視的眼神。
她的眼珠子慌張地四處亂晃,終于,定格在另一個程睿手上。那是一只造
型古舊的自動石英表。
她可不是什么鑒表的專家。能一眼看出那表的來頭主要是因為那只表——
是她的!
仿佛為了一洗前辱,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手表,也不顧是自個不看路撞了別
人,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地對這程睿大聲說,“干什么拿我手表?哼!”說
完,得意的轉(zhuǎn)過身,晃著手表大搖大擺地溜了。
張笙眨巴眼睛看程睿蹲下身拾起地上的手表,恍悟了過來:原來他們有塊
一樣的手表!所以那個女生才會以為程睿手中的是她的手表。其實地上的這
塊才應(yīng)該是那個女生的。張笙感慨,“程睿,不是我說。你們還真是有緣啊
。∶忠粯,連手表都一樣。不過那女生還真狠。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哎
,會不會你們長輩是不是那個,就是那個恩怨糾纏什么的?留下雙手表做信
物。要不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要不你委屈一下就湊一對,完成他們上一代
的心愿?"
程睿連白眼都舍不得翻,一語不發(fā),皺著眉看著手中的石英表。它已經(jīng)不
堪撞擊。表面上裂了一道口子。指針也不走了,靜靜地定格在相撞的那一刻
。
“張笙,查查那個女生是哪個班的,我要把表要回來!
張笙扁嘴,噤聲。懷疑這家伙簡直就是屬冰河的,完全沒有幽默感。看到
他這么頤指氣使,忍不住喃喃抱怨,“你是會長你怎么不自己查?”
程睿笑,“不然,要你這個副會長干什么!
2
程睿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身體被人搖得晃悠晃悠,不耐煩地伸手推開,嘴里
嘟嚷“正睡的好著呢!!誰。窟@位子我先看中的。要睡找別的地方去!”
真是!好不容易找到塊清凈地方,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讓給別人!?
張笙幸災(zāi)樂禍地瞅著被推開的程睿,憋著笑,“會長,這可反了!逃課睡
覺,還不知悔改。這可怎么辦呢?”
程睿十分不悅地對著一臉少女般懊惱表情的張笙翻白眼。直直的走上前去
。既然軟的不行,就來點硬的!
張笙一看程睿這架勢就知道程瑞已經(jīng)不耐煩了。連忙自告奮勇地沖上前去
,賠笑,“這樣的活哪用得著勞煩會長您啊。我來,我來就行!毙睦飬s暗
暗嘀咕,看這小女生還蠻嬌小的,估計經(jīng)不起折騰。
三步兩步走到她面前。小女生睡得正香。好像還做著甜美的夢,嘴角眼角
全是幸福的笑。
張笙都有些不忍。迫于程睿的淫威之下,他還是乖乖地拉起了在地上睡得
四仰八叉的小女生。感嘆,雖然天臺罕有人至,可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
這么沒有防范意識。?要自己是壞人怎么辦?
當(dāng)然,自己不是。他在心中補充。
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小女生滿眼濃霧,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
張笙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壞壞地說,“二年三班程睿,逃課被捉,扣學(xué)分
一分!”
身后的另一個程睿不屑地冷哼一聲。對于這樣的冷哼他早已聽得習(xí)慣,心
領(lǐng)神會,知道得乖乖讓位,該是他出場了。
突然,地上睡得迷糊的程!安洹钡匾幌抡酒饋,拍拍身上的灰塵,不在
乎地說,“我才沒有逃課。我們這節(jié)上體育,自由活動。我愛在哪干什么,
就在哪干什么。你們管得著么?”說完,哼著小曲,大搖大擺地離開。
“等等!边@個聲音冷冷的不帶任何感情,卻很清朗,聽起來有十分舒服
。
程睿忍不住回頭,另一個程睿站在身后,手中舉著一塊破舊的手表。程睿
立刻就認(rèn)出他來,是上回被自己撞倒的男生。為此,程睿在心中還小小的不
好意思了一番。
“干什么?”程睿覺得這個男生的氣場十分不凡,下意識地小心了起來,
連聲音都低了八度。
“這一塊是你的手表。你手上的那塊。”程睿指了指,“是我的!
上一次的碰撞匆匆忙忙,這次她才看清了這個男生的模樣。還不錯,挺帥
的。只是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身體比起自己這個女生看上去還要單薄。
程睿舉起手。仔細(xì)端詳,的確是自己的手表啊。再看看他手上的那塊,好
像,好像真的和自己手上這塊一模一樣。
她眉頭輕蹙,“你怎么知道哪一塊是你的?”
程睿已經(jīng)有些不耐,“我的那一塊的表扣邊有兩個字母,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怎么這么笨。是不是自己的手表都不知道?”
她火大。兩塊手表這么像,弄錯也很正常!真是個討厭的人!程睿在心
里默默給這個人定性。
脫下手表,表扣邊果然有幾個奇形怪狀的字母,不知所云。但可以肯定,
這手表不是自己的。
雖然她平時是有些愛胡攪蠻纏,正話歪說的,可也不是不講道理。既然自
己手上的這一塊是別人的當(dāng)然是要換個別人。畢竟不是自己的,帶著也心里
別扭。
盯著手中已經(jīng)破敗,不再走動的手表。程睿心中一酸?傆X得要是那天要
不是他撞了自己一下,也不會這樣!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另一個程睿,挺直腰
桿,轉(zhuǎn)身,每一步都走得很驕傲。
張笙撲哧一聲笑出來,搭著程睿的肩膀,“有些倔強(qiáng),不過還蠻可愛的,
是不是啊,會長!
程睿連冷哼都懶得送給他,撫摸著手表,還帶著另一個程睿的余溫。
3
張笙頻繁的去找程睿,大獻(xiàn)殷勤。程睿也挺喜歡張笙嘻嘻哈哈隨和的性格
。也明白,原來會長是指學(xué)生會會長,貌似還蠻萬人敬仰的?勺约阂豢吹
他就想起那塊陣亡的手表。還有總分不清別人到底是叫自己還是他。討厭之
情油然而生。
程睿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討厭有些莫名其妙。包括另一個程睿清冷的態(tài)度,她
都討厭的不得了。
她總是氣呼呼的說,“哼,算什么啊!張笙,張笙,我今天好心給他倒茶
。他卻理都不理我!!嗚~~氣死我了!還有看他性格那么淡,什么都好像不
放在心上。一定是白開水喝多了!難怪臉色也這么蒼白,哼,肯定是這樣的
!”
張笙溫柔地揉程睿的頭,笑得有些憂傷。程?床欢畯報蠎n傷什么,愣愣
地看張笙,不知所措。
看程睿無憂無慮的抱怨,張笙總是感慨世上最幸福的莫過于無知。
張笙說,“他身體不好,你不要和他較真……”
程睿冷哼。簡直和另一個程睿有的一拼。
張笙說,“他自尊心過強(qiáng)所以看起來有些冷漠高傲。但他心腸不錯。小時
候我被狗追,還是他挺身相救……”
程睿發(fā)怔,“哪知道是不是他自家的狗啊。俊
看來有些東西還真是無法調(diào)和的。張笙無奈。
氣氛漸漸僵滯。
好像為了活躍氣氛,張笙做了個大大的微笑。
張笙說,“程睿,做我女朋友吧!
不知為何,程睿心中閃過另一張清冷的連,但她還是答應(yīng)了,做張笙的女
朋友會很快樂吧。至少,她一點也不討厭張笙。
4
做張笙的女朋友的確很快樂。張笙對她呵護(hù)有加,體貼周到,卻不束縛。
他帶著程睿四處玩。逛街,吃小吃,打電玩,還教會了程睿各種各樣的網(wǎng)絡(luò)
游戲。在張笙面前,她永遠(yuǎn)都不會興致缺卻。每當(dāng)張笙牽著程睿的手走過另
一個程睿面前時,她都會莫名得意,昂首踏步,高興異常。
對于她的趾高氣昂,程?偸抢溲巯嗫。他的身邊從不缺人。他的冷漠在
別人眼中是淡定,他的不屑在別人眼中是驕傲。只有這個與之同名同姓的人
才會覺得他孤芳自賞,狂妄自大。
他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些。他只是沉默著,不置可否。
程睿卻笑得咯咯響,“我就是要在他面前幸福的不得了。氣死他!”
張笙莞爾。若不在乎你,又何來的氣呢?
程睿完全沒發(fā)覺這一點,自顧自的,笑得燦爛,心情特別好,就連留校打
掃這樣的活她都做的屁顛屁顛的。
掃完了教室,她就偷偷竄到學(xué)生會辦公室,窗明幾凈,一個人影都沒有。
偷偷地走進(jìn),沒踏上幾步,就被一個不明物體給絆倒了,抱怨的話還沒說出
口,就驚呼,“程睿,你,你怎么了?”
5
程睿慌張地扶起他?此纯嗟仳槌梢粓F(tuán),痙攣般緊緊縮著。不知怎么的
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故作鎮(zhèn)定,安慰,“沒事沒事,我馬上就送你去醫(yī)院!北е,東張
西望,嘴中喃喃“不怕不怕”,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安慰別人。
突然,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抓住了程睿地衣角。程睿低頭,看見他
痛苦的喘息,眼淚不聽話的落在了他泛著病態(tài)紅暈的臉上。
“我沒事,老毛病了。不要去醫(yī)院……”他掙扎著伸手,觸到程睿的臉龐
,忽的,就笑了,“原來你會為我哭啊!
程睿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歸根究底,這都是因為他!她狠狠地轉(zhuǎn)頭,剛
落下的淚珠在空中飛濺,折射出七彩光芒。
“我才不是為你哭,我告訴你,這個世上我最最討厭你了!!”渾然不覺
,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抱著他,一刻也不曾松開。
程睿笑,抬起手,抱住她。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小女生一瞬停止的心跳。他
嗯了一聲,“我也是,最討厭就是你了。全世界沒有人比我更討厭你!”
張笙站在門外,眉心糾結(jié)。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默默離開。
6
從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程睿再也沒有見過張笙,當(dāng)然,也沒再見過另一
個程睿。她過的有些恍惚。常常想,這是不是一場夢,夢里面有一個男生叫
張笙,他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夢里還有一個男生也叫程睿,他清冷淡然,
卻總能氣得自己跳腳?
直到張笙再次出現(xiàn)。
他帶來了一個決定,一個消息,以及,一塊手表。
張笙的笑容依舊溫和,他說,“程睿,我們不做男女朋友了吧?做好朋友
,好不好,這樣我就可以照顧你一輩子了!
程睿不明所以,還是點頭,平靜地說,“好!睕]有察覺張笙眼底閃過一
絲失望,一瞬而逝。他遞過程睿一塊手表。程睿馬上就認(rèn)了出來。表扣的另
一邊新刻了幾個字母,她依然不認(rèn)識。
“拿著吧。他走前托我給你的!
程睿小心翼翼地接過,貼在耳邊。
滴答,滴答。
就像他們相擁的心跳聲。
盡管哀傷,張笙還是笑得溫和,“他居然托我好好照顧你。哎,不知道還
以為他是你男朋友。要知道,那個時候我才是正牌男友!”
程睿不語,摩挲著已經(jīng)很久的手表
“后天是追悼會,你來吧!
“嗯!背填Lь^,笑得平靜。
7
她帶著手表參加了追悼會。程睿的母親看見她手腕上的表,很平靜的說“
這是睿給你的吧。這塊手表是他爸爸以前給我的,我又給了他。沒想到現(xiàn)在
他又給了你……”程母淡然的氣質(zhì)和程睿很像。說完后就在沒有開口,更沒
有問她這表的來歷,只是默默地,送了一本希臘辭典。
對著字母,她將對應(yīng)的注釋一個一個的寫下。上一行翻譯的是原來刻上去
的文字,下一行是新刻的。
幾行字深深的刺痛了她的雙眼。
淚已成霧,迷蒙了視線。
于是,她終于哭了。
——我愛你
——我討厭你
8
“這個世上我最最討厭你了!”
“我也是,最討厭就是你了。全世界沒有人比我更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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