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山雨
舊時有一山莊,坐落于山腳,背后群山連綿,古木參天,不遠處也有湖水粼粼,魚兒歡騰,周邊景色可謂甚好,但是除了那一山莊,周邊卻無半點人跡可循。
偶有行人經(jīng)過,驅(qū)車近去才發(fā)現(xiàn)這座山莊已是荒廢多時,大門被風吹得發(fā)出吱呀聲,院內(nèi)水池早已干涸,雜樹亂生,庭中旅谷。
某日一胡姓商賈北上途徑山莊,原本天高氣爽,不想這鄰近群山天氣也變得莫測起來,登時大雨狂下,道路泥濘,馬兒嘶鳴不止不肯再前,趕路小廝扯著韁繩回頭喊到:東家,不能再往前了,這雨下得急,路上打滑,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等雨停吧!車內(nèi)人聽完回了句:也好。一行人見周邊也無人煙,只有右前方好似房屋,雨簾綿密,看不真切,只得勉強驅(qū)馬趕去。
靠近才發(fā)現(xiàn)是座廢棄山莊,便徑直入內(nèi),雨來的急,商隊十來個人栓好馬,卸下貨物,等到盡皆安頓好,趕車小廝打簾,車內(nèi)人方才悠悠哉哉地下車踏上臺階穿過長廊向內(nèi)走去。
山莊雖已破,但是依稀能看出往日的氣派不凡,石雕木刻也能從模糊痕跡中咂摸出些許意味。只是蛛網(wǎng)密布,滿地落葉,合著這雨,更是一派凄涼蕭瑟之景。
在長廊之側長著些藍白相間的小花,算是這破舊山莊唯一還算得上有生機之物,卻被雨打的東歪西倒,在風中瑟瑟連連,好不可憐。
少許,商隊到達還算完整的大廳,卻不想廳內(nèi)已有一簇篝火燃著,在這雨天里散發(fā)著陣陣暖意,旁邊坐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頭發(fā)高高束起,膚色略深且有著一雙極為有神的眼睛。
胡姓商人上前拱手詢問:“這位小兄弟,我們乃是北上途徑此處,偶遇山雨,前后無客棧酒樓只能暫時借住此處,也不知曉這山莊是否有主人,貿(mào)然進入,不想還能有篝火相迎,正好雨氣潮濕,不知是否介意予我們一用!鄙倌曷犅動腥嗽儐,話語啰嗦,聲音卻極為悅耳,應該是位年輕公子,目光及上,但見來人身量欣長,著淡青長衫,面容柔和,笑意盈盈,是個很親和的人。少年無甚表情,只道:這山莊如此破敗,怎會有人,我也是山中打獵暫時借著避雨,公子隨意!闭f罷,略微挪挪移,讓開位置給青衫公子。
那青衫公子是個自來熟,且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借著一起進食之際已然混熟,稱兄道弟。飯后兩人一起坐著小酌,那青衫問道:況弟,我看這個山莊周圍環(huán)境宜人,這莊子以前也應該是個宜居的住所,如此荒廢,豈不可惜?少年呷酒一口道:胡兄只說這山莊可惜,哪里知道過去住在這里的人更是可惜。”聽著話音,似乎是個知道內(nèi)情的,胡公子立馬有了精神,忙道“你且說來聽聽。”
“這山莊原喚作風杏山莊,主人曾是位名滿天下的神醫(yī)叫做李經(jīng)。”少年望著火苗緩緩開口。
“是那位娶了玄門小姐,且多年為貧困百姓義診的李先生?”胡公子問道。
少年目光從篝火處移開,嗤笑一聲道“名為義診,卻是這山莊破敗的開始!
胡公子好奇“怎么這樣說,這李先生雖然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沒了蹤跡,不過為人端良,醫(yī)術高超”“你怎么就知他為人端良呢,你又比我大不了幾歲”少年笑問。
胡公子促狹笑了兩聲,回問“這話講的,你知道我比你虛長幾歲尚不太可能知道他的為人,你又怎么會知道李先生的為人。其實多年前我長姐,突生惡疾,家中都道活不過,然我父母愛女心切,求了李先生去我家為長姐醫(yī)治,沒多久我長姐就痊愈了。這些年想要再次登門感謝,卻不知李先生身在何處!
“身在何處?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自然要躲起來,可惜了李家小姐”少年不禁搖頭嘆息。
“此話怎講”
“你乃外地人,自然無從知曉,可是我父母乃是十多年前自這風杏山莊出去的,我母親更是這山莊小姐的貼身侍女,與小姐交情甚好,自然知道其中內(nèi)情!
雨天本就易生倦意,伙計們聽著話音彷佛是別有內(nèi)涵,這酒也不喝了,趕忙湊過來要聽這段往事。
這山莊自十多年前李家小姐去世后就漸漸沒了生氣,李家夫人更是由于這唯一的女兒沒了以后整日神思恍惚,沒多久也西去了,這李先生看著妻女前后離世備受打擊,約莫三兩月也離世了,接著這風杏山莊就荒廢了。
這李家小姐名希,生的貌美,可惜聰慧尚缺,癡傻有余,聽這來自玄門的李家夫人娘家人說,自娘胎里這魂魄便不齊全,不知其中緣由,此生與旁人恐是不能一樣了。李家二老傷心之余也無其他辦法,只能不斷查閱古籍以能求得愛女變?yōu)檎5姆椒ā拇顺D炅x診,許是多年行善感動上蒼,這小姐長到十歲時就漸漸好轉,竟也慢慢和常人一樣,不再癡傻,十分的活潑聰慧。
李希心智正常以后也隨著父親學習醫(yī)術,將山莊建于此處也是那時開始的。李氏一家住于山腳,李經(jīng)漸漸的也以女兒體弱,心中掛懷,不忍南北顛簸的原因推去許多出診,一心陪著妻女住在山莊。
李希雖說是十歲以后才逐漸心智明朗,但是甫一清醒,就展現(xiàn)出在醫(yī)術上的天分,李先生也是十分歡喜。
一家人在風杏山莊中寧靜度過幾年快活時光,等到李家小姐二八年歲時出現(xiàn)了變數(shù)。
有天李希上山采藥,遇到摔傷小腿無法行走的一個青年,李希沒有多問直接將人帶回風杏山莊養(yǎng)傷。這少年生得唇紅膚白,身量翩翩,容貌已是上佳,性格也是疏風闊達,極好相處。詢問之后知曉這少年姓葉名硯,臨川人氏,由于這少年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只留這一個獨子,偏生這人好交友,經(jīng)常遠足,身邊又沒個人服侍,這才在異地摔傷被李希撿回家養(yǎng)傷。
這葉硯算是君子一個,可是對著李希卻是經(jīng)常處于抽風狀態(tài)。
養(yǎng)傷期間,這少年借著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多次將李希鬧的面紅耳赤,直罵流氓,氣得摔門而走,可是第二天依舊前去與他治療。這少女的嬌羞惱怒漸漸地也變了味道,似乎是喜歡上了這個葉硯。
再之后,兩人情愫漸生,李希更是已是非對方不可,李家爹娘看這葉硯也是個聰慧懂進退之人,關鍵是李希喜歡,自女兒神志清醒后,這兩人是千般寵愛萬般呵護,要星星絕不給月亮,時間久了以后也就默許兩人。
沒多久,已是要成婚,風杏山莊常年都是處于隱世狀態(tài),婚禮上的人也不多,都是些住在附近的山村農(nóng)夫,教書先生之類的熟人。
這風杏山莊的覆滅也是在李葉兩人成婚當天,賓客盈門之時。
那時正值春天,萬物復位,正要好好舒展枝條,準備開個姹紫嫣紅萬年春。那李希滿心歡喜地穿上火紅嫁衣,衣襟袖口上繡滿了烈火般的石榴花,彷佛提前感知盛夏,感知未來有他的日子,對鏡梳妝,描眉點唇,心中懷滿了對情郎的愛意與些許緊張。李希托腮暗想,也不曉得他喜不喜歡我穿上這身嫁衣,也不曉得今天看到我心里是不是也如我這般歡喜。女兒家的心思緊緊與她的情郎相連接,可是這個情郎卻是在山莊另一端反復演練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這件事情他已經(jīng)籌謀多年,即將得手,可是他的心中除了快感,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思緒參雜其中,有些胸悶。
婚禮有條不紊,廳內(nèi)紅燭落淚,只見新人各執(zhí)紅綢一端,緩緩踏步進入廳堂,隨贊拜堂,待到跪拜高堂之時,那葉硯倏忽掀開李希蓋頭,只見蓋頭之下杏目含情,朱唇微啟,端的是一派好顏色。不知道葉硯想要做什么,李希抬手想要將蓋頭奪回重新蓋上,不料葉硯攥在手中不肯給她。兩人牽扯之中,李經(jīng)怒喝“葉硯,你這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要給在場的各位講一個故事!
李希不知其中情況,只覺得當下十分難堪,心內(nèi)不悅“憑你要講什么故事,為什么要挑在這個時候,硯哥,今天可是你我成婚之日!
葉硯看了她一眼,以手撫摸女子嬌美面龐,開口道“因為這一切的開始,便是由你開始,由你那狠心的爹造成!
“你少血口噴人,我夫君從未做過什么狠心之事,多年來救濟窮人,為人診治,雖算不上天大的功德,但也是盡力而為,從不敷衍。”李夫人已然坐不住,不知道平日里待人周全的葉硯怎么會做出如此之事。
“夫人說的不錯,你丈夫為人診治從不敷衍,可是他如此做法可不單單是醫(yī)者善心,而是為了能尋得合適的魂魄為你女兒所用!不然他怎么會在李希變?yōu)槌H撕缶筒辉俪鲈\,帶了你們匆匆離開來到這人煙稀少的地方!
李夫人不解,“我夫君自是因為想要多多陪伴我們母女二人才不再出門遠行!
“笑話,這種鬼話你也信?”葉硯笑意森然,直接往李經(jīng)走去“有一年你們夫妻二人經(jīng)過臨川,那時我家中破敗,而我并非獨子,尚有一個阿嬤與姐姐,我姐姐有天突生高熱,燒得迷糊,連著兩天都沒退熱,城中大夫都道無法救治,可巧你們四處出診,我姐姐被你治好了高熱,卻失了神志,整日恍惚,你卻告訴我這是高熱過后的遺留癥狀,只能日后慢慢調(diào)理。后來有一道士云游四方見到我姐姐,說我姐姐魂魄不全且有強行撕扯痕跡,我才知曉姐姐那次生病過后再不像從前那般原來是并非什么遺留癥狀,而是有人故意奪去了我姐姐的魂魄!
李經(jīng)沉默片刻,開口道“你既然知道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姐姐可能要就沒命了。再者,她的魂魄不全與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一個醫(yī)生,可沒有逆天換魂之法!
“可是李希也是在我姐姐魂魄不全那年變成常人,你敢否認!”葉硯語氣開始不穩(wěn)“李經(jīng),那李希房前屋后的月幽花可是你用了多少人的魂魄喂養(yǎng)才長的這么好,也不知道李希夜半熟睡之時,那些女孩的哭喊聲你能不能聽到,心中可有不安!”
“月幽花,傳說中的魂魄容器,用以修煉提升的邪花?”李夫人出身玄門,聽到月幽花也是一驚“怎可能,我都不識這種花,我家老爺怎么會知曉并用以害人!”
“恐怕夫人忘了當年你嫁入李家時可是帶了不少的玄門書籍,其中就有記載月幽花形狀,性能與產(chǎn)地的一本書,而這本書,我可是在李經(jīng)書房書架隔層之中找到,加以核對,正是常年開在李希房外的那種花。以別的女孩的魂魄來養(yǎng)全你女兒的魂魄,李經(jīng)你可真是愛女心切!”
李希一時聽愣住,雖深愛葉硯,相信他,可是這轉瞬間接收的東西有些多,頭腦混亂,月幽花......魂魄......害人......葉硯姐姐......心中對自己是如何由一個癡傻兒變成如今的聰慧過人的李希產(chǎn)生懷疑,莫非真如葉硯所說,是父親奪了別人的魂魄來養(yǎng)我魂魄?
“父親,硯哥說的是真是假”李希有些呆滯地望向父親緩緩問道“當年我恢復正常到底是為何,與那些花有沒有關系,你有沒有害過葉硯的姐姐!”
“希兒,你是父親與你母親此生的慰藉,如若不是我救了他姐姐一命,她姐姐怎么會活到如今,我不過是取走了她一小部分的魂魄作為代價,但是她活下來了呀,這難道還不夠嗎?希兒,這葉硯……”話未說完,李希眼淚簌簌落下,衣襟的紅石榴花被打濕,顏色變深變暗,慢慢的沒有之前那般鮮艷動人,彷佛要提前凋謝了一般。她已知曉,與葉硯是不可能了。
“我姐姐從前那般聰慧,自那以后,丟了魂,失了魄,整日瘋顛不止,我就出去半天的功夫,我姐姐……”葉硯呼吸變得急促,忽又深吸一口氣道“幾個混混見我姐姐貌美,又是個癡傻兒,遂起了歹心,凌辱致死,我家阿嬤為了保護姐姐也遭他們毒打,等我回來,只有渾身傷痕,面目模糊沒有氣息的姐姐了。雖然我家道中落,可是卻有姐姐與我相依為命,她一朝慘死,如何讓我不恨,如何讓我不尋仇!還說什么讓她活了下來,這明明比當初讓她死于那場病更加殘忍,更加不堪!”
廳中賓客聽完也是沉默許久,不敢出聲。
“那你當時為何要那般對我,取了我的真心,現(xiàn)在又要捏碎它嗎?”李希已是默默垂淚許久,當下卻是越聽越清醒。
葉硯面色微變,聲音卻是出奇地冰而冷“不錯,我就是要將你的真心握于我掌,然后親手捏碎。畢竟那本書上講若是以月幽花為養(yǎng),強行補齊魂魄,則輩子就不可情緒過于反復,否則有魂魄裂開且散去之險;槎Y當天是你歡喜之日,這天告訴你些事情,應該會有此效果吧!
“是了,你說的不錯,原想著嫁與你是我一生中最歡喜的時候,現(xiàn)在想來,原是我妄想?墒俏业母赣H對不住你在先,你來報復我也無話可說……”
“希兒,別聽他惑言,此事是爹爹一人所為,與你無關,你只是我的女兒,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可是此事的確因我而起,我如常人般活了這幾年,已是奪來的清醒,你要我再次陷入混沌,我不怨,可是,硯哥,你……在這段時間里難道就沒有過一點喜歡過我嗎?”李希含水的雙目凝視著她的情郎,眼神期盼。
“沒有。”伴隨著案臺上的龍鳳紅燭火苗搖曳,將滅不滅,那聲音飄入耳中,李希心火卻滅。
“也罷,你沒直接取我爹和我的性命,已是成全,事已至此,你姐姐也早已去世,恐怕我的時間也不多了,乘著我還清醒,你走吧!痹捯粞傺,在場之人聽著心下無言。
李父聽完,當下抓住葉硯的袖子“希兒喜歡你不追究,可是她要是由于你這番作妖而送命,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我葉硯自長姐去世,已是孤身一人多年,為了找到你,為了給我姐姐報仇,我不過是為了拿回屬于我姐姐的東西,未傷及你的性命,你還要我不得好死?若是天上神明顯世,恐怕不得好死的人是你!李經(jīng),你作孽奪走了可不止我姐姐一人的魂魄,你手上的血與不堪恐怕是洗也洗不干凈,F(xiàn)在李希已是心緒不穩(wěn),恐沒多久就要魂魄離身,你還是好好陪著你的女兒,感受一下失去至親的滋味吧!闭f罷,抬腿準備離去。
李經(jīng)怎可罷休,急忙上前追去,可是身后突然傳來李希癡笑,口中還喊著些聽不懂的話語。
李經(jīng)不想發(fā)作地如此迅速,登時慌忙轉身抱住女兒,李希抽搐起來,手指指著門口,口中斷斷續(xù)續(xù):硯……硯……哥……硯…………葉硯的腳步突然一頓,可也就一頓,隨即便走了,徒留一片火紅衣角飄而遠去。
廳中登時亂作一團,那火紅綢緞還明明晃晃地裝飾著山莊的每一處,無聲宣示著這是個特別的日子。
李希心中大喜大悲之后,魂魄受損,那強行拼湊起來的魂魄出現(xiàn)裂痕,慢慢開始分散。李經(jīng)心痛不止,卻又無可奈何,月幽花此時還在園中搖曳,卻再也無法拼湊李希的魂魄。
當天夜里,李希呼吸越來越微弱,救治過無數(shù)人的李經(jīng)只能握著她的手,無聲垂淚,也許當初不強行使用月幽花,那么此時他的希兒還能活著,雖然癡傻,卻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對著他笑,黏著他,含糊不清地叫著爹爹?墒谴查缴系睦钕T絹碓教撊,也越來越安靜。李經(jīng)的心隨著女兒的呼吸減弱而慢慢收緊,絞痛。
房前藍白相間的月幽花似乎也感覺到李希即將離去,不安地在月色下晃動不止,月光似水,給花瓣仿佛著了一層霧柔柔的紗,叫人看不大真切。
人心貪欲總是不滿足現(xiàn)狀,總想著擁有更多,再多一點,卻不知,就連月亮也是盈滿則虧的。
笠日,天空微熹時,李希呼吸停止,李夫人哭的昏死過去,李經(jīng)默默拭淚,輕觸著似乎還溫熱的面龐,吩咐仆人為她梳洗。一夜的時間,火紅綢緞變?yōu)樗匕桌饧,靈柩在風杏山莊停了數(shù)天,本是盎然春天,整個山莊卻如倒退幾月回到凜冽寒冬。小姐是穿著嫁衣入葬的。
有人說,葉硯沒有離開風杏山莊,一直等到李希出殯入土才從山莊消失。后來李家爹娘也相繼去世,與女兒一起被葬在了深山之中。
聽完這風杏山莊的往事,大家皆是唏噓不止。
篝火依舊散發(fā)暖意,雨似乎小了些。
“那,李家小姐葬于哪座山?”
“就是山莊正后方的山上,有一條小道可以上去,她的墓前有一株石榴花,現(xiàn)在正是開花的時候。不過很多年沒有人去過了,就算是我娘親,也漸漸淡忘了李家小姐,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笠日,少年與胡公子告別分開,那公子卻是從后山小道去找李希的墓去了。
果然如少年所說,漫山蒼綠中有一抹亮眼的紅,像極了少女的火紅嫁衣。可是那石榴花不止一株,而是一片,火紅的顏色被四周樹木襯得耀眼,刺的眼睛發(fā)痛。
待到走近,三個墳包挨得很近,李家爹娘將女兒圍在中間,好像生前一般呵護著女兒。墳頭無草,剛剛一場雨也沒有見它有坍塌之相,反而是土壤松軟地均勻布在四周。
“東家,你看那里個屋子哩!這荒山野嶺的怎么會有這么齊整的小屋子?”身旁的小廝眼尖,胡公子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那綠色交疊處,確有一處屋子坐落其中,方正周整,不像是獵戶的臨時落腳點。
“哎哎哎,還有人呢!你說神不神,居然有人選在此處居住!毙P的聲音引來剛踏出門口的主人的注意,頭微偏看過來,隨即又轉身回到屋子,似乎不想與他們交流。一時間,胡公子好似知道了此人是誰。
“別喊了,酒呢,我要祭一祭這李小姐。”胡公子反手敲了小廝,小廝忙不跌地將酒滿上。胡公子未曾說話,只是心中暗想;姑娘芳魂已逝,雖未有善終,可是遭遇如此,卻不怨旁人,還能讓葉硯離開,不忍傷他。人皆自私利己,小姐卻是個至情之人,魂魄不全又如何?我于姑娘走后多年方才知曉姑娘,雖從未謀面,心卻向往之,所以過來打擾姑娘安息還望見諒,敬姑娘一杯。
將酒緩緩傾酹。
也敬那風杏山莊,敬這山林紅花。
原這胡公子也是個惜美愛美之人,得知這風杏山莊往事,感概了一宿,現(xiàn)下心中對著這墳在心中絮絮叨叨,也不知是不是李希嫌他聒噪,山中吹來了一陣冷風,似是要下雨。不一會兒一行人便沿著原路下山了。
這石榴花也隨著山風晃動起來,仿佛在送別這山中難得的客人。
那花很美,可是應該是比不上李希嫁衣上的石榴花,終年不敗,恰如她的那顆心。
未幾,這空寂的山中又下起了山雨,細密綿長。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