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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嗔貪半世怨
世人都道為仙者無情無欲,只是既非死物,皆有靈性,若當(dāng)真無情,又怎會孕育出靈識,幻化出人形?
也就是仙者滋生出心魔,令自身七情六欲有了實體,再親手滅了,罷了。
千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zhàn),雖說名義上是仙界勝利了,卻也只是比魔界損傷好些,倒也同魔界一般動了根骨。二者之戰(zhàn),多多少少也波及了人界,但損傷并不大。本來魔尊殷颯秋一把地獄真火差點燒盡了長安及其周邊地區(qū),所幸被仙界戰(zhàn)神陸深舍棄萬年修為攔了下來。陸深此舉可算是博得了大功德,人界也多了許多關(guān)于他的話本,日日在酒樓、茶館中為人所津津樂道,引得不少人稱贊萬分。雖說各版本不同,但卻都無一例外的把陸深描繪成了身著銀甲,相貌俊美的英雄,而殷颯秋自是三頭六臂,面目可憎的怪物形象。外界關(guān)于陸深的傳說沸沸揚揚,千年也不減其熱度,但當(dāng)事人卻正和自己剛滋生出的心魔大眼瞪小眼。
陸深原為仙界瑤池畔的玄天碑,其上刻錄仙界古往今來種種,大至天地混沌初始,小到天地所養(yǎng)的嘯天獸所喜之食。玄天碑受瑤池中靈氣滋養(yǎng),竟也幻化出靈識,然后受天地之子祁安以千年靈果的汁液滋潤,得以化形,得仙帝賜名——陸深。
只是陸深活了十幾萬年,到真是從來沒見到過有誰的心魔像自己這樣。
心魔是七情六欲根源的化身,一般來說是自己心悅之人,若無心悅之人,那便是自己潛意識中認(rèn)為最能蠱惑自己的樣子。
可……自己面前的心魔分明與自己一樣,同為男子。
身著紅衣的心魔在陸深面前語笑晏晏,白皙的腳踝上系著金鈴,聲音清亮地笑道:“終于見到你了!
陸深也笑,沒有推開心魔倒過來的身子,任他在自己懷中嬌笑,卻目光森寒。
陸深沒有像其他仙人一樣滅了自己的心魔。
陸深為他取名,戚長安。
得知陸深非但沒有讓心魔湮滅,還為他取名,出于對友人的關(guān)心,祁安便來了長樂宮。一進(jìn)宮門,就看見長樂宮那棵不謝的梨花樹下,長相陰柔妖媚的心魔在為陸深面前的白玉杯添茶。
祁安心中惱火,快步走過去,冷冷地看著正淺笑品茶的陸深。
陸深視若無睹。
祁安臉色變了變,在忍不住負(fù)氣離開之前,陸深才招呼了一聲,“坐吧!
祁安毫不猶豫地坐到陸深對面的石凳上,見陸深坐的是紫竹躺椅,上頭鋪了軟軟的絮,心中疑惑。
“倒是沒見過你這有這個,照月仙子送的?”
“是長安做的!
祁安心中頗有些憤憤不平,一個沒忍住,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陸深上仙倒是會享受的很!
“呵~”輕笑一聲,陸深也不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雙腿受不得寒!
陸深曾被魔兵帶走,為了打探消息,被關(guān)在那陰冷森寒、不見天日的水牢中三天三夜,雙腿因此落下了病根,每逢寒冷天,雙腿就疼的厲害。
“哼,”祁安陰沉的看了戚長安一眼,“這種禍害還不殺了,你還要不要你的修為了?!”
陸深也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止住了戚長安為祁安倒茶的動作,“不用了,他不喝茶!
戚長安神色不變,從善如流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陸深,你就氣我吧!”祁安惡狠狠地剜了陸深一眼,氣沖沖地走了。
這混蛋!明明知道自己最喜靈茶的!小氣鬼!
“怎么?”戚長安像蛇一樣纏上陸深,調(diào)笑道:“嫌棄我泡的靈茶不好,見不得人?”
“不是,”陸深摟住戚長安的腰,語氣平淡的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泡的茶,只有我能喝!
戚長安抬頭,閉著眼,與陸深交換了一個深吻。
陸深眸色深深,只有我一個就夠了。
很快就過了萬年。
這期間祁安也來了幾次,見陸深怎么勸都不為所動,只是猜想著大抵也不會出什么大事,也就不再提了。
陸深每日與戚長安品茶聊天,日子倒也平淡溫馨,只是魔尊又再次卷土重來,魔尊殷颯秋率領(lǐng)萬千魔兵攻上了南天門!
陸深在南天門鎮(zhèn)守。
前方魔兵浩蕩,天兵天將立即飛身去擋,一時間喊殺陣陣,無數(shù)人倒下,又有無數(shù)人補上,兵刃相交,發(fā)出清鳴。
陸深沒有動,他今日的對手是殷颯秋,以前他們就交過手,現(xiàn)在,怕真的是生死之戰(zhàn)了。
殷颯秋并不在魔兵前面,陸深并沒有因此慌了陣腳,而是將手中劍往身后一送,擋住了戚長安發(fā)出的一擊。
陸深神色中毫無意外可言,只是喚道:“殷颯秋!
“呵~”殷颯秋幻化出原本樣貌,一身玄衣,神色輕蔑,“你倒是聰明,什么時候?”
“一開始。”
陸深將手中劍垂下,也不攻擊,只是感慨道:“皆言心魔壞人修為,又為何不是心魔也會壞人修為?”
殷颯秋神色一動,也不答話,只將手里的劍垂下。
陸深的手顫抖起來,他清晰的感覺到修為在崩塌,血液在逆流,竟是連劍也握不住。往唇角一抹,指上印出鮮艷的血色。
戚長安有些晦澀地問:“明知有毒,為何要喝?”
陸深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都說靈茶香氣馥郁,清中帶澀,可戚長安,不,殷颯秋泡的總是甜美可口,自己何嘗不知道里面有毒?
殷颯秋冷眼看陸深大口嘔血,說自己萬年與他相處沒有動心是假的,但身為魔尊,有什么比魔界復(fù)興更重要?
陸深痛的跪坐在地上,自己十幾萬年的修為毀于一旦,而為它陪葬的,是自己的命。
殷颯秋心知陸深到這個地步也成不了什么氣候了,心緒倒是不知不覺地飄遠(yuǎn),心中漫無目的地想著:他的腿受不得寒,這地上寒氣又甚重……心里一慌,連忙將陸深攬在懷里。
陸深勉強(qiáng)睜開眼,見殷颯秋這幅模樣,反而笑了,“你倒是心狠!
然后呼吸一點點的減弱,直至消失。
陸深的原行本是玄天碑,記載著仙界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卻唯獨查不到戚長安。
他非仙界之人,必是魔族。
可陸深不在意,十幾萬年的漫長時光孤獨至此,他迫切的想要一個人的溫度。
是我太貪心了嗎?去奢求一個人的溫度。
殷颯秋悄然伸手,將陸深冰涼的指尖我在手中。
自此,半世嗔貪,半世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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