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看到鏡中那張熟悉的臉,眼眸卻不再堅毅之色。我知道,伊圣已經(jīng)離開,而我的靈魂卻依附在這具軀殼里,延續(xù)難解的命運。
我這一輩子,似乎離自己的名字越來越遠了。
這具身體耗盡了所有力氣施以轉(zhuǎn)換靈魂的逆天古法,如今連站立都難?晌也荒艿,施云若此刻會多么難過,我根本不敢去想。
軒閣,是施云若為我療傷特意修建的宮殿。
我連扶帶爬的來到軒閣內(nèi)殿,卻見施云若正跪坐在床前,緊緊抱著那具冰冷的身子。堂堂一國之主,神情悲痛欲絕。
從前我總不明白伊圣無緣無故的嫉妒。
此刻望過去,這顆心卻酸得難受。原來曾經(jīng)的我是那么幸福。
他抬頭看向我,卻又像是沒看見一樣,緩緩地低下頭去。
只那悲痛欲絕的一眼,令人窒息,我啞然。
許久,大殿深處傳來他沙啞得厲害的聲音,“伊圣,我如此小心呵護軒兒,她怎么還舍得離去?”
我想說我就是舞軒,此刻就在他面前,不過十?dāng)?shù)步的距離。
可他眼里只有死去的“舞軒”,只有伊圣的軀殼。
我和伊圣分明是不同的。只要他看看我,認(rèn)真的看看,定然能有所察覺。
“云若,你不要再抱著她了。你看看我,我......”我終究還是無法開口,伊圣昨天對我說的話在腦海盤旋。
她說,他愛的不過是這具身體,離了這具身體,他絕不會再愛上你。
“舞軒”
“舞軒”
“舞軒”
他沒有再看我,也沒有說過其他的話,只是一直叫著這個名字。仿佛叫著叫著,懷里的人就會睜眼。
“施云若,那不過是一具軀殼,你......”
“滾!你給我滾!滾出軒閣!”他突然間暴起,面目猙獰、雙目赤紅,大步向我奔來,猛的一腳踹到我腰間。
這具身軀能堅持到這里,勉強站立,不過是憑借著無論如何都要來見到他的一口氣。如何還經(jīng)得起這暴怒的一腳。
痛。。
我竟然在這劇痛中突然間生出了勇氣,在倒地前的剎那大聲的說了出來:“我才是舞軒!”
我被這一腳踹得在地上翻滾了兩圈,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不住的顫抖,已不能動彈。
眼睛模糊不清,腰間的痛蔓延至四肢。
“云若,我是舞軒!
“你是舞軒,你才是舞軒。”他口中輕輕地念著。不是疑惑,不是驚喜,只是平靜的重復(fù)。
他不信!
他竟然不信我?
他方才走過來的時候一直注視著我的雙眼,可他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明明我剛轉(zhuǎn)醒的時候,還有宮女疑惑的問“我”怎的有些不一樣了。
他看到我,卻沒有發(fā)現(xiàn)我和伊圣的不同。哪怕是如今,我開口告訴他,他竟也不信?
換魂之術(shù),是伊圣家族秘傳的禁忌法術(shù)。我不知道施云若是否知曉,可此法術(shù)的傳說遠在上古就有,一直流傳至今。他不應(yīng)不信至此。
“呵,你是舞軒。那躺在那里的是誰?你該不會說,她是伊圣?”他粗魯?shù)陌馀の业念^,讓我的臉向著床的方向。
可我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了。劇烈的疼痛和透支法力帶來的脫力感,漸漸蔓延全身。
我連自己是否在呼吸都快感受不到了。
“說啊!”他毫不留情的捏緊我的下頜,厲聲質(zhì)問。
他分明不信,卻要我說?怕是我如何措辭都不會信吧?
我忍著疼痛,緩緩搖頭。
胸腔突然傳來擠壓的劇痛!他竟重重一腳踏在我的背上!
我無法相信他盛怒之下,居然如此暴戾!要知道,伊圣可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她的父親伊家族長可是一路扶持他登上皇位的肱股之臣!
我只覺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慢慢轉(zhuǎn)醒。醒來的時候已不在軒閣殿中,而是躺在軒閣外的石階下。這躺卻不是平躺,像是被什么人一路拖行,隨意扔在這處。
我自嘲一笑。應(yīng)該是他命人將我拖出軒閣,并且吩咐過不許任何人來安置我吧。
“我是舞軒!边@句話我既然說了,他既然不想信,那便不必再提。
他心里的“舞軒”已死,自然不需要我的靈魂。
伊圣本出生醫(yī)術(shù)世家,平日里對體質(zhì)調(diào)理格外重視;蛟S也還有些別的原因,總之,這具身體以我不敢相信的速度,飛快的恢復(fù)了。對于常年纏綿病榻的我而言,這次傷愈居然成為了一次非常新奇的體驗。
如今整個軒閣已經(jīng)封鎖,我沒有再見到施云若,也沒聽到關(guān)于“舞軒”的事。
施云若沒有下令禁止我出宮。于是沒幾日,我便離開了北辰皇宮。
出宮之后,其實我無處可去。
只記得,在皇宮再北一些,有一片終年白雪皚皚的雪地。那里常年銀裝碩果,格外的美麗,叫做北原。
北原上飄起了雪,我一個人,坐在我和施云若曾經(jīng)常去的小山丘上,觀雪。
我仰起頭,深呼吸。這雪花的氣息,竟是孤寂與落寞。
之前,作為無法掌握火元素的舞軒,有些孩童般的興奮,想去掬一朵雪花,卻不小心放出火元素,將所在之處方圓三米之內(nèi)的雪全部融掉了。
現(xiàn)在就算我再跳再鬧,也不會把雪花融化了。也已經(jīng),沒有人來安慰我的淚水了。
伊圣說得很對,或許,施云若只是愛上了愛情。她用生命的代價換走了我的愛情。也讓我真正清醒過來。
北原下了好多天的雪,我選擇留在這里。不為了誰而悲傷,也不為了回憶。僅僅是去品味去享受身處其中的美。那是一種飄飄然的自由,就像小時候聞到香噴噴的米粥而和軒兒爭著喝的日子。
單純的快樂。
*
小時候我是叫舞央的,軒兒那時候總說:“舞央最膽小,舞央才是妹妹!”
現(xiàn)在想來,說得真對。
再后來,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人很多事都不重要了。
那個清晨,
那個穿著紅綢嫁衣的女子,
那個紫眸男子,
還有那把水玲傘,
都已被片片雪花悄悄地,
一點一點,
掩埋。
****
****
****
后記(也可以稱之為兒時回憶):
有一件事我已經(jīng)遺忘很久了,近乎于忘了。
我叫舞央。
我有一個妹妹,我一直清楚的記得她的名字:舞軒。
我和妹妹是一母同胞,長得極為相似。我們經(jīng);Q身份,考驗身邊的人,因為人們常常不能分清,得了許多樂趣。
在我們五歲那年,一天,快正午時有人敲院門。我正打算去開門,轉(zhuǎn)念一想,若是爹回來了必定帶著好吃的零嘴。前一日才得了零嘴的我叫住軒兒!敖憬,快去開門,今天姐姐開門!”
軒兒沖我眨巴眨巴眼睛,穿上繡鞋就往外沖。
“吱呀”一聲,門開了,又半合,明明是正午,可我就是感受到忽然吹來一陣?yán)滹L(fēng)。
我等了許久,軒兒再也沒有踏進門來。
我似乎覺得那風(fēng)分明吹進了心里,很冷。心,突然就跳慢了一拍。
很快,爹爹的大喝聲嚇住了我。我光著腳丫慌忙拉開門,沖出房門就看到我的妹妹——軒兒,安靜的躺在院子里。
好多好多的雪花飄散在她的臉上、她的肩頭,遮蓋了她不斷噴涌出鮮血的心窩。
那是一場我從不曾也不再如此深切地體會到悲涼的大雪。
軒兒的血,浸紅了潔白的雪絮。一點點彌漫了整個院子,顏色越來越淡。
我腦中一片空白。呆立著。
仿佛心臟也隨著停止。
記憶中有漫天飛鳥的低鳴,在耳旁聲聲不絕。
對于后來的事,我似乎沒有了印象。當(dāng)我醒來,我告訴每一個人我叫舞軒,我在等我姐姐回來。
可我知道,她被雪帶走了,回不來了。
所以我總是愛看雪。雪化的時候,或許她就從哪里爬起來,沖我眨巴眨巴眼睛,說:“姐姐,下次換你開門了哦!
插入書簽
一篇短文,整理中學(xué)時期的文字發(fā)現(xiàn)的,簡單修了一下,放到網(wǎng)上留個永久的紀(j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