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我是他們在院中盤旋，聲聲急促的啼叫聲中后悔的。
　　后來他們一起落在晾衣繩上，各自低頭輕啄羽毛，一直重復這個動作，我恍然他們是在抓耳撓腮的發(fā)愁。
　　后來他們?yōu)楸舜饲謇碛鹈�，他們在彼此安慰，后來他們飛走了，很長時間沒有飛回來。他們是不開心了，大概再也不想來這個地方了。
　　正是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看到奶奶拿著鐵鍬的一頭在過道底下站著，也沒有什么動作。
　　我走過去問奶奶:“大中午的，怎么不去睡覺��？”
　　奶奶：“我看這小燕兒打算在這做窩，趁著它們還沒弄好，給它捅了�！�
　　我;“這小燕兒在這做窩就做一個吧，不是說有燕子的人家好嗎”
　　奶奶：“是啊，早先那老人都不讓小孩桶燕子窩的，這都是福氣。小燕兒今年做了窩，秋天飛走，明年還會回來的�！�
　　我：“那就留著這個窩唄，別管它了�！�
　　奶奶低了一下頭，看看那個成型了三分之一的窩，說道：“不行啊，你媽媽的電動車停在這過道里，小燕兒在這做窩后會拉的這墻上、地上都是的，剛兒（我弟弟）又該說了。”
　　這時弟弟也從房間里出來了，看著我們兩個站的地方，大概也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我問他：“你讓咱奶奶把這個小燕兒窩捅了的？”
　　弟弟：“捅了唄，你看它們拉的這地上，臟死了�！�
　　地上有小燕子搭窩掉落下來的包裹著干草的泥土塊，也有它們的零零散散的糞便。是呀，我經(jīng)常不在家，沒辦法說出那一句：我來打掃。
　　于是奶奶拿著棍子走到了燕子窩的底下，本來忙了一上午的辛勤搭窩的小燕兒剛好飛回來，嘴里還銜著一小塊泥土，看到這個架勢，趕緊飛到搭建了三分之一的窩里，站在窩里啼叫，又飛出來在我們頭頂不住的盤旋，不一會另外一只小燕兒也飛來了。
　　奶奶對著那對小燕兒說道：“你們別搭了，去別的地方吧，趕緊再找個別的好地方去�！�
　　奶奶說完就拿著鐵鍬要把鳥窩給毀了，那兩只小燕兒的啼叫聲音更加急促了，大力的撲騰著翅膀去拍打棍子，去啄，那么激烈的樣子。
　　可是畢竟是剛搭建的鳥窩，還沒干透，沒有幾下，也就噗通通的落到地上摔成了稀巴爛。
　　可能這些的發(fā)生只有幾秒的時間，當時我在猶豫，在掙扎，很多時候也都是半推半就的默許了一些事情。
　　可是現(xiàn)在，我后悔了。
　　當它們落在晾衣繩上，我恍然才注意到有一只小燕兒的肚子很大，它也被另外一只小燕兒不斷的愛撫著，一下一下的輕啄它的羽毛。它們的孩子或許快要降生了，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的，找到了我家過道這樣的一個安身的地方，打算搭個窩，安個家，一家三口。
　　可是一會兒的功夫，什么都沒了，那個雌鳥那么激動的樣子，我擔心萬一它的小孩兒出什么問題，好好的一個家就沒了。
　　看到它們無力的樣子，我很愧疚，愧疚自己怎么不多堅持一下，不多想想別的辦法，低頭和默許總是容易的，也是懦弱的。
　　干凈是什么？很重要嗎？沒了燕子窩就干凈了嗎？
　　朦朧中聽到梯子上有什么落下的聲音，睜眼就看到很大很肥的一只鳥落在房檐上，第一感覺是完蛋了，大boss找來了。
　　三只小燕兒互相啼叫了幾聲，然后就沒有下文了，我一度感覺到空氣中有種尷尬在流動著，它們是三只鳥，我們是三個人，過道地上碎成渣渣的窩說明了一切。
　　然后它們?nèi)齻�一起飛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院子里一片寂靜，正午的陽光暴烈的刺人。
　　我站在大太陽底下，腦子依然是有些懵的。曬曬也好，長著長著人怎么就發(fā)霉了呢？
　　聽到了一點細微的聲音從過道傳來，走過去一看，它們叼著泥土又飛回來了，在墻上那里只留下一圈泥土痕跡的地方，打算從新做一個窩了。
　　真好，這次不會有人動它們的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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