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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山洞,山洞里住了個八條尾巴的家伙。
這座山的不遠(yuǎn)處是長風(fēng)城。長風(fēng)最繁華的地段,十金一丈。城東有一條“歷史悠久”的古街——名曰“問柳巷”,問柳巷西口有一座造型別致的三層樓閣,閣主費了些功夫,把它裝飾地玲瓏雅致。但是這問柳巷是長風(fēng)城里人盡皆知的尋歡作樂的地方,想必這樓閣也不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生意鋪。
樓閣主人是個常常跟人顯擺自己三十多歲,仍然面容姣好的好像二八年華的女人。她奇奇怪怪,整日里不接待客人,就坐在一樓的墻角嗑瓜子。偶爾興致來了,就講幾個故事,也是神神叨叨的,教人聽不明白。
第一節(jié)
“救命。 冰Z黃色外衫的姑娘抱著雙臂,顫顫巍巍地跑進(jìn)來,對著角落嗑瓜子的我,驚聲呼道。這姑娘手抖得厲害,一雙大眼蓄滿了淚水,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身后跟著的是李暮北,手里握著長劍,跟在姑娘身后快步走進(jìn)來。
“這大冷天的,進(jìn)出門麻煩隨手關(guān)門!蔽覕n了一把前襟,朝李暮北那里掃了一眼,“這怎么回事?”
李暮北尷尬的一笑,剛要開口。
這姑娘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一時間,滿樓的客人都望過來。
我滿口酸意嘲諷李暮北道:“李公子家大業(yè)大,做巡檢司郎也就是圖個樂,可我小門小戶的可經(jīng)不起折騰,趕快把人帶走,生意都要被攪黃了!
“有事求你。”李暮北走過來,小聲地說:“這姑娘的事情,有些離奇,官府不好處理,我就把她帶過來,讓你瞧瞧!
我心里把李暮北痛罵了一通,官府解決不了的,到我這里就可以解決了?心里又很是不是滋味,心想我明明是親生的姨,卻混成了城東陳半仙的模樣,陳半仙替人算個生辰八字都是十文起價,我卻一直是盡心盡力幫襯這小子,不收分文還討不來好,白瞎掉我十年大好青春。
這姑娘穿著鵝黃色的百褶裙,上身套著一間淺粉色小褂。外面套著一件鶴氅,看上去便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長得雖然不算是我審美中的小家碧玉,但是淚眼朦朧、眉間秋水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我在這個漂亮的姑娘身上掃了一圈,最后又落回了李暮北身上。
腦海里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一絲當(dāng)長輩的敏銳,隨即促狹一笑:“欸,這姑娘是不是?”
李暮北看見我那不懷好意的微笑,就知道我的意思,看也不看我,就拿起桌子上的一壺茶灌了下去,然后才說:“年紀(jì)大了,果然就容易說東道西了。這是謝梓。父親常年不在家,就把我放在謝梓家里。我與謝梓一起長大,情同手足,謝梓出了事,我很難過。”
說到這里,李暮北沉聲說:“這事有些古怪!
我見他這般嚴(yán)肅的表情,不由一笑,無奈又好笑的回答:“你哪里那么好運,次次都能讓你遇上。多半是有人搞鬼,你不要總把暫時不能解決的問題,往鬼神身上推!
一旁的姑娘被我們晾在一邊已久,也漸漸停止了哭泣,只是仍然無聲的抽泣,聳動著肩膀,無助地蹲在角落?谥胁粩嗟泥坝泻,有狐!
我看了看,微微嘆口氣,轉(zhuǎn)身對著李暮北說道:“上去說吧!
“謝梓的未婚夫是當(dāng)朝少傅,李常安!崩钅罕北е鴦,杵得筆直。
謝梓情緒并不穩(wěn)定,說話就像吐豆子一樣,一聲一個磕巴。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就由李暮北代勞,講講經(jīng)過。
李暮北才起了個開頭,就被我打斷。
“不好意思,麻煩您說重點,不要鋪墊!蔽业芍
他恐怕是早就習(xí)以為常,順著我說下去。
李常安與謝梓定親前,還有過一紙婚約,訂的是娃娃親。對象是慎刑司郎王大人千金。
隨著李家近些年的敗落,王夫人就有些輕視李家,連帶著這個準(zhǔn)女婿也有些輕慢,認(rèn)為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兒。畢竟王家比起李家的過往,更為身名顯赫。已故的王老太爺生前曾任都郡郡守。若不是王大人恪守著與李父的約定,這紙婚約早就被王夫人撕個粉碎。
李常安四年以前不負(fù)眾望考取了功名,本該讓王夫人刮目相看?刹恢乐型居殖隽耸裁醋児,兩年前,由李夫人母親自帶了李常安,到王家去退了親。
不到一年,李常安就與謝梓定親。
至此以后,王夫人對外宣稱,王李兩家老死不相往來,就此撕破了臉面。
個中緣由,外人不曾知道。
兩家雖然斷了往來,卻斷不了王小姐對李常安的愛慕之心。王小姐與李公子青梅竹馬,對李公子早已是情根深種。退婚當(dāng)日,她便到王府門口攔住了李常安,要一個說法。
當(dāng)天的情形李暮北不甚明了,只是聽附近的人提起過那日,王小姐不知聽到了什么,臉一下子煞白,身體也僵硬得不得了。
李常安的表情也是很讓人琢磨不透。
我不以為然笑道:“然后呢?”
李暮北把劍換到另一只手上,目光轉(zhuǎn)向謝梓,眼里流露出擔(dān)憂,他接著說:“接下來的事情,是我從王小姐貼身丫鬟那里打聽來的!
第二節(jié)
話說,王夢芝被李常安拒絕回到家后,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開始還吃點東西,后來就什么也不吃,沒幾天就臥病在床。王夫人擔(dān)憂極了,連連請了兩個大夫,王小姐仍是不見一點起色。
大夫手里抓著胡須,對著脈象查了又查,最后嘆口氣,直接對王夫人說道:“老朽看,這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是得找李公子打開心結(jié)才行啊!
王夫人聽見大夫的話,氣的叉腰,站在房門前,對著院里破口大罵:“要沒要我們王家多年來接濟(jì),哪里有他李常安李少傅今天的威風(fēng)。靠他那瘋癲的母親,他也不知道能活到今天嗎?來人吶,綁也給我把李常安綁過來,我看他李少傅還敢跟我家老爺耍威風(fēng)不成!
“不要!娘不要!”王夢芝噙著眼里,滿是凄愴。
王夫人只好答應(yīng)了王夢芝,但心里仍念著以后悄無聲色地給李常安找些麻煩。
“這里來看,王小姐的反應(yīng)還是比較正常的。” 我下巴枕在手臂上,停下嗑瓜子。
李暮北對我點頭:“翠翠因為整日守在閨房外,竟然看出點不同尋常之處!
白日里,王夢芝總是愁眉苦展,什么話也不說,悶在心里。
到了晚上,翠翠聽到她的小姐常常在夢里叫這個字。
“狐……”“有狐……”
有天夜里,翠翠在房外蹲著蹲著就睡著了。
半夜里翠翠被涼風(fēng)刮得冷醒過來,就看見她的小姐披著一件薄衫,走在回廊上。
“小姐!贝浯涓^去,卻發(fā)現(xiàn)小姐在回廊的拐角邊上一個閃身,突然就不見了。
翠翠一個激靈,睡意瞬時就消失了,她趕緊在小園子里找了一圈。沒有,還是沒有!翠翠腦子一下子炸開,心里想著是自己沒看住小姐,萬一讓小姐出了事情,自己會有怎么樣的下場。她急得不行,往小姐失蹤的回廊跑去,正準(zhǔn)備去找夫人的時候,就撞上一個并不怎么柔軟的身體。
翠翠捂著額頭,稍稍抬頭。
“小姐”翠翠驚訝,眼前竟然是小姐,或許是吹了寒風(fēng),又或許是頭腦又因為焦急而發(fā)熱,翠翠來不及細(xì)想小姐的突然消失又神奇出現(xiàn),直接就將小姐扶回了房間,才松了一口氣。
明日小姐的精神竟然恢復(fù)了大半,向翠翠解釋她在回廊上踩著石子,摔了一跤,正好落在灌木叢里,又加之這幾日身體微恙,就昏倒過去,醒來就正好遇見翠翠。
這之后沒有什么發(fā)生什么大事,翠翠也就忘了這回事。
直到王小姐香消玉殞后,李暮北來找翠翠打聽這件事。
翠翠忽然回憶起,那天,她一不留神撞到了小姐身上,她記得她撞到了小姐的胸口?墒,翠翠腦袋差不多與王小姐耳朵齊平,就算是翠翠低著頭行走,也不可能撞到王小姐的胸口。
另外,小姐說她跌落在灌木叢中,可是后來翠翠整理小姐的遺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姐那件薄衫竟然沒有被枝干掛出一條口子。
王夢芝精神稍好以后,找到謝梓,與她打賭。她們兩個去狐山上走一遭,誰先走出來算誰贏。如果王夢芝輸了,再也不糾纏李常安。如果王夢芝贏了,哪怕是個妾,她也要嫁入李家。
我打斷李暮北,慢慢消化一會兒李暮北的故事,忍不住嘆口氣,對李暮北講重點的能力存疑:“我說,你不能直接概括一下嗎?這個故事就說明了三件事。一是存在兩個王夢芝,且假的王夢芝從身形上看是個男人;二是這個男人出現(xiàn)以后王夢芝精神變好了;三是‘有狐’!
“狐山我有點印象,聽說狐山有禁山令,禁止百姓進(jìn)出。不過按照王夢芝的背景,也不一定拿禁山令當(dāng)做一回事!蔽椅ㄒ贿t疑,又補充道:“她們這個賭好奇怪啊。一個養(yǎng)在深閨中的小姐,怎么會把這個當(dāng)做賭局?”
李暮北重重點頭:“又跟狐有關(guān),想來不是巧合。”
“一個是青梅竹馬的姑娘,一個是定親的未婚妻?讓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去狐山走一趟,萬一出點事……李少傅居然同意!蔽以谛睦镟止疽宦。
后來,謝梓先走出?墒峭跣〗銋s失蹤了。
一天、兩天……王家等了四天,可是王小姐仍然沒有回來。王家便也不顧那傳聞中的狐山禁令,一大家子擁上狐山尋人。然而任是王家哭天搶地,在山上搜尋了幾日幾夜,也尋不到王小姐。
山路難行,王小姐,怕是栽進(jìn)了哪條溝里,又或是掉進(jìn)了哪條狹窄的山崖下?傊,是找不回來了。
王小姐的失蹤并沒有拖延李常安與謝梓的婚期。三個月以后的八月初八,李常安八抬大轎風(fēng)風(fēng)光光把謝梓迎進(jìn)門。就在成婚當(dāng)天,失蹤已久的王小姐出現(xiàn)了。
第三節(jié)
同樣是披著一件大紅喜袍,她從喜堂外慢悠悠的晃進(jìn)。身形雖有些狼狽,面龐卻收拾的很干凈。王夢芝悄無聲息地繞過門口站著的眾人,直接就晃進(jìn)了拜堂的地方。王夢芝一眼就瞧見了穿著喜慶的李常安,她撲到李常安身上,手腳并用地抱住李常安:“我好想你……”
謝梓聽到周遭嘈雜的聲響,自己掀開蓋頭,看見失蹤很久的王夢芝,眼里滿是震驚。
李常安饒是個強壯的男子,卻險些推不開手腳并用的王夢芝。
“來人!把她給我架出去!”這時候,倒是那個聽說有些瘋癲的李夫人,最早反應(yīng)過來。
身邊的家仆這時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拉扯著王小姐,把她往外面拖。王小姐雙手緊緊抱著李常安的頸子,她拼命靠在李常安身上,在他的耳畔,急切的說:“小心,你身邊有狐!
她叫的極為急促,聲音不像是從喉嚨里發(fā)出,是一種撕扯一般的聲音,她不斷的大叫:“有狐!有狐!”
王小姐最后還是被家仆拖了出去。
王夢芝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眾人,咬著唇,一行血絲從嘴唇上一直流到下巴。她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望著李常安,輕聲說:“我來見你最后一面!
縱身一跳,就從三樓的窗外,落了下去。
“據(jù)當(dāng)時家仆的交代,王夢芝死相詭異。她的血染遍身下。一身紅火的喜袍和滿地的鮮血……像是……展開九尾的火狐貍!
“噗!”我很不厚道地笑出來,“這想象力夠豐富的,聽過杯弓蛇影嗎?”人一旦有了恐懼之心,即使是一把弓,也會看作是噬人生命的毒蛇。
“奇怪的是王夢芝身上的傷口。仵作檢查后告訴我,從傷口判斷,王夢芝應(yīng)該有過骨折,可能是從山上摔下去造成的。至少在這三個月里,王夢芝的骨折被醫(yī)治過!
“被醫(yī)治過?”我雖說有心理準(zhǔn)備了,還是覺得有些奇異, “第一、在王小姐失蹤的三個月內(nèi),她還活著,她活在哪里?第二、誰給她醫(yī)治的呢?”
“是的,就目前的情況而看,可以這樣推測!
“那謝梓姑娘又是怎么了?為什么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神志不清?”
“謝梓出事了!崩钅罕背谅暤,聽他的語氣我就知道他對這件事情極為上心。
“謝小姐怎么了?我看她除了受了點驚嚇外,好像也沒受什么傷?”我到謝梓身邊蹲著,把她來來回回查看了一遍,沒有皮外傷,那就是心理創(chuàng)傷?
“對了,謝小姐怎么也開始說”有狐”,難道謝小姐又去了狐山?”我不解道,這一句“有狐”在李暮北的故事中出現(xiàn)了很多次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單純的狐貍的意思嗎?
“不是。”李暮北表情有些復(fù)雜,“謝梓說,從成親那天晚上,就是王夢芝死了以后,每天晚上謝梓都會夢見一個沒有臉的人,偶爾是男人偶爾又變成了女人,他穿著一身紅色長袍,沒有穿鞋。并且早上會看見她的床邊有兩只血腳印,更奇怪的是只有謝梓一個人看的見,和她一起睡的李常安卻看不見。日復(fù)一日的,謝梓便有些精神失常,經(jīng)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的時候發(fā)呆,有的時候發(fā)狂。李常安不得已只能睡在書房!
我面上一緊,思考了一下。小心的問:“李暮北,你覺得會不會是一種心理暗示?嗯,心理暗示,就是說因為恐懼的作用,腦補出了很多不存在的東西,這些東西往往能反應(yīng)自己內(nèi)心最深處的恐懼,你也說了,其他人看不到謝小姐看到的東西。而且……”我緩慢的說:“謝梓親眼目睹了王夢芝的死亡過程,也許是嚇到了?”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李暮北打斷,他有些急促,我很少看見他這樣的表情。
“初喬,我看見了。謝梓說的無臉人,我看見了,就在李家。她的房里,真的有!
“李暮北,冷靜,就算你真的看見無臉人,也不能說明它是妖或者鬼什么的,或許是……人呢?”
我戳了戳李暮北撐在膝蓋上的手肘,心里已經(jīng)有些疑問,有個人看起來跟所有人有關(guān),卻又好像獨善其身。只有他毫發(fā)無損,是巧合嗎?
第四節(jié)
李暮北在問柳巷門口等著我們。
江柔向我遞了幾個眼神,我才想來,還沒介紹她。
便輕聲喚住李暮北,指著江柔說道:“這是江柔,北巒閣修真小道姑!
李暮北對江柔抱拳行禮,恭敬叫了聲“江姨”。
江柔本來對我那句“道姑”很不滿,卻硬是被李暮北這聲“江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擺手:“哎,沒帶什么見面禮,大侄子下回給你補上!
說完,江柔又喃喃自語,我可沒有小喬一樣愛做人長輩的習(xí)慣。
馬車外傳來江柔和李暮北交談的聲音,想來兩個人交換了信息,正在分析案情。
江柔的聲音傳進(jìn)來。
“狐山啊,我曾經(jīng)在長風(fēng)縣志里看過有關(guān)狐山的傳說。
長風(fēng)城外數(shù)十里有一山,名狐山。
傳聞數(shù)百年前有一仙人在狐山遇一火狐,甚嬌。乃謂是狐仙施法矣,令狐化為一美人伴仙人左右。相伴數(shù)十年,至是狐壽終已。狐臨終前,請仙人福其族,仙人言出,狐族止此山殖。后世有傳,謂有人于山中遇狐,生八尾。
縣志又有記載:數(shù)年前,一獵戶于狐山獵白狐,乃以狐于郡守,郡守得白狐喜,設(shè)宴,欲待四方文士。言欲賞狐,實為使之詩褒其德。有才之士深得守心,郡守問士人欲何賞,文人對曰不敢受守之賜,請郡守以自留府?な卦S。某日,至日暮,文人酒,恍惚見白狐化作一位如花美貌之女,借酒,遂與此女行一夜夫妻之事。文明日醒,見此女真是白狐所變,兩人情投意合,乃不意人獸殊,遂如一對小夫妻同居,白日里還是白狐,夜狐乃變作女人。文人多作此詩美之,一人一狐舒心愜意。而郡守則自文人之詞里出白狐之密?な嘏挝野缀c你也妻?欲殺文人。狀元榜下,此文人竟中狀元!士卒達(dá),猶為君上親指婚欲娶公主!郡守不得動文,便尋人去教白狐,此于嫉妒下殺主,又失手殺人。主上大怒,使人執(zhí)白,白狐走狐山。上顧謂狐之靈仙,不殺狐山,乃直下了皇命,此不出山一步,凡白狐一步踏出,凡修道者可直斬。此白狐亦負(fù)氣,自是無復(fù)踏出狐山半步。”
“這也太扯淡了。”我心想,“十幾年前有公主被咬死了,我怎么會不知道!也就你們這些無知百姓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正想著,馬車已經(jīng)到了李府后門。
李常安正在宮內(nèi),今日并沒有見到正主,是管家?guī)е覀內(nèi)ヌ讲楝F(xiàn)場。
“李暮北,你不是說有血腳印嗎?現(xiàn)在還有嗎?“我悄悄對著李暮北說。
“沒有,只有謝梓見過。”
江柔就在我旁邊,聽得真切,她表現(xiàn)的很興奮: “血腳?還有血腳印?是不是什么山魅還是什么鬼怪?啊,我沒帶捉妖神器啊……你怎么都沒提前跟我說,我都沒帶什么!
“專心點!蔽野阉懊嬉煌,“把照妖鏡拿出來!
江柔嘟囔幾句,慢悠悠從百寶袋里面掏出照妖鏡,拿照妖鏡對著房間里面照啊照。
“這是照妖鏡?”李暮北有些驚訝。
“小江是北巒閣弟子,名門正宗,跟城西陳半仙可不是一個檔次的!蔽业靡庑α诵。
江柔已經(jīng)繞著這間房走了一圈,她回頭沖我一點頭:“沒有妖氣。”
我摸了摸鼻子,“那面鏡子叫做照妖鏡,如果有妖氣,鏡面就會浮現(xiàn)一層血色!
李暮北按緊他的劍,面色堅毅:“既然不是鬼怪,是人為,那一定會有破綻!
“官府可有察看過現(xiàn)場”我蹲在床榻邊,盯著地面。
“看過了,沒有什么有用的發(fā)現(xiàn)。而且,開始官府的人認(rèn)定是妖怪作祟,便是有心要查,也沒這個膽量!
江柔的眼神比我好,一直在房間內(nèi)認(rèn)真查看,過了半晌,她還是搖頭。
“沒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按說如果不是妖邪,那么一個人血淋林的出現(xiàn)在這房間里,總是要留下什么?為什么會這么干凈?李公子你確定你在這個房間里真的見過?”
顯然,江柔比較傾向于妖邪作祟。
我跟在兩個人后面,不怎么用心的翻查現(xiàn)場。
江柔拿起那個小方盒。
“這是新婚時新人喝酒用的器具吧?”江柔把玩著這套器具,“還挺好看的。”
我從江柔手上抓過一個杯子,放在鼻下嗅嗅,沒嗅出什么古怪,就是一股子花雕的味道。
李暮北走過來,接過杯子,察看了一番,卻看不出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我有個不好的習(xí)慣,就是指甲非得摳點東西才痛快。因此當(dāng)我指甲習(xí)慣性摳在杯壁上的時候,似乎摳下點什么東西。這酒杯質(zhì)量不怎么好掉漆了吧。
我趁著兩個人沒有注意到我,悄悄地從指甲縫里把那點粉末又摳出來。
不是掉漆了。
“我懷疑這個杯子上被抹過什么藥粉,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藥粉,你有沒有相熟的精通藥理的人,給他看看。”我把那些粉末收在一張疊好的紙里交給李暮北!拔沂锹劜怀龅模椅乙膊桓胰L。”
“好!崩钅罕秉c頭,順手把杯子也收起來了。
江柔站在衣櫥邊上,沖我喊,“快過來。”
“怎么?”
“你看,這個衣櫥里基本都是女裝,只有兩、三件男款常服!苯嵬徇^頭,“你看這里有一套女子成婚所穿的禮服,卻沒有男子對應(yīng)的禮服。不是很奇怪嗎?”
我走過去一看,確實很奇怪,謝梓的衣服幾乎堆滿了整個衣櫥。
“李暮北,李常安和謝梓的感情怎么樣?照你所說,李常安是最近才搬去書房睡的,衣櫥也不至于收的這么干凈?”
李暮北聽見我的問題,尷尬地咳了一聲:“我與謝梓雖情同兄妹,但是夫妻之間的私事怎好打聽!彼驹谝慌,思考了一下,便差管家叫來了謝梓帶來李家的丫鬟。
小丫鬟紅著臉,哆哆嗦嗦:“奴婢聽說,小姐與姑爺雖已成婚許久,但是……但是……但是并未同房!靶⊙诀甙杨^壓下去。
“李暮北,你猜李常安不與謝梓同房的原因是什么?”我抱著胸,一臉?biāo)伎肌?br> 李暮北咳嗽一聲,回答:“第一、身體隱疾。第二、他不喜歡謝梓。第三……”
我打斷李暮北問他:“李常安住在書房里?那書房你們搜查過嗎?”
“搜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特別的東西!
我心里揶揄他,這間新房他們也沒搜出什么東西?磥砝畛0驳臅课乙驳弥匦氯ニ岩槐椤
第五節(jié)
相安無事過了幾日,謝梓雖然仍是神志不清,身體倒是好了不少。
其間那成婚用的喜杯也查出來了,在紅色底紋處,那顏料中摻和了一種致幻用的藥物。
“李暮北,為什么只有謝梓中毒,他卻沒事呢?是謝梓運氣不好,拿了這個酒杯,還是你堂兄故意拿這杯子給謝梓?”
李暮北握著劍的手一震,垂下頭:“我不知道,我會去查!
“你有分寸就好。對了,那關(guān)于李常安的小情人?你查到什么了,有幾個?”我順手拍桌子, “坐啊,站著這么見外干什么?”
李暮北擺擺手,沒有坐。
我接過來他手上的小冊子,上面是李常安接觸過的女子。
“李少傅接觸過這么多人?”我兩根手指量了量厚度,約有筷子般粗,“誰記的本子,這么詳細(xì),還有見面次數(shù)?”
李暮北咳嗽一聲:“是謝梓派人記下的!
“嫂夫人還挺大度!蔽抑钢螖(shù)最多,排在首位的那個名字,“夭夭。這個名字好像是……”
我隔壁桑三娘家的姑娘。
江柔一進(jìn)夭夭的房間,臉霎時就白了一大片。
“怎么了,江姑娘?”桑三娘緊張地問。
江柔指了指滿房間懸掛著的狐貍折紙,臉色很奇怪:“您看到這些東西,不覺得奇怪嗎?”
我往里面走,發(fā)現(xiàn)不只是狐貍折紙,還有一尊供奉的女子像,女子背后長有九條狐貍尾。像座前面擺著一碗已經(jīng)凝固的血,紅得發(fā)黑。
“這、”桑三娘笑得有些尷尬,“夭夭前年尋回來一個方子,說是供奉狐仙,就能夠永葆青春,那是雞血,絕對不是什么人血!
桑三娘對我擺了擺手:“李大人,江姑娘也許不了解,但是李老板應(yīng)該是懂得,在我們這兒,年齡大了,就……”她嘆口氣,“雖然這方法聽起來有些怪誕,但也不好阻止她!
我點頭,這個我還是能理解的。
“三娘你放心吧,我們會把夭夭找回來的!蔽覍ιH镎f,“你先出去,我們留下來繼續(xù)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桑三娘應(yīng)了一聲,下樓招待客人去了。
回到房間里,我又仔細(xì)地去觀察了一下狐仙像。
這狐仙像面容姣好,五官刻地非常精細(xì),一雙鳳眼簡直奪人心魄。
李暮北站在我身后面,端著手臂,也看著這狐仙像:“這真的是狐仙嗎?”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見過!蔽一仡^瞪了他一眼。
江柔本來在研究狐貍折紙,聽見我對李暮北莫名其妙的發(fā)脾氣,趕緊過來解釋。
“民間有五仙,狐黃白柳灰,說的就是狐貍、黃鼠狼、刺猬、蛇、老鼠。一般認(rèn)為他們是亦邪亦正、亦妖亦仙的靈異。如果好生供養(yǎng)他們,他們會福佑子孫;如果侵犯他們,他們就會報復(fù)你乃至于子孫后代!
“哦!蔽尹c頭,若有所思,“那夭夭供奉的就是狐仙。真是奇怪,怎么什么都跟狐貍扯上關(guān)系!
李暮北顯然也是在思考狐貍與這起事故的聯(lián)系,低著頭沉默著。
江柔直直地盯了這狐仙像許久,久到我以為她的魂被勾走了,她卻忽然沉聲說道:“這不是狐仙像!
江柔似乎又確定了一下,才繼續(xù)說:“我們北巒閣的藏書提到過五仙像,一般來說狐仙像用的應(yīng)該是狐貍形象,或者至少應(yīng)該是狐面,很少出現(xiàn)以女子為形象的雕像。因為五仙是不分性別的,一般不會規(guī)定性別。你見過有女子專門供奉雌性狐仙,而男子供奉雄性狐仙的嗎?其次、這尊雕像有九條尾巴,很奇怪……”
“這倒像是在刻意地拜某只狐貍!”我立刻答道。
“這狐貍要供奉血,這一屋子的狐貍折紙還有聚陰的效果,而且,我的照妖鏡剛才鏡面都變成了血色”,江柔面色沉重,手里緊緊攥著折紙:“是狐仙還是狐妖,還說不準(zhǔn)呢!
李暮北握著劍,低低回答道:“現(xiàn)在破案的關(guān)鍵就是找到夭夭,管他是仙是妖,在人間還由不得她胡來。”
我站在李暮北邊上,聞言稍稍側(cè)頭,這人劍眉朗目,眼神里面流露出堅毅,看著這家伙長大,突然帥了半刻,有點驚訝。
“看來,狐山是必須得走一遭了!蔽夷碇粡埡傉奂堈f道。
第六節(jié)
狐山。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也是因為狐山禁令,李暮北沒有通知官府的人。我們一行三人,悄悄的進(jìn)入狐山。
“雖然說你已經(jīng)不是北巒閣的弟子,但是我們行俠仗義,斬惡除奸的志氣不能變啊,而且你能放心他單獨來嗎?對不對?”江柔偷偷對我說。
道理是這個道理。
我看了一眼李暮北堅毅的目光,立志要懲惡揚善,保護(hù)平民百姓的志氣,自覺自己思想覺悟不是很高。
我認(rèn)命地拿出江柔那面照妖鏡在前面探路。
這狐山目前看來,還算平靜,只是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我們沿著山路搜索,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可是一路上沒見著什么古怪。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原本安靜的氣氛有些恐怖。
我縮了縮脖子,伸手在脖子上撓撓癢。
我見天色已晚,正準(zhǔn)備詢問可否打道回府的時候,聽到了很細(xì)微的聲音,急促而微弱的“吱吱”聲,聽起來像是老鼠的聲音。
我聳聳肩,把手?jǐn)n進(jìn)袖子里,對李暮北說道:“什么東西在叫,恐怖兮兮的,我們先回去吧,明天白天再來吧!
江柔聽見這聲音,思考了一下:“有點像是狐貍叫,我們?nèi)タ纯!?br> 我哆嗦的搖著頭,心想天都快黑了,黑燈瞎火的多滲人啊。
說著江柔就循著聲音,往山坡上走。
李暮北見我停在原地,拉了我一把。
“哎。這里黑燈瞎火、荒無人煙的,我……我有點害怕,咱們能不能明天多找點人來啊?”我滿臉都是不情愿,眼神懇切地對李暮北說。
“我們此行目的不就是找狐貍嗎?就幾只狐貍,你害怕了?”李暮北劍眉一挑,裝作很不可思議的樣子,“你膽子怎么越活越小了?”
“年紀(jì)大了要注意養(yǎng)生懂不懂。”我面色不善,見李暮北執(zhí)意要前往,只好沉聲說,“這絕不是普通的狐貍!”我叫住江柔,把照妖鏡翻給他們看,其實我剛才就發(fā)現(xiàn)了,這照妖鏡一直浮現(xiàn)著濃重的血色,只是我實在不想在這荒山上待著,想趕快走,所以沒有告訴他們。
這兩個人,一個是懲惡揚善的修真派弟子,一個是不懼妖邪的人有志青年,要是我告訴他們這里有妖邪,他倆一定是扛著劍五十米沖刺過去。
“血氣這么重,這妖怪不容小覷。”江柔盯著鏡子,肯定的說。
李暮北顯然是想去看看的,但是可能考慮到我,他沒有立即表態(tài),而是望著我。江柔提著劍,不是很害怕,反而有一股子血性的樣子,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淡然地與這兩個極想去一探究竟的人對視,站在原地表明我一點也不想去。
直到山坡上傳來一陣更為響亮的叫聲,李暮北與江柔一起抬頭。
江柔瞪了我一眼,率先向聲音的方向跑過去。
李暮北顯然比我更擔(dān)心我的貓。
我咬唇無奈一笑,跟在李暮北身后,朝聲音的方向,慢慢前進(jìn)過去。
山坡上有個山洞,掩映在茂密的樹枝后。
山洞里一片漆黑,聽得到很多細(xì)微的“吱吱”聲。
我們就在門口,制作了一個簡易的火把,他兩人一前一后,把我圍在中間,咱們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去,地面濕潤,踩下去一深一淺的,空氣里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我有些心疼我新買的繡花鞋,對著二人說道:“喂,一股狐臊味,好難聞。腳底下是什么東西,黏糊糊的,它們不會隨地大小便吧,一點衛(wèi)生都不講的嗎!
山洞里狹窄,我們?nèi)齻人靠的很近,李暮北在前面小聲的回答:“夭夭房間里也有這樣的味道,很淡,所以最初我以為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我怎么沒有聞到?你的鼻子比狗還靈?”
“她房里熏著香,我是在她床褥前聞到的。”
我正欲表揚他一句,江柔忽然急促地說了一句“小心!”
我感覺到一大股力把我往前邊一推,我撞到李暮北背上,借著慣性,李暮北被我撞得也往前小趨了幾步。
站定后,李暮北立刻拔出佩劍,把我擋在身后。
我背靠著山洞壁,把火把朝江柔方向舉了過去。
“江柔!你怎么樣!”倒不是擔(dān)心江柔,她的身手我還是了解的。
火光照亮了江柔站的位置,她劍上挑著一只小狐貍,站在原地,警惕地盯著四周。
江柔慢慢朝我們移步過來,她沉下身,把小狐貍的尸體放在地上。
“剛剛這只狐貍想要偷襲我們。我發(fā)現(xiàn)這里的狐貍都有靈性!苯嵊脛χ钢『,你看它毛發(fā)亮蹭蹭的,這小臉蛋長得……”
我低頭看去,這只灰色小狐貍頭頂有一撮小白毛,拿照妖鏡這么一照,確實出現(xiàn)了血紅色的霧氣,但是沒有剛才那么濃烈。
“現(xiàn)在沒有叫聲了!崩钅罕毖劬σ恢倍⒅車,此刻沉聲說道。
我估計,這只小狐貍死了以后,其他的狐貍都跑了,也有可能藏起來等待給我們另一次偷襲。
我舉著火把,往洞里又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
李暮北一直跟在我旁邊,自然也看到了這些衣物碎片。
我們把衣物碎片撿起來仔細(xì)看,斷定是女子衣裳邊角,而且這料子比較華貴,是長風(fēng)的新款。
我們料定這是王夢芝的衣服。
這說明王夢芝很有可能來過這里!
我們打著火把,繼續(xù)往里面走,里面越來越安靜,心里卻越來越慌,總感覺有很多只狐貍正在暗中窺視著我們。
“怎么了?”我見江柔停下腳步,便問她。
江柔回頭,從百寶袋里面掏出了幾張黃符,給了我一張,又遞給李暮北一張,交代我們捏在手心,這是北巒閣的保命符。可以多次利用,不過只有幾個人會畫。
而江柔把黃符夾在兩指之間,緩步往前移動。
我穿過江柔往前面看,竟然看到前面有一張軟榻,上面?zhèn)扰P著一個形態(tài)姣好的女子,而我們都清晰地看到,女子背后伸出了九條狐貍尾巴。
我驚訝地捂住嘴巴,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李暮北一只手拉著我,一直手緊緊握住劍,劍鞘不知何時被他丟了,凌厲的劍刃反射著火光,驀然,李暮北手腕一抖,劍光射在女子緊閉的雙眼上。
隨著劍光,江柔迅速出手,把一張符按在女子額頭上。
“這張符管用嗎?我看怎么沒有反應(yīng)啊?”我疑惑著問,眼見著符貼上去一刻鐘了,也沒有見到希望的效果,“江柔,你這符不會有問題吧?”
“不會,這是師傅給我的,一共就兩張呢!”江柔似乎也覺得奇怪,上前查看這張符,她蹲下來,對著符念了一長段咒語。
這張符的作用是號令周邊神眾,在符紙周圍聚成一個陣法,歸于陣法,鎮(zhèn)壓邪祟,保護(hù)周圍行者不受邪祟侵害。
江柔念完以后,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女人依舊恬靜地沉睡。
“我猜這里有個巨大的結(jié)界,這里完全封閉,所以我的符咒都不起作用!苯嵝⌒囊硪硗说轿疑磉,“我們快點走,趁著她還沒醒過來!
李暮北跟著點頭。兩人拉著我開始往后退。
這個時候洞里面又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吱吱”聲。
我看到,那名曼妙的女子忽地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她額頭的黃符迅速灼燒。就連我們手上的符都化成了灰燼。
我看到,她的眼睛,是像黑貓一樣,有狹長的瞳孔,直勾勾看著我。
我擰著眉,毫不回避與她對視。
對視能怎么樣?我想看看。
這時候我聽到,她對著我們,勾起嘴角說了句什么,最后是一聲威嚴(yán)的“疾!”
狐貍?cè)合袷鞘盏搅耸裁创碳,忽然潮水般擁過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拉緊兩個人。
然而身邊的兩個人就仿佛被定住一樣,直勾勾望著九只尾巴的女人,一動也不動。
我搶過李暮北的劍,努力揮動著抵擋狐貍?cè),我可不想被一群狐貍撕成粉碎?br> “醒醒!李暮北!江柔!”
很快,我們就淹沒在狐貍?cè)豪,手里的劍起不了作用?br> 奇怪的是,狐貍雖然淹沒我們,但沒有撕咬我們!
一股狐臊味混著一股子奇怪的香味,濃郁的包裹著我們。
熏……熏死了!
第七節(jié)
我正處于一個夢境中,這個夢很真實,就像是過去發(fā)生過的事情一樣。我在這個夢境里看到了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看到了狐仙,看到了傳說中的狐山的故事原型!
狐山的傳說或許是真的,因為小狐貍在狐山上,收到狐山的百年庇佑。小狐貍在狐山修煉了上百年,長出了八條尾巴,有其他的狐貍告訴她,只要去人間行善事,滿足人至真至純的愿望,她就能夠長出第九條尾巴,就能夠得道升仙。
于是小狐貍?cè)チ巳碎g。
小狐貍幫很多人實現(xiàn)了愿望,但是始終沒有長出第九條尾巴。反而是人從原來的恭順樸實變得貪得無厭,他們一邊對狐貍大肆索取,一邊怨恨詛咒狐貍。因為小狐貍幫人實現(xiàn)愿望從來不是無償?shù),她總是要掠奪人的一些東西,或是親情、或是愛情、或是地位……
小狐貍不敢隨意的幫人,因為她也不知道索取的會是什么。但是她不能拒絕愿望,或者說,她已經(jīng)成為一個物事一件法器,只要人們對她許愿,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會實現(xiàn)。
她看著曾經(jīng)向她許愿的人,變得落魄、變得冷漠……
于是,小狐貍回到了狐山,她依然沒有九條尾巴。
又過了很多年,小狐貍剛剛渡劫,幻去了七條尾巴,躺在山洞里休息的時候,被一家獵戶發(fā)現(xiàn),逮了去獻(xiàn)給郡守。
在郡守府上,她遇見了一個讓她痛苦了一生的人,那個文人,文人的真名叫做李程,是李常安的父親。
小狐貍白天是狐貍,夜深人靜的時候就變做女子,陪伴李程。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過了一段愜意的日子。然而這些日子像偷來的一樣,很快就到了盡頭。郡守發(fā)現(xiàn)了狐貍的秘密,知道狐貍可以幻化成美麗的女人,他要挾狐貍不成,就動起了李程的歪念頭。
李程知道后,一天晚上,對著小狐貍說:“小媛,郡守為奪你要殺我,我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可是,咱們勢單力薄怎么擺脫得了郡守小媛,我留在郡守這里就是想等待考試結(jié)果出來,如果我中了狀元,我們就不用害怕郡守了……”
小狐貍心里激起大片波瀾,她想制止李程,但是她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小狐貍在心里不停地說 “不要許愿、不要許愿!”
可是李程話已出口,李程說: “還有兩天就出皇榜,希望我能高中狀元!
“小媛,小媛你怎么流淚了?”李程忙把小狐貍拉到懷里,輕聲哄著, “就算我中了狀元,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是人是妖我都愛你!
小狐貍什么都聽不進(jìn),她感覺的丹田一股熱氣往外沖,她知道李程的愿望會實現(xiàn),但是她不知道代價是什么!她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朝夕富貴,她害怕會失去李程。
果然,到了第三天,皇榜揭開,李程,中狀元!
接著,如人間話本,皇帝看重,賜婚,成駙馬!
“小媛,我……”
小狐貍在人間呆的久了,也明白人間的人情世故,她看著李程臉上的愧疚,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小狐貍低聲問道:”你是不是不能娶我了?”
“小媛,你不懂,我跟你不一樣,你在人世間沒有牽掛,可是我還有父母兄弟們,我不能因為違抗皇命牽連我的親人,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
“不愿意!”小狐貍知道李程要說什么,“我不愿意!
小狐貍眼里依舊是往日的溫柔,晶瑩閃爍:“我雖然不是人,但是也有自己的驕傲。人間有一句話,好聚好散。既然你不能娶我,我們散了吧!
李程又急又氣,握住小狐貍的手:“不,不行。你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你怎么舍得?”
小狐貍的臉上除了微笑就沒有其他表情,說出的話卻很殘忍:“你不過一介凡人,我在人間呆的寂寞,才找你相伴。我可以活上千年,你又能陪我多久呢?”小狐貍一點一點地把手從李程手里扯出來,繼續(xù)說,“你會老,我不會!
后面的故事,就跟話本里傳的大相徑庭了。
小狐貍并沒有咬死駙馬公主,而是失手殺害了郡守。
郡守一死,君上大怒,派遣將士捕殺小狐貍,小狐貍一路逃回狐山。一千將士駐扎在山腳,正欲屠山的時候,突然天空中,黑云翻滾,一時間電閃雷鳴,狂風(fēng)大作。國師啟奏君上,說這是仙君庇佑狐山,如果將士屠戮狐山,必將給百姓帶來無妄之災(zāi)。君上最終放棄屠山,不過在狐山下了一條禁令,將狐山從我國河山里除名。
其實這雷霆之怒并不是仙君為了保護(hù)狐山,而是天道對小狐貍的懲罰,小狐貍修行數(shù)百年,第一次犯了殺戒,因此要承受四十九道雷擊。
天劫過后,小狐貍受了重傷,斷了一條尾巴。小狐貍抱著自己血淋林的斷尾,回到山洞里,一睡就是好幾年。等小狐貍養(yǎng)好了傷,又是幾年光景。
有天,小狐貍抱著尾巴曬太陽的時候,想起了人間有一個她還牽掛的人,就跑下山去,打算再看他一眼。
不過才七八年的時間,李程就衰老的讓小狐貍不認(rèn)識了。李程患了重病,拖拖拉拉了好幾年,這病一直好不完全,睡著的時間比醒的時間還多,狀元郎這名號就像個空名,掛著牌子沒有實權(quán)。
前兩年李程身體還好的時候,和公主生了一個兒子,叫做李常安。
小狐貍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李程抱著兒子,在躺椅上看書。兒子躺在父親身上,閉目睡得正熟,一片榆樹葉落在兒子臉上,兒子咂咂嘴,沒醒。李程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捧著書,這時候放下書,用手把榆樹葉挑開,沒有驚動兒子。
小狐貍想起來,以前李程也喜歡抱著她看書,狐貍形態(tài)抱著,人形也喜歡抱著。
心靈感應(yīng)般,李程望見了房檐上躲著的她,手指頓了頓,他低聲喊道。
“小媛?”
小狐貍跳下來,一步一跳地來到李程身邊。
李程摸了摸小狐貍的腦袋,他的眼里有驚喜,但是更多的是疲倦,他的眼睛不像是一個剛剛而立的男子,倒像是個耄耋老翁一般的眼神。
李程看著小狐貍身后的八條尾巴,心疼得摸著那條斷尾。
“我先前在御史宮里看到一本古籍,是九尾狐的故事,你看,你修行了上百年,為什么還沒有第九條尾巴?”李程臉上帶著笑意,溫和地看著小狐貍。
小狐貍”吱吱”地叫了兩聲。
“因為人們總是為自己許愿,而不是為你許愿!崩畛陶{(diào)整了一下姿勢,把兒子放在躺椅上,顫顫巍巍站起來,對小狐貍說,”我想許愿,送你一條尾巴!
“你是不是傻?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有什么可以給?”小狐貍一下子幻化成人形,揪住李程的衣襟。
李程笑得暢快:”我還有命、還有名聲、還有地位……總可以給的。”李程說完,突然一陣咳嗽,”不過,我想請你答應(yīng)我,如果我不在了,幫我保護(hù)好我的兒子。”
小狐貍眼里朦朦朧朧,周遭的一切忽然有些模糊不清,她朝著李程的方位,很快說道:”當(dāng)然,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李程付出的是生命。
小狐貍陪著李程走過最后一段路,給李常安留下一撮額上的狐貍毛,就回到山洞里繼續(xù)修煉。
終于,小狐貍長出了九條尾巴,但是殺害郡守的殺債她還沒有贖罪,因此還需在人間償還殺債!
第八節(jié)
突然,我聽到一聲貓叫!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躺在李暮北和江柔中間,沒有火把,眼前是昏暗不能視物。鼻子里的氣息很熟悉,混著泥土的腥味與狐貍的騷味,我們還在山洞里。
有什么東西在蹭我的手背,我摸過去,毛茸茸的,是狐貍?
仿佛是聽到我心里的話,一聲瘆人悠長的“嗷!”在山洞里回響。
隨著這一聲綿長的貓叫,我的心口一陣劇痛。
李暮北和江柔這時候,也捂住心口,猛地坐起來,他們睜開眼的時候,一只瘦瘦小小火狐貍嗖嗖地又跳開了。
他們醒來以后,我們之間彌漫著一種神奇得氣氛,仿佛也做了一場夢,還不能完全清醒過來。
“我做了一個夢!”我們?nèi)齻異口同聲說道!
我心里咯噔一聲,咱們仨不會做的是同一個夢吧?我盯著李暮北問道:“你夢到狐仙了?”
李暮北聽了,搖頭:“我夢見謝梓了!
“你呢?”我轉(zhuǎn)頭,看向江柔。
江柔使勁搖頭:“我看到你們說的那個王夢芝了!”
原來我們?nèi)齻是同床異夢。
江柔想說什么,被李暮北打斷。
地面上響起一串“撕拉拉”的摩擦聲,驚悚的讓我起了一連串的雞皮疙瘩。
“什么鬼!”我大叫起來。
“什么什么鬼!”江柔被我的尖叫嚇了一跳,在我身側(cè),立刻去翻黃符。
“哪里有鬼!是我在找火把!”
原來是李暮北在黑暗中摸到劍,扶著劍起身,他杵著劍在地上觸碰。
點燃火把后,山洞里亮起一小簇光芒,雖然燈火微茫,總算是讓人心安很多。
我看到他們兩個人眼睛里都有很重的血絲,李暮北眼里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驚訝以及惋惜。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看見了什么,但是我想,一定不亞于我的夢境中帶給我的震驚。我心里也沒有繼續(xù)追查狐貍的念頭,便對兩人說:“咱們回去吧!
李暮北點頭。
而江柔則是眼神頗為凌厲地注視著軟榻的位置。軟榻上的女子不知所蹤,而代替在女子位置上的是一套喜服。
江柔走去把火紅的喜服抱起來,喜服上還有凝固的血跡。我們猜測著這大概是王夢芝穿過的那套。
“走,咱們回去。”江柔把喜服抱著,過來拉我。
走出山洞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是艷陽高照,我們在路上的時候開始講起了夢中的故事。
我的故事講完了,我看著李暮北和江柔,兩個人聽了這個故事都若有所思。
“天上不會掉餡餅,有所給予必有所求。”我摸著自己的臉說。
李暮北苦笑著,與江柔對視一眼,心里大概明白兩人雖然看的不同,但大意是一樣的。
我問李暮北:“在那個夢境里,謝梓向狐仙許了愿,希望得到李常安,付出的終日恐懼、難以釋懷的噩夢?”
李暮北盯了江柔一眼,又望向我,嘆息般說:“不是,謝梓許的愿望是李常安官晉三級、得償所愿!
我緊跟著說:“王夢芝的愿望是希望李常安回心轉(zhuǎn)意,付出的是生命?”
江柔咬牙,搖頭說道:“不是,王夢芝許的愿望是李常安長安喜樂、無牽無掛。”
我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話,心里不由嘆息,兩個人許的愿望相似,可是最終,他們倆都沒有得到心上人,就連那個夭夭姑娘恐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狐山里依舊是來時般寂靜,這小小的一座狐山里,也許有很多像小狐貍一樣想要修道成仙的狐貍,但是不知道誰能夠遇到愿意為自己許愿的人。
王夢芝、夭夭、謝梓拜的究竟是哪只狐貍,我們還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給予我們指引的那只九尾白狐,因為這只狐貍一直在偷偷的保護(hù)李常安,王夢芝在狐山上估計也受到了狐仙的庇佑,想必王夢芝與郡守有什么親戚關(guān)系,狐仙也同是償還了殺債。王夢芝提醒李常安的或許是謝梓和夭夭拜的那只狐貍。
“我們一定要除去這狐仙!”江柔義正言辭說道,“不能讓她危害四方!”
我問李暮北:“如果確認(rèn)是狐仙作祟,你該怎么結(jié)案呢?告訴人們,狐仙可以實現(xiàn)愿望,但會收取報酬嗎?我想如果這樣說,那么會有更多的人來找狐仙!
我又問江柔:“說起來,狐仙實現(xiàn)了夭夭、謝梓的愿望,那她索取報酬,有什么錯呢?因為她害了人,所以你就要滅了她,可是說到底其實是人心作祟啊。就像小狐貍一樣,小狐貍并不能主動的接受人們的愿望,她的使命就是聽取并且實現(xiàn),然后收取報酬。你也要除去小狐貍嗎?也許他們本來沒有害人的念頭呢?”
江柔跟李暮北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應(yīng)答的好。
我望著江柔,細(xì)聲說:“江柔,天道是什么?你們修道士在人間歷練,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道劫難,度化升仙;狐仙也是在人間修煉,在人間尋找實現(xiàn)九尾的愿望,然后飛升。我們不能說狐貍實現(xiàn)實現(xiàn)人愿望,索取報酬是錯的。這不僅是對狐貍的考驗,也是對人的考驗,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邪惡,天道使然,順應(yīng)而為。我們不能強加干涉!
江柔聽了我的話,臉色變得復(fù)雜:“初喬,你被逐出師門正是因為你這些不符合常理的言論,我不能夠理解你的想法,我只知道,我們修道士,除妖衛(wèi)道,是責(zé)任!
江柔瞪著我,退后一步。一手抓著劍,一手捏決。
我嗤笑一聲:“我是自逐師門,不是被逐。在北巒閣看不清我的道,所以我離開了。江柔,你看自古到今,按照你們修仙的那個法則,究竟有幾人修的得仙道”
我咬破食指,迅速在她額間打了個結(jié)。
“你!”江柔方才正想捏個傳訊決給師門,沒有想到被我打斷。
“還有一些疑點,你們怎么沒有想到!蔽依潇o說道,“李常安與酒杯上的致幻毒藥怎么解釋?夭夭許了什么愿望?謝梓通過什么途徑見到了夭夭供奉的狐妖并且許下心愿?謝梓因為幻覺看到的假人血腳印,你為什么也可以看到?”
我見李暮北沉下臉色,就連江柔也陷入沉思,才緩緩說道:“人知鬼險惡,鬼知人歹毒。固然有狐仙的成分在,誰又能保證其中沒有人在作祟呢?”
“李常安!”江柔咬著牙說道,“如果說這幾個女人有什么聯(lián)系,那個人就是李常安。我們都被他騙了,我們以為他是受害者,但是他什么都知道!并且,可能就是他操控了一切!”
李暮北臉部僵硬,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第九節(jié)
初六那天,江柔跟我告別,說她要回去復(fù)命了。
“你都不留下來一起吃臘八粥嗎?太過分了!蔽矣洲D(zhuǎn)念一想,“算了吧,臘八還是回去跟同門師傅師兄弟們一起過吧。我這里也不是太熱鬧!
江柔拉著我的手:“這回已經(jīng)耽誤很久,師傅讓我一定趕在初八回去,等過年的時候,我再來找你吧!苯峥粗,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才說,“雖然我有的時候不是很贊同你的想法,但是希望你能夠保持本心,修自己的道。想回北巒閣的話,隨時都可以。這是師傅的原話!
我心懷感激的笑笑:“知道了!
過了兩天,正好是臘八。
李暮北把我叫去見了李常安最后一面。
李常安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刑期就在下個月,想必是得等過年以后,說不定碰上大赦天下,還能免去一死刑。
“欸,你說你諷不諷刺,就算你官至當(dāng)朝太傅,照樣被你那同族堂弟、區(qū)區(qū)一個捕快給送進(jìn)了大牢。放著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去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盯著面前這個胡子拉渣的男人,繼續(xù)說,“你爹的例子擺在你面前,你怎么還走你爹的老路?”
李常安靠在墻壁上,顯然對我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質(zhì)問他的人,不感興趣。
“不對,你沒有走你爹的老路,你沒有像狐仙許過愿,但是你跟你爹一樣,都是為了大好前程就放棄青梅竹馬的戀人!”我緊緊盯著他,哪怕李常安閉著眼睛不想回話,我依然想從他臟亂的頭發(fā)、胡子拉渣下的臉,找到被幾個女人愛慕的理由,“你沒有許愿,但是你利用了那幾個愛你的女人,讓她們?yōu)槟阍S愿。我猜錯了,我以為她們是為自己許愿,原來她們是為你許愿!蔽覈@息著說,“真的是找不出一點點理由,在我看來,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自利主義者!
李常安依然一語不發(fā)。
我繼續(xù)說:“你書房里搜出了假扮血尸的衣服,還有沾了血的鞋墊。你給謝梓下藥,還制造血腳印嚇唬她,因為你想讓她在恐懼中知難而退,你想休了她。夭夭她說你答應(yīng)她會娶她進(jìn)門,我猜你就是用這個理由,去騙夭夭為你許愿,難怪李大人剛中狀元,就官至太傅!
“你怎么不說話?
“你真是一個特例,以前我以為,世人都只為自己許愿,不為狐仙許愿,所以狐仙不能夠長出第九條尾巴。原來還有你這個特例,她們?yōu)槟阍S愿,不為自己也不為狐仙許愿嗎?”
“你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們這樣做?
我見他面無表情,恨恨地把牢里沾滿泥土的稻草扔在他臉上。
“揮霍你的好運,以后你再也不會遇見對你這么好的女人了。”
“人這一輩子,能遇見幾個愛慕你的人呢?”我想著謝梓,心里很是傷心,謝梓被謝家接回娘家去,以后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她們都是蠢女人,跟我母親一樣,男人說幾句承諾,她們就相信了!崩畛0蔡а弁,帶著嘲諷的目光,“感情是不能信的,只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才是人可以依靠的!
“人渣!蔽蚁訍旱乜粗澳惝(dāng)感情一文不值,她們卻視若珍寶。王夢芝本來可以活,是因為你,她才自盡在狐山,就連狐仙給她一個機(jī)會,她也用來提醒你。你真是……”
“我錯了嗎!那只破壞我父親母親關(guān)系的狐貍就沒錯了嗎!為什么她可以得道成仙,我的母親就只能夠在幽深清冷的大宅子里度過后生!我母親有錯嗎!”
李常安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世事多么不公平,但是他不知道,當(dāng)公主用皇室的權(quán)威,逼迫李父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是無辜的了。
事實已經(jīng)造成。我對李常安悲劇的過往不感興趣。李常安的家事,再怎么鬧也是不至于死罪的。我便站起來,走出大牢,看到門外等著的李暮北。
“你不去親自審問你堂兄,卻要我去做個壞人。”我抱著手臂,有些不滿。
“你不是對其中的真相很感興趣嗎?”李暮北笑了,“你得到的是個什么答案?”
我伸出手在他鼻子上輕輕點了一下,輕聲說:“大多數(shù)的故事都起始于一個狗血并不浪漫的愛情。不過還好,謝梓精神恢復(fù),夭夭也找回來了。恨也好愛也好,也就終結(jié)在他們這一代。”
“李暮北,要是你負(fù)了哪個姑娘,我一定抽死你!
李暮北嘴角一勾,無聲的笑了。
“走吧,今天回家吃臘八粥吧。”我攤開手臂,拉著李暮北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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