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焦

　　【零】
　　有時(shí)候，我們對著電腦，會不會產(chǎn)生一些寂寞呢？特別是在電腦前，打著字，敲擊鍵盤的聲音，聽起來會不會覺得悲傷呢？
　　甚至?xí)X得照片上的自己是可愛的，但現(xiàn)在的自己，看著照片的自己卻是憂傷的。
　　坐著公交車時(shí)，我們望向窗外。當(dāng)另一輛公交車經(jīng)過時(shí)，你是否看到車的那扇窗映著一張有一張寂寞的臉。
　　是否會覺得“謝謝”比“再見”更加的傷心。
　　用相機(jī)拍出來的，為什么總是笑容。然而，這些笑容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至今還是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些日子，拍照片的日子。的確很快樂。

　　【一】
　　她走到那個他不允許進(jìn)的房間門口。那個禁忌的房間。手在門把上顫抖著，在猶豫著什么。終于，她用手緊握住了門把，輕輕一轉(zhuǎn)。
　　門打開了。墻壁上貼滿了照片。照片里的人有著跟自己相似，卻不是自己的臉。
　　她終于明白了。
　　“我不是說過不許進(jìn)來這里么？！”說話的男子正是這些照片的擁有者。他的眉毛緊皺，看起來也不是生氣或者憤怒，但這不是他該有的表情。
　　他看到了她哭泣的臉。沒有說下去。
　　“原來……原來我一直都……一直都——”哭泣聲模糊了她的話語。
　　男子的臉色有些尷尬，一下子說不出話。他的眼神從難以捉摸轉(zhuǎn)化為溫柔�！安皇堑�，我，我只是……”
　　“行了。不需要你的解釋�！�
　　“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dāng)成她的代替品�！边@句話刺中了她的內(nèi)心。
　　代替品�。肯褚话唁h利的劍刃，在貫穿她的心臟。
　　看著她痛苦而驚慌失措的臉。他便知道他說錯話了。不敢再多說什么。
　　她沒有再說話，六神無主般地走到自己的房間。她收拾好東西，拉著個行李箱，走到屋門前。男子追了出來，“你能聽我說么，這真的……”
　　她打斷了他的話�；仡^重新看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
　　然后打開門，走了出去，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她緩緩關(guān)上門。離開了，沒有回頭。
　　這些動作在他的眼中，像是慢鏡一樣。不斷重復(f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縮放，放大，重復(fù)……

　　【二】
　　綠淇坐公交車的時(shí)候從來不會看風(fēng)景，要不就是看看車上的電視，要不就是發(fā)呆，再不然便是睡覺了。偶爾，到了第五站，會遇到死黨，羅瑤。
　　今天的偶爾便出現(xiàn)了。
　　“綠淇同學(xué)。真高興見到你呢！嘻嘻�！�
　　“哦，是什么。羅同學(xué)才是呢，名字太難記了，我都記不起來了。”給出一個把臉皮往上扯的爛笑容。
　　“真冷淡�！绷_瑤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么？那個二十歲就成為世界著名攝影師的光瑞今天要來我們學(xué)校！”
　　“你興奮干嘛！你有沒人家那么有成就�！本G淇一點(diǎn)都提不起興趣。
　　“不是啦！他是來選模特的。搞不好會選我喲！”羅瑤開始做夢，“然后我就成為世界級的超模，他咧，就越來越出名。搞不好，以后我比他還要有錢！為什么人家二十歲，我也二十歲，就是……唉！”羅瑤的幻想突然之間破滅。
　　“他今年也已經(jīng)二十三啦。你還年輕。他已經(jīng)邁向中年了。放心，你的前途還是一片光明。”綠淇說著。
　　羅瑤嘆了一口氣。
　　“早知道，我們要報(bào)那個什么模特系好啦！有機(jī)會出名呀！為什么，我們要報(bào)該死的法學(xué)系！�。　绷_瑤恨不得時(shí)光老爺爺給她一次機(jī)會，讓她回到報(bào)名時(shí)間，讓她不聽綠淇勸告，自己尋找出名之路。
　　那時(shí)就是聽綠淇說什么，“做人還是踏實(shí)點(diǎn)好�！薄皠e想要出名了，認(rèn)認(rèn)真真找工作才行�！薄澳憧茨切┤�，高又比你高，人有比你漂亮。你去也沒用”……之類的，這樣就毀了自己的“星途”。想起都有些不爽。
　　可是，綠淇也是為自己好的。
　　她也明白這一點(diǎn)。
　　羅瑤跟綠淇是很不一樣的兩個人。前者喜歡那么不肯能的幻想，經(jīng)常做白日夢，無時(shí)無刻都想象自己能成為大紅大紫的超模；后者則是一個超級現(xiàn)實(shí)的人物，在路上遇到星探，會很理智地回應(yīng)。唯一相同的是，兩個人都很重視彼此之間的友誼。
　　“其實(shí)呢。綠淇，你長那么漂亮，人也挺高的，你可以去讀模特系呀。模特系那個所謂的‘系花’涂胭抹粉都沒有你一半好。你說我這人就矮，長相一般，可是你——”
　　“我才沒有那么好的閑情逸致，一大早起床去化妝�！�
　　“唉。這是你懶好不好。天生麗質(zhì)去學(xué)人當(dāng)檢察官�！绷_瑤嘟嘴。今天第二次白眼綠淇。
　　綠淇聳聳肩，表示無所謂，臉上打著兩句話——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就是這么現(xiàn)實(shí)。
　　車上的提示又響了，這次是提示第八站到了。
　　乘客該下車的，便下去了。等車的路人需要上車的，便上來的，成為“乘客”。
　　這些就是現(xiàn)實(shí)，但偶爾這些來來去去都一樣的現(xiàn)實(shí)生活，偶爾變得像羅瑤幻想的一樣也不錯。起碼比較有趣。每天呈現(xiàn)著相同的臉，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每天每天過著一摸一樣的生活。即使這便是現(xiàn)實(shí)，但確實(shí)很無聊。可以的話，也想改變一下。綠淇是這樣想的。
　　羅瑤看著有點(diǎn)發(fā)愕的綠淇，她雖然不知道綠淇在想什么，但她并不是不知道，綠淇一直都處于矛盾中。
　　一個戴帽子的男子上了車，因?yàn)槎嗳�，他被擠到了很后的地方站著。他隨便張望了一下，看到了綠淇。他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咧開嘴微笑。
　　找到了。

　　【三】
　　連上四節(jié)復(fù)習(xí)課，羅瑤都要快被悶死了。最氣的是，自己悶地玩無趣的撕紙游戲時(shí)，被正在專心學(xué)習(xí)的綠淇看到后，挨了一句——“你有點(diǎn)公德心好不好！”
　　終于到了飯?zhí)�，卻發(fā)現(xiàn)原本不起眼的，沒什么人去的，簡陋的飯?zhí)�，今天異常的多人。而且多�?shù)是女生。綠淇對這些狀況是愛理不理的，倒是羅瑤，她馬上八卦起來了。正好遇見自己的男朋友Wens。
　　“這是怎么一回事？”羅瑤問Wens。
　　“那個大牌攝影師咯！好端端的，去高級餐廳吃飯不好，來飯?zhí)酶陕�！”他表示不滿。
　　“什么什么！你是說光瑞么？！哇塞！”剛想跑過去，被Wens捉了回來。
　　“你當(dāng)我這個男朋友透明呀！”轉(zhuǎn)眼看到羅瑤身旁的綠淇，“Hey，綠淇。你吃什么，很多人耶，要不要我?guī)湍阗I？”
　　“謝謝，不用了�！本G淇很有禮貌地說。
　　“喂！你當(dāng)你女朋友透明呀！”羅瑤有樣學(xué)樣地說道。
　　“哼。還學(xué)我咧！有帥哥就奔去，珍惜眼前人呀！”
　　“你還不是一樣，見到美女就做牛做馬都可以了！”
　　……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綠淇拿他們沒有辦法。便去排隊(duì)買飯了。
　　那個男子在一堆花癡女生中離開，環(huán)視了一下，然后像相機(jī)一樣，鎖定了目標(biāo)。他定眼望向綠淇。
　　“你好。”
　　這一聲溫柔的問候過后，是女生們接近崩潰的安靜。
　　搭訕的事對于綠淇來說，并不是少有的事，但這次卻是少有的轟動。
　　她側(cè)過頭看對方。是一個染著金發(fā)的年輕男子，并不是學(xué)校的人，陌生的面孔�！坝惺裁词聠幔俊北虮蛴卸Y地吐出這五個字。
　　“你可以當(dāng)我的模特嗎？”他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并不是路邊騙純情少女的無良星探。我是攝影師，叫光瑞。有興趣么？”
　　原本想知道，為什么是我，為什么要選我，這類的。但實(shí)在說不出口，變換成了一句很適合自己的話�！澳敲�，有報(bào)酬嗎？”綠淇說。
　　“啊——”對她的話有些驚訝，光瑞笑了一下，說：“有的�！�
　　“那好�！�
　　“恩。你可以把手機(jī)號碼給我嗎？以便聯(lián)系�！�
　　“沒問題�！本G淇從口袋里掏出筆和紙，寫下了一串?dāng)?shù)字。
　　“那么我先走了。遲點(diǎn)聯(lián)系�！睋Q來的是綠淇的一次點(diǎn)頭。
　　羅瑤并不對綠淇的行為感到奇怪，反倒是為她高興了。雖然，上課的時(shí)候才幻想過自己被光瑞選上了，但作為死黨級好友，她是非常高興的。
　　會不會這個就是改變自己的人？
　　“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不是不喜歡做這些的嗎？”Wens第一個覺得奇怪。在他的印象當(dāng)中，綠淇是那種很古板有很傳統(tǒng)的女生。
　　綠淇吃了一口飯，慢慢咀嚼，吞了下去，才說：“他剛說有錢拿，我才答應(yīng)的。”
　　很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
　　“你就別問那么多了，大笨豬，看看你的吃相再說！”羅要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把Wens氣得想要打人。
　　而她，綠淇。像是在邊思考什么，邊吃飯。

　　【四】
　　綠淇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洋房。并不是別墅，但總像有什么在冥冥中吸引著她。是一種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神秘。她開始改變。以前的暑假，她要不就是在家完成那些課程。要不，就是去當(dāng)羅瑤和Wens的電燈泡。再不然，就是發(fā)呆，睡覺。接近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生活。像那些每天都會重播的電影，或者，每天都會重看一遍的小說。
　　綠淇進(jìn)來后，光瑞便拿著她的行李也走了進(jìn)來。
　　“怎么樣，這里不錯吧。”并不是疑問。
　　“恩。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房子。明明是洋房，可是卻那么大，還有樓梯呢�！本G淇輕皺眉頭，好像想到什么，“到底為什么有樓梯呢？奇怪。”
　　“你猜猜�！惫馊鸱畔滤男欣睢�
　　“你……買了兩套房，打通了，對不對？”
　　“你真聰明�！�
　　“這樣很浪費(fèi)裝修師傅功夫的。其實(shí)不打通也是可以的�！�
　　光瑞笑了出來，“本來是沒有打通的，可是后來發(fā)生了些事——”緊接著眼睛也黯淡了下來。
　　綠淇并不是那種八卦的人，她看到他的眼睛，跟著就轉(zhuǎn)移了話題�！芭�。那么，我這段時(shí)間要在這里住么？”
　　“對。方便我工作�！�
　　“恩。”綠淇點(diǎn)點(diǎn)頭，本來很想問一句，問什么是我，要選上我到底是為什么。
　　光瑞把她帶到了二樓，他提著她的行李�！捌鋵�(shí)我自己也可以拿的�！睋Q來的是一句“沒關(guān)系”。她突然真的覺得當(dāng)這個人的“合作伙伴”會很辛苦，想想那些裝修師傅就知道了。“這里就是你的房間。”隨后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房間，加了一句，“旁邊那個房間，不要進(jìn)去�！本G淇只想自己的房間是那么大的，簡直跟自己的房子一樣，或許更大。對于旁邊的房間，她沒有興趣。她并不喜歡窺探別人的私隱。
　　反倒是光瑞覺得有些奇怪，以前來這里的模特，總是對他問長問短。關(guān)于那個房間的事就要問好幾遍了。令他不得不鎖上那個房間，然而那時(shí)很麻煩的，因?yàn)樗傄M(jìn)那個房間。只是，現(xiàn)在沒有鎖門的必要了，更加沒有進(jìn)去的必要。
　　下午兩點(diǎn)的時(shí)候，正是綠淇習(xí)慣的午睡時(shí)間。但正在她睡得正熟的現(xiàn)在，被叫了起來。“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午睡的習(xí)慣�！�
　　“你是我老板，我拿你的薪水。你必須要把我的生活習(xí)慣打亂，那么這也是我的需要�！本G淇搖搖頭，嘆一口氣，告訴自己我睡醒了。
　　“很敬業(yè)阿你�！惫馊鹦πΓ澳惆涯阕詈每吹囊路﹣�，我照相�！�
　　“哦。”
　　綠淇換了一套衣服，上衣是淺藍(lán)色的，下身是一條中裙�？雌饋砗芮逅�，但是很普通，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她最好看的衣服就是這套了，是自己去麥當(dāng)勞打了半年工才能買回來的，平時(shí)根本就不怎么舍得穿。她走出房門，光瑞打量了一下，她也在觀察他的臉色。
　　“果然，這衣服不合格吧�！�
　　“還好。等一下，我?guī)闳ベI衣服�！�
　　這個回答就是表示，果然是不合格。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自己就是這種生活，平時(shí)連暑假都要穿著校服。有一點(diǎn)是很奇怪的，明明讀大學(xué)了，也要規(guī)定穿校服，當(dāng)然模特系的是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對于綠淇這一類的“貧窮學(xué)生”來說，這很好。
　　“買衣服？”綠淇露出尷尬的表情�！捌鋵�(shí)——”
　　“這相當(dāng)于工作道具，我付錢�！�
　　一下子就被看出了尷尬的原因，綠淇人生第二次覺得不好意思。第一次正是自己出門吃飯忘帶錢包，要call羅瑤來買單。沒有比別人付自己的錢更不好意思的事了，對于綠淇。她從小就告訴自己，窮的要有骨氣�？墒牵F(xiàn)在看來是不可能。
　　“等一下�！彼木髲�(qiáng)促使她說出了話，“那個……”
　　“恩？”
　　“我的薪水，不要了�！本G淇深吸一口氣，“反正你給我買的衣服，給別人穿也很不好。所以，我不要薪水了�！�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彼π�。
　　“對。絕不反悔�！彼难劬Τ錆M堅(jiān)定。
　　雖然看起來很相似，但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同。世界上的東西很多都是這樣，甚至明明看到了，也會是不存在的。相似與不同之間，可能差別很大，但也有可能只是一線之間。連中學(xué)生都會的道理，點(diǎn)動成線，線動成面，面動成體。點(diǎn)與線，其實(shí)又有什么不同呢？
　　綠淇并不是那種會照相的人。她甚至一面對鏡頭就會僵硬，別說擺一些華麗麗的poss，她居然連最基本的笑都不會了。光瑞拍的是一些有主題的相片，并不是拍那些雜志上平面模特，化著妝，裝著時(shí)尚的衣服，再來是很酷的樣子。他要的不是這些。他要的是溫暖的笑容，他要的是初戀的感覺，他要的是那些令他執(zhí)著的回憶。
　　“你到底會不會笑��？”
　　聽到對方有些生氣的語氣，綠淇覺得有些慚愧。其實(shí)她不該接受這份工作，她根本就不是這些料子。只是一瞬間想要改變，那個現(xiàn)實(shí)的自己。連羅瑤也知道，她并不是為了錢。想要錢的話，綠淇去麥當(dāng)勞干也都是可以的。她那么的勤奮，說不定大學(xué)都沒畢業(yè)，就當(dāng)了麥當(dāng)勞的分店經(jīng)理�？墒牵胍浪恢赖�。
　　“很抱歉。我……我很少照相�！�
　　光瑞知道自己語氣重了一點(diǎn)，于是露出笑容，雖然有些尷尬但卻還十分的陽光�！澳�，初戀的情況是怎么樣的？”
　　被突然問了這個接近隱私的問題，連綠淇這么冷靜而理智的人都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啊。抱歉。我不是想要知道你的隱私，只是這個照片——”
　　綠淇把頭低下，劉海遮住了半邊臉，說道：“我從來就沒有……沒有——”
　　光瑞理所當(dāng)然看不到她是怎樣的表情，但猜得出，她的臉現(xiàn)在一定很紅很燙。他不敢相信，一個這么漂亮，這么優(yōu)秀的女生，二十年來居然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好。我知道了。”
　　“所以，我想我還是，無法——”原本想要更理智說出，無法勝任這份工作，無法做好模特這個角色。
　　光瑞搖搖頭，“唔唔。辦法總是會有的�！彼粗旖锹N出一定的弧度，“既然從來沒試過的話。試一試不就行了�！�

　　【五】
　　發(fā)生那些事其實(shí)都是因?yàn)殡娫挘謾C(jī)。
　　會到光瑞的家暫住，會覺得自己原來不是萬能的，會見識到什么才是漂亮的名牌……
　　那是綠淇剛考完試的時(shí)間，她把書包里的手機(jī)重新開機(jī)。于是就發(fā)現(xiàn)了23通未接電話，而且都是來至同一個陌生號碼。當(dāng)然，也看到了將近一百條新信息。而大部分都是來自羅瑤的，信息是的是第三大題的第二小題怎么做，還有，最后的那條問答題好難呀該從哪里答起，之類的沒有標(biāo)點(diǎn)的句子或者段落。也是當(dāng)然，綠淇把它們?nèi)縿h除了。
　　留下來的是來自未接電話的陌生號碼的信息，也是些莫名奇妙的話。應(yīng)該是有某些“不法分子”從羅瑤那里，非法得來的。她也把它們?nèi)紕h除了，兩秒鐘之后，手機(jī)屏幕閃出“空信箱”的提示。
　　“喂。羅同學(xué)，你又把我的手機(jī)告訴哪個貴公子了？”
　　“啊——”羅瑤有些莫名其妙，最近她可都乖乖的，沒接收賄賂，“什么嘛！我沒有噢！最近他們都沒請我吃飯了！”她眼珠一轉(zhuǎn)，“多虧了那個超級帥氣的現(xiàn)代白馬王子美少男攝影師，大家都以為你跟他有什么特別關(guān)系呀，哪還敢請我吃飯要你電話呀！再自戀，也只有威廉王子能跟他比了！”
　　威廉王子��？
　　太夸張了的。
　　“我說你呀——”綠淇剛想要說什么，下文又被羅瑤接上了。
　　“他都沒有找你？”羅瑤看看綠淇一臉狐惑，又說：“就是那個超級帥氣的現(xiàn)代白馬王子——”
　　“你別說那么長。他是沒有找我�！币橇_瑤不說，她大概也要把這件事忘記了。
　　“有沒有搞錯！好過份呀！拿了你電話又不找你。害其他男生都不敢接近你咧！”羅瑤有些氣憤。
　　綠淇倒是無所謂，“其實(shí)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會當(dāng)什么模特。而且還幫我趕走了一群蝴蝶。”看了羅瑤一眼，“我要感謝他還來不及。但依我看，是你沒得吃霸王餐比較傷心吧�！�
　　“聰明�！�
　　就在這個時(shí)候，綠淇的電話響了。
　　“你好。我是綠淇�！�
　　“啊�？纪暝嚵耍俊睂Ψ酵蝗粊砹艘痪�。
　　“呃，恩。請問你是？”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與之前那些人的不同，很容易就被吸引住。
　　“哦，我是光瑞。你忘記了嗎？你答應(yīng)我，要當(dāng)我的模特的事�！痹囂叫缘脑掝}。
　　“……”
　　“你真是忘記了。哈哈�！�
　　“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他在手機(jī)旁輕輕搖頭，即使對方是看不見的，“因?yàn)榭紤]到你要考試要學(xué)習(xí)，所以，我把模特工作延遲了，就當(dāng)作是暑期工吧。你看怎么樣？”
　　“好�！敝皇且粋�字的回應(yīng)。
　　“那么，就這樣咯。你們放假的第二天，你就到……”

　　如果都沒有手機(jī)。如果因?yàn)閰拹憾咽謾C(jī)關(guān)了。如果當(dāng)你再次邀請時(shí)拒絕了。如果有另一種選擇。那么也許，我就不會變得完全不像我了。
　　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愿意把那些“如果”全部抹掉。
　　然而，有些“如果”是我想全部都做的。可是時(shí)間已經(jīng)回不去了。
　　如果我有好好聽你說，如果我沒有走進(jìn)那個房間，如果我沒有被那張臉沖昏了頭腦，如果我有另一種選擇。那么也許，我們就不會這樣了。
　　我多么希望，這些“如果”可以發(fā)生。

　　【六】
　　綠淇跟光瑞，從哪個角度看都很相配。而在光瑞的眼里，這里有那么一點(diǎn)瑕疵，那么一點(diǎn)不協(xié)調(diào)。到底是什么，光瑞是很清楚的。僅是綠淇不知道。在她的眼里，這不過是工作的一部分，可是這工作的一部分，卻又是那么的不同。
　　漫步公園，在這個陽光爛漫的日子。
　　這是綠淇長這么大，第一次的戀愛。也就是初戀，first love。而對方，竟然是自己的“老板”，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跟羅瑤看的電視�。ū槐频模�，一部辦公室戀情的電視劇。是上司跟下屬。其中還發(fā)生了很多好笑的事。想到那些，她不禁笑了出來。光瑞看了看她，意識到他在看自己，綠淇立刻把笑容收起來。但這么一來，光瑞看得更久了。
　　“那個——”
　　“其實(shí)——”
　　幾乎是同時(shí)發(fā)出來的聲音。
　　“l(fā)ady first .”
　　“你是老板，你先說。”
　　“我想說，其實(shí)你挺有趣的�！边呎f邊帶著綠淇，坐在公園的木長椅上。這么一來，他把她看得更深了�！氨砻嫔�，很冷靜很理智很現(xiàn)實(shí)。其實(shí)，是一個很容易害羞的人。而且居然連初戀都沒有。說不定是個純情少女！”他說著，居然變得有點(diǎn)孩子氣。“你從來就沒有叫過我的名字。都是‘光先生’‘老板’地叫。這并不是代表你有禮貌，你想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對不對？我說的對不對。”他定定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沒必要的話，我不希望跟任何人產(chǎn)生一些不必要的感情。所以，距離還是要保持的。”她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臉上沒有帶任何的表情。
　　光瑞的手摸著她的臉，能感受到她的臉從冰凍變得發(fā)燙。她連忙推開他的手，“光先生，我只是員工。”
　　“不。不對。你現(xiàn)在是我的女朋友。”
　　“那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彼酒饋�，用手背輕輕觸碰臉，很燙，她在臉紅。
　　“我想，你制作一那么可以避開我，一定是覺得我很危險(xiǎn)。你怕被我吸引了，對不對？”他也起身，站在她的身后。湊在她耳邊說出這句話，這句曖昧的話。
　　她向前走了幾步，的確是這樣。她一直以來都不覺得任何人很危險(xiǎn)，可是這個人，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一種罌粟的味道，越是靠近，越是了解得深，就越不能自拔。她不想變得這樣。更何況，現(xiàn)在他們正在玩角色扮演游戲，要是陷在角色里不能出來，越陷越深，跌倒深谷。后果是不堪設(shè)想的。
　　“沒有那回事。我跟誰在一起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是嗎？”他笑著，跟之前的笑容有些微妙的差別�！凹热荒阋压路降哪敲粗�，那么我就以boss的身份，跟你說，別忘記你現(xiàn)在的工作是當(dāng)模特，為拍攝主題進(jìn)行體驗(yàn)。從我說這段話開始，一你要叫我的名字，二我們臨時(shí)玩?zhèn)�游戲，我們是情侶�！彼纯此谋砬�，并沒有看出任何心情�！斑@樣，行了嗎？”
　　“……我……是的�！本G淇在擔(dān)心，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擔(dān)心，但這是一個開始，她是這么認(rèn)為的。
　　所謂的愛情游戲開始了。
　　這樣的游戲，結(jié)局，一開始就是注定的。但是，有一種奇跡可以改變這種結(jié)局。那是從內(nèi)心散發(fā)出來的奇跡。
　　只是，會出現(xiàn)在對感情冷漠的綠淇和性格有些多變的光瑞嗎？這是一個直到最后，才能揭曉的謎團(tuán)。
　　又是一個適合拍照的清晨。
　　“綠淇，你的表情！雖然說現(xiàn)在笑得好看多了。可是，怎么都只是一個表情�！惫馊鸷懿粷M意地說。他是一個親切的人，卻又是一個多變的人。面對工作，他比誰都認(rèn)真。
　　對于如此認(rèn)真的他，綠淇當(dāng)作挑戰(zhàn)。她也很認(rèn)真去完成，可是，跟光瑞的技術(shù)比起來。她的笑容跟poss完全沒有含量。那么就是輸了。只是在冥冥中，她好像變成了一顆星，被另一顆星吸引，知道交匯。是光瑞么？她不想知道。
　　目前，做好自己就好了。
　　“綠淇——綠淇——小淇淇�。　�
　　“什……什么？”面前是那張接近完美的臉，綠淇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是在煮咖啡一樣，沸騰地氣泡，嘭通嘭通�！皩Σ黄稹摇摇�是無法做好�！睂Ψ街皇嵌ǘǹ粗裁炊紱]有做，什么都沒有說。綠淇的理智和冷靜都要被自己急促的呼吸所淹沒，她覺得很熱，身體和臉蛋，那么，臉是不是像個紅蘋果。
　　“很好�！惫馊鸬哪樢呀�(jīng)不再靠近，變得有距離。“你剛剛那個表情很好。在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苯^對不可以說出來。
　　他擦擦手中的相機(jī)，說道：“好了。我不追問，以后拍照片的時(shí)候，就想著剛剛那些事吧！這樣效果會好很多。”頓了頓，“不過……”他抬起頭看著綠淇，“要是想著別的男人可不行。我會吃醋的�！彼χ�
　　笑容就像春天的陽光，溫暖，燦爛卻不刺眼。
　　很好看，令人很舒心的笑容。雖然，帶著點(diǎn)淘氣。
　　可是，就是那么的喜歡。
　　“我沒有想別的男人�！本G淇反駁著。
　　“哦？”他挑了挑眉毛，“那么是在想我咯！”并不是疑問句，而是比陳述句更加肯定而強(qiáng)烈的感嘆句。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要說，反駁的話咽下去就好，解釋的話也一樣，應(yīng)該是吞下的�？墒�，我就是想要解釋呀。原本已經(jīng)降溫的臉，再一次升溫。仿佛是被紅日罩著的白開水。
　　光瑞小心翼翼地把相機(jī)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綠淇的身邊，身子稍微彎曲�！澳阆矚g我嗎？”
　　“我——”依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光瑞就輕輕將自己的唇貼到她的唇。他在微笑，綠淇看著他瞇上的眼睛就知道了。他所散出的氣體，她能感受到，是很近的距離。過了半分鐘左右，交織在一起的唇瓣已經(jīng)分開了。她的臉紅得不行，而他只是很從容。
　　“雖然很想把你現(xiàn)在有些呆的表情拍下來，可是，我不太想工作了。我們?nèi)ス涔浜貌缓�？”他眨了眨眼，“是約會�！苯又鹚氖�，“走吧。親愛的小姐�！�
　　走到洋房門口時(shí)，綠淇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光瑞轉(zhuǎn)身看著她關(guān)切地問道。
　　“你，你——都會跟你的模特做這種事嗎？”綠淇的頭低得很低，劉海遮住了眼睛。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澳闶堑诙䝼��！闭Z氣有點(diǎn)悲傷，然后他轉(zhuǎn)過頭，把嘴翹起，“走吧！”
　　綠淇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雖然自己是少數(shù)的那一類，可是，自己并不是第一個。而是第二個，突然很在意到底哪個會是誰。想起羅瑤這個“戀愛專家”之前給自己的提示，再確定自己的心情，她現(xiàn)在一定是喜歡上了光瑞。但這不太可能，明明對感情是那么的冷漠。這會不會是傳說中——“冰山也動情”？很奇怪的。綠淇并不喜歡逃避，但她知道，這是不得不逃避的。因?yàn)椋罴僖唤Y(jié)束，就算自己再喜歡那個人，這一切也都要結(jié)束了。她寧愿在自己沒有陷得那么深時(shí)退出。
　　而且對于那個人來說，自己只是工作伙伴。
　　會約會，會接吻，會對自己微笑……這些全部都只是因?yàn)橐_(dá)到照片主題的效果和要求。其余的，什么都沒有。
　　根本就設(shè)么都沒有。

　　【七】
　　如果可以回到與你相遇的那天。我寧愿，我等下一班車。我寧愿，沒有去飯?zhí)谩Ｎ覍幵�，沒有留給你電話。我寧愿，一考完試就去麥當(dāng)勞打工。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
　　那么我就不用傷心了吧。
　　我曾經(jīng)想過，如果這就算僅僅是一場夢，我也不想醒來。
　　但，原來那是一場悲傷的噩夢。
　　有些如果，沒發(fā)生卻希望它發(fā)生。
　　有些如果，發(fā)生了卻希望它沒發(fā)生。

　　“你穿這個給我看�！�
　　“什么？”落入眼簾的是一條超短裙，“不行。我不穿。”
　　“為什么？你穿很好看的。”光瑞死盯著綠淇，“可以突出你的長腿，又可以增添青春氣息，還很搭這件背心�！鄙焓钟帜贸鲆患承�。
　　綠淇看著都覺得頭疼，“你哪里來的衣服，而且都是這種……好變態(tài)。”
　　“什么變態(tài)！因?yàn)槲矣X得很適合你，才給你的。你不穿的話——”
　　“那你來穿咯！”
　　“對，我穿�！惫馊饎傸c(diǎn)頭，才發(fā)現(xiàn)被吐槽成功了，他尷尬地?fù)u搖頭，“不是不是！說錯了說錯了！”
　　綠淇笑笑，由小變大的笑聲。聲波像一條大魚從水中躍出，再跳回去一樣，一圈接著一圈。
　　“我覺得你變了。”
　　一句話，平淡的語氣，沒有特別的感情。
　　沉默。
　　綠淇沒有說話，的確，她變了。變得不再像以前的她�，F(xiàn)在的自己，會開玩笑，沒有那么現(xiàn)實(shí)。現(xiàn)在的自己，比以前開朗很多，不會老板老板的叫光瑞。雖然，她一次都沒有叫過他的名字。
　　但仿佛，他們之間，除去了“BOSS”就變得親密起來。像朋友一樣，或者還不止是朋友�？傊筒皇抢习鍐T工的關(guān)系。
　　“我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本G淇在沉默思考過后說的第一句。
　　“哦？”
　　“像你用了魔法一樣，改變了我�！彼D(zhuǎn)身背對著他。短短的幾個星期，就將自己改變了的人，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魔法師。但是，這種改變對自己分明是不利的。魔法也是有失效的時(shí)候，灰姑娘過了凌晨就不再有華麗，自己不再當(dāng)他的模特時(shí)就會回到原來。他只是生命路途中的其中一個人而已，他只是生命里其中的一個過路人罷了。綠淇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那樣對自己說�？墒�，她每天做夢又會夢到那個人對自己綻放微笑，送衣服給她，煮飯給她吃，擁抱她，甚至親吻她。
　　醒來就會對自己說。
　　只是夢罷了。
　　只是夢罷了。如果只是夢罷了。為什么要那么在意。
　　“我只是一個攝影師噢！”光瑞微笑著說，只是綠淇看不到。
　　她甚至有時(shí)會覺得，這樣的微笑，到底對多少個人綻放過。自己也許只是那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又會不會是萬分之一。
　　“吶，為什么讓我當(dāng)你的模特？”
　　“呃？怎么突然這樣問？”
　　“明明有那么多模特系的。每一個身材都比我好，每一個都比我漂亮，每一個都有專業(yè)的微笑和姿勢。為什么？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為什么？”會不會是我在你心中很特別，會不會因?yàn)槟銓ξ乙灰婄娗榱�，會不會……最后這些假設(shè)全都被自己否決了。只是，一些普通的沒得在普通的理由吧。好像有什么擋在眼前，窗戶外清晰的景象被模糊了。不敢眨眼，因?yàn)榕掠惺裁磿䦶难劬锏粝聛怼?br>　　“因?yàn)�，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甭牪怀鲇惺裁刺厥獾母星椋皇呛軓娜莸囊痪湓�。
　　一直都很喜歡我？開什么玩笑。綠淇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揪住光瑞的衣領(lǐng)，“不要、不要——敷衍我！像我這樣的人，你怎么可能——”忘記了不能眨眼，忘記了堅(jiān)強(qiáng)的綠淇，“你肯定，對每個人，每個、每個模特，你的模特。都說過這樣的話吧！我才不要相信這種大眾化的語言！”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從來都不曾沖動的自己，居然揪住了別人的衣領(lǐng)。綠淇緩緩放手，低下頭，準(zhǔn)備道歉。
　　道歉之后，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吧。
　　身上冒出了汗水，是冷汗。眼睛的水分還是不斷涌出。
　　綠淇像是去所有力量一樣，連拳頭都握不住。手指只是自然地彎曲。手心的溫度，不斷下降，一定變僵硬了，冰棍一樣。
　　“我是說真的�！彼鹚氖�，將自己手心的溫度像力量一樣，注入到她的手心里�！拔艺娴氖牵矚g你的�！�
　　綠淇怔怔地脫離了他的手。她不知道光瑞會說出這樣的話，會做那樣的解釋。那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卻又接受不了。她覺得自己很可怕，就算現(xiàn)在說什么，到最后，暑假結(jié)束了，還是會結(jié)束的。包括，光瑞說過喜歡自己的事，當(dāng)模特的事。
　　這些都會化為烏有。
　　“我想冷靜一下，對不起，說了很失禮的話�！�
　　“綠淇……”光瑞想說些什么，但不禁皺起了眉頭。
　　她開始一步一步地離開自己的身邊，失魂落魄地，走的很慢。像是慢鏡一樣。在他眼中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由大變小。
　　會像那個時(shí)候一樣。
　　不要。變成那個時(shí)候。不要。結(jié)局不要變成那樣。
　　“綠淇！”他很大聲地叫著。
　　她沒回頭，還是繼續(xù)走了自己的路。
　　“你之所以會那么在意，是因?yàn)椋鋵?shí)，你也喜歡上我了，不是嗎�。　睕]有任何疑問，問號變成了感嘆號。
　　綠淇回頭，看著光瑞，不知哪來的力量，她握緊了拳頭�！拔也艣]有——沒有喜歡！”淚水流下的速度變得更快�！胺凑�，這種話又不是第一次聽了！對于你來說，只是因?yàn)橄胍遗暮谜掌艜f出那樣的話，才會跟我玩角色扮演游戲，才會對我說你喜歡我��！這種事，等我拍好照片，暑假結(jié)束，就全部都沒有了！我才不想像灰姑娘一樣，你為什么要對我施那樣的魔法！！”完全沒有了力氣，綠淇跌坐在地上，她抱住腿，無聲地痛哭。
　　光瑞走過去，蹲下看著綠淇。
　　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那個時(shí)候，那個人哭，好像也是為了這樣的事。不，不是。綠淇會說出那樣的話，他確實(shí)是嚇了一跳�！靶′夸俊獎e哭了�！彼归_笑顏，擁住綠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會很喜歡你的�！�
　　“那么——那么——”啜泣聲在她的話語中呈現(xiàn)。
　　“恩？”
　　“你要答應(yīng)我，我不再是你的模特時(shí)，你也要喜歡我。”她抬起頭，居然變得像一個初中時(shí)剛戀愛的小女生一樣。
　　“我答應(yīng)你�！�
　　綠淇在他的懷中點(diǎn)頭。然后將手從他的胸膛移動，最后環(huán)在他的腰間。

　　第二天的早上，綠淇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光瑞的睡相。跟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并不是很溫馨的，很可愛的睡臉。似乎充滿著不安，綠淇本來想說些什么，可是又不好意思打擾他睡覺。她把衣服穿好后，準(zhǔn)備出房下樓，去做早餐。剛走到房門，就聽到了光瑞在喊。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這就是他不安的原因。綠淇轉(zhuǎn)身走到他的身旁，坐在床上，輕輕地觸碰他的臉，“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什么？”光瑞睜開眼睛，“你在對我說什么嗎？剛才�！�
　　綠淇一下子漲紅了臉，跟自己距離不到三厘米的臉，還有自己剛剛說出的難為情的話，還有昨天晚上的事�！皼]、沒什么。我想問你，你早餐想吃什么？”
　　光瑞起來把頭靠到綠淇的肩膀，“對呀。吃什么好呢？”
　　“所以才想要問你�！�
　　接著被親了臉頰�！拔埂Ｒ淮笤绲�，先吃早餐好不好！”
　　“其實(shí)我平常也沒有什么吃早餐的習(xí)慣。讓我再睡一會吧。”
　　“不行！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綠淇用手推開他的頭，光瑞上身一下子跌倒在床上。
　　“痛……”拿起被子蓋著身體，繼續(xù)睡。
　　綠淇深呼一口氣，“我真拿你沒辦法。那么我自己去享受早餐�！彼鹕恚叩介T口時(shí)，又加上一句，“本來男人的壽命就比女人短，我看你是短上加短�！�
　　這樣一說，光瑞突然好奇起來，“為什么呀？為什么女人壽命比男人長？”
　　“你想知道，就跟我一起吃早餐�！�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真的很管家……”說完這句，發(fā)現(xiàn)綠淇已經(jīng)走了。

　　這樣的對話。這樣的親吻，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美好。這樣的幸福。會持續(xù)多久？
　　真的可以做到“我不會離開你的�！庇只蛘呤前笠粯拥模疾粫粝�。
　　如果這是一個夢，我不想醒來。
　　如果這是一個噩夢，那么我要將它變成美夢。
　　因?yàn)椋疫�想繼續(xù)當(dāng)你的魔法師。

　　【八】
　　是從哪里聽說過了一句話。
　　“愛情能讓對一切感到無聊的人起好奇心�！�
　　這句話，正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原本就不喜歡過問別人那么多，雖然是女生，但卻不怎么八卦。跟羅瑤簡直是相反的，她是屬于很八卦的類型。當(dāng)然，這也是代表她關(guān)心的一個表現(xiàn)。我從很小的時(shí)候，就是一個現(xiàn)實(shí)的人。追星，窺探別人心事、私隱，這些我通通不會去做，我認(rèn)為那些跟我的生活無關(guān)。
　　我只要活得好好的，當(dāng)一個普通人，三餐溫飽。這樣就足夠了。
　　然而。正因?yàn)橛辛藧矍�，我的一切幾乎都改變了�?br>　　原本，我沒有想過讓他告訴我他的過去。
　　只是，那是愛情呀。他的過去，讓我的好奇心漸漸暴露出來。
　　理所當(dāng)然，好奇害死貓。

　　“綠淇。你在哪里呀？煮飯煮飯~！”
　　“我可不想被你說我很‘管家’呀——”
　　“原來那天你聽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綠淇白了光瑞一眼，就坐到沙發(fā)上。拿起電視遙控器，在上面按按按，于是，發(fā)出的“嘀嘀嘀”的聲音連續(xù)響起。
　　光瑞也走過去，他看看綠淇，發(fā)現(xiàn)對方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麻木的表情�！澳愀静皇窃谛蕾p節(jié)目嘛！”
　　“我原本就不喜歡看電視，何來‘欣賞’？”綠淇說著，轉(zhuǎn)頭看著光瑞，笑了笑。笑容是奇怪的，就像是用手把一具死尸的嘴角提上一樣。
　　他看了看她，又捂了捂扁扁的肚子，說：“如果你給我煮飯，我就告訴你一個關(guān)于我的秘密。你想問什么都可以！”光瑞自信滿滿地說道。
　　綠淇攤攤手，說：“真是對不起，我不太感興趣！況且，你有很多秘密嗎？！”
　　被反將一軍。
　　“呃…..這個…..那個……”光瑞撓撓頭，“你給我煮飯啦！我真的很餓！你今天已經(jīng)沒給我煮午飯了！晚飯都不吃，我要進(jìn)醫(yī)院了！小淇淇——”
　　“不吃早餐，就三餐都干脆別吃了�！本G淇繼續(xù)按著遙控器調(diào)頻道的鍵。光瑞早已低下頭，表情好像在說“我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本G淇看不過，就說：“你的名字是藝名嗎？”
　　光瑞一頭霧水�！笆裁�？藝名？”
　　“恩。‘光瑞’感覺太好聽了，不像是真名。而且，就像小說人物的名字，不太真實(shí)的感覺吧，大概。是藝名嗎？”綠淇倒是頭頭是道。
　　“這是真名啦！我又不是藝人，真名啦真名啦！”光瑞眼珠一轉(zhuǎn)，“倒是你，你該不會真的姓‘綠’吧？百家姓有這個嗎？而且，你的名字更好聽吧？更像小說人物。太不真實(shí)了，不真實(shí)�！�
　　“誰說我姓綠的！其實(shí)，我是姓呂的。不過，‘呂綠淇’這樣很難讀，所以別人就干脆叫‘綠淇’咯！”
　　“那為什么不叫‘呂淇’？”
　　“‘綠淇’是名字，而且也比‘呂淇’要詩情畫意吧！”
　　“哦哦。明白。那你可以煮飯沒有？”
　　“可以了。”綠淇把遙控器放在茶幾上，向廚房走去。
　　光瑞不知怎么的，特別開胃，心情也特好。吃過晚飯，光瑞心血來潮要幫綠淇洗碗�！芭叮悄闳ハ窗�！我去洗澡休息咯！”
　　“小淇淇——”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本拖褚恢豢蓯坌」返难凵瘢澳阋f什么？”
　　“作為我?guī)湍阆赐氲莫剟�，我們今天晚上……�?br>　　“晚上怎么啦？”
　　“一起睡吧！”
　　“哦，把碗給我，我自己洗就好了。”
　　光瑞緊緊抱住碗碟，“我洗就是了嘛！”
　　綠淇嘆了口氣，走上樓，她突然覺得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些過于沖動了。無論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做出來的行為，她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可怕。
　　那并不是自己。
　　走到澡房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總有一些很奇怪的感覺。覺得那個人很像自己，卻又是和自己顛倒的。我的左是你的右，而你的一切卻又是我。如果世界上有另一個我，那個我一定跟自己很不一樣。
　　雖然，同樣作為“我”。
　　花灑的水被開得很大，水打在身上有種莫名的傷痛。頭發(fā)因水的晶瑩而發(fā)亮，烏黑發(fā)亮，一種黑珍珠的光。綠淇仰起頭，閉著眼睛，盡情接受水的洗刷。
　　一出房，就看見那個人的陽光大笑臉。
　　“好嘛好嘛��！”像小孩子要求大人買玩具。
　　“不行就是不行�！本G淇變成了冷酷的媽媽。
　　回來的時(shí)候，推推撞撞。終于，撞開了一道門。并沒有鎖上的一道門。

　　如果沒有這件事的話。
　　你對我的，是不是欺騙？或者說，這是另一個開始的蹊蹺。

　　綠淇跌倒在地上，那個黑漆漆的房間。沒有開燈。她起來，拍了拍衣服和褲子上的灰塵，打算開燈。當(dāng)眼睛很快就習(xí)慣黑暗，這令綠淇有些驚訝。但是，當(dāng)她看到光瑞的臉時(shí)，那是令她更為驚訝。不應(yīng)該是光瑞的表情。
　　跟前一刻的相差太遠(yuǎn)了。
　　原本的語言變成了動作，綠淇走過去開燈。
　　“不要開燈�！笔枪馊鸬脑�。在短短的四個字里，聽到了顫抖，有些驚愕的顫音。
　　“你還好吧？”綠淇沒有開燈。
　　光瑞沒有回答，直接拉著綠淇的手離開了那個房間。
　　“嘭——”很大力地把門關(guān)上。
　　“走。”
　　綠淇看到了光瑞的臉在冒汗，光瑞的每一個動作都落入她的眸子里。咽口水，不是牽著自己的那只手在擦汗，拼命調(diào)整呼吸。深吸氣，再深呼氣。這些，都是很不尋常的。
　　都是因?yàn)�，難道都是因?yàn)椤莻�房間？

　　那天晚上，光瑞沒有再說過什么，什么都沒有做就回到房間。綠淇猜想，他大概是想自己冷靜一下。她覺得自己太不了解光瑞了。那個房間到底有什么秘密？從她一來的時(shí)候，光瑞就開始吩咐她不能去那個房間，直到后來，自己把這件事忘記了，是連同房間的存在都遺忘了。但是，光瑞異常的舉動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和回想。她悄悄探頭去看光瑞，他正在床上低著頭抱著膝蓋，她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只是依稀聽到些像哭泣的聲音。
　　卻不知道該怎么樣去安慰他。綠淇選擇了沉默，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間。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連串關(guān)于光瑞的事。他的話，他的動作，他的笑容，他的聲音……
　　果然，還是那個房間。
　　是好奇心在蠢蠢欲動，還是不放心，又或者是想更進(jìn)一步了解那個人。
　　結(jié)果，那晚過后的早晨。綠淇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是一個故事的終結(jié)，還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九】
　　她走到那個他不允許進(jìn)的房間門口。那個禁忌的房間。手在門把上顫抖著，在猶豫著什么。終于，她用手緊握住了門把，輕輕一轉(zhuǎn)。
　　門打開了。墻壁上貼滿了照片。照片里的人有著跟自己相似，卻不是自己的臉。
　　她終于明白了。
　　就在這個時(shí)候，她隱約感覺到背后有他的氣息。
　　“我不是說過不許進(jìn)來這里么？！”光瑞正是這些照片的擁有者。他的眉毛緊皺，看起來也不是生氣或者憤怒，但這不是他該有的表情。
　　他看到了她哭泣的臉。沒有說下去。
　　“原來……原來我一直都……一直都——”哭泣聲模糊了她的話語。
　　男子的臉色有些尷尬，一下子說不出話。他的眼神從難以捉摸轉(zhuǎn)化為溫柔。“不是的，我，我只是……”
　　“行了。不需要你的解釋�！�
　　“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dāng)成她的代替品�！边@句話刺中了她的內(nèi)心。
　　代替品��？像一把鋒利的劍刃，在貫穿她的心臟。
　　“我覺得自己太可笑了。我不知道為什么那個人跟我長得那么像，我也不知道你跟她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現(xiàn)在卻知道了，你會讓我當(dāng)你的模特，跟我一起，說你喜歡我，這些一切都是因?yàn)樗�！在你心中，沒有她就沒有我！我根本就是像復(fù)制品一樣的存在！”
　　“不是的——我——”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第一眼就覺得我像她，不只是像，簡直是一樣的。所以，你才想要我當(dāng)你的模特。為了找到她，甚至只是我，這樣一個跟她長得幾乎一樣的人！！”
　　看著她痛苦而驚慌失措的臉。他便知道他說錯話了。不敢再多說什么。
　　她沒有再說話，六神無主般地走到自己的房間。她收拾好東西，拉著個行李箱，走到屋門前。男子追了出來，“你能聽我說么，這真的……”
　　她打斷了他的話�；仡^重新看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
　　然后打開門，走了出去，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她緩緩關(guān)上門。離開了，沒有回頭。
　　這些動作在他的眼中，像是慢鏡一樣。不斷重復(f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縮放，放大，重復(fù)。
　　光瑞像是窒息了一樣。他看著綠淇離開，就比當(dāng)時(shí)親眼看著自己初戀情人被車撞死的畫面更加心痛。他想要說的，完全沒有說出來。原本打算把一切告訴綠淇的，只是，現(xiàn)在一切都太遲了。她離開了自己，她也離開了自己。
　　他不應(yīng)該找一個跟她相像的人，更不應(yīng)該喜歡上跟她相像的人——綠淇。第一次見到綠淇時(shí)，有小小的驚訝，居然那么的相像。但看久了，覺得除了臉部，其他的都是完全不一樣的。身上散發(fā)的氣質(zhì)，還有臉部的表情。車上的那個少女不會笑，而照片上的人卻是無時(shí)無刻都展現(xiàn)笑顏。有種特別的感覺，使他想要接近那個不會笑的女生。只是，想要說的，現(xiàn)在怎樣都說不出來了。
　　他走到那個房間，開了燈，房間里除了天花板和地板，其他的地方都貼著同一人的照片。是他初戀情人的照片。他摸了一下照片，咬咬嘴唇，將照片扯了下來。

　　綠淇回到家，擦擦臉。抬頭看著鏡子，那才是綠淇，那才是自己。

　　于是，暑假就這樣過去了。
　　綠淇坐上車，很巧的，又遇上了羅瑤�！熬G淇——怎么樣怎么樣？你跟美少年攝影師有沒有擦出愛的火花？”
　　“沒有�！崩涞昧盍_瑤都有些吃驚的回答。
　　“你還好吧？綠淇�！�
　　“我很好呀。”
　　“你有什么不怕告訴我呀！我們是好朋友呀！你就是這樣，有什么事都要憋在心里。說出來會好很多的�！绷_瑤一下子就知道綠淇不對勁�！八遣皇桥耐昴阏掌植唤o錢你！或者是……你該不會是陷入了‘艷照門’吧？！”
　　“不是。”
　　羅瑤突然像安下心了一樣�！澳蔷秃茫　钡鹊�，一點(diǎn)都不好呀，還沒知道綠淇到底是什么回事。這家伙最近總是關(guān)手機(jī)，這也是疑點(diǎn)之一�！澳阕罱遣皇窃谔颖苷l的電話？”
　　“不是�！笔堑模袔状慰吹搅宋唇与娫捠峭粋�號碼。又陌生變熟悉的號碼。數(shù)字更為驚人。差不多一百了，來自的都是那個號碼。
　　“不說就算�！�
　　第一天回到學(xué)校，根本沒有什么好學(xué)的。多是老師在啰啰嗦嗦些無聊的話題。有個老師還整節(jié)可都在發(fā)牢騷，說什么，自己整個暑假都沒交男朋友，而學(xué)生卻一個暑假交了五六個男朋友。真是生氣。這樣的話題。
　　自己也一樣，很不好過，她最不開心的暑假。
　　或者，開始的時(shí)候，還是很開心的。
　　放學(xué)時(shí)，羅瑤說要跟Wens去約會，把綠淇給拋下了。她走到車站，看到了那個最不想見到的人。裝作不認(rèn)識。等車。
　　“綠淇。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我從來不跟陌生人說話�！�
　　“不管怎么樣，我過些時(shí)間要去美國。要是你、要是你有空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去，回到我們之前一起住的地方，看一下。請你務(wù)必要去一趟�！�
　　“我一直都很忙。沒時(shí)間，要賺錢。跟你不同�！睆膶υ掗_始，她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光瑞僵硬地微笑了一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綠淇始終看著馬路的車群，不敢眨眼，也不敢低頭。因?yàn)椋行﹤械臍怏w通過鼻子傳到眼睛里開始液化。

　　在那過了一個月。
　　綠淇的手機(jī)再也沒有那個號碼出現(xiàn)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每天上學(xué)，跟羅瑤說說話，上課做好筆記，放學(xué)就去打工�；丶液�，吃飯、洗澡、刷牙、睡覺。每天每天重復(fù)的生活再一次成為她人生的全部。
　　于是，她想起了光瑞的話。
　　那個她打算忘記的人所說的話。他去了美國，他叫自己要務(wù)必回去一趟。
　　她果然回去了。房子一樣那么大，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一進(jìn)來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了自己在跟光瑞玩鬧的幻影。綠淇用力閉了一下眼睛，走了進(jìn)去。一樓還是一摸一樣的。
　　她又走上了二樓。
　　她摸了一下墻壁，一個不留神，差點(diǎn)被一張白紙滑到。她俯下身，蹲下，把紙撿了起來。上面寫著一個字�！捌洹薄＝又蚯白�，又撿到了第二張，紙上的字是“實(shí)”。什么意思？接下來是第三張，第四張。分別是“我”和“很”兩個字。
　　然后，二樓的走廊就沒有了這種紙。綠淇想了一下，“其實(shí)我很”？？
　　絕對是有下文的。她看到了一張紙?jiān)谝粋�房門前，是那個禁忌的房間。她還是走了過去，把紙撿起來，“愛”。那個房間又增添了很多照片，那時(shí)房間四周的墻壁都布滿照片，現(xiàn)在就連地板和天花板都有。綠淇實(shí)在好奇，她看了看地上的照片。認(rèn)出了里面的人，是一張相像的臉，只是對象不再是自己，而是那時(shí)照片上的臉�，F(xiàn)在照片里的人正是自己呀！是綠淇，不是別人，她小心翼翼地走著，踮起腳尖，不想損壞每一張照片。墻壁上的照片，那些照片里的人都是自己，是自己每天在鏡子上看到的人。她抬起頭，視力沒有問題的她也看到了，那張?jiān)谡掌系哪樢餐瑯邮亲约旱摹?br>　　淚水無意間流了下來。
　　屋子里的氣息越來越沉重，背后突然有些溫暖的感覺。
　　靠在門口的那個人，手上正拿著一張紙，寫著“你”。
　　——“其實(shí)我很愛你”

　　【十】
　　綠淇的眼睛漸漸被眼皮底下起的霧氣模糊。在她剛想說點(diǎn)什么時(shí)，靠在門口的人卻先開了口。
　　他對她說：
　　“歡迎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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