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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在我心目中,媽媽跟其它女人無異,一樣偉大。
但別人口中,她是第三者,是狐貍精。
而我,是私生女。
不被承認(rèn)的存在。
還記得當(dāng)我六歲的時候,是最后一次見到爸爸。
游樂場里,我拼了命向爸媽撒嬌,我們一家三口,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樣。
這是最后一次了,我心知肚明。
爸爸有了弟弟,有了傳宗接代的孩子,我對他,已經(jīng)失去了利用價值。
雖然他沒講,但我已經(jīng)明白。
我試過在大雨中淋病自己,我一邊哭,一邊想念著爸爸,直到媽媽找到我后,已經(jīng)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我高燒40度,在醫(yī)院里打點滴。
他還是沒來看我。
十多年來,他從未回來看過我一眼。
我知道,我們母女倆都被他拋棄了。
后來媽受不了閑言閑語,想不開,從40層高樓跳了下來,滿地是血。
上墳時,是秋天。
紅黑色的花朵,妖異濃艷,一片片的花海,看上去更是觸目驚心的赤紅。
后來才知道這就是彼岸花。
人家都說這是不吉利的花。
我好愛彼岸花,在我的小套房里面,貼著各色各樣盛放的彼岸花,構(gòu)成了一種令人驚異的虛幻美。
“看那個賤種,還有臉在這里亂走!”
“哇!跟她媽一個樣,會不會青出于藍(lán),比她媽還要厲害呢!”
“你可別亂講話!不然人家拋個媚眼就把你男友搶走了!
嘈雜的聲音,充斥著我的耳朵。
可以做的只有充耳不聞,我習(xí)慣的做法。
說是習(xí)慣,其實也只是過了一個星期。
我從不感到羞愧,因為我清楚知道,那不是我的錯。
快步離開那個嘈雜的地方,奔向我的小天地。
藍(lán)藍(lán)的天空,綠油油的草地,一望無際的彼岸花海。
這是我一手創(chuàng)造的虛幻世界,
那么的純真,那么的率直,那么的寧靜。
我希望將來可以當(dāng)一個畫家。
不過夢想畢竟是夢想,
夢幻的華麗而美好的想象。
我終于還是要依靠那個不知所謂的老爸。
他負(fù)了我,所以想補償,我明白。
他肯收我入學(xué),我也接受。
他是校長,我是學(xué)生。
我們的關(guān)系,僅此而已。
也許那是惡毒女人的主意,想借她寶貝兒子的口把我的事在學(xué)校公諸于世,讓所有人都鄙視我,奚落我。
于是,她成功了。
無所謂,反正我不在乎,再一年,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幾乎沒有任何妨礙,我順利升讀第一志愿的藝術(shù)學(xué)院。
那里的環(huán)境很優(yōu)美,甚至有一個長滿彼岸花的地方,可能因為校方擔(dān)心影響收生,于是將那里列為禁區(qū),揚言凡進(jìn)入那里的學(xué)生都得受處分。
我不怕,我在那片花海中窺視著,看看有哪個人跟我一樣,沒想到每個人都是膽小鬼,一個月過去,還是沒一個人敢進(jìn)來。
他在我不知不覺間出現(xiàn),沒有先兆。
他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份,他很愛講話,卻不曾令我感到煩厭。
“小茹,我跟妳講……”他總是用他悅耳的聲音叫我。
我也問過他姓甚名誰,可是他就是裝作聽不到。
于是我只好叫他“喂”,而他就滿臉笑容的回應(yīng)我。
我們在花海中時而談笑風(fēng)生,時而互相打罵。
有了他,彷佛連路上的枯枝都變得賞心悅目。
如果說喜歡一個人會時常想念他而傻笑,會為他做所有傻事。
那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喜歡你!
“我喜歡妳!
異口同聲,我們口中講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在彼岸花的包圍下,送上了我的初吻。
于是,我們開始交往,約會。
只是全部都是在那個彼岸花海中進(jìn)行。
我感到很奇怪,問他為甚么不肯和我一起到外面去,他總是用其它話來敷衍我。
“你就這么怕人家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嗎?”今天,我終于向他發(fā)了脾氣。
“……”他無話可說,只是立刻擁著我。
“我最喜歡的就是小茹。妳知道嗎?越開得茂盛的花,就越快枯萎。如果我哪天不在妳身邊,妳也要堅強活下去,找第二個喜歡妳的人,好嗎?”
我看不到他的臉,忽略了他泛紅的眼眸,以為他怕我會跟他說分手,所以胡言亂語。
我原諒了他,在彼岸花海中跟他渡過了一個開心的下午。
想不到,我們第一次的爭吵也是最后一次的爭吵。
之后,我再沒有見過他。
我堅持每天都在禁區(qū)里等他,始終他都不出現(xiàn)。
突然想起他最后一次對我說的一番話。
于是走到他平日最愛坐的位置,
看到的是一枝花。
一枝早已枯萎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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