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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來
一個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掛滿了紅燈籠,人們都笑得幸福而滿足。
快過年了啊……
不遠處的花園里,有兩個孩子在玩耍,吸引了女子的注意。
忽然女孩被石頭絆倒,男孩想拉住她卻被帶著一起摔倒了,還壓在女孩身上,女孩氣急敗壞地推開男孩……
女子看著,像石頭被丟進了湖里,原本平靜的眼眸蕩開一圈圈的波紋……
無意識地開口,“無可奈何花落去……但是我不要只是似曾相識的燕歸來,白……”似乎是要說出某個名字,卻沒再說下去。
天空湛藍,萬里無云,如此美妙的天氣被一陣尖銳的女聲驚擾。
“啊啊啊啊啊靠!學校就不能修一修地磚嗎?!突出地表這么大一塊都沒人管嗎!”曾琰左手抱著書,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右手拍了拍屁股上灰塵。這是她今天第十次,第十次!被地上浮起的石磚絆倒。
這所學校沒什么不好,飯好吃老師也和藹,就是偏偏為了追求什么文藝氣息,弄了青磚地磚,還全校覆蓋,時間久了,人為損耗嚴重,青磚開裂的不少,凸起凹陷的也不少……所以……這樣悲傷的故事曾琰經(jīng)常發(fā)生。
曾琰弓著腰,托了托眼鏡,小心地左右看看,很好!沒人發(fā)現(xiàn)!站直身,昂首挺胸地繼續(xù)向宿舍走。
“還好今天我走的是沒什么人的小路!痹叿豆创顜浉缫话僬小愤呧止镜。
“咔嚓”,無端一聲輕響,頓時引起曾琰的警覺。“誰!”曾琰猛地一轉(zhuǎn)身,順帶合上了書。
但是……身后沒人啊……
曾琰回身,想再打開書。
“就你這樣,看再多一百招,也是勾搭不到帥哥的。”慵懶的男聲從頭上響起。
不用抬頭,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曾琰翻了翻白眼,“怎么到處都是你!你能有一天不躺上樹的嘛。”
男生輕笑,“你懂什么,在高處看到的,比你坐井觀天多得多。”語氣上揚,頗有自得之意。
曾琰差點噎住,“有種你從樹上下來??”
樹上一片靜默。
曾琰露出戲謔的笑,“聽說今天中文系玉樹臨風的大才子逃課逃了一下午啊~讓我猜猜大才子今天英俊瀟灑地在樹上躺了多久?要不要姐姐救你啊~”
還沒等曾琰叉腰仰天笑幾聲,一個松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中了她的額頭,“!”曾琰應(yīng)聲倒下。
“啪!”人體落地的聲音,嗯,是落地,不過是正臉朝下的。
躺在旁邊的曾琰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開,“大才子你今天落地的姿勢也是頗有大將之風,讓我想起一個詞,天王蓋地虎啊哈哈哈哈哈……”此后是連綿不絕的笑聲。“只會上樹不會下來哈哈哈哈哈哈,多少年了你都沒變哈哈哈哈哈……”
男生微撐起身體,扭頭看著笑得滾來滾去的曾琰,下一刻他便壓住了曾琰的雙手,撐在曾琰身上,曾琰的笑聲嘎然而止。
曾琰掙扎了一下,掙不開,果斷放棄。眉頭一擰,生出一份不向惡勢力低頭的膽量,語氣兇惡地說:“白花花!你干什么!”
這位叫“白花花”的男生盯著她的眼睛,“琰子,長膽子了?”語氣還是那般風輕云淡,卻讓人有種風雨即來的感覺。
曾琰這膽子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氣場瞬間泄了一大半,偏還嘴硬,“那白大爺,您老想怎么地?”
“白大爺”俯低了點身子,微瞇著眼,“你叫我什么?”
曾琰吞了吞開水,看著他的眼睛,表情嚴肅,語氣誠懇,“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一直喊的都是白謙!
“噢,”白謙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掃了一眼落在旁邊的書,又看著曾琰,說:“想勾搭誰?”
曾琰眼睛亂瞟,支支吾吾,“我……就……就隨便看看啊,不可以!”
“噢……”白謙不再說話,低垂眼眸,似在想什么。到底過了多少年了……
曾琰僵了一會兒,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然后一把掀翻了白謙,絕塵而去……
女子在落地窗前呆立,又想起了些事,微微低頭,臉上帶了笑。
那是他們畢業(yè)了在一起之后。
“曾琰,最近怎么不見你那位帥哥男朋友來找你吃飯?”同事A一臉八卦。
“他最近在忙。”曾琰無所謂地笑笑。
“噢……”同事A笑得意味不詳。
低頭看著碗里的一塊肉,狠狠地戳了戳,再戳了戳。哼!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不知道。
[肉:我做錯了什么……被你吃就算了,還不讓我去個痛快,要這么蹂躪我……]
忽然,周杰倫的《屋頂》響起,曾琰眼睛亮了一下,他來電話了。
曾琰裝得不緊不慢。
“琰子,今晚有空嗎?”
“有啊!
“那好,你下班我來接你。”
掛了電話之后,曾琰平淡的表情下,內(nèi)心那個波濤洶涌啊,他們都快一個星期沒見了!
一整個下午,曾琰都在雀躍的心情中度過,連一直不對頭的同事B都給了個笑臉,嚇得同事B打印輸入數(shù)量時按多了一個零,5份打了50份,被部長罵了一個多小時不止,還被扣了工資。曾琰越發(fā)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于是乎,曾琰更迫不及待要下班了。
5點整,曾琰準時踏出辦公室。
剛下了樓,白謙就來了個電話,說路上塞車,讓她等一等。
于是曾琰等啊等,不時拿出小鏡子收拾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
但是,直至華燈初上,他還沒來。
曾琰莫名開始有點心慌,本不想打電話給他影響他開車,但終究還是耐不住擔心,結(jié)果,電話打不通。
曾琰沿著他公司來自己公司的路走,想著能不能看見他的車子。
卻怎么也沒想到,只拐了兩個彎……
一輛銀色保時捷和一輛貨車相撞,保時捷車頭全被撞毀,貨車的保險杠裂開了兩半,周圍全都是碎玻璃,警察已經(jīng)趕到并封鎖了現(xiàn)場。
曾琰愣愣地站了一會兒,一步一步地,撥開人群,撩起警戒線,直到警察攔下她,她才似幡然醒悟,眼淚瞬間決堤。
曾琰看到了保時捷的車牌,那是……他的車……他的車!
曾琰拼命想進去,就在她和警察推攘著的時候,一只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曾琰下意識想甩開那只阻礙她的手,但下一刻她就被從背后抱住,熟悉的味道傳來,曾琰像是失去了支撐她站著的力氣,整個人的重量都交給了身后的人。
“別慌別慌……不在里面,我,我還活著!”身后的男子語無倫次地解釋。
曾琰猛地轉(zhuǎn)過身,狠狠地抱住他。
白謙邊撫著曾琰的背安慰她,邊向一旁的警察解釋他是那輛保時捷的車主。
曾琰呆呆地靠著電線桿,白謙在和警察做筆錄。
很快,白謙便回來,先輕輕地抱住曾琰,語氣認真地說:“公司開完會就急匆匆地出來,手機之前調(diào)了靜音忘了調(diào)回來,沒接到你的電話讓你擔心了!
看曾琰沒反應(yīng),白謙又笑開,“我看到臨街的蛋糕店,想給你買海鹽蛋糕,沒想到,這還救了我一命,看來我以后要多給你買了!
“不許說笑!”曾琰摟住他的脖子,嗅著他頭發(fā)間洗發(fā)水的清香。聽到他說這話,不輕不重地咬了下他的耳垂以示懲戒,然后滿意地看著他的耳朵漸漸燒成紅色。
再然后……曾琰當晚就被推倒了……做了些……愉悅身心的有氧運動……
曾琰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道理:出來混,還是要還的……
經(jīng)過這次變故,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白謙挑了個良辰吉時,精心策劃了一場無比浪漫的求婚,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
“哎呀!我的閨女兒啊,你怎么還沒穿好婚紗!可急死媽媽咯!”
里面?zhèn)鱽硐はに魉鞯拇┮侣,然后是艱難的拉鏈聲。
曾琰的媽媽終于等不下去,一把掀開換衣間的掩布,幫曾琰拉好拉鏈,又調(diào)了調(diào)婚紗抹胸的位置,然后頗為自豪地說:“不愧是老娘的女兒,波濤洶涌!”
曾琰被老媽的豪言驚得無言以對,外面?zhèn)鱽戆槟飩儾患友陲椀拇笮Α?br> 老媽一把推了曾琰出去,“快補一補妝,再把頭發(fā)弄好!
曾琰被按在了化妝桌前,欲哭無淚地任她們折騰自己。
果然是人靠衣裝,“整裝待發(fā)”的曾琰驚艷了眾人。老媽語帶欣慰,“我女兒就是漂亮啊,有我年輕時候的風范!”
本來聽著前半句,曾琰還驚訝于老媽突然轉(zhuǎn)性夸獎她,聽完后翻了個大白眼,果然還是變著法子夸自己。
婚禮開始了,曾琰把手交給老爸,老爸把她的手挽進臂彎,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神情有些感慨,帶著她走上紅毯。
曾琰看著紅毯的盡頭,這是她今天要嫁的人兒啊,多帥!帥炸了!然后笑得更加燦烈,還帶上了些許得意。
哎?他怎么今天臉這么白?莫不是也上了粉?曾琰邊緩緩地走著,姿態(tài)端莊,心里卻一直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好像不對勁啊,怎么感覺他比我還白啊?這粉底打太厚了吧!怎么可以比我這個新娘子還……
內(nèi)心還沒OS完,她便發(fā)現(xiàn)白謙臉上的笑開始慢慢收斂,眉頭皺起,漸漸的,眉眼間透著痛苦,一旁的伴郎察覺到他的異樣,伸手扶他,白謙卻就著他的手倒下……
曾琰丟掉捧花,提起裙擺便跑過去,無奈裙子實在太厚重,鞋跟又太高,沒跑幾步就被絆倒,她掙扎著要站起來,但剛才那一摔扭到了腳,腳裸一塊紅腫。
曾琰咬咬牙,踢掉高跟鞋,連蹦帶跳地到白謙身邊。
這時賓客們已全都驚起,反應(yīng)快的還撥打了120,在場有一位客人是醫(yī)生,已經(jīng)沖上來給白謙做檢查。
曾琰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只能焦急地在一旁手腳無措。畢竟之前車禍的事件給她留下太深太深的印象,她害怕,害怕會失去他!
救護車很快趕到,曾琰擦擦眼淚,扯著裙子也上了車。曾琰愛亂想,一路上她把所有好的不好的結(jié)果都想了一遍,卻……還是在意料之外……
醫(yī)生說,白謙的家族有一種隱性遺傳病,有少概率會發(fā)病。而人類的基因鏈實在太復(fù)雜,所以大多數(shù)的基因病目前都處于無解狀態(tài),包括……白謙的……
病情會怎么發(fā)展,醫(yī)生也無法預(yù)知。
因為白謙的爸爸、爺爺都沒發(fā)病,所以大家都沒想過,白謙會那么不巧發(fā)病了,還在這么重要的日子……
無解……就是治不了……治不了……
曾琰靠著醫(yī)院的墻壁緩緩癱坐在地上,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一手捂著眼睛,失聲痛哭……
太陽西斜。站在落地窗前的女子待了會兒,慢慢拉上窗簾,光線被一點一點地收攏,直到再無法進入這個房間。
房間里家具甚少,一張大床顯得十分醒目。
潔白的床單潔白的被子,乃至雪白的墻壁雪白的皮沙發(fā)……全都透露出一種失去生命力的蒼白。
對,這里是醫(yī)院。
失去了光后,聲音變得格外清楚……刺耳……
“滴,滴,滴……”
床上躺著一個清俊的男子,旁邊是一臺機器,一臺維持著他的生命的機器。
女子踱至床邊,輕輕地坐在床沿,伸手撫摸著男子的臉龐,眼睛里滿滿的柔情。
“快過年了呢……”
回答她的只有那機械的聲響。
“你的頭發(fā)長了好多啊……”女子輕笑。
“滴,滴,滴……”
“快起床,我們?nèi)ダ戆l(fā)店啊好不好?你都躺了這么久了,快有一年了吧……”女子的手收回,又握上男子的手,只是……手卻開始微微地顫抖。
“你快起來啊……”女子的聲音抑制不住地帶上了哭腔。
“起來!我的白花花……”女子把頭埋進了他的臂彎。
他們相識的那一天,男子,啊不,還是男孩,穿一身的白,衣服卻臟兮兮的,頭發(fā)亂糟糟,還插著些不知名的花。
那天女孩笑得那樣明媚,“你是誰,為什么要爬上樹啊?媽媽說爬樹的都是壞孩子啊,不過估計你也不是很壞,爬樹都爬不好,摔得這么慘哈哈哈哈哈……”
男孩輕拍著衣服,打斷了她,“白謙!
女孩愣了一下,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自己的名字,剛想說話,男孩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媽媽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如果陌生人主動和你說話,小心他有拐賣你的念頭。”
女孩氣得鼓著腮幫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男孩,“什么拐賣!我怎么可能……哼,真是壞孩子!”突然她眼睛一轉(zhuǎn),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叫你白花花!頭上插著花,姓白,哈哈哈,白花花,好名字!對了,我家的大白狗也叫白花花呀~”
這回,是男孩的臉氣得鐵青了……
曾琰緩了緩,抬起頭,用袖子擦干了眼淚,輕輕地躺在他身邊。
在這一年里,曾琰養(yǎng)成了這樣和他同床共枕的習慣。
也習慣了這樣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還記得你和我告白的時候說什么嗎?”曾琰恢復(fù)了平靜,卻又陷入了回憶。
“你和我說——”
“曾琰,你知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嗎?”
“當然知道啊……高中就學過了好不好……”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不就是晏殊對春景留戀又無法挽回……”
“我不是問這個!
曾琰頭上一排黑人問號。
白謙側(cè)過頭,淺笑,“我好像在哪里的花樹下見過你!
曾琰頭上又多了一排黑人問號,這是……什么鬼尷尬的搭訕套路?
白謙嘆氣,“我現(xiàn)在與晏殊當時的心情唯一相同的就是無奈。”
曾琰丟了個白眼,“你可以選擇說人話!”
白謙斂了笑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中意你!
“噢,你就說這個……”曾琰本來心不在焉,等等,他剛剛說什么?!
唰地一下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他……他……他在跟我告白??!
“那跟那句詩有什么關(guān)系?”這是曾琰驚訝過后的第一反應(yīng)。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重點!”一向淡然處之的白謙現(xiàn)在頗有些氣急敗壞。
“我知道啊,但是我好奇啊!
白謙捏著眉頭,“……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嗎?”
曾琰茫然臉,“記得啊,但是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嗎?”
白謙解釋無能,本來好好的氣氛都沒了,“算了,就當我賣弄墨水吧……那你的答復(fù)呢?”
“好啊,我有什么理由拒絕呢?”曾琰笑得調(diào)皮,“雖然你性格沉悶,熱愛冷笑話,就是長得帥那么一點點,學習好那么一丟丟……”
白謙越聽眼神越是幽暗,然后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想清楚要說什么了?”
曾琰如遭雷劈,暗自感嘆自己的初吻就這么送出去了,又覺得自己吃了虧,于是主動吻了回去。嗯,這下心里平衡了。
白謙愣了愣,“還問你這個問題,看來是我傻。”
“對呀!白花花是個豬!”想了想又補了句,“花豬!”
白謙不語,給了她的屁股一記響亮的巴掌……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曾琰覺得這句詩真的是恰如其分,不過她無可奈何的,是他們的“花期”凋零得太早。
“如果世界上有早知道,我一定會更加珍惜花落前的那段時光。我不要似曾相識的燕,白謙,我只求你,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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