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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夢非夢
獨坐空室,手執(zhí)起一枝艷麗的紅櫻,用剪子輕輕的修剪,慢慢的打理……去除破損的枝葉和破敗的花朵……只留下最完美的精華……
“落月,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流云站在屋外回廊的紅柱旁,眼神憂郁的看著我手中打理整潔的櫻朵。
“恩!蔽覒(yīng)了一聲,把修剪好的櫻花枝插在身旁矮幾上的冰榴藍花瓶里!皫煾蛋才诺!
“那么,響晴大哥呢?你沒有問問他的想法么……”流云仰著頭看著天空中流動的云。
“問了!蔽艺碇⒙涞目輸堉,將它們仔細的卷在一塊干凈的手帕里,卷成一個長長圓圓的棺材。“他說,師命不可違!
流云沒有再說話,眼睛依舊望著天空的云……他握緊的手指輕輕的顫抖了。
師傅是施用巫術(shù)的名家,很受朝廷的賞識,也很受同行的嫉妒……樹敵眾多……
“人這一生,可能沒有一個朋友,但不可能沒有一個敵人!睅煾到(jīng)常這么對我說,“敵人多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能力去抗衡!
師傅說,他這輩子錯就錯在,他太晚接近權(quán)勢了,所以讓他這20幾年過的很辛苦。每天在權(quán)貴面前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只怕一個不留意,腰上的短刀就會砍上自己的腦袋。
師傅說,既然身在官場,就別學什么清高寡欲了。遇白則白,遇墨自黑。攀權(quán)附貴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只要能讓自己過的舒坦,又不用擔心被‘小人’打壓,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師傅說:“落月,你也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紀了!
女方的養(yǎng)父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權(quán)傾朝野的大人物。
師傅說,雖然是養(yǎng)女,但是那位大人并沒有子嗣,所以你的孩子就會成為那個家族的真正的繼承人。你要是能討好那位大人,你的前途就真的無可限量了,或許大人會直接讓你成為他的繼承人那,所以,落月你就入贅女方家吧。
師傅說,這也是為了咱們的師門光大啊,只要有那位大人撐腰,誰也不敢小看咱們師徒了。
為什么要我去呢……
師傅說,你師兄響晴是巫術(shù)方面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以后光大師門還要依靠他的力量。老三攬星是我唯一的親骨肉,也是師門的唯一繼承人,要繼承我的衣缽又怎能入贅女家。老四流云是皇族親血,日后定會飛黃騰達,是保我老命的重要后手。老五明風年紀還小,還不適合。
師傅又說,落月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子,只有你去才能表示我對這門親事的誠意啊。
我知道,師傅的意思我明白……于是,我說:請讓我考慮一天。
師傅同意了,但是他說:別忘記我這么辛苦把你養(yǎng)大,你也該明白我的想法。
我考慮了一下。
我想把事情告訴響晴哥哥,想知道他對這個事情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但是,他住的地方不是我能夠去到的,如果不是他想見我,我就永遠不能夠找到他。
于是我把這件事寫在紙上,做了一個紙鶴。我拜托一直照顧響晴哥哥飲食起居的明風把紙鶴送去給他,我想知道他的想法。
第二天,明風把紙鶴還給了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發(fā)紅。他把東西給了我,就轉(zhuǎn)身跑走了。
我打開紙鶴,還是我那封信,只是在信的下面多了幾個字……“師命不可違”。
我緊握著那只紙鶴,走到院子里最大的櫻樹下,用樹枝挖了個小小的坑,把那只鶴輕輕放在里面,再慢慢的蓋上土。
“窩囊廢。”不知何時,攬星已經(jīng)站在我身后,嘴邊帶著一絲冷漠的嘲笑!拔乙撬,就不會……”
我站起來,靜靜的看著他,然后嘆了口氣!澳悴辉搧磉@里,被師傅看到,又該罵了!
“別理那老畜生放屁。”攬星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后,忽然抓住我的肩頭,大聲說:“別為了別人虧待你自己,不值得……”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掉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又嘆了口氣。
成婚的當天,只有師傅和流云來送我。
流云什么話也沒說,一直陰沉著臉,和師傅一臉諂媚的笑容格格不入。
在我快登上接我的馬車時,流云忽然拉住我的衣服,把一枝帶著水露的櫻花塞進我的手里。
“這是攬星讓我給你的……落月,好好照顧自己!
我努力向他露出微笑,“替我多照顧師傅和兄弟。”
婚后的生活很平靜,也很幸福。
妻子溫柔賢惠,通情達理,沒有絲毫看不起我這個入贅女家的丈夫。
我經(jīng)常在想,也許這就是一個幸福的男人應(yīng)該過的生活吧。
妻子的養(yǎng)父很喜歡讓我陪他一起喝酒,雖然已經(jīng)年過六旬,但他保養(yǎng)的非常好的精神和體格仍不讓壯年。
每次喝到酒醉,那老東西都喜歡半瞇著眼睛看著我,然后用充滿醉意的語氣說:“落月的眼睛長的真不像男人,落月的頭發(fā)比女人的還漂亮!闭f完,再干掉一杯。
仆人們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在后面偷笑,我雖然有些尷尬,但是我故意裝做不懂他的意思。
直到有一天,他用絲毫沒有醉意的語氣問我:“落月,你知道我為什么答應(yīng)你師傅求的這門的婚事?”
我搖了搖頭。
你們這些人的事只有你們自己知道。
“你師傅很有能力,皇上也很賞識他,可惜他沒有背景,沒有背景就沒辦法在官場混,更別說什么官運亨通,扶搖直上了!彼傻舯锏木,我馬上又給他倒了一杯!八,他求這個親事是為了想要我做他的靠山。我本來可以不答應(yīng)的,想要投靠我的人多如牛毛,你師傅根本排不上。不過,我確實是看中他還是有點前途,何況對自己也沒有壞處。但是你師傅不是一個老實人,我不得不防他,所以我要求他必須讓女婿入贅我家,所以……”他看了我一眼,“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吧!
聽他的語氣,我就明白了,我是人質(zhì)……用來栓住師傅前途的旗子。
“不過我現(xiàn)在讓你過的不錯吧,嬌妻美眷,錦衣玉食……應(yīng)有盡有。”他的眼神掃在我的臉上,然后露出一絲淫褻的冷笑!拔铱梢宰屇阋院筮^的比現(xiàn)在還要舒服,還可以讓你師傅的官路暢通……不過,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我木然的看著他,然后說:請讓我考慮一下。
我考慮了一下,決定把事情告訴師傅,我寫了二封信,一個給師傅,一個給響晴大哥。分別托人轉(zhuǎn)交給師傅和明風。
然后,我讓自己安靜下來,等待……
第二天,師傅回了信:“一切以師門利益為重。”
我撕了信,用它點了蠟燭。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我等了七天,第二封信也沒有消息。
于是我深深的嘆了口氣……
一天,老東西對我說,你師傅真不是好東西啊。
我沒有回答,只是給他倒了杯酒,端到他面前。他得意的接過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拉住我的手。
你放心,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不會對不起我的。
這次我拼命的喝,努力讓酒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直到?jīng)]有意識為止。
晚上我沒有回去,留在老東西的房間里……
那一夜究竟怎么過的,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記憶了。只是那老東西從那以后,更加喜歡叫我去陪他喝酒了。
妻子對這個事情的理解很單純。
她說,養(yǎng)父一輩子也沒有個兒子,所以喜歡我是很正常的,我要是經(jīng)常去陪陪他聊天喝酒,也可以排解老人家的寂寞。
我心里想,他不是心理寂寞吧,不過這種事情是沒辦法說出來的。
我摸著妻子的頭發(fā),我說最近經(jīng)常不能陪你,讓你孤單了,你不怪我吧。
妻子笑著,她搖了搖頭,安靜的靠在我的肩頭……
結(jié)婚的第3年,我有了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子……長的很像妻子,我非常的高興。
于是,我跟妻子說,要帶她和孩子回去見見我的師傅和兄弟們,這是我3年來,第一次有了想回去看看的念頭。
妻子很興奮,平時我總是跟她講以前和師兄弟在一起的快樂事情,令她無限的羨慕。
但是,那老東西阻礙了我們的愿望,他說妻子產(chǎn)后虛弱不適合出門,孩子還很弱小經(jīng)不起旅途的顛簸。
妻子很失望……
晚上,在老東西的屋子,他一邊喝著酒,一邊低聲冷笑。
你想逃回去啊,沒門……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很絕望……
后來接到流云的信,說攬星幾天前不知道為什么和師傅大吵了一架,就離開師門行蹤不明了。而師傅則氣的大病一場,幾乎送掉了老命。
他說,現(xiàn)在家里面感覺空蕩蕩的,好象少了很多東西。院子里的櫻花似乎從我走了以后就不再開花了,完全沒有了生氣。
他說,響晴哥哥好久都沒有來見過師傅了,就連師傅生病的時候也沒來看過一眼。
他說,落月現(xiàn)在好么……
我將信疊好,放在燭臺里燒掉了。
我讓送信的人帶口信給流云,我很好,勿掛念。
那天開始,我每個晚上都做一個相同的夢。
櫻花爛漫的樹下,我站在那里……等待著什么……
一個月以后,流云忽然來找我。
他說,師傅死了,響晴哥哥繼承了師門。
他說,響晴哥哥讓我接你回去。
讓我回去?可以回去了么……
我有些懵,我拉著他,讓他等等我,我要去告訴妻子,我要帶她們回家。
流云搖頭,他說,暫時還不能帶別人走,他只能帶我一個回去。
他說,等你回去,我再來接嫂子和孩子,你先別著急。
我完全懵了……這是為什么……
等下了馬車,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回到了故土。離別3年這里完全沒有變化,院子里的櫻花和我離開時候開的一樣的艷麗。
我禁不住走到樹下,仰望著滿樹華麗在風中旋舞,當花瓣落盡,我看到了響晴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那么淡雅,那么漠然。
他說,你回來了。
恩。
我沖著他笑。
就象當初向他撒嬌時候一樣的笑。
他抬起手臂,摟住我,用手指拈起落在我頭發(fā)上的花瓣,一片片的摘落。
他說,你不要再回去了。
我說好啊,我也想回家呢,等把妻子和孩子接回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放開了摟住我的手臂。
他說,你旅途勞累了,早點休息吧。
他說,我還有事情,失陪了。
然后,我一個人站在樹下,漫天飛舞的花瓣遮蓋了一切。
我在等待什么呢……
之后就是噩耗。
那老東西因我的離開,大發(fā)雷霆。
他威脅身為現(xiàn)任門長的響晴,讓他送我回去。
但是響晴不是師傅,他比師傅更受皇帝的欣賞,在皇上面前的身份地位絲毫不亞于那老東西,他不需要再找什么靠山。
他很堅決的回絕了老東西的要求。
于是,那老東西遷怒于我的妻子和孩子。
在我得到消息趕回去接妻子和孩子的時候,只看到從樓上被推落而倒在血中的妻子,懷里還抱著我那剛剛滿月的孩子。
樓上傳來那老東西如同半夜鬼梟一樣的狂笑聲。
那是我在昏倒以前最后聽到的聲音。
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櫻花樹下,身側(cè)坐著響晴。
他合上正在看的書,摸摸我的頭發(fā),說:怎么了?做噩夢了??
看著漫天的花雨,我迷糊了,是夢么?還是……
響晴又打開來書,他微笑著說:再睡一會吧,等師傅回來,就不能這么清閑了。
哦,是啊……師傅又該喋喋不休的講官場的事情了。
那么,再睡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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