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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離盛夏一光年
【上篇·扎克伯格基本法】
有一種不滿意,叫做Mark不滿意。
它往往會導(dǎo)致西伯利亞冷空氣在哈佛校園局部地區(qū)徘徊不去,準(zhǔn)確定位的話,那個局部地區(qū)正是柯克蘭公寓。
而在the facebook發(fā)展得如火如荼的現(xiàn)在,它帶來了一個更嚴(yán)重的后果,那就是柯克蘭被集體剝奪了大學(xué)男生本該有的歡樂權(quán)利。
“我們不想wired in”,Chris抗議。
Dustin附和:“我們埋頭苦干的這些日子已經(jīng)錯過好多派對了!還有,我不敢相信你到今天都沒幫我約黛芙妮!別跟我說關(guān)注她的facebook主頁,我說的是約會!正兒八經(jīng)的約會!提出邀請、同意、約會,我們一般人說的約會它有個約定俗成的流程!”
Mark不為所動,他皺著眉,語氣甚至帶著嘲諷:“哦?如果你已經(jīng)抓出了那個bug,你早就能夠通過私聊問她了是不是?”
“還有,謝謝,我確實不與爾等一般人同流合污。”
面對Mark的嘲諷,Dustin和Chris幾乎是同步翻了個白眼。
在這眼看就要錯過派對的危急關(guān)頭,Dustin鄭重地援引了由他總結(jié)的扎克伯格基本法,它其實并未形成體系,只有區(qū)區(qū)兩條條款,但好在短小精悍,在效用上取得了屢試不爽的好評價。
扎克伯格基本法第一條:為了柯克蘭的幸福平安,有事沒事別去招惹Mark;
扎克伯格基本法第二條:如果不幸招惹到了,出于保證人身安全的必要,請務(wù)必第一時間致電Mark的wardo。
然而,再權(quán)威的條款,都有不適用的時候。
哈佛投資協(xié)會的會長畢竟不是柯克蘭專屬的救火員,時刻準(zhǔn)備著安撫不開心的Mark,實際上Eduardo很忙,他有很多活動,Dustin推測今天下午是一個社交場合,不僅因為Eduardo接電話時那邊背景音的吵雜,更因為推門進來的Eduardo肉眼可見的帶著醉意。
一個喝醉的Eduardo,能不能滅掉扎克伯格的鬼火。
這是一個未知數(shù)。
Dustin和Chris對視一眼,快速與Eduardo打了招呼,然后奪門而出。
在派對面前,友情可以暫時喂狗。
善良的Eduardo會原諒他們的,Amen。
當(dāng)Chris與Dustin離開,柯克蘭陷入了沉默。
Mark和Eduardo這周因為“春假要不要去紐約見廣告商”這件事產(chǎn)生了爭執(zhí),上次見面他們幾乎是不歡而散。
如果不是交流會上的橙味潘趣酒被人摻了伏特加,Eduardo又急于從一場不愉快的交談中脫身,他會有足夠的理智婉拒Dustin。
距離上一次爭執(zhí)還沒過48小時,Eduardo一點都不想和Mark陷入另一場能夠預(yù)知結(jié)果的爭執(zhí),他實在沒有那個精力,柯克蘭暖黃的光線催人昏昏欲睡,給他迷糊的視線蒙上了迷霧,在走進柯克蘭到告別Dustin、Chris這段短短的時間,可以說他全然是下意識行動,其實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
他僅僅注意到Mark皺眉的表情和身上沒有換的長袖T恤,Eduardo的腦內(nèi)無法自控地分神了一秒吐槽這種長袖T恤套短袖T恤的宅男情趣,然后意識到Mark從他離開后就一直在電腦前,沒有睡覺。
很好,這很Mark。
Eduardo沒來得及有什么想法,聚精會神對此刻的他那說是那么困難,他向后倒在了床上,踢掉自己的皮鞋,在Mark的床上蹭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放任自己沉浸在那棉花糖一般的醉后迷蒙中,什么都不必思考。
“wardo?”
Mark的低聲呼喚帶著一絲絲慶幸,就像他根本不想把Eduardo喊醒。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他十分樂意貢獻出自己的床,隨便Eduardo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只要Eduardo不要再提到什么廣告商。他不知道到底要告訴Eduardo多少遍,Eduardo才能把簡單的一句“我們不需要廣告”聽進去。
就這么簡單的事,Eduardo卻根本說不通。
說實在的,在the facebook龐大的編程任務(wù)面前,還得應(yīng)付這個,實在令Mark不耐煩。
但明說起來,就顯得很沒良心,即使是Mark,也清楚這一點,所以眼下這樣意外見面的情形,一個喝醉乖乖睡覺的Eduardo,對于Mark來說是再好不過。
就在Mark將手搭回鍵盤的那一刻,一聲呢喃,敲碎了Mark的慶幸。
“Mark?關(guān)于春假、”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醒來就想到這個的?
Mark對電腦屏幕翻了個白眼,回頭走向自己的床,驚訝地發(fā)現(xiàn)Eduardo并沒有醒。
確切地說,Eduardo并不是完全清醒的,他似乎陷在了迷糊與清醒之間,用手臂支撐著身體,對著Mark的方向努力昂著頭,他搖了搖腦袋,聲音沉下去,試著讓自己聽上去很正式,可是他連連貫地說出一句完整話都做不到。
“我們需要、去見、廣告商!
這樣子有些傻乎乎的,Mark簡直沒辦法,下意識就按著Eduardo的胸口,并不強硬地把他按回枕頭上,拿出了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勸告:“我們不需要廣告。休息,好嗎?”
可Eduardo的眉眼立刻皺了起來,咬著嘴唇,簡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Mark第一次見他這種模樣,要知道,Eduardo貫來給自己背負(fù)了必須保護Mark的責(zé)任,他甚至都很少反駁Mark,除非是玩笑意義上的。
Mark迅速想到了一個捉弄Eduardo的念頭,想著如果把此刻的Eduardo拍下來,等Eduardo醒酒后拿給他看,一定會把Eduardo臊得面紅耳赤。
“但是我們、”
然而這并不代表Mark樂意聽Eduardo再重復(fù)廣告商的話題,差不多在Eduardo繼續(xù)開口的瞬間,Mark將拿在手中的甘草糖往嘴里一叼,伸手去捂住了Eduardo的嘴,略帶不耐煩道:“安靜。休息!
Eduardo滿心不高興,但他已經(jīng)整理不起來自己是在為了什么不高興,他努力捉住理智跑走的衣角,抓住了兩個信息,眼前的人是Mark,捂著自己嘴的是Mark的手。
他聞到了甘草糖的味道,那是草莓味的Red Vines,他想起Mark新買了一大桶,他試吃過一根,比起原味,草莓味的甘草糖要好吃很多,當(dāng)然,這是Eduardo的感受,對于Mark來說,那些一根根紅色的耐嚼的長條糖果恐怕并沒有什么分別,Mark只是用它來補充糖分。
意識游歷于身體之外,香甜的氣味讓Eduardo下意識伸出了自己的舌頭,舔了舔。
他舔到了殘余的甜味,初冬時節(jié)的溫暖室內(nèi),因為舌尖上感知到的草莓味道,產(chǎn)生了一種置身于盛夏的錯覺。
過度震驚使得Mark僵在了原地,像是短路的機械,他連將手拿開都做不到。
他只能想到,他剛才確實不應(yīng)該將那根Red Vines 握得太緊。
Eduardo將殘余的糖分舔了個干凈,這時才感受到被捂住嘴的憋悶,在枕頭上緩慢地左右蹭了蹭,想要躲開Mark的手。
在回過神來之前,Mark察覺到Eduardo的躲避,不悅地捏住了Eduardo的下巴,再度控制了他的行為。
Eduardo茫然地睜開眼,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動不了了,眼前一片模糊,唯有一處顏色鮮明,那根紅色的長條狀的糖果,他認(rèn)出來了,呢喃出物體的名稱:“candy。”
事實上,該是liquorice。這個糾正的念頭從Mark腦海中呼嘯而過,并沒有留下什么痕跡。畢竟Eduardo伸出了手,想要取走他叼在唇間那半根甘草糖。
Mark自認(rèn)帶著惡作劇的心態(tài),手掌撐在Eduardo的腦袋兩側(cè),俯下身子,微微低頭,讓那半根甘草糖的尾端,正好懸在Eduardo的嘴唇上方。
糖果神奇地飄到了眼前。
Eduardo張嘴欲咬,卻發(fā)現(xiàn)那糖果突然地往上飛,害他咬了個空。
真是調(diào)皮。
Eduardo垂下眼睛,然后猛地抬頭,伸手抱住了不知道什么東西,順利地將甘草糖叼進了自己的嘴里,眼神透露出幾許狡黠的自得。
神秘的力量卻仍然不肯放手,從甘草糖的另一端傳來拉力,像是隨時會將糖果搶走。
Eduardo攀著剛才抱住的物體,急切地向上吃著糖果,像是急著儲存食物的松鼠。
最后那截甘草糖,說不好到底是被Mark吃了,還是被Eduardo吃了。
回過神來,Mark趕緊從Eduardo身上翻下來,躺在了Eduardo身側(cè)。他壓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壓到Eduardo身上去的。
這是一個吻,Mark舔掉自己唇上的糖渣,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點,而且,他還得承認(rèn),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吻,實際上,在Mark并不多的接吻經(jīng)驗中,它不需要經(jīng)過比較就站穩(wěn)了top1的位置,他此刻緊繃的完全證明了這一點。
它甚至算不上一個濕吻,就讓Mark_了。
這代表了什么,Mark不愿意去想,他對著空氣,徒勞無功地轉(zhuǎn)移話題,像是在完成一個抱怨,而抱怨了什么并不重要,只是一個態(tài)度,“你怎么就非得要廣告?”
無人應(yīng)答,當(dāng)然的。
“wardo,你怎么就非得要廣告?”
有人自欺欺人地又抱怨了一聲。
“我想不出、第二種方法”,Eduardo奇怪自己嘴里的甜味,但注意力不夠他兩邊同時思考,“讓它盈利,同時,確保它仍是我們的!
Mark心下一驚,立刻轉(zhuǎn)過頭去,正對上Eduardo又迷糊起來的表情,嘴巴已經(jīng)先一步反駁道:“風(fēng)投!
“太、冒險。”
即使是Mark也無法反駁,盡管他堅定地不要廣告,可對于風(fēng)投其實毫無頭緒,只是野心讓他不肯去選擇妥協(xié)。
“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Mark感到肩膀一重,Eduardo的腦袋順著枕頭的弧度滑到了他的肩膀上,帶著笑意黏黏糊糊地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么?”
如果Mark不是被Eduardo的睫毛吸引去了注意力,仔細(xì)聽自己的聲音,他會驚訝他此時的語調(diào)是那么溫柔,溫柔得不像是一個Mark Zuckerberg。
Eduardo的回答帶著某種感恩般的歡樂,即使他說話仍然是含糊黏糊的,但意思表達得還算完整。
“我和Mark,做一項事業(yè),我們一起,我原以為畢業(yè)后我們得分道揚鑣,現(xiàn)在我們也許不用完全分開。多少朋友能有這樣的機會?”
他在Mark的肩窩蹭了蹭,柔軟的發(fā)絲讓Mark喉嚨發(fā)癢。
“你說得對。”
盡管Mark會覺得Eduardo有時固執(zhí)得麻煩,但Mark從沒有質(zhì)疑Eduardo這個朋友的重要性。
他非常高興Eduardo能夠意識到the facebook的不凡,正是因為這樣,Mark本就不打算在廣告商這個問題上妥協(xié)的心更加堅定,the facebook將是一個巨大的成功,他已經(jīng)能夠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刻,而在最終勝利的圖景中,Eduardo當(dāng)然會在那里。
Eduardo做的一切,包括Mark不想要的廣告商,都是為了幫助Mark,這毋庸置疑。
出于一個利己者的天賦,Mark很早就精準(zhǔn)識別了Eduardo對自己的縱容,但對于這份縱容底下涌動的情感,包括自己的情感,他卻不愿意給出注意力。
他不能分心。
獲得成功,是他當(dāng)下最重要的主題。
破天荒的,Mark意識到了他可以給Eduardo一點妥協(xié),他愿意去那趟愚蠢的春假紐約之行,他意識到,只要他答應(yīng),Eduardo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就不會再念叨這事了。以此為借口,還可以順便把繁重的編程任務(wù)分派給Dustin和Chris,作為對今晚的報復(fù)。
這可真是一舉兩得,Mark挑了挑眉,對自己自以為是的“妥協(xié)”感到滿意。
他從床上起來,坐回了電腦桌前。
至于Eduardo在酒醒后會如何看待那個吻,那并不在Mark的思考清單中。
他總是下意識地規(guī)避麻煩。
命運,在某一個關(guān)鍵時刻轉(zhuǎn)向,注定了結(jié)局。
Eduardo討厭紐約地鐵,擁擠、吵鬧、充斥著令人不悅的氣味。
春假的紐約之行,糟糕的不止這一件事。
它本該很美好,倒不是說Eduardo有過什么幻想,可這是他與Mark第一次一起為the facebook奔忙,實際上Mark確實表現(xiàn)出了部分的合作態(tài)度,這讓Eduardo感到欣慰,可就是Mark不合作的那部分出了差錯。
Mark在面對廣告商時不得體的言行,首當(dāng)其沖為這趟旅行的災(zāi)難性雪上加霜,而他不得不帶上Christy,因為他當(dāng)時為了感謝Mark的妥協(xié),一時心軟答應(yīng)了為Mark安排與Sean Parker見面,最后能夠從成功安排還得歸功于Christy,這讓有些事情很難及時被理清。
讓Eduardo困擾的,還有Mark對他的態(tài)度。
捉摸不定又好像游刃有余的Mark,讓Eduardo摸不著頭緒。他們之間的對話,刨去為廣告爭執(zhí)部分,有時簡直像是在調(diào)情,不,就是在調(diào)情,而剩下的談話中,Mark比以前多了不少耐心,可這樣的Mark卻讓Eduardo下意識感到不安。
像是一只隱約察覺的陷阱的林鹿,它并非缺乏前進的勇氣,只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Eduardo不是沒試過與Mark談一談,但一方面,對于那個似乎由自己發(fā)起的吻,Eduardo有幾分羞于啟齒,另一方面,他們總是先因為廣告問題吵起來了。
眼下,他努力不讓自己在Mark這個紐約客面前表現(xiàn)出對紐約地鐵的不適,Mark卻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的表情,像是能從中獲得什么趣味似的。
“怎么?”Eduardo沒好氣地問。
Mark聳聳肩,“沒什么!
Eduardo閉上眼不看他,他不想跟Mark在地鐵上吵起來。
回到酒店,Christy已經(jīng)不想再聽他們兩個吵架,出去找朋友玩了,留了紙條說今夜不會回來。
Eduardo將肩上的背包扔到沙發(fā)上。
要開始了。
Mark很想嘆氣,出于不進一步激怒Eduardo的考慮,他忍住了。
看在Eduardo的上帝的份上,他一點都不想再浪費精力吵架了,何況,明天他們就能見到Sean!
Eduardo思考著措辭轉(zhuǎn)過身來,迎面對上了Mark從小冰箱取出的、已經(jīng)開蓋的啤酒。
他接過,道了聲謝。
Mark在說因為今天會員漲到了多少多少,所以他們應(yīng)該先喝一瓶慶祝。Eduardo沒有異議,啤酒瓶相碰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兩個無心慶祝的人將啤酒咽下了喉。
帶著啤酒香氣的吻侵襲而來,承載了Mark天生破壞力十足的氣勢,接替Eduardo自己,咬住了他的唇。
“你根本不想抗拒”,Eduardo在內(nèi)心責(zé)備自己,與此同時,任由Mark卷吸著自己的__,像是被推倒的神像一般,向后倒去。
Mark對于自己此時的興奮感到一絲驚奇,他明白Eduardo對于自己的吸引力,可從未料到會強烈到這樣的地步。
……
將溫馴的天使壓在身下,誰都忍不住自以為是上帝。
“Angel”,Mark將Eduardo的襯衫衣擺從皮帶里拽住來,手從襯衫下擺鉆進去,意識不清地說了句情話,“你真漂亮!
“閉嘴!”Eduardo惱羞成怒地打斷他,將他拽回身前,給了他一個溫柔而兇狠的吻。
他們并沒有做到最后,但除了最后,他們什么都做了。
那一夜,他們沒有再起爭執(zhí),情遇饜足之后,他們清洗去了荒唐的痕跡,依偎著彼此進入了沉眠。
Eduardo第一次枕著Mark的肩膀過夜,像是中了麻醉槍的林鹿睡在棲息之地,明知該保持清醒,卻連夢都不曾做,一夜好眠。
未曾料到,這是他們學(xué)會與彼此交流的最后機會。
可惜,愛沒有訴諸于口,而是宣泄給了_。
命運埋下了險惡的伏筆,面目猙獰地等待著時機,于是人生中最混亂的盛夏悄然來臨。
【下篇·未公證協(xié)議】
When the legend becomes fact......print the legend
2007
Chris坐在Mark對面,他是來告別的。
交談氣氛輕松,沒什么感傷,因為Chris接下來的工作還是與facebook多有合作——幫助一位黑人參議員競選美利堅總統(tǒng)的職務(wù),這是一份能讓Chris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工作邀請,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Mark得體而不失親切地送上了祝福,兩人在融洽的交談間小小交鋒。除了本就商談好的合作事宜,Mark沒有更多承諾什么。即使Mark本人對于那位參議員的競選前景也十分看好。
與Facebook分別在即,Chris此刻到底是有幾分感懷。
他打量著Mark,意有所指道:“你知道,有些時候,真是很難不去妒忌你的運氣。你做的所有事情,無論當(dāng)時走向是好是壞,對他人造成了什么后果,又為你招惹了什么評價,到最后,似乎都只是讓你變得更成功了。”
這話說給外人聽,都只覺得是一句玩笑而已。
但Mark明白,Chris是在為Eduardo鳴不平。
Mark勾了勾嘴角,沒有回話。
Chris也是一時沖動,就現(xiàn)在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而言,這樣的問話其實不太妥當(dāng)。意識到氣氛變得尷尬,Chris改用玩笑遮掩過去,將之前的話變成蹩腳的贊美,他笑問:“難道你上輩子拯救了世界?”
Mark聳聳肩,就好像Chris的話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也沒有令他想起任何人。
他只是輕松地聳聳肩,用那種標(biāo)志性的語速,輕巧地順著Chris的話頭接了兩句無意義的想象:“也許我曾經(jīng)被天使所愛,或著曾經(jīng)跳下陷阱讓林鹿踩著我逃離,誰知道呢?”
他毫無觸動的態(tài)度令Chris暗自唏噓。
共事這些年,似乎每隔一段時間,Mark就會讓他感覺又陌生了一點。這種變化十分細(xì)微,卻難以忽略,人當(dāng)然不是一成不變的,可是有幾個人能夠像海綿吸水一樣不斷向前?日積月累,Chris自認(rèn)完全了解剛創(chuàng)立facebook的Mark,卻不敢自負(fù)地對現(xiàn)在的Mark這么猜測。
回想起Dustin曾經(jīng)鬧出的“扎克伯格基本法”,Chris不由為物是人非而失笑,半是稱贊半是感懷地說:“你改變了很多!
Mark不置可否。
Chris笑著搖了搖頭,再寒暄兩句,當(dāng)助理敲門示意時,他抓住機會說了再見。
“祝你好運,Mark!
“也祝我們接下來合作愉快!
助理察覺出此時老板心情并不太妙,于是飛速告知Mark一些新進程,得到反饋后又迅速離開,不留下來礙眼。
Mark向后靠在椅背里,閉上眼。
良久,他伸手拉開了辦公桌最下方那格抽屜,里面居然是一本圣經(jīng)。
幾乎沒被翻閱過的書,拿在手上,會覺得比較沉。
簇新的書頁間,夾著一張單薄的紙。
上面寫著————
2005
訴訟越鬧越大,關(guān)注度與日俱增。
不論Mark怎樣不耐煩,都有成打成堆的記者想要堵住他,從他口中獲得一字半句,就算是一聲詛咒,那也是“扎克伯格對記者惡言相向”的大新聞。
“Mark!你剽竊了他人網(wǎng)站,你對此有什么話說!”“Mark!你是否認(rèn)為小薩瓦林目光短淺!”
記者們圍追堵截,用最大音量嚎出問題,試圖激怒Mark或引起Mark注意。
保鏢們盡職盡責(zé),及時拉住了似乎想要沖向記者的老板,按照公關(guān)團隊的交代,一邊重復(fù)著“對方有意庭外和解,一切尚待協(xié)談,相關(guān)問題扎克伯格先生不做評論”,一邊將Mark與記者徹底隔離,護著他往里走。
進公司的Mark臉板得死沉。
而當(dāng)Mark聽說,自己必須接受一次采訪,用這種方式試著降低記者對自己的興趣的時候,F(xiàn)acebook又一次迎來了的西伯利亞冷空氣。
所有員工都埋頭做事,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時候,只能避免引起Mark的注意,安靜地祈禱寒冷氣流盡快消失。
次日,Mark點頭答應(yīng)了這事,盡管他臉上的表情像是隨時會把記者一頓痛罵,他還讓助理給他買一臺新筆記本。
這是員工們對Mark滿意的地方,盡管他脾氣算不上好,開起嘲諷來讓人恨不得跟他單挑,而且有99.97%的概率不會主動認(rèn)錯,但讓他認(rèn)為有用的建議,他最終還是會聽。對于員工來說,一個不會道歉但會改進的老板,比一個態(tài)度親和但聽不進建議的老板好得多,畢竟只有公司越來越好,他們的薪水才會越來越好。
在預(yù)約的記者到來之前,公關(guān)團隊鼓起勇氣囑咐Mark:“控制一下你自己,好嗎?我們不能跟媒體鬧僵!
囑咐的效果,是顯著的。
根據(jù)那個暴跳如雷的記者說,他還沒坐下,根本什么問題都還沒來得及問,就被Mark用長句短句復(fù)合句將他諷刺成了一坨垃圾!他認(rèn)為Mark是故意傷害他,因為Mark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有錄音筆為證。
記者先生堅持要曝光Mark的暴行,并以蓄意精神傷害的名義起訴。
公關(guān)團隊選出了一個倒霉鬼去Mark那里詢問情況,卻被Mark冰封千里的模樣煞得根本不敢進門。
此時,保鏢們立功了,他們中有人認(rèn)出了那位記者先生,說他昨天等在公司大門口,對Mark大喊了一個有關(guān)薩瓦林先生的問題,Mark差點沖出去。
公關(guān)團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哈哈地把記者哄去簽保密協(xié)議。
還有什么辦法。
畢竟……是和那位有關(guān)。
眼看著簽署和解協(xié)議的日子就要來到,公關(guān)團隊各個虔誠地乞求簽約順利。
謝天謝地,一切都按照流程進行,除了Mark在簽字的時候,拉住小薩瓦林先生,對著他耳語了一句什么話。
那一刻,連久經(jīng)沙場的兩位律師,心臟都停跳了一秒。
誰都不知道Mark到底說了什么,但既然小薩瓦林先生沒有暴起揍人,那就不重要。
終于結(jié)束了。
回到facebook,Mark自顧自去編程。
公關(guān)團隊執(zhí)手相看淚眼,這兩個星期漫長得像是活了一輩子,他們立刻著手準(zhǔn)備部門派對,要玩通宵慶祝逃出生天。
*
當(dāng)公關(guān)團隊在第三攤的酒吧醉醺醺地大喊“扎克伯格你不是人”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三十七分。
出城的高速公路,行到一百里外有加油站,加油站附近零星開了三四家汽車旅館。
便宜的房費,半舊不新的陳設(shè),隔音不太好,有車子進入停車場,一定聽得見。
除了廉價之外,優(yōu)點在于登記入住十分隨意,只要付夠房錢。
Mark開了燈。
燈光很暗,不是原本就是夜燈設(shè)計,而是電壓不穩(wěn)的緣故,同理,空調(diào)打到最低,效果也只是略強于風(fēng)扇,這已經(jīng)是這個汽車旅館最好的房間了。
簡直像是沒有錢的學(xué)生情侶。
Mark為這個念頭笑了一下,在漫長的等待中,心情奇異地平靜。
這種平靜,來源于他近期想明白的一個關(guān)鍵。
幾個月以來,甚至在那場幾乎令人難以忍受的質(zhì)證中,Mark實際上都不認(rèn)為自己真的有那么不對。
手段也許有待商榷,刨去對Eduardo那個報復(fù)性的還擊,就結(jié)果而言,他并不十分后悔。
直到他聽到了那個記者的提問。
“Mark!你是否認(rèn)為小薩瓦林目光短淺!”
那一瞬間怒火燒沒了他的理智,若不是有保鏢的阻攔,他準(zhǔn)得因為打記者鬧上頭條版面。
引擎聲。有車子駛?cè)胪\噲。不,那顯然是一輛大卡車,不是Eduardo。
Mark收回注意,繼續(xù)整理自己的思緒。
是那個提問令Mark意識到,他與wardo之間的事,已經(jīng)不止是他們之間的事了。
在此之前,他確信自己正走向一場盛大的成功,他預(yù)想過功成名就,沒時間去預(yù)估成功的副作用。
你的口舌被掠奪,思考被杜撰,連一個眼神都能夠虛構(gòu)出一篇報道——即使你是一個社交網(wǎng)站創(chuàng)始人,也無法阻擋各式各樣的涂抹改寫、抹黑窺探。
Mark并不十分在乎,他是勝利者,沒有人能夠否認(rèn)他的成功。他還會一直成功下去,F(xiàn)acebook仍在飛速發(fā)展。
何況,用公關(guān)團隊的話說,形象可以日后再塑造調(diào)整,眼下的情形,被寫成不善社交的輕狂天才并不是壞事。
他擁有足夠的實力與金錢獲得專業(yè)人士的幫助,他只需要學(xué)著適應(yīng),適應(yīng)巨大成功帶來的一切。它甚至稱得上是“甜蜜的負(fù)擔(dān)”。
直到那個提問。
記者的問題與回到家后的瘋狂搜索,網(wǎng)絡(luò)向Mark展示了Eduardo因他而背負(fù)的侮辱。
根據(jù)記者寫作的故事和“相關(guān)人士爆料”,人們似乎自認(rèn)對他們之間的故事了如指掌,甚至為了相信的不同說法互相攻擊。
他們肆意嘲諷Eduardo,就好像他們比Eduardo更懂得怎樣投資、更有“先見之明”一樣。
這些成功論者,贊譽Mark的傳奇,用信誓旦旦的語氣將Facebook的成功解釋成天才的宿命,仿佛Mark從一開始就背負(fù)了某種歷史使命,被他們的“慧眼”看透了真相。
他們忽視Mark的辛勞,無視Mark一日未停的嘗試,他們不想也不需要了解,他們只要粉飾后的故事,那些性、金錢、天才和背叛,輕巧得好像成功是那么簡單,就因為他Mark zuckerberg是個他媽的天才,再以此輕賤Eduardo的付出和中計。
好像這樣他們就比Eduardo成功似的。
換句話說,是他,Mark Zuckerberg,給了那些庸人肆意嘲諷Eduardo的機會。
如果怒火能夠化為實質(zhì),這些言論的發(fā)表者早就成了灰燼。
他們一無所知。一無所知。
“你們以為你們了解我?”
“你們以為你們比Eduardo懂投資?”
對著筆記本的尸體怒罵,并不能改變什么。
這些人其實無關(guān)緊要。
這樣的人永遠(yuǎn)不會少。
重要的不是他們。對歷史不是,對世界不是,對Mark而言,更不是。
只有Mark本人清楚,在那些嘗試-失敗反復(fù)的日子里,他從wardo身上得到了多么珍貴的饋贈,那些溫柔相伴的時光融入他的骨血,無法割舍,更不可能交還。
但他總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
又一輛車子進了停車場,撞了墻,Mark緊張地站起來,聽到一串德州風(fēng)味的怒罵,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坐回了床邊的椅子上。
窗簾已經(jīng)舊得不那么遮光,停車場不明亮的路燈透過淺棕色窗簾,不溫馨也不奇特,營造不出什么氣氛,只是平淡普通。
兩片窗簾間有一道合不攏的縫,露出普通的夜色。
這個夏夜沒有哈佛的月光,也沒有紐約的星辰。
一無所有的黑夜。
Mark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純凈水,這是他下車時,從車上的小冰箱帶下來的。他拿了兩瓶,另一瓶給Eduardo。
他需要喝水,他反復(fù)想著要說的話。
一下輕得足以被忽略的敲門聲。
“Eduardo?”
“Mr.Zuckerberg”
Eduardo表情冷淡,眼神冰冷。
可他還是來了。
Mark注意到Eduardo戴了一頂棒球帽,身上是白T和淡藍(lán)色的牛仔褲,大概是為了掩人耳目,但這樣的Eduardo比西裝革履的Eduardo更好看,好看得令Mark有些懷念。
而過一秒,Mark就意識到,他所懷念的那個Eduardo,半年前的春假還曾被自己擁抱,去年這個時候,他們分享著柯克蘭小冰箱里的啤酒,毫無芥蒂。
周身事物的劇烈變動,讓那些并不遙遠(yuǎn)的時光看上去那么遙遠(yuǎn)。
那段時光散發(fā)著盛夏氣息與溫度,被巨大的成功擠壓、坍縮、冷卻。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一場盛夏,在秋天到來后迅速衰敗得難以回憶,夸張得要動用“光年”這樣兼具了時間與空間的單位,才能去定位量度。
其實不過短短數(shù)月而已,一個不留神,已經(jīng)翻天覆地。
Mark此時的感受,與幾個月前的Eduardo心有靈犀。
“我曾經(jīng)疑惑過”,Mark走近了Eduardo,聲音柔和得令Eduardo懷疑走錯了房間,“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么不一樣!
原本打定主意不與這個人廢話的Eduardo沒有沉住氣,他揭露道:“你在說謊!
扎克伯格不會去思考這種問題。
“好吧,被你發(fā)現(xiàn)了”,Eduardo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扎克伯格笑了起來。
Eduardo并非毫無防備前來。
簽署和解協(xié)議那天,Mark在他耳邊說“我們該為那趟春假的某件事另外簽署一個保密條款”。
從那天起,他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面對Mark的刁難、嘲諷或是自以為是。
但眼前的Mark很顯然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不對,是扎克伯格先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才使得他措手不及。
緊接著從扎克伯格嘴里冒出的話更是令Eduardo困惑:“我只是后知后覺地明白,不,應(yīng)該說我一直明白,只是沒有去想。你并非我的崇拜者之一,你對我的順從,并不是順從,而是妥協(xié)。你溫柔地仰視我,才使得我在你面前占據(jù)上風(fēng)。我利用了這一點,卻沒有仔細(xì)去想這一點,你知道,我有逃避問題的壞習(xí)慣!
Eduardo被Mark的溫和激怒了,他用怒火轉(zhuǎn)移此刻心臟傳來的疼痛,他大聲怒罵:“你到底想說什么!”
立刻從隔壁傳來一連串臟話的怒罵。
“噓——”,Mark靠得更近了,這并不是一個恰當(dāng)?shù)木嚯x,“小聲一點,這里隔音不好。Wardo,要有公德心。”
Eduardo只想把扎克伯格拎起來扔出窗外。
他應(yīng)該在走進房間的那一刻離開,不,他應(yīng)該在得知約定地點的那一刻拒絕,但他那時覺得自己應(yīng)該來,來領(lǐng)教扎克伯格先生的刻薄,來體會扎克伯格永生不改的唯我獨尊。熄滅余燼,徹底告別,拋棄這段不光彩的回憶,然后毫不留戀地前行。
可還是錯了。
他不該來。
Eduardo向后退了一步。
他必須離開,立刻離開,否則——
Mark拉過Eduardo,與他唇齒交纏,Mark的手隔著牛仔用力按揉著Eduardo,配合親吻的頻率,那里迅速給了Mark回應(yīng),年輕人的遇望很容易被喚起,更何況,他們之間若說有多深的恨意,那只證明曾有同等的愛意。
糾纏的動作像是迫不及待的愛侶,皮帶被抽出掉落在地,金屬扣頭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拉鏈解開。
空調(diào)似乎徹底罷工,戶外炎熱的空氣潛入室內(nèi),否則不能解釋為何此刻Eduardo覺得難以呼吸。
這算什么?Eduardo在理智邊緣自嘲,他想要放任自己沉浸進悲傷和難堪里,這似乎也是他赴約的愿望。
但Mark的聲音如魔咒一般響起。
“我愛你!
遇望決堤。
Eduardo劇烈喘息著平復(fù)呼吸,待稍稍平靜后,一拳擊中了Mark的側(cè)臉,Mark被打倒在地,這景象并不能令Eduardo有一絲一毫的欣慰。
他痛恨自己為何處在這個場景。
Mark站起來,不顧Eduardo的掙扎,將悲傷的Eduardo抱進懷里。
“我是個混蛋。以前是,以后還會是!
Mark吻上Eduardo的側(cè)頸,感受到Eduardo的頸動脈在皮膚下跳動,他如此鮮活的,在自己懷中。最后一次。
“但我必須改正一個錯誤,我也只有能力改正一個錯誤。”
“我不能讓你以為我不愛你。更不能讓你帶著這樣的誤會離開!
“我并不是出于取樂或者捉弄的目的去擁抱你,盡管我利用了你的感情,但我從來沒有輕視你!
“你的上帝啊,我聽上去真是個混蛋,可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知道的!
Eduardo閉上眼睛,淚水從他纖長的睫毛底下偷偷溜出來,被Mark吻走。
他們臉貼著臉,Mark溫柔的親吻Eduardo的唇,他的吻依舊拿著那種令人痛恨的侵略性,但卻是溫柔的。
這并不矛盾。
就像愛與傷害并不矛盾。
不知過了多久,Eduardo的唇給了Mark回應(yīng)。但這卻令他們同時停了下來。
那一個簡單的吻仿佛觸及了靈魂深處,他們仿佛聽見了心臟跳動的聲音,跳動著,擠壓著,將血液輸送進全身所有的血管,太過喧嘩導(dǎo)致了寂靜,幾近神圣而顯得哀戚。
于是不知道是該接近,還是該逃離。
但身體總是快于思想,本能讓他們再次找到了對方的唇舌,他們纏綿得好似明天不會到來了一樣。
一吻罷,Eduardo直直對上了Mark的眼睛,Mark略為心安地發(fā)現(xiàn)那雙棕色眼眸散去了陰霾,然后聽到Eduardo恨恨地說:“報應(yīng)是個表子。你可真是我的報應(yīng)!
Mark低聲笑起來,吮上Eduardo漂亮的鎖骨,然后越吻越下。
……
“Oops,”Eduardo故作嘲諷。
Mark挑了挑眉,抬手將臉上的液體抹下,伸出__,_進了嘴里。這景色令Eduardo沒法不_。
……
為了“緩和”此時過于好的氣氛,Eduardo故意道:“你上次是故意在我身上留吻痕的?”
Mark意味深長道:“更像是本能!
Eduardo翻了個白眼。
像是看破了Eduardo想要做什么,Mark搶先一步開始了動作。
……
他們對視著。
盡管沒有進入,誰也不能否認(rèn),這是相愛的兩個人在做AI,他們自己也不能。
……
Mark享受著Eduardo的眼神、嗚咽和喘息,他們像是兩頭雄性動物,此刻Mark占據(jù)了征服者的位置,這帶給他前所未有的K感,這種K感無恥地混入了他如今的成功與未來可期的勝利,他是一個混蛋,他從來都是。
今日過后,他再也沒法這么稱呼他了:“wardo!
……
Eduardo空茫地看著蒼白的房頂,他聽到自己的呼吸。
那個夜晚他們一直沒有放開對方,就好像在寒冬里相伴的旅人,沒有對方的體溫就要活不下去。
中途有大隊的球迷經(jīng)過,這些吵鬧的醉漢燃放了一些焰火,漂亮的火花騰空綻放,流光溢彩,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然后墜落,熄滅,重回黑暗沉寂。
于是他們停下了無止境地愛撫,Mark傾身親吻Eduardo的肩頭,忽然提到他先前的誘餌:“想要一個保密協(xié)議嗎?”
Eduardo冷笑:“你寫啊!
不經(jīng)公證的協(xié)議無法生效,他們從頭到尾都心知肚明。
沒想到這個混蛋的家伙還真的翻下床去,在已經(jīng)沒有線的電話機旁邊找到了單薄的紙簿,像是認(rèn)真在寫什么。
然后他走了回來,將紙簿和筆放在Eduardo的腦袋旁,迅速上床又抱住了Eduardo,“簽嗎?”
Eduardo看向紙簿,卻一時沒有回答。
Mark將他摟得更緊了,聲音溫柔得近乎虔誠,“我的死刑令,不想簽嗎?”
他拿起筆,在Mark的名字底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將紙簿和筆都丟到地上去,回身吻住了Mark,帶著一定要在今夜燃燒干凈的愛意和恨意,帶著今生都不會再有的復(fù)雜心情,緊緊摟住Mark的肩臂,催促地動了動腰,要Mark帶他沉入下一輪快感中去。
他們清醒著發(fā)瘋,纏綿著告別。
到最后,還說了幾句瘋狂的言語。
“也許我該自私一點,開口求你原諒我。”
——“你做夢。”
——“我正活在夢里呢。”
“這像是你的又一個詭計!
——“Angel,我明明在用身體救你出去!
——“滾!”
停車場的路燈熄滅,天亮了。
他們正依偎著,Eduardo將睡未睡,Mark伸手狠狠摟住了他。
片刻后,Mark慢慢放開了手。
感受到溫度的離去,Eduardo將腦袋沉進枕頭里,克制住抓住那雙手的沖動。昨夜,他不僅親吻了那雙手,甚至在Mark狂熱的眼神中,故意將Mark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_進了嘴里。他不想回想,不想面對,不論是自己還是Mark。
這個夜晚盡管是撫慰性的,同時也是該遺忘的。
Mark的吻,不帶情遇的,落在他的額頭。
“睡吧”,他聽見Mark說,“我會給你定一個鬧鐘。九點好嗎?”
Eduardo低聲回答:“八點!
“好的!
Mark穿好衣服,將Eduardo的衣物一一撿起,放在椅子上,從Eduardo的牛仔褲里摸出了他的手機,輸入密碼,定好鬧鐘,然后將它放在自己剛才睡的枕頭上。
他站在那里,凝視著床上的Eduardo。
他沒有再說話。
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
獵人跳下陷阱,與那頭林鹿分享了陷阱中的美食,然后俯下身,讓林鹿踩著自己的身體逃出了陷阱。
“你自由了,wardo”
這是一句沒說出的道別,或是期望寄語。
林鹿在樹林間奔跑,它丟棄了自己的舊巢,向著一個全新的方向奔去。
獵人也踏上了預(yù)計好的未來。
他們?yōu)楸舜说某砷L送上了大禮。
那張不具有任何效力的單薄紙片,是時間軸上的一個點,標(biāo)記出那些帶著盛夏氣息的記憶。再遙遠(yuǎn),即使遙遠(yuǎn)得像是在一光年外,也不會遺失。
上面寫著:
I Love you.
Don’t look back.
Mark Zuckerberg
Eduardo Save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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