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漫步的中年男子

　　文/維薇安米

　　【引】

　　在這個時代，心理疾病算不算工傷呢？

　　本篇想要講述一個熱血律師為一個失意中年男子向黑心企業(yè)討回公道的故事。

　　主角秋原曾經(jīng)是一位叱咤□□的少年，如今成年后成為律師的他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則拒絕暴力，他將如何為這個失意的中年男子討回公道呢？

　　大家感興趣請看一看吧。

　　【一】

　　我叫秋原，是一名律師，那一天我去青蓮山祭拜姐姐。

　　青蓮山上正是紅葉生長旺盛的時候，我唱著歌謠開著自己可愛的小黃車，欣賞著青蓮山一帶景色，我本來是很開心的。

　　然后我定睛一看，青蓮山高速公路上我看到了一名神情恍惚的中年男子——他背著公文包，帶著厚重框架眼鏡，像是夢游一般在這青蓮山上的高速路上漫步，臉上還掛著愛麗絲漫游仙境的迷幻微笑，我猜這個人多半是喝了許多酒或者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吧。

　　我覺得有些擔心，正想停下車來看一看的時候，一輛卡車路過，呼嘯著聲音十分氣勢洶洶，然后卡車帶著塵土離開，那名中年男子就如同飛天土撥鼠一樣趴在了地上——他不會是被卡車傷到了吧！

　　然而地上并沒有血跡，我推開車門去看那中年男子，然后伸手探了探他的口息——氣息均勻像是睡著了一般，他閉著眼睛的臉上流露出安心神情，像是嗑了□□一般讓人看了膽戰(zhàn)心驚。

　　我打電話聯(lián)系了救護車和交通警察。

　　醫(yī)護人員將中年男子抬上了擔架，然后交通警察說：“像他這樣的沒被撞死就不錯了——聽說只是睡眠不足引起精神恍惚。”

　　我提出了自己不解的地方：“但是那個人為什么要走在高速路上，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嗎？”

　　交通警察記錄了一些信息和我說：“等他恢復(fù)了意識，我會聯(lián)系你的，不過看樣子這個人像是什么也想不起來�！�

　　我好奇問道：“什么也想不起來？”

　　交通警察點點頭：“嗯吶——這個人問他什么都說不知道，連他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里他自己也說不清�！�

　　我推理猜想：“難道這個人是失憶癥患者？”

　　交通警察擺擺手：“醫(yī)護人員來了以后說不是什么嚴重的失憶癥——可能只是精神恍惚，一時間迷糊了而已吧�！�

　　交通警察看了看那遠處蓋著毛毯神情恍惚的中年男子感嘆：“不過看他這樣子，應(yīng)該帶回去被保護起來比較好，我們交通警察可不想管這些引起麻煩的家伙啊，希望他的家人能看顧好他吧……那么謝謝你的配合，信息我們采集好了，有疑問會再聯(lián)系你的。”

　　我點點頭說道：“嗯。給你們添麻煩了哈�！�

　　【二】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我買了一些當?shù)靥禺a(chǎn)，循著交通警察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名中年男子的家，我決定還是要好好弄清楚這件事。

　　我按響了門鈴，那名男子站在陽臺上，穿著整齊問我：“你好，請問你找哪位�。俊�

　　我大聲呼喊說：“你好，我是昨天聯(lián)系交通警察和救護車的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給您帶了一些特產(chǎn)，希望您能喜歡，我是從市區(qū)來青蓮山祭拜姐姐——然后您收下吧。”

　　他接過了我?guī)硖禺a(chǎn)，很高興道了謝謝，表現(xiàn)正常像是忘記了昨天發(fā)生事情，只是說：“豆沙糕——真是謝謝你啊，這是我妻子最喜歡糕點了，啊，我叫她出來啊，阿青——”

　　一個中年太太走了出來，她有些困惑似的：“怎么了？忽然叫我出來�！�

　　那中年先生說：“這是新鮮豆沙糕，是人家特地給你帶過來的，聽說你昨天出了交通事故是人家聯(lián)系的交通警察和救護車，那真應(yīng)該感謝感謝人家，我上班去了啊，你和人家慢慢聊聊啊，挺不錯的小伙子�！�

　　我感到困惑極了，這中年先生完全不記得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反而以為這件事是發(fā)生在她妻子身上？這實在是有些奇怪��！

　　中年太太送中年先生出了房門，然后有些不好意思解釋：“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家先生有健忘癥，謝謝你昨天聯(lián)絡(luò)救護車和交通警察，請你進來坐坐吧，我也正愁沒人商量這件事情——可以的話請幫我想想辦法吧！”

　　【三】

　　“健忘癥？”

　　我驚訝的看向中年太太。

　　中年太太點頭繼續(xù)說：“丈夫公司換了一位女上司，非常的嚴格，由于壓力過大，丈夫患上了健忘癥，醫(yī)生說這種精神障礙是壓力引起的——說是受到壓力過大就會出現(xiàn)記憶障礙現(xiàn)象�！�

　　我重復(fù)了一遍：“出現(xiàn)記憶障礙？”

　　中年太太有些難過：“比如每周一開會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這種精神障礙，過去的記憶總會出現(xiàn)斷層之類的�！�

　　我明白了：“昨天就是禮拜一，也是為什么那位先生會出現(xiàn)在高速路上恍惚漫步的原因了，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把昨天的事情都忘記了啊�！�

　　中年太太繼續(xù)說：“醫(yī)生說這不完全意義上是健忘癥——可能是由于抑郁癥引起的記憶障礙癥。”

　　中年太太擦了擦眼淚：“不管怎么說，我認為是他在公司里受到了很大壓力，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然而先生公司卻不這樣認為。”

　　我繼續(xù)提問：“冒昧問一下——您為什么會認為是公司引起了壓力？”

　　中年太太耐心解釋：“有一次我給他送文件，正好是星期一，我聽到會議室里面他不停地說對不起，說什么因為他沒有領(lǐng)導(dǎo)能力，讓業(yè)績沒能達到區(qū)域平均線水平，然后他的女上司就說，道歉就免了，先給她解釋具體原因，然后就是一陣哄堂大笑，我聽到先生重復(fù)著說自己領(lǐng)導(dǎo)能力不足，對不起，對不起，然后那位女上司就不停地嘲笑他，和周圍的區(qū)域經(jīng)理一起笑，接著就是聽到里面先生在哭，然后被他們趕出了會議室，我認為這些人就是讓他壓力不停上升原因，我因為擔心他，跟著他一路，他騎上自行車回營業(yè)點時候，仿佛連路都認不得了，摔倒了哭著坐在路邊，電話鈴聲響起時候，總是顯得很害怕，不敢接電話也是因為害怕區(qū)域總部人聯(lián)系，連他下屬都看不過去了，建議他休息請病假，然而那位女上司卻依然認為可以加任務(wù)給他——如果繼續(xù)這樣也許先生會崩潰吧。”

　　中年太太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啊——我說的是不是太多了，對了，說一些開心的事情吧，他年輕的時候是沖浪愛好者，青蓮山旁邊海島是我和他年輕時候相遇的地方，那個時候他很瘦很精神，還是長頭發(fā)藝術(shù)愛好者哦。”

　　我羨慕點頭：“真是浪漫的先生呢�！�

　　中年太太嘆息：“如果能讓他休假該有多好——他病情需要放松�！�

　　我點頭：“不介意請讓我來幫助他向公司討回公道吧。”

　　中年太太驚訝：“你？真的可以討回公道嗎？”

　　我掏出自己名片：“我是秋原律師——專門打抱不平！請您放心吧！”

　　【四】

　　我打扮成為了那家公司職員，以員工身份跟著去了那中年先生所在的工作單位，那中年先生對著老部下說：“咦？小陳呢？我想讓她幫我泡茶待客來著，怎么沒有看到她人��？”

　　兩個部下面面相覷：“科長——小陳上個月結(jié)婚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職了，您難道忘記了嗎？”

　　那中年先生摸了摸腦袋，然后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的記性真的已經(jīng)很差了啊。那我自己去泡茶吧。結(jié)婚了啊，真的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啊——我的記性啊真是啊。”

　　我有些不放心的跟了出去，中年先生拿著杯子，像是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恍惚神情又浮現(xiàn)出來了。

　　我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兩個精英打扮模樣的男女，那中年先生看見那位精英打扮得男子親熱的打了聲招呼：“啊——經(jīng)理來了啊，我那里有豆沙糕，到我辦公室，別客氣，我們一起吃吧。”

　　那精英男子尷尬似的點點頭，然后拉住中年先生：“跟區(qū)域經(jīng)理也打個招呼吧�！�

　　中年先生像是不解，然后四處望了望：“區(qū)域經(jīng)理也來了嗎？她在哪里��？對了——”

　　中年先生望向精英打扮女子問：“還沒見過你呢？可以請你幫我和經(jīng)理泡茶嗎？會泡茶的女孩子比較受歡迎哦！對啦！你的口紅顏色是不是太深了——換掉比較好啊。不然上面看到一定會說的。那就這樣啦。”

　　精英打扮女子一副不可置信表情問精英男子：“這家伙吃錯藥了？竟然敢讓我?guī)退莶�？他腦筋還好嗎？”

　　精英男子有些小聲抱歉說道：“事實上，陳科長得了健忘癥，會把他感到害怕的人忘記——請您原諒他吧�！�

　　看起來這個女子就是區(qū)域經(jīng)理了。

　　區(qū)域經(jīng)理搖搖頭：“裁員的時候找機會給他裁決書吧！這種人不可能好好工作了吧！退職金什么正好也可以免除一部分了！”

　　聽到她的話我感到氣憤起來，不過——我想我有辦法幫助這位先生了。

　　【五】

　　我以律師身份去總部見了這位區(qū)域經(jīng)理。

　　我單刀直入問：“到底出于什么原因開除陳科長？請你們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精英男子替區(qū)域經(jīng)理回答：“我們已經(jīng)解釋過了——他患有記憶障礙這種精神疾病——我們不能繼續(xù)雇用這種人。他根本沒有辦法繼續(xù)工作了啊。玩意跟客戶交易時候除了差錯，誰來負這個責(zé)任？到時候就成了沒有及時解雇他的公司的責(zé)任了。上次他見到我們區(qū)域經(jīng)理劉女士的時候，竟然讓劉女士泡茶——簡直太離譜了！就算讓他去工廠做基本簡單工作也有可能延誤交貨時間吧！”

　　然后那精英女子劉女士發(fā)話了：“總而言之，雖然這樣說不近人情，對我們公司而言，這樣的人也是迫不得已才解雇他的，如果你非要和我們打官司，那也請便吧。我覺得你們贏不了啊�！�

　　我點點頭說：“既然您這樣說了，那我們也不介意打官司，但你們勝算很小——也許您不知道，職工在因公負傷的情況下，勞動基準法有規(guī)定，在職工完成治療前，公司原則上不得解雇職工，再加上，作為工傷賠償，公司必須全額承擔治療費用，因治療而不能工作也必須支付60%工資——所以請您考慮一下是否要打這場官司。”

　　區(qū)域經(jīng)理劉女士一拍桌子氣憤道：“這是兩回事吧！我是做區(qū)域經(jīng)理的，這點事情當然知道，但你說的是因公負傷的情況，而陳科長是精神疾��！怎么可以相提并論！”

　　我繼續(xù)說：“陳科長的精神疾病，正是由于工作上帶來的壓力導(dǎo)致的，如果在病發(fā)前六個月得到確診被認定為是工作帶來壓力導(dǎo)致了疾病，抑郁癥等精神疾病也能認定為工傷——換句話您還是要負責(zé)任�！�

　　我看了劉女士一眼：“陳科長每周一在區(qū)域會議上收到您強烈斥責(zé)是高強度心理負荷，職工在患病情況下，可以適用解雇和傷害補償?shù)囊?guī)定，然而，貴公司卻違反了這些規(guī)定，我可以提出申訴向您討要合理賠償�！�

　　劉女士一拍桌子繼續(xù)說：“按你這樣說——世界上所有承受能力不好的人都要患上抑郁癥了？他自己莫名其妙抑郁了，憑什么要公司負責(zé)任？這是個人承受能力問題吧？心理負擔？心靈創(chuàng)傷？哈？反正他本人都忘記了有什么所謂？我是不會賠償?shù)墓?br>
　　我感到非常氣憤，沉默了一會我還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把人逼出了心理疾病，自己卻絲毫沒有反省——別開玩笑了！”

　　我覺得自己青少年時候□□氣質(zhì)要出來了，于是拉起了精英男子，把他推到了會議門外，然后關(guān)上會議室大門，我看向劉女士：“你們有多高高在上我不知道，心里患上疾病的人，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們會有多難過你知道嗎？ ”

　　我一步步走到劉女士跟前，她嚇得坐了下來，回答我：“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妻子和孩子難過不難過跟我們公司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我把一本筆記本放在了劉女士跟前：“請你看看這筆記本上寫得是什么。”

　　劉女士看了一眼，然后驚慌失措把筆記本扔了下來：“這是誰的筆記本？上面怎么寫滿了……想死這兩個字——陳科長的筆記本嗎？真是讓人瘆得慌啊……”

　　我俯下身來認真的問：“你見過因為絕望而上吊死亡的尸體嗎？”

　　劉女士搖搖頭。

　　我回想起中學(xué)時候推開房門的場景，然后告訴她：“蛆蟲蠕動，全身淤血，身上沾染著排泄物，全身中的面目全非，味道也很惡心，只要問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一周之后兩周之后，那味道好像還黏在你的鼻子上洗不掉，揮之不去總能讓人吐出來，萬一陳科長上吊了，你要負責(zé)把他的尸體抬下來——他是被你和公司殺死的，這樣做是應(yīng)該的吧�！�

　　劉女士“哇”一聲哭出來，大喊著：“知道了！我不會解雇陳科長！我會給他治療的！會給他治療！我知道了！知道了！太可怕……”

　　我打開會議室大門：“希望你們善待職工——否則我還會回來�！�

　　精英男子在門外扶起了癱坐在椅子上劉女士：“知道了！請放心吧！我們會好好治療他，不會解雇了他，請你趕緊回去吧……我們真的知道錯了啊。”

　　我點點頭說：“好的——請不要讓自己家員工走上悲慘道路�！�

　　【尾聲】

　　中年先生和太太開始了治療。那家公司口碑也轉(zhuǎn)好。我秋原律師果然正義代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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