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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一
燈光熄滅,我慢慢走下布景臺,導(dǎo)演迎上來,滿臉笑容:“明珠,演技真真好!庇忠徊繎驓⒘饲。我忽然感到有些累,時局不穩(wěn),連玻璃絲襪都要買不到了。
松林來接我回家,他是那樣的厚道人,不善言語的,這讓他在生意上總是有些吃虧,不過不怕的,我嫁他,就是為著這個人,他讓我安心。
“我生意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被氐郊遥闪謪s不進(jìn)門!昂茫蔽掖,“莫要太辛苦,外面亂,你注意安全!蔽艺念I(lǐng)帶,轉(zhuǎn)身回家。
二
正在談生意,茶樓忽然涌進(jìn)許多的人,人聲紛亂,伴著大聲的斥罵。
我們息了聲,雖然有些緊張,卻也并不害怕,正經(jīng)做生意,遵紀(jì)守法。
我們靜等著混亂過去,卻聽聲音愈發(fā)近了。
隨著“咣當(dāng)”一聲,包間的門被踢開,穿黑衣衫褲的人闖進(jìn)來,一語未發(fā),綁了我們就走。
我頓時懵掉:“你們是誰?為什么抓我?”
還未來得及問出第二句,頭上一陣劇痛,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
洗完澡,我翹著腳細(xì)細(xì)描畫紅紅指甲。
夜已深了,小巷深處隱隱有狗吠聲傳來,這個松林,怎得還不回來?待他回來,定要罰他。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我一驚,紅紅指甲油翻倒在床上,眼見著一片紅油鋪在絲被上,“這絲被是要不得了。”我惋惜的想著,我最喜歡的鴛鴦戲水圖案呢。
拿起電話,“明珠”,馮太太的哭聲傳來,“老馮和潘先生被人抓走了!
馮先生是松林生意上的搭檔,兩家一同做生意超過十年,一家子最是老實(shí)不過的。
“你別急,別急”我一時茫然,抓走了?馮太太一個家庭婦女,此時聽得電話里哭得聲嘶氣噎,想必已是怕的不行了,“我馬上過去你家!
四
慢慢醒轉(zhuǎn),我被關(guān)在一個小屋子里,兩張床、一張桌子并四把椅子,都是市面上尋常樣式,看不出是在哪里。
老馮見我醒來,忙撲到我身邊:“松林,松林,你還好吧?”
我扶著頭,慢慢坐起:“老馮,你曉得怎么回事嗎?”
“我不知道啊,你都知道些啥?”老馮嗓子嘶啞,整個人棲棲遑遑,六神無主的樣子,“自咱們進(jìn)來,就沒人理過咱們。我嗓子都喊啞了,一個應(yīng)聲的都沒有!
我倆面面相覷。
五
急急趕到馮家,馮家上下一片兵荒馬亂。
馮太太手里握著帕子,眼睛已哭得紅腫起來,兩個孩子身穿小衣,躲在床上,家里上下仆從更是無頭蒼蠅般亂竄。
見我來了,馮太太緊緊攥住我的手:“明珠,你是電影皇后,你人面廣,明珠,我們怎么辦?”
我心下卻也是茫茫然,幸虧電影演得幾部,場面上亦是混得。見馮家一家老小圍著我,眼里含著期盼,也只好強(qiáng)自鎮(zhèn)定。
“明珠,我們都靠你了!瘪T太太尖尖的指甲掐進(jìn)我的手心里。
六
一周過去了,我們還只是被關(guān)著,一日三餐有人按時送到,卻沒有人來和我們說話。
外面樓道里卻時常傳來恐怖的痛呼聲,鐺鐺的鐐銬聲,有兩次竟然是槍聲。
無法,我和老馮自己在那里胡亂猜來猜去,始終不得要領(lǐng),心里愈加急了起來。
“不知明珠如何了,我被關(guān)這幾日,她一定擔(dān)心壞了!毕氲矫髦椋倚闹谐錆M柔情,我愛她,毋庸置疑的。
七
一周過去了,能找的人我都找了,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卻還是打聽不出一絲消息:誰抓的?關(guān)在哪里?為著什么?人還活著嗎?
想到這里,我的心里忽然絞痛起來,自二十歲嫁給松林,三年了,松林待我那樣的好,我從未后悔過。他愛我,毋庸置疑的。
馮太太只知道哭,人漸漸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也難怪,怕是平常從未遇到過事情吧。
八
終于來了。
一日,門開了,幾個人將老馮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傳來老馮慘痛的呼救聲。我坐在椅子上,手心沁滿冷汗。
一整日,慘呼聲逐漸變?nèi),然后變得悄無聲息。一整日,我坐在椅子上,分毫未動,身子已變得僵直。
天色黑了,忽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驚得我從椅子上摔下來,竟再爬不起來。
門又開了,進(jìn)來幾個人拖我出去,我大聲嘶喊:“我冤枉,我冤枉,我冤枉……”
我被拖入一個場子,老馮躺在地上,滿身鮮血,一動不動,有人舉起槍對著我,我嚇得尿了褲子……
九
實(shí)在沒法子,我去求方先生。
方先生是軍方的人,手眼通天,半個月前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實(shí)在算不上有啥交情。
坐在方先生客廳里,我心中忐忑,不知他還記不記得我,會不會幫這個忙?
過一會兒,前去通傳的軍人回轉(zhuǎn):“明小姐,請您回去吧,方先生說‘讓您放心’!
我欲再問,卻被請出了方家。
我慢慢往家走去,剛至門口,家里小丫頭沖出來,看見我,一疊聲的喊:“太太,太太,先生回來了!
十
我并沒有死,槍響前一刻,有個軍人出現(xiàn),然后我被拖回房間。老馮竟也被拖了回來,他也沒有死。
那個軍人坐在我對面,桌子上擺著幾樣?xùn)|西:一邊是去昆明的火車票、軍方采買專員委任狀和滇緬公路通行證,另一邊,另一邊是明珠的耳環(huán),我認(rèn)得,是因?yàn)槟鞘俏屹I給她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禮物。
我豁地抬頭,那個軍人盯著我的眼睛,慢慢從腰里掏出一把槍,也放在了桌子上。
十一
我沖進(jìn)房間,松林果然在,他坐在沙發(fā)上,一如往日微笑愛憐的看著我。
我撲進(jìn)他懷里,不能自抑的又哭又笑。
卻原來,是軍方看中松林忠厚可靠,要他任軍方采買專員,這幾天洽談相關(guān)事宜,均屬保密,才讓我虛驚一場。
“讓你受苦了!彼闪钟o的擁住我。
這有什么?松林平安就好。
“只是要去云南!彼闪滞∥,“那邊時局不穩(wěn),條件艱苦,你在家等我!
這怎么可以,我是松林的妻子,怎可畏難不往?我不肯。
“我愛你,不能讓你吃苦。”松林別樣堅(jiān)持。
好吧,我妥協(xié),待我稍后偷偷去尋他,別說吃苦,生死我們都在一起。
十二
第二天,松林便走了,我也開始著手收拾東西,準(zhǔn)備追隨松林而去。
馮太太拿了點(diǎn)心來看我,她倒恢復(fù)的快,絲毫不見之前病弱模樣。
我倆閑話家常。
“啊,差點(diǎn)忘了正事!瘪T太太從手包里拿出一枚戒子,上面鉆石如龍眼大,熠熠生光!胺较壬徒o你的!
我怔住,將戒子推回:“我是有先生的人!
馮太太“撲”一聲笑出來:“潘先生曉得的。”
松林,他知道……
馮太太來送戒子,她也知道……
馮先生毫發(fā)無傷,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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