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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修羅場
其實我知道他回來了。
我聽見玄關(guān)門開關(guān)的聲音,他用腳翻過出門時踢亂的拖鞋,一邊松領(lǐng)帶脫外套,一邊啪嗒啪嗒往客廳走。
然后是他熟悉的氣息。他拱過來,像過去七年的每一天那樣親吻我的臉頰。
“嗯……你回來了。”
其實我只是在裝睡,但他從來不拆穿。
以前我會覺得這是我倆心照不宣的小默契,甚至感激他愿意在這種無聊的小把戲上配合我的那種包容和小情趣。
然而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一開始也許確實是小情趣的,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逃避乍然相對無話可說的方式。
“我回來了。”他微笑看著“睡眼惺忪”的我,抱歉道:“抱歉,回來晚了。”
“沒關(guān)系!蔽曳硐麓餐鶑N房走:“看你7點還沒回來,估計你可能在外面吃我就自己先吃了。要不要再吃點?”
他亦步亦趨的跟過來:“沒事沒事!鳖D了頓,他摸著鼻子說:“我吃過了,該先告訴你的,沒找到時機(jī)。對了!”他又高興起來:“媽不是送了牛肉過來?好吃嗎?你喜不喜歡?”
“哦,喜歡的。媽真是的,說了不要費(fèi)心送這送那的,有什么該喊我們過去才對。天也熱了,媽這么大的年紀(jì)在外面跑我不放系!跋肓讼,我看著他,慢慢的說:”媽就是這么……客氣!
看著他變得不自在的表情,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嘶吼,說出來吧!就算撕破臉又怎樣?現(xiàn)在這種詭異的局面,像被困在四面不透風(fēng)的屋子,不過等死。
若有若無的味道,衣服上沾染的毛發(fā),還有他越來越頻繁的飯局,越來越晚回家……是覺得我多蠢才會真的一無所察?
“……怎么了?”他覷著我,小心翼翼。
憤怒還在席卷全身,然而決裂的話語翻滾在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困了,睡吧”
最后唯有如此。
只是突然想到他曾說最喜歡我平和的神色,不管生活多么丑惡,只要看到我,內(nèi)心一片祥和。
到底還是不想對他露出我猙獰的樣子。
我聽見他給媽打電話。
先是“唉,我也知道對她來說太過分了……但是……”壓低了聲音說了一陣后,他粗重的嘆了口氣:“她,她一向都很乖的……”
“她會理解我的難處的……”
必須緊緊的抓住床單,才能抵擋那種不顧一切沖出門去再也不回來的沖動。
我是被他洗漱的聲音驚醒的。
“醒啦?”他急急忙忙的收拾:“給你做好早飯了,記得吃。”
我靜靜的看著他。
他疑惑的停下腳步:“怎么啦?”
我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連自己都驚訝,即便是眼下,這張臉還是令我不自覺的想要微笑。
我湊過去親了親他:“沒事,路上注意安全!
他的反應(yīng)簡直像是受寵若驚,一直走到門口還在用力的揮著手。
明明傻乎乎的樣子就跟以前一樣。
晚餐的時候,媽過來了,一進(jìn)門就嚷嚷著要給我做牛肉,做魚。
“一天到晚的凈吃那些加工食品怎么行!”媽不由分說系上圍裙忙碌起來,久不開火的廚房很快升騰起熱鬧的煙火氣。
媽一邊篤篤篤的切肉,一邊絮絮叨叨的跟我講今天他會早回來;又說他不會照顧我,比上次看到要瘦了好些。
“沒有,天氣熱了胃口不太好!蔽倚χ直,到底心里也跟著廚房的溫度和菜香一點一點暖起來。
直到聞到那股惡魔般纏繞的味道,離我其實不算近,但,這些日子的磋磨,已經(jīng)讓我高度敏感,直至神經(jīng)質(zhì)。
那些辛苦維持的隱忍,故作無知的期盼,一瞬間崩塌。
我義無反顧的沖了出去,無視媽焦急的呼喊聲。
早就應(yīng)該曉得的,自欺欺人從來不是辦法,就算是一百二十集的連續(xù)劇,也總會個有大結(jié)局。
我在轉(zhuǎn)角的便利店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帶著一慣溫柔得有些傻氣的笑容,只是對象不是我。
饒是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zhǔn)備,我還是被眼前所見震驚。
那一直折磨著我的存在,竟然是個雌雄難辯的少年模樣,舉止間甚至帶著沒脫去的奶氣。緊緊的環(huán)著他,目光雀躍。
這荒謬的畫面,讓我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媽?什么?她跑出去了?!這怎么行,這附近她都不熟悉的呀!”他慌亂的接著電話,抱歉的對少年說:“不好意思,改天再……”
“不用了!蔽覐牟厣淼慕锹渥叱,在他驚喜的目光中,徑直走向那個少年。
“不介紹一下?”
“哈!”少年皺著眉頭笑了一聲,很不屑的樣子:“好像沒有這個必要吧!八麑⑽覐念^到腳打量一番,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老……女人!
我抬手給了他一耳光。
“你敢打我?”挨了打的妖艷少年頓時充滿戾氣,不顧他的拉扯阻攔,沖上來像要跟我拼命。
真是可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在說什么?我心中冷笑,可能他偶爾也會跟少年說些我脾氣好懂事之類的廢話吧,那可真是廢話。
家都崩了,猙不猙獰,又有什么意義呢?
……
“別打!別……別沖動!有話好好說!”
人渣鏟屎官看著瞬間化為修羅場打成一團(tuán)的兩團(tuán)毛球,做白蓮花狀雙手捧心狀流著淚大喊:“
你們!不要為了我打架呀!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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