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糖與小熊】

　　【生病】
　　他穿著印著粉色小熊的睡衣走進洗手間，軟軟的卷發(fā)看起來亂糟糟的，就連走路也像是喝醉了酒，看見她的瞬間就撲進她的懷里，“海德，我頭好痛啊�！�
　　本來想說活該的，但發(fā)現(xiàn)他的鼻頭紅通通的，又忍不住心軟了，“好啦好啦，你先刷牙，一會我?guī)闳メt(yī)院�！�
　　“不想坐公交車去，人太多了�！彼读顺端男渥�，聽起來像是在跟她撒嬌，“就這一次。”
　　“到時候不準再亂吼亂叫了。”她牽著他的手出門的時候，他沒有再甩開。
　　“..這次為什么？”
　　他垂下眼看著他們相牽的手，海德的手是白白軟軟的，“我不想總被認為是海德的弟弟。”
　　“好好好，你是小鬼。”她主動放開手，把大摩托車推出來，“上來�！�
　　稍微用力的摟著她的腰，他覺得有點硌得慌，海德真的很瘦，肋骨隔著毛衣都可以摸到。
　　“以后不許再踢被子了。”她把大衣遞給他，“冷就自己披上�！�
　　“好�！彼У酶o了。
　　回去的時候帶著他去了商場，買了一大袋小熊軟糖跟一個小盆栽。
　　“還想吃什么嗎？”她一邊挑做晚飯所需要的食材，一邊看推著購物車的他。
　　這一次他真的太乖了，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他突然湊近幫她把碎發(fā)別到耳后，然后捏了下她的臉，“我們回去吧�！�
　　“..好�！�
　　中途起風了，他幾乎是貼在她的后背上的，手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在腰側，只不過在漸漸收緊，“海德我好冷。”
　　“..就快到了，忍耐一下�！边@個生病的小鬼是想把她的腰給勒斷嗎！

　　【洗澡】
　　海德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那個闖禍精，忍不住又看了眼放滑板的地方，像個老人家一樣碎碎念，“明明生病了還要偷偷溜出去，那些狐朋狗友就有那么好嗎？！”
　　卸好妝的瞬間門被“砰”的一聲打開，又“砰砰”兩聲闔上。
　　有一聲是撞到門框了。
　　“海德�！彼畔伦约旱膶氊惢澹嬷~頭滿屋子找她，“我知道錯了，別不理我。”
　　“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她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過來�！�
　　他坐在海德對面的沙發(fā)上，有些緊張的看著手機屏幕，短信是那個禿頂老師發(fā)過來的，看見早戀的瞬間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后背也涼嗖嗖的。
　　“你們學校的老師有主動聯(lián)系我，提到你早戀這個問題�！彼氖持盖昧饲米烂妫拔矣懈闾徇^的吧，只要別被捉到，再忍一年對你來說也沒那么難吧。”
　　她看起來很疲憊，也并沒有要長篇大論的樣子，可是他就是害怕，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對不起�！彼媚请p犯規(guī)的下垂眼可憐兮兮的偷看她，“我以為她會忍住的�！�
　　忍住不在學院論壇公布這個消息。
　　事情的大概他多半已經猜到了，只要想起那個女人他就忍不住翻白眼。
　　她湊過去碰了下他的額頭，已經沒那么燙手了，“好了，到此為止，去洗個澡吧�！�
　　“欸？你不罵我了嗎..”他已經做好被罵的準備了，因為是他做錯了，讓海德不開心了。
　　“快去洗澡吧，身上一股汗臭味混著香水味，難聞死了�！彼c他對視了一秒鐘后快速站起身，“你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為什么要罵你？”
　　“那你以后都不管我了嗎？”他看見海德眼里已經有了距離感，那是他所陌生的，恐懼像卡在嗓子眼的魚刺，吞不下去也取不出來。
　　“在說什么傻話。”她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你永遠都是我的小鬼�！�

　　【成年】
　　難得的假期，她蓋著毯子趴在床上，透過厚重的白色窗簾看陽臺上的植物剪影。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還有乒乒乓乓的聲響，他肯定又光著腳在地板上跑來跑去了。
　　消息提示音響起，她抱著平板坐了起來，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
　　對話框里的內容讓她忍不住皺眉，什么叫她是喜歡那個小鬼的吧。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她社交軟件用的是那個臭屁的小鬼的照片，就算她在社交軟件上提起的幾乎都是他。
　　她有些心煩意亂的看著對話框，心臟砰砰直跳。
　　照片上的他酷酷的看著鏡頭，金色卷發(fā)在陽光下看起來很耀眼也很柔軟，如果他是在笑的話會露出小小的牙齒。
　　她把平板放回床頭，趿拉著拖鞋去了樓下。
　　剛擰開洗手間的門，就看見地面上一大灘水混著大堆泡沫，“我說你到底幾歲了？”她看著慌亂洗床單的他忍不住嘆氣
　　“還有五十年我就成年了�！彼橆a紅通通的，下垂眼里帶了點害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現(xiàn)在才三百多歲�！�
　　“五十年嗎？”站在門口的海德明顯愣了一下，隨后有些釋然的笑了下，“把床單給我吧，我替你洗�！�
　　“..可是我已經快洗好了�！彼粗枳永锏拇矄斡行┆q豫。
　　發(fā)生了什么她多半已經猜到了，“這是很正常的，畢竟你快要成年了�！�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穿著白色吊帶裙，亂糟糟的黑發(fā)散下來撩到脖子，他的臉頰更紅了，忍不住輕咳一聲，視線躲躲閃閃還是忍不住落在她的腳踝上，今天的海德也是無敵可愛。
　　她把床單扔進洗衣機里面，扭頭問他，“還有臟衣服嗎？”
　　“那些都已經洗好了�！彼Я怂幌�，下巴在她的頭頂亂蹭，“謝謝你，海德�！�
　　不知不覺間，這個小鬼已經比她高一個頭了。一米八的海德第一次發(fā)覺到。

　　【狗崽】
　　他已經睡了三天了，期間問過院長，院長解釋了好多次，這是很正常。
　　這三天她有空就會去他的房間坐一會，一坐就是半個小時。
　　她打開壁燈，把一本相冊抱起來，她還記得這個小鬼第一次來她家時，明明很狼狽卻假裝囂張的樣子。
　　那一天是圣誕節(jié)，二十三歲的海德正在準備晚餐。他抱著滑板狼狽的站在門外，卷發(fā)也許是睡亂了有些翹起來了，“我是你表弟的表弟，來這里念書的�！�
　　撒謊！
　　是個有著漂亮眼睛的撒謊精。他的眼睛像小狗一樣濕漉漉的，那雙天生的下垂眼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
　　“我并沒有接到電話通知�！�
　　“你會接到的�！彼麖拇笠驴诖锓鲆徊渴謾C，用凍僵的食指撥電話，“給你�！�
　　盡管套近乎的聲音并不是海德那個慘兮兮的表弟，但她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了他的嘮叨跟客套話。
　　黑暗中一根樹枝被大風吹斷，他抱著滑板瑟縮了一下。
　　“..進來吧，矮冬瓜�！北淼芩钦f不出口的，等雪停了就把他送去警察局吧。
　　“我有名字的！”
　　“好好好�！闭媸莻�難伺候的小鬼。
　　晚上去客廳試玩新游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蓋著小被子睡在沙發(fā)上，呼吸聲很輕，身上帶著牛奶沐浴露的甜味，是個很可愛的矮冬瓜。
　　孤兒院院長找到這里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院長道歉的時候另一個孩子捂著被揪紅的耳朵輕聲喊疼。
　　“給您添麻煩了�！痹洪L起碼有兩米高，看起來瘦瘦高高的，但把他們抱起來夾在腋下卻像拎著兩只小狗崽一樣輕松，“我這就帶他們回去。”
　　“那個..他還沒有人領養(yǎng)嗎？”海德指了指那個蔫了吧唧無比沮喪的小鬼。
　　“他啊，一直都在闖禍所以不斷被帶回來�！痹洪L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
　　“..我想領養(yǎng)他，可以嗎？”
　　“用不著你可憐我�！彼低捣藗�白眼，氣鼓鼓的。
　　領養(yǎng)他的人無非都是看他可憐，一時頭腦發(fā)熱才帶他回家的，可是過不了幾天就會把他丟回來。
　　辦好手續(xù)后，院長拿著相機替他們拍了一張合照。
　　那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照片上的他笑得很勉強，那雙眼里也都是排斥。
　　當麻煩找上門的時候，海德才切切實實的明白之前幾位領養(yǎng)人的無奈，他真的是個精力旺盛又很欠揍的小鬼。
　　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卻讓向來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的海德忙的焦頭爛額，加上突然的降溫，海德病倒了。
　　她虛弱的躺在床上，任由他找了兩床被子給她蓋上，又是找藥又是倒開水的，忙的團團轉。
　　他把抱枕墊在她的腰后，喂她吃下了膠囊，手背試探性的放在她的額頭上，很燙。
　　察覺到她在看他，他有些做賊心虛的移開視線，“好點了嗎？”
　　“好點了�！闭媸莻�別扭的小鬼。

　　【小熊】
　　他安分了不到一周就被送去了學校，送他去學校宿舍的途中他睡著了，海德趁機把那只洗的香噴噴的小熊放進了他的單肩包里。
　　他枕在海德的肩膀上，呼吸時的熱氣噴灑在她的頸側，她輕輕把貼在他臉上的頭發(fā)往后梳。
　　每次跟她冷戰(zhàn)，他都會在轉身的瞬間翻白眼然后跑到那個玩具店去看櫥窗角落里的小熊，那只最灰不溜秋的小熊。
　　她悄悄跟在他身后，在他站起身的瞬間出現(xiàn)，并把他領回家。
　　雖然有時候他很排斥她的靠近。
　　就算看起來很可愛，骨子里的他也還是欠揍又厭世的。
　　他對打籃球真的很有天賦，還在很短的時間內學會了一些打籃球的技巧，并且加入了校籃球隊。
　　每天一次的視頻通話里他都是滔滔不絕的，提起籃球的他總會很開心的笑，這個時候的他超級招人喜歡。
　　他念的高中因為部分舊宿舍出現(xiàn)問題，要扒了重建，住在附近的學生大部分都搬出去了，他也提著行李箱回來了。
　　海德幫他整理行李箱的時候發(fā)現(xiàn)衣服底下放了一大堆發(fā)帶，疊的整整齊齊，最中間放著那只小熊。
　　空閑時間院長總在社交軟件上找她聊天打屁，各種關于他的話題，還有關于其他孩子們的。
　　她也知道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雖然她并不想知道。
　　這個笨蛋院長。
　　海德坐在樓梯口嘆了幾次氣，終于還是下了樓。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把額頭露出來，以前他都是戴著發(fā)帶或是帽子，他的衣柜里有各種顏色的發(fā)帶跟各種款式的帽子。
　　他用一個小熊發(fā)卡把額前的頭發(fā)固定好，看起來很沒精神的在客廳玩游戲。
　　海德把燈打開的瞬間他瞇起眼睛轉身，眼里帶著警惕也帶著釋然，“院長已經跟你說過了吧，我并不是人類�！�
　　“我知道�！彼~頭上有一片很深的疤痕，只是這樣看著都覺得肉疼。
　　整個孤兒院里的人都是笨蛋吧，那么容易相信別人。

　　【或許】
　　看了眼時間，海德把相冊放回抽屜里，隨后起身準備早餐。
　　敲了敲門，跟之前一樣并沒有人回應。
　　她把第一層窗簾拉開，回頭看不斷往被窩深處鉆的他，“你已經睡了三天了，應該睡夠了吧。”
　　他胡亂應了兩聲，在被窩深處伸了個懶腰又沒了動靜。
　　她抓住被子一角，唰的一下掀開，“那快起床，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
　　“時間過得好慢啊�！彼犞F蒙蒙的眼睛看了會天花板，輕輕的嘆氣。
　　“剛睡醒嘆什么氣，該吃早餐了�！焙５潞闷獾呐牧伺乃念^，“讓人擔心的臭小鬼�！�
　　“我知道了�！彼е婢咝⌒芊藗�身，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原來只過了三天，我想快點成年。”
　　“別不開心了，五十年而已。”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很溫柔的看著他。
　　“..海德到時候可能會死掉吧�！彼穆曇魩Я它c哭腔，“海德是騙子。”
　　“別哭啊，我會爭取長命百歲的�！彼么竽粗篙p輕擦去他的淚水。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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