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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天空醉成了楊梅燒酒的顏色。
初夏微醺的風(fēng)里飄來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聲,倒不是臆想中的江南小調(diào)、蓮花落,只是通俗的不能再通俗的流行歌曲,不管它,反正也沒人聽。
伍六一拎著從巷口常去的那家店里買的幾袋熟食穿過小巷,轉(zhuǎn)角再走幾步就是租的房子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他心情不錯,哼著歌幾步就走到門前,就著初亮起的路燈光摸出鑰匙準(zhǔn)備開門進(jìn)屋。這座城市沒有轉(zhuǎn)折的夏天果然又要來臨了,不知從那兒來的飛蛾和蚊子開始繞著路燈飛舞,空氣悶熱、黏膩,不過,也并非不能忍受。
“我說——”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伍六一頓了頓,停在那里。“六一啊。”他苦笑著搖頭去轉(zhuǎn)門把,轉(zhuǎn)了一半,還是放下手像是抵擋不住空氣里莫名牽引著自己的絲線般扭頭去看。那人從電線桿下一步一步地走近——因為站在燈光照不到的死角上,所以很難讓人注意到。
“是,班長嗎?”天氣預(yù)報一定是搞錯了今天肯定不止30度不然嗓子怎么會如同失水過多般沙啞,要不就是空調(diào)吹多感冒了明天要去調(diào)高幾度待會吃點藥不對好像沒有藥了......思緒不斷翻滾,伍六一覺得自己一定是開始發(fā)燒產(chǎn)生幻覺了。
“啪!
即使是幻覺,這一下拍在肩上的力度也足以證明,眼前那人真的是班長史今。依舊瘦削,依舊單薄,依舊笑如吹散晨霧的一池碧水般泛著點點微光,只是,眼角眉梢卻有那怎么也掩不去的淡淡滄桑。當(dāng)然,如此這般文藝的描寫只有隔壁新來的秘書小劉看的那些小說上才有。伍六一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不是做夢,是真的。下一秒,他就被對方伸出的手臂狠狠地勒住了。(才寫到這里就有吐血的沖動,555~~)
“咳,咳。”施加在脖子上的力量散去,“班長,你想勒死我?”邊咳嗽邊不忘抱怨,某人沒心沒肺地好似直接跳過幾年空白又回到那個時候。什么時候?少年輕狂的幸福時光唄。當(dāng)然,只是一瞬間的恍惚。
“你個臭小子,勒死算便宜你了!笔方窆首鬣僚粘鰜淼哪侵皇钟窒肷爝^去再來一下。
“不至于吧,班長?你這大老遠(yuǎn)來就是為了勒死個不成器的兵的?”伍六一說著就閃進(jìn)屋里去了,迅速的看不出絲毫有舊傷的樣子。
“哎,說對了,我就是來收拾你的!笔方裾驹陂T口一副不急著進(jìn)屋的樣子。開了燈,又開始收拾屋里東西的伍六一回頭見他這幅樣子,苦笑道:“我給您賠不是還不行么?”史今聽見,低頭,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這幾年不見,伍六一同志居然懂得服軟賠不是了......”剩下幾句,低不可聞。
再抬頭,某人已走至近前,拿過他手中的旅行包,“我真沒想過一封信剛送出去,班長你就來了,我......”語氣誠懇,滿懷歉意,只是這聽起來像是不想給對方添不必要的麻煩的解釋,讓人覺得有什么堵在心口,難受!罢f什么諢話呢,我是有事路過——順道才來看看的。別想太多!”史今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周圍,還是一貫的干凈利落,即使房間不大!皩Γ鞘俏易宰鞫嗲榱,”伍六一一把把史今按在飯桌邊的椅子上坐下,“我這兒地方小,又沒什么好酒好菜招待。您要不嫌棄,住幾天都沒問題。”史今瞅了他半天,直看得他心里發(fā)毛,才說:“這可是你說的。”
伍六一作了個吃驚的夸張表情,史今忍不住嗤笑出來。
時間總是最奇妙的東西,經(jīng)年的往事醞釀出的余香堪比陳釀的黃酒,當(dāng)嬉笑怒罵都化成定格的舊黃相片,當(dāng)初的快樂與愉悅卻不斷滲透蕩漾開來——連傷痛都成了熠熠生輝的金剛石。他們聊曾經(jīng)的鋼七連聊連長,不,是營長,聊過去現(xiàn)在仍是的戰(zhàn)友,聊那些似乎過去不久但如今看來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當(dāng)然,也聊某個越來越成器的家伙,F(xiàn)在仔細(xì)想想,有些事在你以為消失的時候其實仍然存在,只是,你的眼睛只看得到別的東西。
這頓飯,吃了很久。
飯后,趁著史今洗漱的功夫,伍六一變戲法似的從墻角搬出一張折疊床來——房東許久之前擱他這兒的。簡單的整理一下,見史今屐著拖鞋出來,就道:“班長,今天屈就您睡我的床了!闭f的委屈,怕的卻是他拒絕。
“說啥呢,哪有客人占主人床的道理?”史今一屁股坐在折疊床上,“這挺好的啊。別說了,快洗洗睡吧。明天還得上班的吧!闭f罷就生怕床被搶走似的立馬躺下,挺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伍六一哭笑不得地?fù)u搖頭走進(jìn)衛(wèi)生間。
這一夜無話,兩人都睡得很安穩(wěn),依稀回到了那些寢食同步的時光。
二、
第二天一大早,伍六一同志就被老板的奪命連環(huán)call給吵醒了,看看另一張床上翻了個身的某人。他輕聲簡短地回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輕手輕腳地起床刷牙洗臉完畢,買了弄堂口那兒的豆?jié){油條饅頭再留了張紙條,就出門去了。
送完貨,伍六一回辦公室喝茶,正好碰到小劉——就那個新來的秘書,本地的。隨口問起本地的旅游風(fēng)景區(qū),說來也慚愧,都在這地方待了三年了也沒一次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游玩過一回。這次正好帶班長去逛逛,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叭ヅ郎桨,還有花好看的,不過,情侶就不要去爬千爐峰了!薄罢α?”“杭咯啊,很邪的。情侶一起爬過,下山后總會分手的。偏偏奇怪的就是那里的姻緣簽又超準(zhǔn)的!毙⊙绢^說的神乎其神。“迷信!”伍六一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笑笑走了。
路上突然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只有先拆了舊的姻緣,才有新的姻緣。不破不立,果然有點意思。但,隨即又吧這無聊的念頭甩至腦后。
下午沒什么事,老板就提前讓他們下班了。
開門進(jìn)屋,沒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仍舊保持這當(dāng)年的內(nèi)務(wù)水平吶班長。伍六一臉上浮起許久不見的痞笑,看了一會,轉(zhuǎn)而沉默,習(xí)慣性地想從口袋拿出煙來抽,摸著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來,這幾年,戒了。
從抽屜底層翻出一包只剩了幾支的紅河,點上,啜吸一口,生平第一次被煙嗆到流淚。
所以,史今進(jìn)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班副抽煙圖。
見他回來,伍六一將剩下的煙掐滅,啞著嗓子問:“回來了?”“嗯!辈煊X到氣氛有些怪異,史今沒多說什么,只默默地放下提包。
“明天,我有空!
“明天,有空嗎?”
兩人同時開口打破沉悶,一答一問,默契的很好笑。史今低頭從包里翻出兩張票:“客戶送的旅游聯(lián)票,有挺多地方可以去!蔽榱皇Γ骸拔抑。班長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小的只要陪游就行了。”“什么安排不安排的,就兩張票而已!去哪兒也得你定!笔方裼悬c惱,啥玩意啊,免費的他還不樂意了?“那好,明天我們?nèi)ヅ郎!?br> 要挑就挑最難的路走,人就不能活的太舒服,這是“□□”伍六一同志的人生信條。不過這一次史今沒有縱容這種旁人看起來“自虐”的行為,一句“難得給自己放個假不用帶隊登山了到這兒還要去山上不是找死么”給堵回去了。最終,決定走人文路線。
“吱——”一聲推開虛掩著的木門,進(jìn)入幽暗的房間,猛然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八仙桌旁無聲無息地坐著兩個穿長衫的男子,饒是生猛如伍六一也被這一下給嚇出冷汗來,整個人頓在那里。跟在后面的史今不明所以地擠上來,看一眼房間,再看一眼某人,又轉(zhuǎn)身出去,肩膀抖動的厲害。待到走出了迷宮似的博物館,伍六一的臉還是嚴(yán)肅的發(fā)青。博物館果然非同凡響,連個假人都制作的如是逼真。
青瓦綠墻,欞窗倚欄,錯落有致,是典型的江南建筑風(fēng)格沒錯,初看時覺得樸素、淡雅,但,幾個景點逛下來看的都是這種風(fēng)格就難免會讓人產(chǎn)生審美疲勞。好在,到飯點了。伍六一帶著史今七拐八拐,找到那家貌不驚人但私下口碑極好的餐館。賣的都是些本地家常菜,不貴,味道也極好。
飯吃的盡興,如果忽略對面那人眼底若有若無的惆悵和幾次的欲言又止。
這般良辰美景奈何天,全因為那個美麗的錯誤,明明是最對的那一個,卻只能永遠(yuǎn)當(dāng)成是錯,是錯。還能責(zé)怪誰?東風(fēng)惡,歡情薄,失手灑落的苦酒宛若清淚點點,凝成如血似的一塊壓在心口......
下午逛的就是這樣一座園子。有亭有池,婉轉(zhuǎn)曲折,即使搭著的戲臺上偶有咿咿呀呀的戲文傳來,也無不透著慵懶閑散。仿若再刻骨銘心的愛情,也只一個平淡如常的開始,就如水一旦流深就發(fā)不出聲音。
背倚著欄桿,伍六一突然笑著對史今道:“這地方,下次可以帶嫂子來看看!薄鞍?”史今正一個字一個字地研究那題在墻上的詞,腦袋一時接收不到這句話,待反應(yīng)過來,“什么嫂子?哦,我還沒問你呢,怎么樣?”“什么怎么樣,這幾年都沒回去,早就不想這事兒了!蔽榱煌蝗缓芟雭硪桓鶡煟贿^不用摸口袋也知道肯定沒有,“在這兒就更不用想了,誰想跟個沒房沒車又瘸的待一塊兒!
“怎么會呢?”史今聽他這話,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霸趺床粫,不過,這樣也不算什么。別說我了,你呢?”伍六一轉(zhuǎn)過話頭。
“最近幾年太忙了......相過,吹了!薄芭!眱扇艘粫r無語。
園子不大,細(xì)細(xì)逛一圈也就半小時光景,但也有人一待就是半天,喝茶、聊天、嗑瓜子、聽?wèi),時不時的跟著哼幾句,有著忘卻現(xiàn)實般的自在愜意!斑@兒,真適合養(yǎng)老!笔方竦馈!澳且驳玫壤狭嗽僬f。”伍六一一副覺得沒勁的樣子。也是,人怎么可以一直沉溺于虛幻的夢境呢,或許,等到了將現(xiàn)在當(dāng)成過去來過的年紀(jì)才真能看通透。
三、
史今走的那天早上,下了一場來去匆匆的陣雨。他執(zhí)意不讓伍六一送,所以,最后看到的也只是那人撐著傘穿過巷口的背影。
記憶中似乎儲存過相似的場景,只是那個冷的徹骨,而眼前這個暖的模糊,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時間永遠(yuǎn)不會在乎這些。雖然總有人故作云淡風(fēng)清地說,人生總要有一兩樣值得懷念的東西才完整。這樣說的人一定不明白什么是絕望,什么是心里清楚那親手放掉的是這輩子都可能無法再擁有的東西,的感覺。
天氣依舊不斷趨近炎熱。走近巷口,有歌傳來,仔細(xì)聽也聽不清唱些什么,不外乎是些柔美凄婉纏綿的詞句。
房檐下,昨日還在嗷嗷待哺的幼燕,今日竟都飛出巢去,飛翔,捕食......成長總是快的驚人。而很快黃昏降臨,倦鳥歸巢。搬出飯桌坐在家門口吃飯閑聊的人們不會注意到,墻邊那棵石榴樹下那扇有些日子未啟的窗下一地的碎紅......
如果人生是一場夢境,愿踟躕其中,長醉不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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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柿餅同人,寫的很吐血啊~~(寫個短篇也吐血,俺果然是老了......)
這篇算的上是HE吧,雖然很隱晦......
so,就這樣了。
若有可能,俺再寫個本命的cp短文(真人也好,同人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