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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這是一間“德式”的咖啡屋,室內(nèi)設計以黑紅為主,老板是對德國夫婦,說著“德味”極重的中文。
這個咖啡屋遠離市區(qū)的繁華喧囂,有著鄉(xiāng)村的樸實,每當我回老家休息,總要上這里泡上幾天。
“哦!炎小姐,這么大的雪,怎么跑來了!來,到這邊坐。”女主人熱情的把我拉向壁爐。
“今天人很少!”我快速掃視下四周,除了角落里,不斷說笑的青年男女,再有就是一個不斷望天的男人和一個坐在窗邊背對著我們喝咖啡的男人。
“他們來了好半天了,是避雪的!迸魅饲那牡赜玫挛膶ξ艺f。
我就坐在壁爐旁,喝著女主人遞給我的熱咖啡,一雙眼睛直盯著背對著我飲咖啡的男人,原因無它,只為他占了我常坐的位置。還好,他還算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并沒有因為急著趕路,而不斷的看天。就算是呆瓜也明白,這種雪下起來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
也許是盯的太久的緣故吧,我直覺他像一個人,我差點沖到他的對面去瞧。可是我沒動,我的理智足以支配我的行為。我決不會像大二那年,因為看不慣他的盛氣凌人就與他爭戰(zhàn)到底。結果?結果就是我不得不轟轟烈烈地過完后三年。
此時,我已不能像往昔那樣,暢游于自己的思緒之中。我的腦海之中只有他,一個叫襲明的,出色的男人。
別人只知道我和他是敵對的,卻不知道我其實是很欣賞他的。辯論臺上的他即冷靜又尖銳,就像一根針、鋒芒畢露的針,當然他的學識也淵博的沒話說。
總覺得他是討厭我的。如果說,他總認為他的觀點是正確的,那么站在相反立場上的我,毋庸置疑,則是大錯特錯,永世不得翻身。難道我真是無藥可救?才不!我只是按照我生命的方式去活。
一個人的言語怎樣說都沒關系,那只是一種誤導;只有一個人的行為才可作為評價一個人的依據(jù)。
我愉快的啜了一口咖啡,心想這人一定不是他了。否則他不是與我怒瞪,就是打我一頓出氣。
記得有次辯論會,因隊友抱病,我便被抓上場。反正又沒有人指望我拿分,湊數(shù)而已,而我則輕松的冷眼看待他們的唇槍舌劍。
不知道是因為不想我們女子隊輸,還是因為身為主力的他很勢氣凌人。我有了殺殺他的銳氣的念頭,于是我一鳴驚人,風頭直壓“女子第一名嘴!
再后的辯論會,我與他一直是辯論雙方。彼此間都是當仁不讓,加上各有一方擁護者,想不成敵人都難。想想那三年之中唯一憾事便是無緣與他聯(lián)手與外校爭魁。僅有的那次也因我嗓子手術而作罷。
想想那時關于我和他的傳言還真是不少,猶有幾次難忘……
有一次,一室友攔住我說:“炎雨,瞧你跟襲學長作對,該不是想引起他注意力然后在進一步交往吧!”
我輕笑:“要引起他注意,用得上幾次三番與他敵對嗎?二次就足夠了!闭媸谴糇,我想。
“可是,你對他真沒有非分之想?”看樣子她猶不相信,我只好多說幾句。
“就算有非分之想也不行啊!你們把我抬出來,不就是為了女子爭一口氣么!現(xiàn)在我與他成了名副其實的敵對雙方,你們反倒擔心起來了,太沒天理了吧!”我的口氣充滿酸溜溜地抱怨,心理則暗暗偷笑。
說實在的,他當時在我校還真是大大的有名,論口才、論長相、論學識、論家勢,他都是首屈一指,可是并非每個好男人都是我要的,再說他也太傲了點,那么大男子主義的人,我又不是被虐狂,要來干嘛!
“炎雨,這樣我就放心了!彼闪艘豢跉狻
我剛要謝她幾句,誰料她又開口:“你不知道,我好擔心耶!等會回去我跟她們好好解釋一下,免得你成為女生的公敵!
原來是探口風來著。我要是對他存有心思,是不是就要被同類打死,還是被迫拿包滾蛋,有趣呀有趣!何時我的言行這么被人關注來著。
“我先走了!睉械门c她哆嗦,我想找個地方好好喝杯咖啡。那一直是我的鐘愛。
“炎雨,還有一件事,我要問你!彼喼笔顷幓瓴簧ⅲ野抵袊@息。
“你說啊!
她先是神秘兮兮的望著我,我不由得提高警惕。
“追你的男孩子那么多,你有沒有中意的?”
這算是哪門子事。不過倒也提醒了我一個事實:那就是我的追求者與日俱增。盡管本人一再聲明沒興趣,也不見效果。倒是我的那些室友,整日有零食可吃,不用問也知道是從那里來的。我笑著看她,希望她能說出有突破性的話,可是很快我失望了——
“炎雨,歐雷很喜歡你的。人也很不錯,籃球打的又棒,蠻有朝氣的。而且他爸爸是外交官,日后出國簽證保準沒問題!彼M心盡力的說著。
“好啦!既然他那么好,讓給你好了!蔽也灰詾槿。
“可是他又不喜歡我。”她低聲噥喃。
“你到底拿了人家什么好處,這么賣力的說好話,要是我和他成了怨偶。小心拿你當出氣筒!蔽曳词貫楣,想盡快結束這無聊的話題。
“我哪有,人家是真的關心你的。不過你放心,他不會兇你的,他不打人,更不打女孩子;再有,他對我說……”
不理會她的喋喋不休,我轉身就走。歐雷嗎?的確不錯,笑起來有一口潔白的牙齒,人也是陽光型的?上нx錯了游說者,換個能講點的,也許我會試試看。念頭一轉,我又想她鐵定不是當媒婆的料。
“炎雨,你怎么可以丟下我!彼穆曇粲衷诒澈箜懫稹N覠o奈的向天空拋了一記白眼。
“拜托!你還有什么任務?再不走,電影就晚場了!蔽一厣砜此,誰道她竟急了起來,喊道:“喂!炎雨,你回來!你不要跟別人看電影吶!”
氣死我了!幾時有人限制我行動來著,這可是我平生最忌。也許以后她還說了些什么,不過我沒聽見。我才不是和別人看電影,那人是我小弟,我在心中反駁。小弟與我是雙生,外型與我一樣盡得父母真?zhèn)。因此,也被女孩子追得玩命的跑,比我還不幸。今天我就是要去幫小弟解決一樁麻煩。
可是后來事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傳越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解釋的。直到那件事情的發(fā)生才告一段落……
那天,我剛買了一套CD,準備回家聽,誰道,剛出門就被“旅游系”的系花小佳給拉住,應拖著我往外走,我的力量太小,爭不過她,只得任她拽著走,到了一棵樹下,我實在走不動了,就說:“好了,小佳,有什么事在這說好了。我腿都酸了!
她臉色真臭,口氣十足不善:“我問你,你為什么跟我搶襲明?”
“我為什么跟她搶襲明?”我又哪里知道。這幾天總有人問我這類問題,要是讓我知道誰傳出的話我非拆了‘他’。
“搶——襲——明——”我故意一字一頓的說。趁機想對策。能找上來就不會是好打發(fā)的,而小佳更是有名的難纏。
“你少裝蒜了!”她不耐煩的揮著手。
我皮笑肉不笑的說:“小佳,我想你是誤會了,這事改日再談,我還有事,先走了。”我轉身欲走。她一把扯住我,很用力。
“你放手!”我疼的想罵人。
“你先回答我!彼莺莸兀裰化偣。
“……”我閉著嘴,拒絕與野蠻人說話。
“你說話啊,裝什么啞巴!”她氣急敗壞地叫著。
“……”我別開臉,不瞧她。
她怒了,給了我一巴掌。我沒提防,給她打了個正著。從小到大,不曾有人打過我。父母不認為棍棒有助教學。我羞憤難當。
“臭丫頭,別以為你跳過兩次級,就自認為了不起,你……”
她的話倏地停止,我和她之間多了一個人,是從樹上跳下來的,是襲明。他手里還抱著英文書。小佳瞧見‘偶像’從天而降,驚愕之余,竟發(fā)起呆來。我以為他樂得看我笑話,狠狠地瞪著他。他的表情很奇怪,不是我見過的任何一種。他靜靜的瞧著我,我只是氣,一想到他瞧見我挨打,更是氣得要命,F(xiàn)在想來,是自尊心做崇,不過當時的我卻把矛頭指向‘始作俑者’——襲明。
“我恨你!”我咬牙說。
他眉頭皺了下,大概是被我語調(diào)中的恨意嚇到了?墒,他仍然沒說話。更奇怪的是,我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的不悅。
“你少裝蒜了,別以為有人為你撐腰你就威風了,你這個表里不一,裝模做樣,到處勾引男人的狐貍精。”小佳躲在襲明背后說。
我沒理她,一雙眼睛狠狠瞪著襲明,我想,如果眼光可以殺人,襲明早已死過千萬次了,誰知,襲明臉色變也未變,還是瞧著我,就像要瞅到我的靈魂深處。
我的理智一再提我,這不關襲明的事,但,看見他們倆站在我的對面,心中氣惱,不覺冷冷一笑,沖口道:“哼!狐假虎威!好了,讓我來告訴你們,他”我一指襲明“他在我眼中什么也不是,你們拿他當金龜婿,我才不稀罕!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與你們這群瘋子搶!”我有些口不擇言,完全沒有想到這些話的后果。
我的話很快發(fā)揮了效果,襲明的臉色有些泛白,狠狠的瞪著我,讓我?guī)缀跻詾樗麜䴖_過來掐死我,可是,他的眼光瞬間又變換了好多種:有挫敗、失望、傷心,其間似乎還夾雜著某些我不明白的情緒。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同一瞬間表達出這么多情感,我慌了。那時,我十八歲。
我忽然覺得很委屈,鼻子酸酸的,喉嚨間有些哽咽,漸漸的視線也模糊了,在我最后的清晰中,我瞧見他的嘴動了動,但終究什么也沒說。當我淚流盡的時候,樹下僅剩我一人……
本以為我遇人不敵、淚落當場的事會傳得沸沸揚揚,先前,我還擔心得半死,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道是后來,傳出了襲明和小佳熱戀的消息。
同學有的說我傷了他的心。傷心?太夸張了吧,傷了自尊到是有點。心想,這下自己可以落得萬人唾罵的地步吧!誰知,竟然有更多的人同情我。女生們紛紛把矛頭對準小佳,而男士則更加積極的送花送條,這種怪事和盛況可謂空前。
后來,我和襲明也見過幾次,但都是辯論臺上,仍然是對立雙方。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到襲明畢業(yè)出國才告一段落。
我仍然繼續(xù)進修,過我想過的日子,這只是件小事,在我的生命中,只濺起了一點波瀾。
“再來一杯咖啡。”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不知何時對面坐了一個人。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窗邊,發(fā)現(xiàn)那人影已不在了;琶μь^,正迎上他注視的雙眸,是他,沒錯!可是那份少年人的輕狂在他臉上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那份成熟與內(nèi)斂。
他笑了笑,“好久不見!”
“是呀!”我知道這樣的回答實在不象話,可是沒辦法,從他對我笑的一剎那,我的腦筋就停止了運轉。他在笑!對敵人笑!而且還笑得那么迷人!太意外了!以前我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他笑起來這么好看,我失神的想。
“當初辯論臺上的風采哪里去了?”他笑問。一句話終于引我回神,我知道剛才自己‘糗’大了,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我甩了甩頭發(fā),擺出我那慣有的即冷淡又絢爛的笑容對他后才道:“國外呆的還習慣嗎?怎么回來報效祖國了?”我又像我了,恢復了先前的語氣。
那邊傳來了低沉悅耳的笑聲,就連他的眼睛里都充滿了笑意,他說‘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不知是他笑得太多,還是他的語氣里夾雜了某些我避之不及的感情,我告訴自己不應該再呆下去了。
我啜了口咖啡,已經(jīng)涼了,我想我是該走了,我瞧了下表,起身道:“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請你!”
“不用了,謝謝!”急急的付過帳,便快步走向大門。
但在最后一刻,他叫住了我,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字跡雖然寫的匆忙,卻不失瀟灑,我瞄了一眼,是地址和電話。我隨手把它放在外衣兜里。
“有事找我!”他堅定的眼神讓我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頭。
現(xiàn)在,我已走在戶外,心中想的卻是剛剛往外走時,用余光瞥到的襲明臉上的那種帶點了然的笑容。我直覺這里有問題,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迎面吹來一股冷風,人頓時清醒了不少?傄詾椤異矍椤瘍蓚字偉大的幾近神圣,總以為愛情應該轟轟烈烈,也認為感情一事一直是我敬謝不敏的。我不愿欠別人情,無牽無掛,來去自由豈不更好。
不覺間已走了好長一段路,猛想起那張紙,我掏了出來,看著他的碎片像雪花一樣的飄落,心中也不知何感覺。
“你這么討厭它!焙敛活A警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我脊背一涼,感覺死期要到了。他何時來的?來了多久?我怎么不知道?
他從背后繞了過來,站到我面前,伸手從懷里掏出錢包。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記得他并不欠我的錢。
他從里面取出一張照片。我頓時明白了,怪不得他沖我笑,原來有求于我。同時,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莫明的失落。
我接過照片,笑容僵在臉上。這是一張我和弟弟的合影,形式是情侶照的一種,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有這張照片。記得當初,他是用來打擊小弟的追求者用的。猶記小弟說:“姐,只要我把照片給她們一瞧,她們就會放棄了。就憑姐你這么漂亮,她們早給比到太平洋去了!边@事做的十分小心,連父母也瞞著,說句實在話,若是熟人見到這曖昧不明的照片,準以為我和弟弟有‘毛病’。
忽的腦內(nèi)靈光一閃,天!該不會是他要找的人就是小弟吧。莫非他有‘斷袖之癖’?不行,我一定不讓他打我小弟的主意。我可是只有這么一個好弟弟。我想,我表情的陰晴不定他是注意到了,不過,事關小弟‘生死’我豁出去了,主意一定,我便無畏的瞪向他。
他怪異的瞟了我一眼,淡淡的開口道:“這人是你小弟?”
“是!蔽也环潘苫卮。我和他這種氣氛就像是弦上之箭,緊張的令人窒息。
“前不久,我表妹來找我,讓我替他報仇,說是他男朋友被人搶了!彼噲D把氣氛弄的輕松一下,顯然他成功了。
報仇?怎么報,該不會是拆了我吧,早知這么有危險性,不幫也罷。
“我回國第一件事就是調(diào)查他,你真嚇了我一跳!
你才嚇了我一跳,我心想。幾時瞧過他用這么溫柔又深沉的眼光瞧人。我的心都‘毛毛’的,為避開他的目光我隨口問———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弟弟?”
“前天我回來打點好一切,昨天便回到學校問了你的情況,校長都說了,包括你的地址。”
我越聽越不對勁,似乎他的歸來不是為了小弟。莫非我誤解了?真讓我虛驚一場。果然,他的下句話驗證了我的推論的正確性。
“炎雨,我這次回來是專程為了你!
“找我?”我裝出一臉吃驚,心中暗道不妙。卻與小弟的那種不同,似乎心中還有些期待。
“你逃不掉的!”他對我說。
“嗯!這話耳熟,影視劇中壞人都是這樣說的!蔽夜室獯虿。
“沒用的,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倍嗵拐\的告白!我吁出一口氣。忙又堆出一臉笑,我告訴自己要笑,盡量的笑,越是漫不經(jīng)心越好。
大概是他不愿意看我笑的這樣累吧,轉身拉我走向車子,“你跟我來。”
車子就停在不遠處,我暗怪自己粗心,被跟蹤了都不知道,他從車里抱出一大束玫瑰,火紅的玫瑰,潔白的雪,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人觸目驚心。
“嫁給我吧!我會是天下最疼老婆的老公!彼彩前岩淮笫倒宸诺轿沂种小
我想這不會是演戲吧,多浪漫的情節(jié)!回頭望了望四周,不見有攝影機一類道具,難道這是真的?我難以置信的抬眼望他,正迎上他那漆黑若夜,卻又明亮如夜晚星辰的雙眸,那醉死人的濃情使我越陷越深。我用那盡存的意識做最后掙扎,我笑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他對我應該恨之入骨才對,也許他是在報當日之仇,他可能想讓我為他著迷、非君不嫁之時再甩了我?墒,他的表情又實在不像是在做戲。除非他演技好的沒話可說。
“嫁給我吧!我會是天下最疼老婆的老公!”他大概以為我沒聽清楚,索性又重復一遍。
“你這樣做,是為了當初我那一句話嗎?”我冷冷的問。心中想著當日所說‘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與你們那群瘋子搶’。
“都有吧!”他想了一下才又說,“我出國留學,不斷充實自己、完善自己,只為一個叫炎雨的,不知天高地厚卻值得我珍愛一生的女人!闭f這話時他并沒有看我,但我卻能感覺到他這些年來所付出的感情。好吧,既然天下的男人還沒有都死光,我就索性屈尊降貴一下,跟那群瘋子搶好了,我想我是有些動心了?墒,他這樣霸道會接受拒絕嗎?我想試一試,但我又矛盾得不愿放棄這次機會。也許,一直以來,我的心中,就隱藏著一份我所不知名的情感吧!
算了!愛情縱然不轟轟烈烈又如何,真愛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的,我決定了,而他則推波助瀾的適時說出那句話———
“我愛你!”他深情款款地對我說。
“什么?我沒聽清!”我刁蠻地歪過頭。
“好,我再說給你聽,直到你聽膩為止!
他俯下身,輕輕地在我耳邊不斷的訴說著那三個字。
玫瑰花散落了一地……
今年的冬天格外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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