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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阿么,你這癡兒。
*Warning:第一人稱攻,不適者請不要入內(nèi)*
*本文純屬虛構(gòu),沒有一點事實依據(jù),與實際的任何人物、任何團體不存在任何關(guān)系
*主角十分病態(tài),鄭重提醒大家
*不建議十六歲以下的讀者閱讀,鄭重提醒,本文對你和你的世界觀與心理的發(fā)展沒有好處,只因為獵奇而來讀,可能會反受其害
*部分角色的行為請勿在實際生活中模仿
系列的風(fēng)格標(biāo)簽(如輕松或正。┮稽c不影響其血腥暴力或者變態(tài)的本質(zhì)。某些人的【治愈系】,也是某些人的【致郁系】。請謹(jǐn)慎考慮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再選擇是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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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么

其它:悵然若失

一句話簡介:阿么,你這癡兒。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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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主攻
  • 所屬系列: 黑化變態(tài)無三觀系列
    之 二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029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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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么

作者:戊戌虛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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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一章


      一

      阿么啃著塊木頭,不知是什么讓他這么著迷。他撕咬著木頭的皮,吸著不存在的汁液。

      我投給他一根稻草,砸在他睫毛,總算讓這癡兒抬了頭。

      “爺?回了,爺?”他吐了吐那木頭,像是吐了隨便一個垃圾似的,眼睛直瞪著我。

      他今年十歲有七。十歲有七的年齡,卻缺著營養(yǎng),是個瘦猴。腦袋也缺根筋,愣是迷瞪著,像個稚童。

      阿么也不總是這樣瘦小的。他原是富商家的兒子,卻生來是個癡的。富商養(yǎng)著他,養(yǎng)得他白白胖胖的,白玉饅頭一樣的面容。偏那富商得了這個子幾年后,糟了縣里老爺牽連,全家沒了命。只剩個癡兒,因爬到山溝里玩,避了禍去。

      后來在樹上掏鳥蛋被人發(fā)現(xiàn),瘦成個細(xì)繩。
      有人問道他叫什么,他笑答:“阿么。阿么!

      阿么是缺少恨這種情緒的。他的腦袋瓜子似乎只能記住傻樂。
      被周圍的孩童欺負(fù)死了,也像沒事一樣就忘,記不清誰是冤家,只記得誰面熟。誰要是面熟,想來是因為常一起玩。這便是阿么的邏輯。

      就如他記我,也記不住我死里欺負(fù)他,就記得我是個爺,養(yǎng)著他耍的。

      我是個屁爺。
      就是個刀頭舔血的人屠手,手里有倆酒錢,還能拋點給他吃食。

      這家伙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一絲陰霾也無。仿佛遭的罪、受的禍都不過云煙。

      我最喜歡看見這樣的人。怎么虐他家、殺他人,他都沒心沒肺。

      只是這癡兒有我養(yǎng)著,還是忘不了瞎啃那些玩意兒。怎么打他,他也沒改掉這習(xí)慣。

      “把自己身子洗了!蔽颐畹。

      阿么就自己燒水,把水打到桶里,自己再跳到桶里洗。
      做這些事情他腦子倒像是不缺根筋兒了。很是順暢。

      我叼著麥稈,看著阿么的身體。一點也不漂亮?涌油萃莸模际撬黄圬(fù)的證明。

      可他現(xiàn)在傻樂著,只感覺到泡澡的欣喜。

      我脫了衣服,在水里與他抱作一團。

      這癡兒!驚嚇了一下,倒與我打起水仗來。不知道誰是爺嗎?

      我將他狠狠地欺負(fù)了一番,欺負(fù)得這癡兒也哭了,又把他扔到床上去,看他凍得發(fā)抖,心頭有些快意。
      還是給他擦干了全身,又干了一番。

      他這會子適應(yīng)了,只會怪叫。那叫聲就像被屠宰的豬羊一樣,難聽至極。我將衷衣塞在他嘴里,總算斬斷了他的叫聲。

      完事之后他還在抖,我給他清理干凈,他就抱住我,整個人纏住我的軀干,什么話也不說。

      這個癡兒。

      “我又要去兩個月!蔽以谒呎f。

      阿么只點點頭,不大高興。

      他也會不高興?

      二

      這世上有三件最美的事。

      第一是殺人。
      沒有什么比殺人更令人興奮的了。

      這次的目標(biāo)在江南道,據(jù)說是個好官。

      好官好哇。
      殺了好官,銀子多多的,可以沽些好酒,再去那些青樓勾欄里作踐些美人。還可以給阿么娶個媳婦。我看阿么肯定是想要媳婦了——那個年紀(jì)的,誰不想要媳婦?

      村東頭的柳六女就不錯。她可是雙眼含黛的佳人,被阿么收了,我再收用也不錯。我看她家也會是將她賣了。

      不過這都比不上殺人。

      我拿著劍,俯在泥瓦樓上。

      好官也不是個清官。你看他的府邸修得多好?

      我跟了他兩個月,是時候下手了。

      殺人只需要一劍。氣絕千鈞的一劍。而這一劍的感覺一定是十分微弱的。

      我刺出了一劍。刺到肉里,削開他的血管。
      鮮血沒撲出來我就爬到房梁上,趁著勁頭離開了。

      不是我不想斬他的腦袋,只是有人追來了。他追得很急,追得很死。

      飛奔了好多街道,出了城,牽上馬又走了十里路,那被狠盯著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我饒了路到春城,領(lǐng)了賞銀,足夠我花天酒地一整年了。

      春城的姑娘最為妖嬈。最好的館子我也上不去,那里沒身份進不了,我也就只能到景春堂里找些妞耍耍。

      女人的滋味是不一樣,眉如黛,膚如脂,面白活好,柔軟嫩膩,別是曲徑通幽處,相處得宜。這些長在城里的小妞比鄉(xiāng)下那些歪瓜裂棗要好不少。更比阿么懂得配合。
      那癡兒只有本能在身上,又哪及這樓里的姐兒呢。

      過了許久胡天胡地的日子,不知怎的,阿么的臉就充滿了我的念想。這傻子估計還在等我回去。略算了算,我在外的日子已經(jīng)比約定的兩個月多了一個月余。

      “爺……”窯姐兒環(huán)住我腰身。
      嘬了一口櫻桃小口,同這軟玉溫存片刻,掐著她的腰,看她那渴求的小模樣,心里癢癢,又要了一次,那窯姐兒朱唇輕啟,叫得高昂婉轉(zhuǎn),甚是好聽。
      頭埋在她身上,深嗅這脂粉味,想來阿么也該熏熏他的身子,把自己養(yǎng)成這樣白滑細(xì)嫩才是。

      再耍了幾天,我也想起來打馬回山了。這會兒帶了些好布料去,讓村里的裁縫裁件秋衣給阿么正適宜。

      三

      阿么果然不在屋里。
      找到阿么的時候,他一邊吸鼻涕,一邊打地面。

      稀罕事!一群孩子和他玩。

      和大人站一起顯得他瘦小,和小孩蹲一起倒顯得他高大。

      我走近一點,便有人叫起來了:“呀!那個人來了!”孩童們作鳥獸散。

      只有阿么還在打地面,嘿嘿笑著。

      我腿伸到他跟前,勾起他的臉,他才沒有看地面。嘴里嚼著樹根,一見我就吐出來了。

      “爺,您回來了。爺!彼难哿辆ЬУ,根本不像癡人。

      他抱住我的腿,果然還是傻的。

      “松開!蔽叶⒅。

      他很聽話,馬上就松開了。

      “回家。洗一洗。”我說。

      他嘿嘿笑了。

      這記不住事的傻子,我出去幾月也不擔(dān)心。

      回去把他按在冷水里清洗,他也只會用公鴨嗓尖叫。

      把他提起來,按在墻上,又干了一番。這家伙的反應(yīng)很誠實,向來不會曲意逢迎,痛的時候便哭叫,舒服的時候自己還要動,弄得我興致高昂。

      不論我怎么弄他,他都不會反抗,不會怨恨,真是施暴的好材料。女人都沒他結(jié)實有勁,承受不起太激烈的動作。

      扣住他的手,正面搞他,他像缺了呼吸一樣喘氣,一張臉憋紅了,只會像羔羊一樣,隔一會兒叫一聲。

      我上前拍拍他的臉蛋,低頭咬住他的喉嚨,然后往上,親嘴兒。

      這傻兒果然不會用鼻子呼吸,口水流了滿襟,沒一會兒就絞得很緊。

      松開口,他也會大喘氣了。眼淚流著,小眼睛瞅著我,很委屈的樣子。

      我想了想,記起了一個想法,退出去取了小盒子來。
      從紅粉院里取來的膏脂,涂在他身上。

      “爺?……哈哈哈……”他被我渾身.摸.遍,就像被我撓了癢癢一樣笑個不停。我瞧他這蠢樣,心情輕快起來,還倒真像是撓他癢癢一樣,往他側(cè)腰和胳肢窩里去。
      他笑個不停,想折彎腰,但被我壓著動不了。

      涂完了我俯身聞聞,味道很好。揉著他的身體搞他,他一邊笑,一邊叫。很想割開他的脖子,看他的鮮血流滿床鋪的模樣。

      但那樣他就死了。他若是死了,還哪里找這么好施暴的材料呢。

      我湊近他耳旁問他:“阿么,想進城玩么?”

      他也答不出來,聽不見我說話,只能隨著我的動作公鴨般地叫喚,喘氣,身子還在自己動,看樣子舒服極了。

      “癡兒!蔽液吡艘宦暎o他更重的懲罰。

      “爺……爺……”他翻著白眼,但還不忘了喚我。

      忽然不想給他娶妻了。
      到時候這小傻子肯定對小嬌妻惟命是從,真是豈有此理。

      四
      離那村最近的秋城也是個繁華所在。

      阿么興許是第一次進城。
      當(dāng)然了。除了我,還有誰會把這小傻子帶出來?

      到城里他倒沒有其他孩子的鬧騰了,就安靜地縮在我身后,像縮在貝殼里的蛤蜊。
      這樣的阿么倒是第一次見。

      “怎么,阿么,不喜歡城里?”我問他。

      他回答:“不認(rèn)識這里,爺!

      原來他也記地方。

      我笑了笑,帶阿么到勾欄里。

      這小子長這么大,鐵定還沒碰過姑娘。那村里哪有姑娘給他弄?

      不給他娶老婆了,也得給他一些補償不是?

      被一群鶯鶯燕燕包圍著,阿么局促地縮起身子,身體被好料子做的衣服包裹著,倒讓他不舒服了。

      這么坐著,他看起來竟也不像傻子,仿佛是純情少年郎。
      頭埋在肩里,不停喝女人遞過來的小酒。

      比一般少年郎瘦小些。

      仔細(xì)看看他,這兩年眼睛睜開了,下巴圓潤了,皮膚雖然黝黑,卻也不可惡。

      被女人揩油,他連嘿嘿笑也不會,只會縮著腦袋,好像盡是在逃避。
      讓人不爽。

      “阿么。”我道。

      “爺?”他被我叫到,才露出傻笑。

      “親個嘴兒。”我說。

      他倏地站起來,把窯姐兒遞給他的酒也碰翻了。

      我感覺到一點頭脹:“不是親我,親她!蔽译S手指指他身旁的瑩瑩。被撒了酒,瑩瑩也不氣,只弓著身子看著我。

      阿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瑩瑩。

      “阿么,坐下。”我道,“瑩瑩,你去教他,什么叫人倫之道!
      歡歡輕輕為我按摩腦袋。

      瑩瑩嬌笑幾聲,道:“爺,那我可真作弄他了?”

      “隨你折騰,他可有大用!蔽衣冻鲆稽c腥味的笑。

      瑩瑩扯著阿么的下擺。待阿么一坐下,她便靠到阿么的懷里,跟他親了個嘴,上下其手。
      親嘴的時間很長,阿么只傻傻的張嘴,就被窯姐兒哄到榻上了。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阿么和瑩瑩倒成一團,歡歡也靠過來。正作兩對鴛鴦。

      阿么也確實如我想得一樣頂用,剛覺到樂趣,就主動起來,叫瑩瑩嬌聲連連,聽聲音便知得趣。阿么倒也不公鴨似的尖叫了,大概是沒有尖叫的必要。

      這傻人尋到好處就不會停,在這方面也算是偉男子。

      我揮揮手,斟酒的清倌人便退了出去。
      一夜被翻紅浪,兩處尋得開心。

      五
      “可順心了?”我問道。

      阿么看著我,忽然害羞似的,點點頭。
      奇了怪了,癡兒也會害羞了。

      “可還想和窯姐們耍?”我問他。

      他倒也知道窯姐是什么意思,一雙眼亮亮的,朝我點頭:“要的,爺,要的。”

      從來沒人這樣任他予取予求。

      我挑挑眉,伸手捏捏他耳朵:“找窯姐兒就得依靠爺。沒有爺?shù)你y子,那些窯姐兒一眼都不看你!

      他依舊嘿嘿笑著,想必聽不懂我的話。

      我為何花錢給他包個雞?還不如給他娶個妻。我不在的時候妻還能照料他。我走了窯姐兒只會欺負(fù)他,嘲笑他,把他踩到塵埃里去。

      瞧他笑得那傻樣,難道不知道——要不是為了錢,女人根本不可能給他作弄么!這世道有錢才能作踐他人,就他這模樣只配被人作踐。

      真是可恨的傻子,合該用刀一點點劃開他的皮膚,讓他鮮血流盡,就這么死了。

      我舔舔嘴唇。
      越來越想把他殺了。

      假使殺了他,我就不必每幾個月回那村子一趟,少了個掛念,豈不美得很。

      我把他撲到床上,抽出刀,在他身上深深淺淺劃了十幾道口子。血浸濕了衣裳。
      我舔著他的傷口,就這么搞他,搞到他掐了喉嚨似的尖叫。
      “爺!爺!”

      還好我們就宿在花街,這叫聲也沒人起疑。

      阿么這癡兒,還很開心似的。

      我扼住他的咽喉,他這樣憋氣,也不知道反抗。

      再過一會兒他就要死了,我就少了個牽絆。

      那雙眼睛翻白,汗水和血液流在我身上。

      我狠狠看著他。即將殺人的快感一點也不見。就算殺了他,也沒人付錢。

      我舔舔嘴唇,終究松了手,看他癱在榻上。

      阿么大喘氣,傷口又裂開了。他卻伸手抱緊我。
      “爺,不疼,爺……”

      仿佛在安慰我似的。

      我摟住他,咬著他的傷口吮吸。把他燒化在我的身體里。

      這癡兒。

      六

      我沒將阿么送回村里去。許是倦了,這會兒也不想將他送走,大不了留他在城里幾日,等我接了新活再把他送回去。
      上次的活兒賞金多,在花街多住也沒花盡。

      我同阿么最近盡是喝酒。也不是什么陳年佳釀,不過是花酒。

      阿么這小子竟廣受歡迎。許是善于遵從本能,又不會反抗,他甚得窯姐兒們歡心。半旬下來,竟有窯姐兒們相互引薦,特意來尋阿么的。

      養(yǎng)了十幾天,阿么的臉愈發(fā)圓潤了,看起來真有些像哪家的小少爺。
      除了對我傻笑,喜歡吃些房里的木頭,他也不顯得癡了。只是身子還是瘦猴樣纖長。

      也許本就應(yīng)該將這家伙養(yǎng)在城里。

      嘖。他若是愿意做那小白臉,也不失為生財之道。

      我倚榻,用腳玩弄他的身子。

      他是從富貴淪落的傻子,跟我這樣低賤出身的人不一樣。要不是運道不好,他還能穿金戴銀,享一世的福。

      可到底落在我手里任我作踐。由此可知富貴福禍寧有種乎。

      跟窯姐兒們處久了,阿么也學(xué)會愛美了。他自己開始擦那些脂膏,也不知是哪個窯姐兒教他的。

      我和他的關(guān)系勾欄里近的人都知道,這不妨礙他搞人,也不妨礙我尋歡。

      囫圇過了十余天,我閑得發(fā)慌。許久沒殺人,心癢得很,但倒也知道上次那一票太大了,得避些風(fēng)頭。

      只是殺人的癮頭過不了。
      晚上抱阿么狠做也過不了癮,反而有些嚇著了他,沒有搞爽,頓覺得索然無味,將他放開了。

      走到小院里,靠在石頭上。仰躺。

      星星很亮,亮得發(fā)白。

      絲竹聲悠悠傳來。
      回想以前殺的人,心又熱了起來。

      七

      接了下一個活,任務(wù)就在秋城。

      臨走,老廖忽然道:“辦事的時候小心點!

      “怎么?有人盯著我?”

      老廖看看我。

      “誰?”我問道。

      老廖不做聲。

      “嘖。”
      遞了他十兩銀子,他開口:
      “上次那個案子,有人查到是你了!崩狭握f,“向我買你的行蹤!

      “你沒給他!蔽颐⻊Ρ

      “這次就給了!

      “操.你祖宗。”我說。

      “我也得活不是?”

      這老無賴,遲早要死于非命。

      八

      火在燃燒,熊熊的火。

      殺人,放火,理所當(dāng)然。

      只是一柄劍斜刺了出來,切割我的皮膚,打斷這場快樂的行兇。

      向后狠狠傾腰,堪堪躲過這致命殺招。被割開的皮膚一片脹麻辣痛。一劍又已劈來。

      是他!
      重如千鈞的,正是那日追趕我的目光。

      黑衣人,看不清眉眼。
      他是誰?那好官的友人,還是門客?

      兵器碰撞,如抵著鋼墻,震得我手臂發(fā)脹。

      一次不成,他又急急劈刺,連綿的殺招如傾蓋的巨浪。

      殺意刺痛肺腑。
      呼吸間是死人的焦香。

      復(fù)仇的劍,帶著吞噬生命的死亡。

      那個人沒有話,像奪命的影子,綴在我所行所躲所逃向的每個方向。

      他不冷靜。
      而我想不分明——為何永遠慢一拍,弱一分?

      接連撞來的劍鋒已經(jīng)割進我劍身。裂痕悄現(xiàn),愛劍發(fā)出難聽的嗡鳴。

      切割劍身的冷鋒削向我的側(cè)頸,劍氣幾乎刺透皮囊。我向下狠狠蹲去,避過這必然掉頭的攻勢,狠手扭帶他的劍,聚力扎向他的心窩。

      金屬的摩擦聲擰結(jié)腹腸。

      然而劍尖只穿過薄裳,便抵上了堅硬的金屬。
      護心鏡——這個人全副武裝。

      不可抗拒的巨力執(zhí)意反推劍鋒削向我的腦袋。

      他定是個俠客,為何為難我這殺手!
      折反身子勉強避過劍鋒,我渾身發(fā)麻。腦袋還在身上?

      卻覺得像是已經(jīng)被斬了首,親眼看見自己的頭滾在地上。
      耳側(cè)傳來微微的流淌感,疼痛才忽然爆開。
      原來離開身體的是耳朵。

      可他的劍招還未結(jié)束。帶著傾倒山石的狂力,將我抵向絕望。

      失血已讓人缺氧,眼前一片晶瑩白光。

      我向后點地,他步步緊逼。

      疼痛讓我?guī)缀鯚o暇思考,只留下滿腦癡狂。

      我跌撞著避開兩道殺人的劍鋒,他卻還帶著堅定的力道劈砍而來。

      這一劍要是斬實了,能削斷我半截骨頭。

      鐵劍從中痕開,嗚鳴一聲,猝然折首。
      我急急扔掉這斷成兩截的死物,死亡的味道脹滿口腔。

      他要我死。

      我瞪著他。

      他要我死,我偏不!
      ——我的秘密武器,不還在腰間嗎?

      我施展有限的輕功,忽地躍在搖搖欲墜的墻上。

      那黑衣服的兇人果然追來,對周遭的一切熟視無睹。

      他已經(jīng)瘋了,我疼得醒了。

      運功下力狠踹這墻頭,被火烤軟的磚墻便向他狠狠撲去,我狼狽地翻跳到安穩(wěn)的實地,終于趁著間隙摸向腰間的暗器,機會僅此一次。

      他的頭很快從磚灰里沖出來,帶著嗆人的灰塵。

      正是時機!
      我掐著空隙彈出了暗器。全神盯著反光的針尖,仿佛我就是針尖。

      給我刺進去!我心吼道。

      幾乎以為他躲開了,因為他的頭終于明悟地微動。

      但毒針的確是狠狠射進了他的腦袋,沒有差錯。
      他完了!

      我還沒贏。但映著火光,我忍不住笑得咳起來。濡濕的耳側(cè)和焚燒的死人味讓我酸脹。

      他完了!

      黑衣的俠客瘋亂地?fù)]劍,終于發(fā)出了今夜第一點聲響,那是從他喉管里碾出來不甘嘶吼。
      這又怎樣?
      我終于稍稍看清他的身形,是個高大的男人。
      灼熱的火光熏黑了我的眼,但死亡正在吞噬他的生命。

      哈,你死我活。

      我回身,迫不及待地施展起輕功,享受逃離死亡與奪去生命的甘美。逃脫的感覺越來越真實,但那奪命的影子還綴著我,一點不安絞著我的步子。

      運氣縱了一躍,又是一躍。
      該離那瘋子遠些,再遠些。

      但這不夠。
      遠不夠——

      一股火熱的巨力豁地從背后刺進了我的身體,帶著旋轉(zhuǎn),攪碎我的內(nèi)臟,將我狠狠釘在地上。
      兇人臨死的絕命一擲,終于還是打在我身上。

      劇痛爆炸開來。腦側(cè)忽然不痛了。還有什么比死亡更痛?

      他的劍從我的后身側(cè)劈進六腑,將我插在土里。
      手掌扣著地面,我的力氣卻到了哪里?

      血液離開的速度更快。泥灰這貪婪的玩意,難道還沒喝夠嗎?

      眼前是黑色的螺旋,視野是模糊的暈轉(zhuǎn)。

      我要死了。只有一個念想在我腦子里。
      ——阿么,我一定要找到他。

      將身體拔起來,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拖著斜插的冰冷金屬,我跌跌撞撞地跑起來,或者沒跑起來。
      一腳踏著一朵黑云。

      找阿么的房子。

      我們在城里租了個房子,就在花街邊上。

      可這是花街么?

      腦子嗡嗡作響。

      我一定要找到阿么。

      火苗順著劍柄,燃燒我整個身體,我一直在燃燒。

      不,我不在燃燒。

      沒有火,是冰冷的利器在切割我的身體。

      難道不能一刀兩斷么?死亡在身體里擄掠,這簡直是煎熬。

      我沒有跑得起來。我只走了兩步,或者走了一段路。

      步伐飄忽。
      腳下的黑云忽然一朵朵掉下去。
      掉下去,掉到更深的黑獄。

      我倒懸在深淵。
      原來地獄這么深,怎么也墜不到頭?

      阿么,他在哪里?

      阿么。
      阿么。

      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一定要殺了他。

      九

      我仿佛在阿媽的懷里。一定是阿媽的懷里。
      風(fēng)就和小時候流淌的河水一樣清涼。

      我的身子卻在燃燒,就像燒起大宅子的火。

      縣里富商家的大宅子,那天莫名地著起火來。
      阿媽抱著我,將我從狗洞里塞出去。
      不,她不過是把主子的兒子塞出去,我是自己跟著爬出去的。

      我從狗洞里看見阿媽被人砍開,血流了一地。

      “阿媽!”我哭喊道,“阿媽!”

      她沒有回答。

      富商的傻兒子只拽著我,我叫他趕緊上山自己玩去。
      他真的自己上山玩去了。

      “阿媽!”我沖著里頭叫,一把刀子伸出來,要劈我的腦袋。
      我嚇得要命,尿也出來,屎也出來。

      我玩命地跑。
      玩命地跑呀。

      為什么跑?

      啊——阿么,我一定要找到阿么。他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

      猛地睜眼,阿么就在我眼前。阿么在哭。

      這癡兒也會傷心?

      “爺,爺?”他擦擦淚說。

      他怎么找到了我?還是我找到了他?
      瞇眼看看,這確實是我們的房子。
      許是我昏在花街附近,被他的相好救起來了。

      身體還在燃燒著痛。
      阿么兩手纏著我的胳膊,他比我還滾燙。
      果然是個傻子,只會抱著我哭。

      就清醒了一會兒,我便支撐不住。
      這回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阿么……”我輕聲說。

      太輕微了,簡直聽不見。
      我說出來了嗎?

      “爺?”他問道。

      “你……”把柜子里的匕首拿來……
      話說不完,我又沉沉睡去了。

      不,不能睡去,我不能睡去。
      阿么,要找到阿么。

      又昏了不知多久,我忽然醒了。身體變得很輕。

      看見我醒來,阿么很是高興,他開心叫起來。我恍惚間看見許多個阿么。

      “阿么!蔽液鋈荒芮宄卣f話了,“打開柜子的抽屜,把里頭東西拿出來,給我!

      阿么點點頭,這話他能聽明白的。柜子被他拆開,里面的匕首遞到我手里。
      這匕首竟然如此沉嗎?

      “靠近一點!蔽颐畹。

      阿么就靠過來,整個身子蓋在我身上。他的氣味好聞,擦了窯姐兒的膏脂。

      “親嘴兒?”他問道。

      我扯了一下嘴角,微微點頭。腦袋從未這樣僵硬

      他的嘴伸過來,開口,跟我玩追舌頭。
      口水都流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的手環(huán)住他的腰,他不敢完全靠下來,仿佛知道我承受不住。

      我在他背后緩緩拔出利刃。
      冰冷的反光有種輕微的刺痛。

      他還在親嘴兒,我抗拒地嗯了一聲,他也不停。
      這傻兒養(yǎng)了兩年終究還是瘦,左手摸著他還骨骼分明的后背,右手將利刃從后側(cè)肋骨夾縫里送進他的心窩。

      他啊地一聲叫起來。
      我抱不住他,被他頂松了手。

      他兩眼迷瞪,好像在問我為什么要讓他這么疼?
      比以往都疼。

      他失了力氣要癱倒,卻不倒在我身上,只微微掙扎了一下,就倒在我的床榻邊上,手勾著床沿,痛苦地呼了兩聲。
      而后頭靠著床榻,就這樣看著我,像羔羊一樣叫了幾聲,過了一會兒,打在床邊,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終于殺了他!

      這傻子,到死也不知道我恨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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