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輪在白石板的路上轉(zhuǎn)動，鏈條噠噠作響有規(guī)律的舒緩節(jié)奏。林蔭的道路兩邊是高大的落葉喬木，斑駁的陽光在樹葉之間閃爍不停。炎夏的熾熱氣流從身邊張狂掠過，外套被栓在腰上隨之?dāng)[動。
　　下午慵懶的笑語和談話聲在身邊經(jīng)過，籃球場那邊咚咚的聲響撞擊著多余出來的活力，放學(xué)后的下午，少女推著車側(cè)目張望。
　　“嘿，雪莉！”呼喊的聲音突破蟬鳴的重重障礙執(zhí)著地在音浪中勾勒出輪廓，雪莉回頭，穿著那種看起來就很熱的正裝的男生正一邊揮著手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來，懷里抱著的文件好像一撞就會散落一地。
　　“怎么？”班長愛德華，有些愚蠢的過度負(fù)責(zé)。
　　“你……這么早就要走了？”
　　雪莉聳肩：“我的課已經(jīng)上完了�！辈⑶覜]有選修其他的課程。
　　“……對了，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參加下個月的學(xué)校比賽的歌唱項目，我記得你的入學(xué)資料上寫著你學(xué)過很久的聲樂�！�
　　她沉默地接過愛德華遞出的資料，厚厚的宣傳彩色冊子以及報名和比賽規(guī)則。
　　“很早以前我就沒有再唱歌了。”她瞥見愛德華些許期待的眼神，“或許我會考慮一下，但是你不要報什么希望。”她把資料塞在后座的背包里，推車子準(zhǔn)備離開。
　　“你是要回家嗎？”愛德華看著她要離去追在旁邊問道。
　　“不，我要去教堂�！�
　　“晚上講座的講義我會幫你拿的！”他瞥見她脖子上從未見摘下的別致的銀色十字架，常年的佩戴顯得有些磨損的陳舊。
　　“隨便你吧�！�

　　然而她從未相信過神，如今所有的信仰就只剩下——仰望。
　　

　　If you’re on your way,
　　I'm not gonna write you to stay.
　　If all you have is leaving,
　　I’m gonna need a better reason to write you a love song today.

　　【LOVE SONG】

　　壹是起始.
　　雪莉熟練地騎車?yán)@過自己就讀的大學(xué)，轉(zhuǎn)到兩條街以外的一座不大的教堂，下午的彌散剛剛結(jié)束不久，還有少數(shù)的信徒逗留在充滿蠟燭熏香氣味的禮堂里。她張望了一下，確認(rèn)沒有看道想要找的人，順手把身上的零錢放進(jìn)了旁邊紅十字會的募捐箱里，再出發(fā)往另外一個方向。
　　或許愛德華會猜想她是信徒來的，不過真正是信徒的是她的母親——非常堅定的信徒。
　　每天的路線都是相似的，上完選擇的課程她就會離開，轉(zhuǎn)去教堂找母親，然后去長期光顧的超市買當(dāng)晚的食材。

　　所有在平凡中醞釀的傳奇都有預(yù)兆，有時候它也會給人太大的錯覺，但一定沒有命中注定。

　　老舊的街道里常年有種莫名的古怪氣味，多年堆疊起來的味道，如果說曾經(jīng)的住所之于她是冰冷的絕望和陌生的疏離，那這里更多的是趨于死亡的平靜，瀕死的祥和。
　　家門的鎖還是有些鐵銹的老式鎖，雪莉的鑰匙剛剛才觸碰到鎖眼，門卻緩慢搖晃地打開了。呼吸凝固起來，鎖被破壞了，是的，要破壞這樣的鎖并不難，她可以想像到幾乎不需要太大的動靜。屋子里一片狼藉，背向陽光的房間里的陰暗籠罩著混亂，沒有什么還是完整地擺放在原位的，簡直就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風(fēng)暴。
　　沒有應(yīng)該面對的濃湯的香甜氣味和溫馨的燈光，悶熱的空氣在樓道里完全沒有流通，渾濁地?fù)頂D在她周圍。
　　手里提著的袋子嘩啦地散落一地，雪莉踉蹌地走進(jìn)去，有些木訥地環(huán)視了周圍，仿佛從那些昏暗里還藏著伺機(jī)奪取她性命的威脅。
　　“媽媽……媽媽！”
　　屋子里沒有她所想的那個人，她撿起同樣被翻騰出來的陳年的鋼管塞進(jìn)背包，慌忙地跑了出去。

　　歷史不應(yīng)該是重復(fù)的，盡管它總是相似。
　　有些詭異的注視感在某處跟隨她，她無法辨別里面是否包含著敵意，被跟蹤或者是被監(jiān)視已經(jīng)不是陌生的體驗，三年的時間能發(fā)生很多事，有時候一天就像一個月一樣漫長。
　　要么她得承認(rèn)那些瀕死的黑暗已經(jīng)侵蝕了人生。
　　如果她的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教堂，卻沒有在家——并且在遭遇了那樣的情況之下——簡直讓她恐懼。
　　教堂的鐘聲已經(jīng)響起，飛馳地騎著腳踏車穿過沉寂的街道，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把她甩了出去，背包幫她承受了大部分的沖擊，可還是為此頭昏眼花。
　　一秒鐘前被經(jīng)過的疑似路人甲的家伙拽住了她的車尾，腳踏車帶著她沿著收不住的慣性飛了出去。
　　雪莉覺得自己都要吐血了，她掙扎著翻身，使勁踢開來拖住她腳腕的手，拉出背包里的一截鋼管擺出戒備的姿態(tài)。
　　“行了，沒時間玩了，快點把她帶回去，那邊彭哥列的人已經(jīng)來了！”她身后的道路也被攔截住。
　　有人尖叫著拋開，有人呼喊著你們在干什么一邊慌張地張望，有人重復(fù)著要去報警，湮沒在一聲槍響里。
　　冰冷的槍口抵住太陽穴，余光瞥見黑色的衣料——哦，是的，這才是應(yīng)該有的模樣。
　　“配合一點，也許你哥哥會為你感到驕傲�！�
　　全身的血液沸騰地從心臟流向大腦，耳膜里轟隆隆的巨響，胸腔中擂鼓的心跳，汗水濕透了背上的衣服。
　　“快帶她走！他們要過來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讓這些窮兇極惡的人害怕，由遠(yuǎn)及近的吵雜讓局部的騷動開始擴(kuò)大。
　　水藍(lán)色的火花流星一樣飛射而來，灼熱的水汽浪一般打在他們的身上，雪莉向后一腳踢在那個人的大腿上，趁他失力的剎那身體下滑掙脫鉗制，手里用鋼管的一端狠狠地從下往上打上那人的下巴。
　　幾聲驚詫的叫喊重疊的一起。
　　雪莉立刻往回身往他們所恐懼的方向跑去。
　　然后大腦在目力辨認(rèn)出來的同時空白一片。無數(shù)次在回憶里反復(fù)播放的暖褐色瞳孔，他的笑容，和黑暗里閃爍的金色花火……

　　——生命中所有的完美都是一系列錯過——

　　槍響之后，世界上的所有聲音都在她倒下的時候變成了忙音。右肩上的劇痛仿佛擊潰了她的靈魂，她拽緊了脖子上的十字架，直到染上血色。

　　貳是承接.
　　還活著。
　　傷口很痛但是已經(jīng)被處理好了。
　　醒來以前，在意識的黑暗中她想了很多事情，比如醒來第一句話要說什么，會看到怎樣的情景，自己的處境是如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暗自發(fā)生著什么事，然后是，澤田綱吉。

　　真正睜開眼的時候比想象中要容易，所有的臆測也統(tǒng)統(tǒng)落空。
　　看到的也不是什么慘白的病房或者陰暗的囚牢，她更像在一間半成品的臥室，那種從別人手里買來的老房子卻還沒有把東西都搬進(jìn)去，保持著完結(jié)和開始的狀態(tài)。
　　房間里沒有人，床頭的矮柜上放著紗布、藥水和她衣服口袋里的一些零碎的東西。再旁邊是一張木質(zhì)的書桌，上方的窗戶打開著，淡綠色的窗簾隨著微弱的夏風(fēng)起伏著。
　　雪莉睜著眼盯著天花板數(shù)上面的污漬，肩上的傷口讓她沒有力氣也懶得坐起來。過了很久，房間的門終于在她的極端無聊中打開了，門外的人僅僅是探頭進(jìn)來張望。雪莉轉(zhuǎn)過腦袋與藍(lán)色怪異發(fā)型的獨(dú)眼女人沉默對視。
　　“你醒了啊�！睅炻迥菲降仃愂隽艘痪洌肿灶欁缘仃P(guān)上門。
　　古怪的女人。
　　雪莉在腦海里搜索著有關(guān)于他們那為數(shù)不多的訊息，在無數(shù)的安靜時光中反復(fù)回旋的細(xì)節(jié)，之前沒有想到的地方也都慢慢地接駁在一起。
　　那個曾經(jīng)在突發(fā)事故之前有短暫一面之緣的獨(dú)眼少女，和那個在夜里遇見的夢魘一樣的男人有某種微妙的聯(lián)系和相似之處——在表面上。
　　幾分鐘后門再次打開了，伴隨著強(qiáng)烈的壓迫感。
　　人是會長大的——讓雪莉體會到這點的是她已經(jīng)不像當(dāng)年那樣感覺無法動彈，只是那樣詭異的感覺依然存在。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還活著，艾德利小姐�！碑惿椎哪腥瞬]有話語中應(yīng)有的情緒——原來那不是幻覺——雪莉看著他的眼睛這么想。
　　“你是誰？”她執(zhí)意要解決多年前困擾在心中的小小疑問。
　　“我是霧�！彼撵F。六道骸勾起手指，上面的項鏈被他拉著在空中很危險地旋轉(zhuǎn)。
　　雪莉頓時就蒼白了臉色，掙扎著撐起身體幾乎想要撲上去槍：“還給我！”
　　“呵！”那似乎可以稱之為嘲笑的表情，又有些戲謔，“什么東西還給你？”
　　“我的項鏈！”雪莉伸手要去搶，別扭地扭著身子抬起左手，一不小心就把傷口扯得吃呲牙咧嘴的痛。
　　“你的項鏈不是在你那里嗎？”
　　恍然的一瞬間，他的聲音像是一個魔咒，再看的時候他手里什么也沒有，十字架安靜地掛在她的胸前。
　　“沒問題的話，就準(zhǔn)備好你的回憶，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浪費(fèi)。”六道骸有些輕蔑的神情刺激到了少女神經(jīng)上敏感的地方——你是說，我受傷是的錯嗎？我刻意制造的麻煩，還是說想要從我這里得到的有用的東西才是不得不讓我活下來的理由——盡管這是真的，令人火大的事實。
　　“你沒有必要提前來給我一個下馬威，那很幼稚�！彼谛牡椎暮＠铮枥L著那用不可浮出水面的巨大島嶼的形狀，難以察覺的端倪，似乎她那無力的憤怒在它面前也變得渺小不用計算。
　　六道骸卻沒有再說什么，沒有嗤笑著反駁她——那樣才是越描越黑——他板著臉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發(fā)地推門出去。
　　大概他想殺了我。
　　雪莉重新躺下想著，手里緊緊地拽著項鏈放在胸前，手指在因恐懼的興奮里微微地顫抖——那感覺是抓住了貓的尾巴，但隨時可能會被反爪到血淋淋。
　　可是他們會來找到她可不是為了表演攻防戰(zhàn)的。
　　六道骸的離開，當(dāng)然也帶去了她蘇醒的消息。兩分鐘后有貌似親切女人走進(jìn)來，微笑著說：“艾德利小姐，首領(lǐng)要見你，請馬上隨我去會議室�！�
　　醫(yī)務(wù)人員模樣的人過來很溫和又不容反抗地扶起她，為她披上一個毛巾遮擋換上的病號睡衣（之前的衣服因為染上血跡被換掉）。通過冗長的過道時候雪莉往周圍打量著，這里無疑是老舊住宅的陳設(shè)，不大，可是明顯地里面的很多東西已經(jīng)被暗地里改變了。夏意的炎熱被冷氣阻隔在外面，她忽然覺得那看不見的冷氣輸送是不是太過強(qiáng)大。
　　雪莉打了個寒戰(zhàn)，人已經(jīng)被帶到會議室門前。
　　醫(yī)護(hù)人員退開去，只有之前的那個女人禮貌地敲門：“首領(lǐng)，艾德利小姐到了。”
　　“進(jìn)來吧。”
　　柔和的聲線以及純凈的嗓音，在澤田綱吉的溫柔笑臉清晰地出現(xiàn)在雪莉的眼前之前，心跳已經(jīng)在頃刻間失去了平衡，黑色的光斑掩蓋了除他以外光明的地方。
　　她被那個女人推了進(jìn)去，在桌子前坐下。
　　“好久不見了雪莉，你還好嗎？”
　　雪莉堪堪地低下頭，無法正視他低垂的溫和目光。或者換另外一個說法——那些在他周圍的家伙，他們與她之間相互刺探地的敵意目光以及存在本身都有種讓人難受的感覺。
　　“我媽媽在哪里？”她找了一個別的必須的問題岔開他的問句。
　　“你母親并沒有遭受襲擊，事實上他們在來找你之前先去找你的母親，但是被我們提前攔截住了，現(xiàn)在她暫時住在教堂的艾瑪奧修女那里，有我們的人二十四小時暗中保護(hù)�！�
　　聽綱吉這么平靜地說著，雪莉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為什么我會在這里�！�
　　“這只是個以外。”會讓你遭到傷害那是個以外，會讓你再次接觸到我們，也是個意外。
　　可是她卻多么想要感謝這個意外。
　　“那……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不是你，是你哥哥。”身后傳來的聲音，雪莉回頭看過去，曾經(jīng)瞥見過的鳳眼男人正用冰冷的目光審視她。
　　“你的哥哥艾奧尼斯•艾德利三年前年前從他所在組織中脫離，半個月以后那個組織被不明原因毀滅，他卻失去蹤影。一年前，他被發(fā)現(xiàn)藏在一個科學(xué)家的工作室里面工作，但是，再一次地他在追捕者的眼下逃走了，這一次他帶走了一些東西。”
　　“一些東西？”
　　“應(yīng)該說是一個東西�！痹迫腹洀奈餮b口袋摸出一個小東西，“像是這樣的一個匣子。”
　　雪莉回頭看了看綱吉，他卻肯定地朝著她點頭。匣子？那是什么玩意兒？
　　“我們沒有從他哪里搜索到東西，卻查到他的郵寄記錄，收件人是你�！�
　　一年前的時候，是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嗎？可是……
　　“那么，那個東西被你放在哪里了呢？”
　　“我沒有那樣的東西�！毖├蚧炭值卣f。
　　“被你丟掉了嗎？”云雀微微皺眉。
　　“不，不是的。他寄來的東西只是一張他自己的照片�！�
　　室內(nèi)有尷尬而凝重的沉默。
　　“是嗎？”云雀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整理了衣服準(zhǔn)備離開，“看來我有必有換個方向調(diào)查。”
　　“等等，那我哥哥呢，他在哪里？”
　　云雀用眼角掃過她。
　　“他死了，就在郵寄記錄的三天后被人槍殺在貧民區(qū)�！�
　　雪莉像是泄氣的皮球一樣重重地癱坐在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

　　叁是轉(zhuǎn)折

　　臨時的辦公室似乎小了點，但是卻是這棟宅子里最大的一間房了，綱吉看著淡褐色的窗簾心不在焉地想著。
　　屋子里除了桌子、書柜和他自己外，吵雜的來源還有五個人，或者其實應(yīng)該是六個人。庫洛姆被六道骸占據(jù)了思想，帶著一種很不自然的表情（至少出現(xiàn)在庫洛姆的臉上很不自然）坐在靠墻的沙發(fā)上，里包恩坐在桌子邊沿，三本靠在門口邊的墻上，獄寺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椅子上，而云雀非常居高臨下地站在自己前面。
　　他被無數(shù)次地強(qiáng)調(diào)那件事的重要性——你會死，他們要?dú)⒛恪欢畛趿梭@慌之后現(xiàn)在只剩下麻木，仿佛那些不是他的事情似的，除了害怕，竟然還有怠惰。
　　他對他的生命感到無畏，用他們話說那不是找死嗎？
　　“如果匣子不在那個女孩那里，也極有可能被艾德利藏在別的地方�！�
　　“他的前女友，他的母親，他的妹妹，這些有著親密關(guān)系的人都沒有，你認(rèn)為一個人際關(guān)系貧瘠的人還能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托付之處么？”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認(rèn)為他會是正義使者，他如果把他賣給別的人了呢？”
　　“他沒有那個時間！”
　　“銷毀，或者是藏匿。要是說他把那個東西企圖交給第三方，他會愚蠢到不留備份？”
　　“別忘了他根本沒有能力接觸到里面的實質(zhì)內(nèi)容�！�
　　“誰能確定呢�。抗�，誰能確定呢？關(guān)于這個人誰都沒有太多的情報�！�
　　小人物通常才是被忽略的。
　　或許那個人其實才有復(fù)雜的想法，龐大的計劃，卻看上去沒有值得關(guān)注的背景。
　　而自己剛好相反……
　　“蠢綱，你有認(rèn)真聽嗎？”

　　就和她所了解的那樣，他們詢問了之后便讓她回到了那個“病房”，即使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沒有人多說什么。
　　能說什么呢？
　　那其實并不是她責(zé)任下必須知道的，既然沒有想要的情報那么作為關(guān)聯(lián)者她會被庇護(hù)一段時間。
　　可是……
　　——其實是自己不被需要的吧——
　　——局外人——
　　雪莉痛苦地想，也許就會這樣直到結(jié)束。他們之間的對話匱乏到讓她絕望。
　　——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那甚至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語言。
　　她避開了傷口靠坐在床頭，剛才回來之后醫(yī)護(hù)的人給她換了一次藥。傷口很干凈，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他們不知道給她抹了什么藥，傷口周圍的感覺幾乎被麻痹了，只能感覺到一些麻，不會痛。
　　那個護(hù)士一樣的人很高興的對她說，傷口很快就能愈合的。
　　她卻感到一陣傷心。也許對自己來說傷還沒有好會成為一個能多呆一會兒的借口，可是這又輪不到她來要求。到了他們認(rèn)為她已經(jīng)安全了，或是要離開的時候，她會被送走。
　　你認(rèn)為這樣一個組織會沒有能力找一個理由把自己送到醫(yī)院么？
　　這一次依然只能看著，就算罪魁禍?zhǔn)资撬呀?jīng)不幸喪命的哥哥，她本身卻一點用都沒有。
　　仔細(xì)想想，那個時候除了收到的那個紙片還有別的沒？
　　她能回憶起他說了什么，非常詞窮地問候了一下很久沒有聯(lián)絡(luò)的家人——其實他那時會突然出現(xiàn)蹤跡才是讓她感到驚訝的——那幾句話里并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而那張照片的畫面……似乎也沒有什么蹊蹺，非常普通的從屋子往窗外看的景色，他就站在窗戶邊上。
　　他們說他的哥哥帶走了那個重要的東西，可是她那個哥哥真的有這種膽量把那種重要 東西私自處理？
　　所以，在她沒能看到他的那么長久的時間里，他被改變了，就像她也被改變了一樣。
　　雪莉在心中盲目地痛苦著，卻抓不到隱約在心中的方向。
　　輕微有禮的敲門聲中斷了她的思緒，她猶豫了一下——有必要敲門么，之前也沒人有——然后她說了請進(jìn)。
　　進(jìn)來的人是不久之前他才在綱吉身邊見過的黑頭發(fā)的男人，他后面還跟著一個草皮頭的男子，以及幫她換藥的醫(yī)護(hù)人員。
　　整潔的黑色西裝標(biāo)榜出非一般的身份，黑色頭發(fā)的男子開口了，用帶著濃重外域口音的意大利語單刀直入地說道：“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雪莉猛地抬起頭來，心臟在驚覺的跳動后不復(fù)平穩(wěn)。
　　“不過在我說之前還是先治一下你的傷口吧�！焙诎l(fā)的男子眼神平和，他側(cè)身讓開，護(hù)士過來揭開了她肩上的繃帶，然后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
　　——仔細(xì)想起來，那時候擾亂視線的藍(lán)色的雨燕也是一樣的——
　　另一個男人手指上的戒指燃起了黃色的火焰，然后他把手伸過來讓火焰包圍住她的傷口。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于有些灼熱的溫暖中，火焰沒有燒傷她，而是在她的注視中讓傷口一點一點地愈合了。
　　雪莉瞪大了眼睛，護(hù)士拆掉了固定她肩膀的石膏，簡單地綁了一個三角結(jié)便出去了。
　　“這個是？”她能想到這和他們追蹤的東西有關(guān)聯(lián)。
　　“該從什么地方開始說起呢？”黑發(fā)的男人苦笑一下，然后為自己和他的同伴拉開了椅子。
　　“我叫山本武，他是世川了平。我們是阿綱的守護(hù)者�！�
　　沉默了片刻。
　　對面的兩人似乎在思考著要跟她說什么，該怎么說。她目光沒有停止過搖擺，想要問的東西很多，但是她會很聰明地選擇傾聽。
　　她沒有詢問的權(quán)利。
　　“如你所見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力量并不是能被所有掌握的，比如有些東西，只能存在和生長與黑暗之中�！�
　　“本來可以一直那樣的，可是終于有一天，有人把他們從黑暗中找到了，可以把那些力量用于毀滅的方法�！�
　　“難道說，你們要找的東西是那個？”她不禁開口詢問道，但馬上又住嘴。
　　“也許吧，它可能毀滅某種東西�！币苍S就是我們本身。
　　山本模棱兩可地說。
　　你們需要那種東西也是想要掌握毀滅的力量么？
　　可是人類想要?dú)缒撤N東西，早已有了足夠的手段。
　　我們只不過是有想要維護(hù)的東西罷了。
　　“要我?guī)褪裁疵δ�？”雪莉垂下眼，那個匣子的事情她還沒有想到，她的哥哥也許壓根就沒有把那東西告訴她。
　　“之前襲擊你的人是來自另外一個家族，他們想要得到那個匣子的目的無非就是……”山本停頓一下，“毀滅我們。”
　　“不過他們現(xiàn)在沒有從你這里得到的信息，我們也不打算公開我們的情報，所以請你作為誘餌引他們出來吧�！鄙奖拘χf，眼睛瞇成一條縫。
　　雪莉卻打了個寒戰(zhàn)——誰說必須要得到那個終極道具才能達(dá)成完美結(jié)局呢？這可不是傻兮兮的冒險游戲——“我答應(yīng)�！鄙眢w卻比思考還要快。
　　“謝謝幫忙，那么之后你好好休息吧，雖然說你的傷口愈合了，但是不代表已經(jīng)完全治愈，盡量不要有太大的動作比較好�！鄙奖就送巴猓巴睃c的時候我們會派人送你回去，明天你還是照常去上課就行，當(dāng)然，安全方面我們也會負(fù)責(zé)的�！�

　　她走的時候沒有再見到綱吉，鼓起勇氣詢問的結(jié)果是，首領(lǐng)暫時外出了。
　　雪莉懊惱地回到家里，直到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空空如也的胃部發(fā)出了抗議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餓的脫力了——真是吝嗇，竟然連晚餐也不負(fù)責(zé)一下，好歹我也是答應(yīng)他們要冒著生命危險誘敵上鉤的。
　　屋子里依然是呈現(xiàn)臺風(fēng)過境的狀態(tài)，雪莉沒有力氣收拾了，她踢開面前的東西，隨意地將地面上的物品攏在一起走到廚房。
　　幸好廚房的災(zāi)難沒有她想象地嚴(yán)重，她從地上撿起微波爐用的碗，找出柜子里的速成熟食燉肉，還有一袋沒有拆封的干意大利面開始準(zhǔn)備晚餐。
　　突然起居室的窗戶傳來響聲，有人敲了敲，似乎開始要打開它。幸好房間里沒有開燈——雪莉緊張地拿起一把菜刀，貓著腰悄聲走過去看。
　　窗外一片暗黃色的昏暗——時間已經(jīng)是八點以后了——樹影重重在玻璃上搖曳，雪莉蹲在門外縮著身體靜靜地看著。隨著咔嚓一聲輕響，窗戶被打開了，外面的人影利落地翻身進(jìn)來，在黑暗中站成一道筆直的剪影。
　　那個人在墻邊摸了一會兒，啪地按開了電燈開關(guān)。
　　雪莉愣了一下，被光線刺激得一下跌坐在地上，她睜眼看過去，忽然覺得像傻瓜一樣。
　　世川了平也看著她，他咧嘴一笑沖她揮手：“喲，你好啊。”

　　大概他們的組織有苛扣員工……不，也學(xué)綱吉本來就不怎么富裕……
　　雪莉一邊喝著湯一邊胡思亂想著，不知怎么的會跟著這個非法入侵者一起吃晚餐。世川了平似乎比她專業(yè)多了，順手用冰箱里的雞蛋和西紅柿做了湯。
　　“為什么……您會到這里來。”喝完湯，她躊躇地開口。
　　“我是保鏢來著�！彼瑯邮悄欠N很不標(biāo)準(zhǔn)的口音，了平放下碗似乎是很高興地說，“為了不讓他們引起懷疑，我們沒有分派特別多的人手在防備你的周圍。”
　　“不算特別多是多少？”雪莉問。
　　“三四個吧。”了平想了想，“所以我是來做最后的保險的，他們不會立刻出手，但是也不會一直被動地憋著，我擔(dān)心的是最后他們?nèi)滩蛔〉臅r候會狗急跳墻�！彼χ坪跽�?wù)摰氖悄硞�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
　　“只有你嗎？”她收拾起餐具，“我是說，只有你一個人會來呆著……呃，呆著這個屋子里？”
　　“恩，只有我，因為你像我妹妹�！彼f出了至于他很主要的理由。
　　“誒？”
　　“我的妹妹啊，和你一樣還在上學(xué)�！痹谶b遠(yuǎn)的家鄉(xiāng)。
　　有什么東西擊中了她的心臟，沉甸甸地壓下來，黑暗的潮水拍打著岸邊，即將淹沒過她的脖子——而她終將溺死在那無邊的黑色海洋之中。
　　“你們……不是意大利人吧……”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很自然，她想要窺見一些不屬于她的領(lǐng)域的東西，只是想要無限地了解他，即便是有可能了解之后比不知道時更加痛苦。
　　“怎么說呢，好像獄寺、藍(lán)波和六道是意大利人吧，不過我和山本還有阿綱都是在日本長大的，我們國中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差不多快九年了吧，很懷念以前的時光呢，那個時候大家都聚在阿綱身邊了。”
　　“你妹妹也是？”
　　“是啊……”他像是在回憶里看到從前的時光一樣，“不過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是個單純的孩子，那個時候阿綱很喜歡她呢！”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靜默下來，“那個時候孩子式的喜歡真不錯啊……”
　　那是愛情嗎？
　　或者僅僅是單純的“愛”。
　　人類對美好事物本能的追尋？
　　可是誰都知道，無物能取代他心中那片花園，有個少女永遠(yuǎn)生活在那里。
　　雪莉差一點就要問出來了。
　　——那你們怎么辦？——
　　但是她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了，那些都是不可言說的秘密，他們非常危險地沉睡在黑暗的海底，流淌在血液之中，隨著脈搏的跳動匯集到心臟又流遍全身。那樣隱秘又誘人的事物，感情凝結(jié)成的罪惡的果實，它甚至還把自己蒙在鼓里。
　　可是他們和她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和他并肩走著，從開始到現(xiàn)在，還將要走下去。

　　她繼續(xù)回想著要抓住思想中模糊的線索，當(dāng)她不得不獨(dú)自一人的時候，世川了平就會出現(xiàn)。評心而論，她還蠻喜歡這個人當(dāng)大哥的——啊，如果她的哥哥還活著的話，如果他沒有追著他父親的道路離開的話，她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有一個這樣能笑著鼓勵她的人。
　　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周左右，每天回去她和平常一樣會去超市買食材做晚餐。
　　她很喜歡晚上回去的時光，因為了平會給她講很多故事——關(guān)于他和他們的故事，有時候還會告訴她，綱吉當(dāng)天的一些瑣碎的事情。
　　對于她來講，這些都是足以一生都留在心里的故事啊。
　　于是作為回答，她偶爾也會回憶起很早之前，她父親和哥哥在的時候，她的故事。
　　然后她終于想到了——
　　“我大概猜到我哥哥把東西藏在哪了……”
　　她說話的時候幾乎被抽走了力氣，這個猜測的正確與否本來并不是確定性的，可是她卻覺得是最重大的決定一般——我真的很想做點什么，而不只是看著。

　　肆是整合

　　他們有一個隱藏在生命中的秘密。
　　——將終生用一種溫柔的心情來守口如瓶。

　　雪莉沒想過還有機(jī)會再次回到那個臨時的基地，那說明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們一直在這個地區(qū)里。即使看不見，但是在同一個地方她已經(jīng)覺得很好了。
　　這次是另外一個房間，雪莉翻出了那張照片——事實上它的郵寄出處已經(jīng)不可考證了——照片背后的字跡是他的哥哥，但是信封上的地址是另外一個人的。
　　雪莉坐在房間的沙發(fā)上，了平帶她來到這里之后就去聯(lián)絡(luò)別人，她盯著照片上開朗笑著的人，他比她記憶中的樣子成熟了——那幾乎讓她認(rèn)不出來看——當(dāng)他年輕的時候臉上出現(xiàn)過的叛逆的神情也同樣在她自己臉上出現(xiàn)過。
　　她還在漫無目的地想著，門被銀發(fā)綠眼的人幾乎是撞開了，兩人看清楚對方的時候都愣了一下。
　　同樣曾有過不算深刻的印象，并且也不算好的。
　　獄寺隼人忍住沒有失禮地皺起眉，他同時也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也沒有，她平靜地看了他，然后緩緩地把目光移到了身后。
　　跟他一起進(jìn)來的還有山本武和世川了平。
　　獄寺焦躁地走過去，相反地，了平和山本卻在雪莉的對面坐了下來。
　　“依然聯(lián)絡(luò)不到庫洛姆�！币约傲篮∧侨喝死锏娜魏我粋�。獄寺爬梳了幾下頭發(fā)，把那本來還算服帖的銀發(fā)弄的亂糟糟的。
　　“算了，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他認(rèn)為有必要出現(xiàn)的時候是會出現(xiàn)的�！鄙奖巨D(zhuǎn)向雪莉，微笑了一下，“你來的也是時候，我們正想去找你。”
　　他從上衣的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張打印的照片，一個灰色眼睛的男人在上面，身后是模糊的街道。
　　“這個男人你見過沒有，他似乎是你哥哥的好友�！�
　　雪莉凝視了片刻，仔細(xì)地核對著每一個細(xì)節(jié)，他哥哥有很多的“朋友”——說朋友不太恰當(dāng)——要說他熟識的她倒是沒見過幾個。
　　“我……很抱歉我沒見過他。”
　　“沒關(guān)系，這個人是米迪亞家族的手下，福底涅•厄阿洛瓦，是個希臘人。你手中的照片就是他寄出的，他被你的哥哥囑咐，如果他死了就把他唯一的要留給家人的東西送還給你們�！�
　　雪莉看了一樣手中的照片。
　　“但是我們前天才聯(lián)絡(luò)到這個人，當(dāng)天夜里他被殺害了�！鄙奖菊Z氣一凜，似乎有向著暗中的敵人的殺氣，“根據(jù)追蹤到這個人的同僚回復(fù)，殺害他的人就是那天襲擊你的那個家族�！�
　　了平這個時候發(fā)話了：“這兩天潛伏在你周圍的監(jiān)視者有突然減少，他們應(yīng)該是找到厄阿洛瓦這個線索轉(zhuǎn)移目標(biāo)了。”
　　“除了這個以外，他們似乎也沒有在他的身上做太多停留……”山本短暫地沉默了。
　　那他們是繼續(xù)撲向哪里了呢？
　　“喂，你應(yīng)該知道吧？”獄寺終于還是急切地問出來，他此時皺起了眉頭仿佛再也松不開。
　　雪莉好像也忽然醒悟過來，急促的對話在兩人之間，就像是三年前的那個夜里。
　　“哥哥他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搬家了，東西應(yīng)該是寄回原來的地址�！�
　　“原來的地址？”
　　“對的，你還記得原來的……就在那個便利店東邊的史瓦諾街，往里走的社區(qū)里�！�
　　獄寺當(dāng)然記得，他的記憶力一向好的讓人悲哀。
　　“那個地方后來怎么樣的？你們賣掉了還是出租了？”
　　“沒有，那個房子一直空著，是父親的不動產(chǎn)，不過那房子也很舊了，地產(chǎn)的主人有意想要修新的樓。”
　　雪莉注意到了平這時走了出去——當(dāng)然也是很嚴(yán)肅的神情，大概是立刻去調(diào)查她的老房子的事情，她想。
　　“如果東西沒有抵達(dá)的話……會被送回去的，無回寄地址的會被處理掉。”
　　“要是真的能被處理掉就好了�！�
　　然后這時獄寺和山本的手機(jī)同時傳來郵件的響聲。
　　“他們又有不明的動向，云雀已經(jīng)跟蹤過去了。”
　　“行了，回復(fù)他說不要跟蹤了，讓他直接去史諾瓦街?jǐn)r截，那些家伙應(yīng)該是去那里了。”山本直接打開通訊器和去緊急調(diào)查情報的了平聯(lián)系起來。
　　“那個社區(qū)還在，郵局的記錄里也沒有返還東西的記錄，你哥哥似乎用的最普通無奇的寄送。”
　　“那我……”雪莉拿不定注意是不是就此應(yīng)該退場了�？墒巧奖緦λf了這句話之后又對著銀發(fā)的伙伴說到：“東西交給了平去拿，你和我直接去殲滅那些家伙�！�
　　已經(jīng)不想再留著他們了，早就該這么做。

　　殲滅……
　　在雪莉理解這個詞語真正含義之后，山本已經(jīng)匆忙地走了。
　　“其實要我?guī)�口信就好的……”她對著獄寺不知所謂地說。沒必要來的……現(xiàn)在反而讓她心慌起來，有一場抹殺要進(jìn)行，她不太想去想象。
　　“不，你來了也好�！豹z寺還靠著墻，他沒有那么著急地出發(fā)，他顧忌著什么。
　　他也沒想過居然能和這個女人平淡地對話，甚至有可能達(dá)成驚人的共識，畢竟他對她的好感不比她多。
　　“我們都不見的話他也許要起疑心。”
　　“綱吉嗎？”幾乎是瞬間她就能聽出他話語里的擔(dān)憂，那是很強(qiáng)烈的，完全綁住了他的生命。
　　“對，十代首領(lǐng)也在，你留在這里陪他�！�
　　“我？”她很意外這句話會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在她看來這個人是中毒最深的一個。
　　“對，就是你，這不是剛剛好？”
　　剛剛好，這個意味很復(fù)雜。
　　雪莉似乎對這個特權(quán)很滿意，她點點頭立刻同意了。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工作，辦公室就在樓上，你去過�？赡茉龠^一會兒他就會完成工作，他會到辦公室隔壁的休息室去，也可能會下來客廳……”他又撓撓頭，“……總之，你拖著他吧，不要告訴他關(guān)于今天的任何事，不要跟他說我們?nèi)ジ墒裁戳恕！?br>　　“為什么？”雪莉脫口而出，“他不是首領(lǐng)嗎，你們的事情不需要匯報？”
　　“不——”獄寺覺得要跟她解釋這些是屬于多余的，“他不喜歡那樣，他并不適合這種事情。”
　　然而和獄寺所感覺的一樣，她意外地和他達(dá)成共識，幾乎是立刻理解了。
　　他才是那些仇恨的終結(jié)者，可是這個世界有卻不得不用暴力來解決的事情，那是法則，所以這個復(fù)仇無限循環(huán)的圈套不能讓他涉足。
　　一步也不可。
　　他們是如此矛盾又如履薄冰地守護(hù)著一片凈藍(lán)。
　　“我明白了，我不會說�！�
　　這些都是要埋沒在生命里的秘密。
　　她慎重地承諾著。
　　獄寺最后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也出去了。

　　腳步聲在地毯上很快就被吸收湮沒，雪莉繼續(xù)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她幾乎感覺不到時間。太安靜了，她甚至覺得這里除了他和那幾個人人就沒有別人了，當(dāng)然照常識來講這是不可能的。
　　她收起照片站起來，整理了衣裝腳步輕盈地往綱吉的辦公室走去。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不是要到休息室去等他，似乎這樣顯得太突兀了，況且他又不一定會去那里。
　　但是好運(yùn)的是，她在走廊上就直接碰上正好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澤田綱吉。
　　雪莉覺得她等待這一刻仿佛已經(jīng)一萬年。

　　“啊……你好啊，雪莉�！本V吉愣了一下笑著說，他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遇到她，在此時此地都是很奇妙的事情。她的立場很微妙，有關(guān)聯(lián)者，又是被卷入的旁人，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要去休息室嗎？啊，我是說你已經(jīng)工作完了么……”她竟然會羞于打招呼的回話，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說一句“好久不見啊，阿綱”又不是怎樣的不妥。
　　“我想要去客廳那里，那邊比較大�！本V吉指了指樓梯的方向，“你要來嗎？”
　　哦，這可是你的地盤而不是我家啊，雪莉毫不懷疑如果她說不了綱吉是不是會放她到處走。這真是危險啊——她還是笑著愉快地答應(yīng)了。
　　和雪莉以前的猜測一樣，這個樓是個住宅，它的樓下依然維持著一個家庭應(yīng)有的樣子，半點都看不出來這其實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黑手黨家族的基地，綱吉甚至打開冰箱拿出兩罐飲料。
　　“要看電視嗎？”他把其中一罐丟給她。
　　“不用了。”雪莉搖搖頭，簡短又直白地說，“我只想跟你說話�！�
　　那目光自從他出現(xiàn)之后就沒有離開過。
　　綱吉臉紅了，雪莉看著他摸著鼻子別過臉，也跟著臉紅了。
　　“啊……呃……我是說我其實不怎么喜歡看電視�！焙螞r這個時間也沒什么好看的。他還是像以前那樣不擅言談啊。
　　“今天他們都不在啊……”綱吉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地說著。
　　“好像是那個東西有線索了，所以才把我放在這里�！�
　　“原來是這樣啊�！毙液盟]有繼續(xù)追問，雪莉覺得很難在他面前說謊，如果他真的問的話，沒準(zhǔn)她會不知所措。
　　“我想問問那個匣子的事情……”雪莉小聲地說，征求他的意見。
　　“那個東西？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那里面有什么。”綱吉垂下眼，似乎想到什么惆悵的事情，“但是他們都說，誰掌握了那里面的東西，就等于拽住了整個黑手黨的最大的力量和秘密，他能用這個來獲得至上的權(quán)利，首先我會死�！�
　　“為什么？”雪莉很難以置信。
　　“大概那是顛覆吧……殺死我，才象征著征服和顛覆�！彼麗澣坏卣f。
　　明明他不想那樣的，如果有人要取代他那就讓他取代好了，為什么人們總是為此而爭斗？
　　可是雪莉并不知道那其中的暗流洶涌，被利欲滋生的仇恨不斷增長，對權(quán)利和金錢的無謂渴望形成的暗流洶涌，她不知道他在那個世界里情非得已的地位，也不知道被他限制的人的怨恨。
　　“不會的，你才不會死！”她篤定地說，參半了她的任性。
　　不不，除了她的任性那只占了小部分，她有理由相信的，他們會不顧一切地阻擋一切可能降臨的壞事情，而他——最終一定能成為王者。
　　“所有壞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會過去的吧，我也想這樣相信著�！�
　　關(guān)于他們事，也都將成為過去。
　　她的奇遇也該結(jié)束了，她會更加看清周遭的一切，可也永遠(yuǎn)不會停止仰望。

　　終章.Love Song
　　禮堂里擠滿了人，大概有學(xué)校人數(shù)的一半，她登臺的時候正好是演出最高潮的時候。
　　她拿著話筒走上臺去，看到另一邊臺后的班長愛德華激動地要死，他對于她能答應(yīng)唱歌有極度的信心能受到好評。然后目光掃過臺下騷動的人群，她沒有時間分辨是否有她期待的人，音樂已經(jīng)響起來了。
　　他沒有來，也可能來了，那必定也是隱藏的，即使她看不到也一定能夠傳達(dá)。
　　她的歌并不是只代替自己唱的啊——如果讓他們知道星豪的端倪的話，可能會郁悶到臉黑吧——想到這個她就想笑。
　　兩周以前事件被完滿地掩蓋解決，她被送回家，她的母親已經(jīng)在家里等她了。
　　可能是父親曾經(jīng)消失在那個世界的緣故，她的母親沒有提起關(guān)于這次事件的任何問題，她可能知道的遠(yuǎn)遠(yuǎn)比她所表現(xiàn)的多，雪莉時常這么想，畢竟在自己出生以前父親就是個黑手黨的人了。
　　至于那個秘密的基地，雪莉有找過，但是她還是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那棟樓——要怪他們的保密做的太好了，一而再三她都不知道路線到底是如何。
　　而那些人，無論是否還留在這個城市，都已經(jīng)不是她的舞臺了。

　　平緩優(yōu)美的最后一個音結(jié)束，聚光燈讓她汗流浹背又炫目不已。
　　安靜的禮堂里瞬間爆發(fā)出喝彩和掌聲。
　　她在歡呼中抬起頭安靜地吸了一口氣，再深深地向下鞠躬。

　　I’m gonna need a better reason to write you a love song today.

　�。疲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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