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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錯
彼岸花開,黃泉路現(xiàn)
人鬼莫測,攜伴同行
………………
忘川河,黃泉路,奈何橋,這是世人對陰間的描繪,似乎在他們的描繪當(dāng)中,有的只有黑暗陰森以及恐怖。
可世人哪里知曉陰間也有著與陽間一般的天晴雨季,陽光與寒冷。只不過不同與陽間的耀眼的明亮而是溫暖的昏黃,撒落在那條通往黃泉路的彼岸花上,火紅絢爛的顏色為這昏黃的黃泉路增添了一抹鮮艷。
“彼岸花開開彼岸,花開葉落永不見。
因果注定一生死,三生石上前生緣。
花葉生生兩相錯,奈何橋上等千年。
孟婆一碗湯入腹 ,三途河畔忘情難”
幽幽的長橋上,慵懶靠在搖椅上的一身素衣如雪的女子柔聲輕吟著一首不知何時就已流傳在黃泉路上的歌謠,歌聲輕柔舒緩卻引得等候排隊在進入黃泉路的生魂感傷落淚。
“嗚嗚……我還沒來得及對村口的阿花表白心意,其實我心許她好久了卻一直都沒敢開口,若是再能……”一名眉眼算的上清秀的年輕男子雙手捂著臉哀哀地嚎啕大哭著,引得周圍感傷的生魂紛紛跟著落了淚。
“哭甚,飲了孟婆湯,前塵往事忘得一干二凈!”負責(zé)接引生魂的牛頭馬面粗聲粗腔說道,對于忘記了接引生魂多久時間的他們來說,實在不能理解這些凡人口中的悔意哀痛,接引生魂也只是他們的工作而已。
“你懂什么!……我對阿花的心意那么深厚……”年輕男子聽的牛頭馬面這般無情的話惱了怒,雙目通紅不知是因為哭還是因為惱怒。
“小先生,莫要惱……”清漣漣的聲音從橋頭傳來,原本靠在搖椅上的女子抬手將蓋在臉上的書皮破舊得要搖搖欲墜的書拿了下來。
只見雪衣女子緩緩踏步而來,烏發(fā)及踝愈發(fā)襯得整個人唇紅齒白冰肌玉骨的模樣,看得方才還落淚感傷的生魂直了眼。
“孟姑娘,您來了!”牛頭馬面見到雪衣女子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話語里隱約聽得到一絲尊敬。
被牛頭馬面喚為孟姑娘的雪衣女子是在大約百年前出現(xiàn)在冥界中,那時的她一襲白衣驚艷眾人,不過整個人卻是神志不清,昏倒到忘川河畔,幾欲被忘川河中跑出來的厲鬼活吞了下去,被冥界之主冥王帶走,失了消息。
后來,不知怎么這女子竟成為了這黃泉中的孟婆,每日坐在橋頭渡引著生魂,住在了這黃泉之中,一晃竟也過了百年時間。
“小先生,你對于口中的那位阿花姑娘可是甚為歡喜?”被喚為孟姑娘的女子搖曳而至淺笑動人地望著那位年輕男子。
“那,那是自然!我可是同阿花自幼一同長大的!”身邊忽然多了這樣一位貌美女子,年輕男子難為情了下氣息頗為不穩(wěn)道。
“便是那位阿花姑娘并非歡喜你,也是如此?”不知何時孟女子如雪肌膚的手中持著一件破舊漆黑的碗,碗中的乳白分為兩層,上為清下為乳,甚為奇妙。
“胡說,阿花定是歡喜我的!要不然,要不然定不會將日日佩戴的手帕交與我……”年輕男子惱怒,滿臉漲紅地望著眼前這個貌美的孟女子。
“小先生莫生氣……”孟女子瞧著年輕男子惱怒的模樣也不害怕反而伸手將碗放到那男子眼前。
片刻,就瞧著那年輕男子渾身喪氣失了方才的火氣,抬手將孟女子手中的湯水一飲而盡渾渾噩噩的走到了一旁,再無聲語。
只見那孟女子邁著蓮步回了橋頭,這世間吶,哪有那么多癡情人
排隊中的一生魂回頭看了看慵懶躺坐在橋頭搖椅上的那位女子,探頭問了句引導(dǎo)著他們這些生魂的牛頭馬面,“大哥,那女子……”
“那位孟姑娘在你們這些凡人口中常喚為孟婆!迸n^馬面面無表情的答了句,隨即便推著那生魂進了黃泉路。
“原來,孟婆也長得這般美……”一句感嘆的聲音緩緩落在了黃泉路入口。
冥殿建的格外大氣,墨玉鋪至的地板延伸至殿內(nèi),站在殿外的臺階上遙遙望去,讓人只會覺得自己的格外渺小。
雕刻在四周石柱上的兇獸張牙舞爪著,讓人心生畏懼,襯托著冥殿中清冷陰沉的氣氛愈發(fā)恐怖。
只不過想到殿內(nèi)那個被凡人描繪恐怖的冥王明明就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孟兮便忍不住淺笑。
“兮兮,為何不入殿中?”沒了刻意遮掩的威嚴(yán),多了些許的稚嫩的聲音讓癡癡望著的孟兮回了神,信步進了冥殿中。
大殿內(nèi)被層層霧紗遮掩住面貌的人揮手將霧紗退散,露出了粉雕玉琢的真實面目,一襲紅衣猶如盛開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濃烈鮮艷,一只瑞獸盤繞在衣擺上,栩栩如生。
冥王見孟兮慢吞吞緩緩走過來的樣子,心急的皺了皺眉直接一個閃身,殘影掠過出現(xiàn)在了孟兮的身邊,“今日為何這時辰來?莫不是出了事?”
孟兮伸手揉了揉眼前粉雕玉琢的冥王的腦袋,“小冥,今日我夢到他了,他怕是很快便來了!
聽到孟兮的這句話,原本因為孟兮對自己一番蹂躪動作而想要反抗的冥王瞬間氣息冷冽,雕刻在石柱上的兇獸眼睛通紅似乎欲將沖出石柱之中。
孟兮絲毫沒有因為眼前的冥王的怒氣似乎要壓迫得喘息不得的而失了唇角的笑意,“小冥莫要如此,可好?”
“如此,你是否就要離去?”小冥王仰著臉,心底的一絲的憂慮卻未曾表露在臉上。
“若不走,他入了黃泉恐對這冥界百般刁難……”孟兮搖搖頭,眉間的一抹哀愁抽動著小冥王的心臟,雖然他不懂孟兮為何難過可他卻不喜看到她難過。
小冥王伸手扯著孟兮的衣擺,“我定會護你周全……” 哪怕他還不是那男人的對手,此刻小冥王有些憎恨自己為何如此弱小。
孟兮搖頭,纖細如蔥的手指垂下落在身側(cè),眼睛望向某個地方,“小冥,你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冥界之主!
只是,她覺得她怕是等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身后的小冥王望著那個如雪身影,明明距離他那么近似乎卻離他很遠,遠到他想要伸手拉她都觸碰不到她的絲毫……
孟兮偷的幾日懶,將在這黃泉中所有的牽絆都擱置處理好后,那人如夢中那般入了冥界。
鬼王殿中,青面獠牙的鬼奴雙手奉著燃燒著青色火焰的燈火。
漆黑莊嚴(yán)的王座上,坐著上一代的老冥王。
自小冥王接管冥界后老冥王已經(jīng)許久未曾露面,云游于仙海凡間,此番不過因為忽然入了冥界中的一男子,眉眼如畫身姿清塵地端坐在于下方的仙界的司琉神君,周身的繚繚仙氣與這冥界格格不入。
唯有那青色火焰跳躍著,再無其它聲音,襯得鬼王殿愈發(fā)陰森害怕。
優(yōu)雅細品著茗茶的男子如玉的面龐隱在一層薄光中,叫人看不清男子的神色情緒。
原本被囑咐看守的小冥王沖進了鬼王殿,便見得那個端坐在那里嫡仙的男子卻是讓孟兮痛了百年的人,恨不得將他撕咬成碎片方才能給孟兮解恨。
在小冥王進來沒多時,一襲雪衣的孟兮也慢吞吞地進了鬼王殿中,端坐在那里持著茶的男子一眼望去,遮掩住五官的薄光散去露出了溫潤柔和的笑容,“兮兒,你來了!
聽到那人如同過往那般親昵喚著自己的名諱,孟兮眼睫微顫,蓮步輕邁,沒有再看小冥王想要拽住自己的動作。
終于走到他的跟前,孟兮微微抬眼,眼睫如同蝴蝶展翅,眼底溫柔平和,她緩緩啟唇,“司琉上神!甭曇羟鍧i,如同過往。
司琉微怔,“兮兒,可是怪我?”,伸手欲拉孟兮的手指,被孟兮躲過,“你該是怨我的,先跟我回琉光殿,我一一解釋于你,可好?”
“司琉上神,我已不是曾經(jīng)的孟兮,您又何苦執(zhí)著于我……” 孟兮眼睫微顫望著眼前那張依舊好看到讓人心生愛慕的臉龐,語氣卻十分平靜,仿佛陳述的不過是他人的事情。
“百年前,說愛慕于我的是你,許我生生世世的是你,轉(zhuǎn)眼另悅她人的是你,親手釘了我七十一顆弒魂釘?shù)囊彩悄悖缃窨嗫鄨?zhí)著的還是你……”孟兮垂睫又抬起看著司琉,“司琉放過你我吧……”
“不,兮兒……”司琉沒想到孟兮會如此,他以為孟兮愛自己之深只要見到自己,她就會直接跟自己離開。
“司琉上神,你從來都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在九重天上愛慕你的仙子何其之多,何苦糾纏著一個對你早已沒了心思的人。這百年的時間,想必那琉光殿早已有了一位女主人吧!”
“沒有!琉光殿中只有你,從未有過別人!”司琉慌了神欲要伸手捉住了孟兮的胳膊,被一旁的小冥王手快直接揮了鞭抽在手上,如玉的手背上立馬冒了一絲黑煙,卻如何都不肯放開掐著孟兮胳膊的手指。
“司琉!”孟兮瞳孔緊縮,身前那個嫡仙男子哀傷的望著自己,拽著自己的手指上立馬翻起了皮肉,鮮血刺目。
“你終于肯這般喚我了……”司琉露出愉悅的笑容,是這百年來從未再露出的笑容。
孟兮腳步微動,抬眼看向一旁耷拉著腦袋的小冥王,一旁的司琉胸口疼得如同被人撕扯般,指甲掐在掌心,終究是無法挽回了嗎?
“小冥,我走了!泵腺鈴澭鼡崦≮ね醯哪X袋,一如既往地喜歡揉著,只是這次小冥王沒有再去反抗任由著腦袋上那只手的動作,“謝謝你這百年來的照顧。”
“兮兮,你還會回來嗎?”小冥王望著依舊笑得溫柔的孟兮問道。
“或許吧……”
孟兮只是平了氣息,然后轉(zhuǎn)身走到了司琉的跟前,“走吧!
司琉連忙抓住孟兮的手指,似乎生怕孟兮反悔,沒再多留便直接回了九重天。
幾日后,戰(zhàn)神司琉上神迎娶了一位女子的消息傳遍了三界之中,迎娶的那女子容貌絕頂,哪怕是在這九重天上依舊是令人驚艷,司琉上神更是對這位夫人十分寵愛。
尚不過百年,司琉上神突然請愿去了冥界,無人知曉發(fā)生了何事,只不過有神路過琉光殿,曾仙氣繚繞的殿上卻彌漫著一股死氣。
冥界,這幾日陰雨綿綿,行走于街道上的生魂都少了許多,偶爾雨中夾雜的雷電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傷害。
奈何橋頭,一把破舊的傘下站著一位一襲白衣的男子,微微低下的傘擺遮掩住男子的五官,只露出隱約分明的輪廓,偶爾雨水滴落在男子的衣衫上淋濕一片,也不在意只是溫柔望著那棵生長在忘川河中的格外突兀的一朵雪白蓮花。
“司琉!”一襲紅衣的男子緩步輕移瞬間到了雪衣男子身旁,順著他的目光同樣看向忘川河中盛開的格外燦爛的蓮花,“她似乎看起來好了許多!”
“她很喜歡這里!毖┮履凶訙厝岬刈⒁曋谖L(fēng)中輕輕擺動的蓮花,似乎很歡喜的模樣。
“兮兮她真的會回來嗎……?”紅衣男子依稀有著之前輪廓的小冥王嘆了口氣,望向那棵白蓮的目光格外哀傷,同時也對身邊這個日日守候在這里已不知過了多久年的男子生了一絲同情。
沒有人知道當(dāng)年在那九重天上發(fā)生了何事,司琉上神突然請愿孤身一人入了冥界,冥王卻沒有見到那個會喜愛揉著他腦袋的女子唯有司琉懷中捧著一棵失了生機枝葉幾乎凋零的白蓮,種在了這忘川河中,從此日日守在這里望著那棵白蓮。
“她不會那么狠心的,一定會回來的……”司琉望著那棵搖曳得很歡喜的白蓮,眼底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一絲恐慌,他怕他的兮兒不愿回來,他怕再也無法見到她的淺笑嫣然。
他以為孟兮在愿意跟自己回到了琉光殿便已慢慢原諒了自己,他很歡喜,許了一場盛大宴禮與她成了夫妻。
他寵她萬分,她說想看看傳說中極為難見的碧源模樣他便獨自去了深海將它換取了回來,她說想要一件鳳羽制成的霞帔,司琉沒有絲毫猶豫的化了真身親手拔取了九九八十一根鳳羽拜托了九重天上最好的織女制成了一件耀眼奪目的霞帔,哪怕在他捧到她面前時只是換來了一句輕描淡寫的“好看”然后擱置了起來從未穿起過,司琉也未曾有過絲毫的傷心。
他以為她總會再次愿意愛他的,卻從未想過她會如此心狠,親手傷了他然后毀了自己,讓自己親眼看著她失了氣息化了原身,日日重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孟兮躺在他懷中露出那個似乎終于解脫的笑容,手指輕撫著他的臉龐,“司琉,我放過你了,愿你我生生世世再也不見!
“不準(zhǔn)!我不準(zhǔn),孟兮我不準(zhǔn)你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司琉不記得了自己之后是如何度過了那段時日,不過或瘋或魔。
后來,司琉入了冥界,不過是清醒時聽聞冥界中忘川水有滋養(yǎng)回魂之力,于是他帶著他的兮兒來到了這里。
哪怕忘川之水,本就忘情,他也在所不惜……
“或許,她還會很久很久才會回來……”在孟兮離開的這些年的時間那個尚還會撒嬌的小冥王早已成為了從容應(yīng)對的真正的冥界之主了,只是他還是很想念那個會揉著他的腦袋的女子,那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冥王一直都覺得其實兮兮她是知道的,知道他最初會救她是因為司琉的提前告知,所以她才會跟他離開的那么放心。
“沒關(guān)系,我可以一直守著,等到她愿意回來!彼玖鸬瓝崃艘滦洌凵裰杏械闹挥衅届o和等待的溫柔。
冥王側(cè)臉看著這個因為這些年的守候時間而變得溫潤的司琉,他早已不再是最初那個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司琉上神了,而只是一個等待著愛人歸來的癡心人。
又不知過了多少年,冥界迎來了百年的佘余日。
紅月現(xiàn),萬魂回
是冥界中關(guān)于佘余年的記載。
冥界中人都記得那日,永遠只是平靜流淌著的忘川河水沸騰了起來,彼岸花片片凋零化于忘川水中,唯有盛開在中央的那株白蓮愈發(fā)燦爛,花瓣絲的金邊由弱到盛,終于緩緩化為一個虛幻的女子的霧影,一點點的虛化實,眉眼五官徹底顯露在所有人眼。
那個一直站在橋上的白衣男子注視著忘川河中所有變化,慢步輕移虛空而至忘川河上那個女子身前,緩緩伸出那雙如玉手指,“兮兒,你回來了!
一襲素衣如雪的女子眼睫微顫,望向身前對著自己露出溫柔笑容的男子,衣袖中探出纖細手指輕搭在男子的手上,然后緩緩啟唇淺笑。
在所有人都看得迷糊時,忘川河上佇立的一男一女牽著手消失在眾人眼前,只有飄落在空中的片片蓮瓣似乎在訴說。
遙遙佇立在冥殿中的紅衣男子看向忘川河的方向,唇角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兮兮,你定要日日歡喜……”
傾我一眼初相識,候你一世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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