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好，我想問問……

　　您說。

　　您家骨灰盒最便宜的都要八百多啊。

　　……

　　可以打折嗎？我這邊實在是沒什么錢了，算來算去還差四塊錢到八百。

　　好的，請問您還需要點什么嗎？

　　沒了，哈哈哈，沒啥了。

　　那您的家人……

　　誒，能自己一個人來買骨灰盒的，哪還有家人啊。

　　*

　　魏遠覺得陳昔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偶爾還會聽劉文他們提兩句，但總是想不起來之前在哪兒聽過。

　　“陳昔……那小子我以前是不是認識？”魏遠隨手拿過桌上的高一政治書翻了翻，隨后又不耐煩的丟回去。

　　“陳昔你都忘了啊？”一旁的劉文揶揄他，“咱仨小學(xué)初中都一個班的啊�！�

　　“一個班？”魏遠挑了下眉，“聽你放屁，感情我小學(xué)初中是腦殘啊？連個人都能忘�！�

　　“那可不一定，人堂堂一個守財奴整日里想著怎么賺錢哪有閑功夫給您時間記住他��？”

　　魏遠斜他一眼，“咋就給你時間記得了？”

　　劉文瞧一眼就發(fā)虛，“哎喲我的親哥誒，您老成績多好啊……我認識陳昔純粹是因為我天天讓他給我寫作業(yè)，一次十塊錢�！�

　　“……”魏遠愣了幾秒，“寫作業(yè)？”

　　劉文：“啊，就是寫作業(yè)�！�

　　“十塊錢？”

　　“是啊�！�

　　魏遠瞪他，“你小子傻啊，十塊錢這么黑你也給。”

　　“……”

　　“一次作業(yè)有多少��？”

　　“哦，不多，我一般是把一周堆一塊給他寫。”

　　“……”

　　*

　　魏遠找上陳昔的時候，陳昔正忙著寫高二的物理試卷，寫得整個人都有點懵。

　　“喂�！蔽哼h丟一摞練習(xí)冊到他桌上。

　　陳昔瞇著眼抬頭看他，很快又將視線移到那一摞練習(xí)冊上，說話的語氣冷淡得很，“一次四十塊�！�

　　魏遠：“……”

　　陳昔半晌聽不見人說話，疑惑地抬起頭來，“要不要寫？不要寫就拿走�！�

　　“為什么別人十塊我四十？！”魏遠說得咬牙切齒，臉上的神情仿佛要將不滿從心里砸到陳昔臉上去了。

　　陳昔瞧他一眼，嗤笑道：“你這一摞得有四十厘米高了�！�

　　魏遠：“……”

　　陳昔索性瞧都懶得瞧他，低下頭去把剛算好的答案填好之后，他才淡聲道：“要寫給錢，不寫滾蛋�！�

　　魏遠深吸一口氣，把作業(yè)往前推了推，“寫，不寫不是中國人。”

　　陳昔伸手到他面前，“麻煩你給中國人結(jié)一下帳。”

　　魏遠：“……”

　　*

　　陳昔這個人，真是又窮又摳門又難說話！

　　魏遠這么說的時候，劉文問他怎么了？

　　魏遠：“……”

　　劉文：“你跟他說話了？”

　　魏遠點頭。

　　劉文：“他懟你了？”

　　魏遠點頭。

　　劉文：“哦，那你好慘�！�

　　魏遠點頭，頓了頓，瘋狂搖頭。

　　“放屁，你要被他懟還沒機會呢！你才慘�！�

　　“……”

　　*

　　說起陳昔這個人呢，只能拿窮來形容。

　　魏遠瞅著陳昔啃饅頭就礦泉水的姿勢，怎么瞅怎么不順眼。

　　“你這中國人不是賺了四十塊么？怎么連飯都吃不起？”他走到陳昔的桌子前坐了下去，從兜里掏了根火腿腸遞了過去，“光吃饅頭怎么有食欲？”

　　陳昔瞥他一眼，伸手就接了過來，“我賺錢只是為了飽食，不是為了滿足食欲�！�

　　這話聽在耳里刺刺的，魏遠臉色微變，瞧著陳昔開始面無表情的吃饅頭夾火腿，他又緩了神色。

　　陳昔跟魏遠不是一個班，琢磨著現(xiàn)在還不想走，魏遠沒話找話道：“我作業(yè)你寫完了沒有？”

　　“沒有�！标愇粽f完喝了口水，輕輕嗆了一下，“咳……你這是輔導(dǎo)班的練習(xí)冊，還是高二的，我做著有些困難�！�

　　“高二的？”魏遠眨眨眼，尋思著當時自己搬來的一摞是不是拿錯了書。

　　“你的作業(yè)你不知道？”陳昔陰沉著臉看他。

　　“哦，可能是上次收拾東西雜一塊兒了�！蔽哼h見陳昔平日里白凈的臉此時有些紅，好像是剛才嗆咳的，他腦子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想什么，伸手摸了一下陳昔的臉，“做不來放那兒吧，我回頭自己做�！�

　　陳昔狐疑的看他一眼，“我臉上有東西？”

　　“啊？對啊，剛有個饅頭渣�！蔽哼h將手收回來，不禁拿手搓了搓大腿。

　　“那我不會的我就不寫了。”陳昔吃完東西，將垃圾丟到一旁的垃圾袋里，就開始收拾書本寫作業(yè)。

　　魏遠就這么坐著看他寫，看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你都干什么賺錢��？”

　　陳昔頭也不抬的繼續(xù)算題，“上學(xué)就幫人寫作業(yè)，跑腿，放學(xué)去餐館給人洗盤子打下手，有時候開支實在不夠還可以撿破爛�！�

　　“……”魏遠對最后一項有些茫然：“啥叫開支實在不夠？”

　　這一問問得傻不愣登，連陳昔都抬起頭來看他，一臉的笑意答道：“就是沒有錢用，沒錢吃飯�！�

　　“……怎么會有人沒錢吃飯的？”魏遠小聲嘀咕道。

　　陳昔冷笑，“你們這些小少爺當然不知道�！�

　　“我是沒想過，但是我現(xiàn)在知道了�！蔽哼h不滿道，“我在你這里花錢，你怎么老是兇我�！�

　　陳昔并不想理他，繼續(xù)埋頭寫作業(yè)。

　　魏遠：“以后作業(yè)都給你寫好不好��？”

　　陳昔：“呵，以后天天都給我錢好不好��？”

　　魏遠：“好啊�！�

　　陳昔：“……”

　　*

　　“什么玩意兒？找你寫個作業(yè)還要排隊？”

　　魏遠長手一伸，就給陳昔堵樓梯口了。

　　陳昔難得慫慫的朝他笑，“魏遠，讓讓�！�

　　“我不�！蔽哼h原本是單手撐著墻堵他，現(xiàn)在聽他這么一說，另一只手也磕墻上堵著，“我他媽就要堵著�！�

　　陳昔被他框在身前，聞言臉色就不好使了，一臉陰沉的看著魏遠，“堵著可以，給錢。”

　　“……”魏遠瞪他，“你怎么這么愛錢啊？”

　　“不給錢就讓開。”陳昔又是一副嘲諷的模樣看著他。

　　“我他媽給你錢讓你幫我寫作業(yè)你怎么還要我排隊啊？咋的寓意我上趕著兒給你錢啊？”魏遠恨不得一巴掌給他把嘴巴捂上，沒事兒就懟，陰陽怪氣的。

　　陳昔嗤笑，“說得跟我白要你錢似的，我作業(yè)寫狗作業(yè)本上了�！�

　　魏遠心道我不跟你計較，我大度，我問正經(jīng)事，“那不說錢的事，怎么就我在你這兒寫作業(yè)要排隊？”

　　陳昔微微抬眼看他表情，“你每次給的作業(yè)都很多，我沒時間，我也要學(xué)習(xí)。”

　　“……”魏遠愣了愣，眨眨眼，松了手，“哦……那我下次給少點，你好好學(xué)習(xí)。”

　　陳昔抿抿嘴，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神經(jīng)病�！闭f完就往外跑，魏遠盯著他那背影往前看，是學(xué)校超市。

　　照陳小守財奴的心思，去超市多半是跑腿，要是給自個兒買啥東西那搞不好是買筆……話說，這家伙最近收費寫作業(yè)還要人贊助筆芯！

　　真的很過分了！

　　*

　　讓陳小守財奴給他魏大財主寫了半年多作業(yè)，魏大財主覺得這么搞不行，不上道。

　　琢磨著得搞點事才好，他扯著劉文一謀劃，魏遠準備趁著小守財奴去跑腿的時候給他塞了一堆吃的在抽屜里。

　　小守財奴溜達著抱了一大堆東西進了自個兒教室，魏遠尋思著快上課了就在他們教室門口往里瞄，瞄啊瞄的，瞄到小守財奴臉色一變，又紅又白，最后還有點發(fā)青。

　　“……這么高興啊？”魏遠低聲跟身后的劉文嘟囔。

　　劉文輕咳一聲，“哥，哥你高興的太早了�！�

　　魏遠疑惑地繼續(xù)瞄：“……”

　　陳昔正挺著小身板站講臺上把他塞的那些進口貨全部拿出來賣。

　　“……”

　　劉文：“……陳昔這家伙真是，愛錢如命�！�

　　魏遠臉色難看的望著陳昔，半晌才說出話來。

　　“等我揍他一頓。”

　　“……哥，揍了作業(yè)沒人寫了�！�

　　魏遠一邊往自己班里走，一邊不滿道：“老子作業(yè)本來就可以自己寫，要不是想看……”說到一半又不說下去了。

　　想看陳昔吧？劉文跟在他身后又不敢明說，只好轉(zhuǎn)移話題道：“話說，哥你當初怎么想著找陳昔寫作業(yè)啊？”

　　魏遠走到座位，一屁股坐上去，氣鼓鼓道：“好奇，覺得世上還有這種人，就想看一眼。”

　　“然后呢？”

　　“然后？”魏遠皺起眉，“然后就該死的覺得這小子見鬼的可愛�！�

　　“……”

　　“你這什么鬼表情？”

　　“不諳世事的表情�！�

　　“……”

　　*

　　學(xué)校開大會的時候，魏遠趁機摸到陳昔身后站著，陳昔班上的人見怪不怪，瞥一眼也沒人管。

　　“今天我要去接妹妹放學(xué)，沒時間給你寫作業(yè)�！标愇纛^也不回的低聲道。

　　魏遠原本還沒那意思，乍一聽應(yīng)了一聲，“好，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陳昔猛地轉(zhuǎn)過身來看他，一臉的不可理喻，“你有病嗎？”

　　魏遠頓了下，“沒病�！�

　　陳昔翻他白眼，“要去就給錢�！�

　　“……”魏遠眨眨眼。

　　“不給錢就別去�！�

　　“……”

　　魏遠想，要是手上有棒槌，他一定要打暈陳昔這個小財迷。

　　晚上接妹妹之前，魏遠給了陳昔五十塊，說給妹妹買點好吃的，陳昔敷衍的點點頭，徑直往前走。

　　魏遠跟在他身后，“妹妹喜歡什么嗎？”

　　陳昔頭都懶得回，直接答道：“錢。”

　　魏遠直瞪眼：“那是你！”

　　“啊對，沒錯，是我�！�

　　“妹妹呢？”

　　“我怎么知道？”

　　“？？？？？”

　　“我只管我自己�！�

　　“……”

　　魏遠看著陳昔臉上半點開玩笑的成分也沒有，心里突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

　　那感覺就像滿心裝著喜歡的氣球，不小心被人扎了一個小孔，開始慢慢漏氣。

　　*

　　魏遠見過妹妹之后，帶著妹妹和陳昔去街邊隨便吃了點，原本說要去餐廳，被陳昔白了一眼，那家伙張手又要錢。

　　還美其名曰“這么有錢還不如都給我，我回頭給陳楠多買點吃的就是了�！�

　　好吧好吧，錢給了陳昔，結(jié)果還是被拖著去了大排檔吃晚飯。

　　魏遠怒道：“錢不都給你了嗎？！”

　　陳昔悠悠道：“哦，這不替你省錢嘛�！�

　　魏遠：“……”

　　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守財奴，魏遠咬牙切齒，轉(zhuǎn)頭看一旁安靜的妹妹，妹妹可娟秀多了。

　　“哼，妹妹，以后你這個狗屁哥哥不給你買好吃的，你就來高一二班找魏哥�！�

　　妹妹乖巧的點點頭，“謝謝魏哥�！�

　　陳昔冷笑，一臉不屑道：“魏哥，偉哥還差不多。”

　　魏遠：“……”好，我忍，我曉得你就是嘴賤。

　　忍了一個晚飯，陳昔說要帶妹妹回家了，讓魏遠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魏遠：“我打?qū)W校來的。”

　　陳昔：“哦，那您回去啊�！�

　　魏遠：“……”

　　再跟陳昔出來吃飯我就把嘰嘰剁下來拿去喂狗�。�

　　*

　　高一放寒假的時候，魏遠想著給陳昔打電話，想著也只是想著，那財迷家里根本不可能有電話這種東西。

　　恰好又逢自己上次的省考進了復(fù)試，魏遠也就收了心，全心備考。

　　再想起小財迷已經(jīng)是開學(xué)前兩天的事了，魏遠出門買輔導(dǎo)書，剛好看見陳楠在書店門口站著，他上去打了個招呼，人小姑娘凍得臉通紅，也不戴手套系圍巾，哆嗦著對魏遠笑，“魏哥�！�

　　“哎，妹妹怎么擱這兒站著？”魏遠忙把人往書店一拉，對著小太陽，魏遠又問道：“你哥呢？”

　　“我哥去菜市場幫人賣東西了，我過來買書。”陳楠低著頭看小太陽。

　　“……”魏遠一聽陳昔賣東西就想起了之前他給陳昔塞的零食，那家伙就這么缺錢嗎？

　　魏遠想著，說道：“這家書店老板人很好，你要是等你哥下班，可以先坐在這里暖暖身子……還能看書�！�

　　陳楠抬頭朝他笑笑，跟陳昔那副冷冰冰的嘲諷有一絲相似，但是卻要溫和許多。

　　“魏哥，你忙吧，不用管我，我就在這兒等我哥�！�

　　魏遠點點頭，拿了幾本自己要的輔導(dǎo)書，讓店主給陳楠調(diào)了杯草莓牛奶，轉(zhuǎn)身回了家。

　　不是不想看陳昔，只是下意識覺得陳昔應(yīng)該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自己。

　　*

　　開學(xué)就是分班考，過了沒兩天班分好了，文理科分成兩棟樓。

　　魏遠瞅著分班表差點樂呵出聲，看看，這叫什么，這叫緣分！

　　劉文也跟著瞥一眼，知道什么叫緣分了——陳昔跟魏遠分到一個班。

　　“還以為以后要跑到對面樓去找他……”魏遠往新教室走，滿臉的笑意，中途看見陳昔一臉嚴肅的往宣傳欄走，他長手一拽，給人拽肩膀邊上，整個人壓陳昔身上，笑瞇瞇道：“我倆可有緣分了，陳昔�！�

　　陳昔被他壓得整個人都往下倒，滿臉通紅，“你神經(jīng)��？松開！”

　　“誒嘿好嘛�！蔽哼h松開手，把氣鼓鼓的陳昔拉到新教室，“我倆以后可就一個班了�！�

　　陳昔眨眨眼，“哦�！�

　　“多多關(guān)照多多關(guān)照啊。”魏遠興奮道，還把人拉著一起坐。

　　陳昔也沒意見，倆人就這么坐下來了。

　　陳楠今年升高中，陳昔幫人寫作業(yè)的時間就少了許多，大多時間還是忙著給他妹妹做輔導(dǎo)。

　　不過跑腿還是繼續(xù)跑，興許還做點別的什么業(yè)務(wù)，魏遠不了解，只知道上課時候的陳昔挺好看。

　　正兒八經(jīng)的，可好看了。

　　*

　　高二上學(xué)期剛開學(xué)的時候，陳昔送他妹妹上高中，完了魏遠聽說是住校，納悶道：“楠楠住什么校��？家離得又不遠�！�

　　陳昔不理他，開始問周圍的人有沒有要跑腿的。

　　魏遠皺著眉，“問你話呢�！�

　　陳昔接過后排人遞來的錢，重復(fù)了一遍那人要的東西，抬頭冷冷的瞥了一眼魏遠，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前后不過幾秒鐘，魏遠愣了一下，猛地踢翻了陳昔的桌子，“他媽.的什么東西�！�

　　劉文湊過來，拉了下他胳膊，“欸，哥，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陳昔了……算了�！�

　　“算個幾把！”魏遠心道老.子在他這里受了多少委屈你特么知道嗎？！“就因為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才這樣，我.操，認識都一年多了還這么對老.子？真當老.子上趕著兒給他送錢的？”

　　陳昔踩著課點進來的，見到自己散一地的課本作業(yè)，還有橫在一邊的桌子，也沒說什么，把東西給了后面的同學(xué)，才蹲下身開始收拾。

　　魏遠見他不說話，張了張嘴，也說不出話。

　　想要伸手幫他撿一下，身子卻像是定住了，不能動彈。

　　直到最后也沒能和陳昔說上一句話。

　　魏遠心里憋屈，放學(xué)也不等陳昔，拎包就回家。

　　他想，大不了就絕交，還以為真離了他陳昔就活不了了？

　　*

　　冷戰(zhàn)半個月，陳昔不和他說半句話，就算找他寫作業(yè)陳昔也只是跟以前一樣，收了錢就動工。

　　魏遠一開始氣得不行，后來又有些傷心。

　　陳昔這小守財奴怎么就這么沒良心呢？

　　他傷心就不甘心，不甘心的決定觀察一下小守財奴最近在忙什么，總是見不著人。

　　放學(xué)之后，魏遠蹲路邊上，看著陳昔上了一輛高檔私家車，還是那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背著個破書包，坐高檔車也沒見他高興。

　　魏遠回了家，看見他爹在抽煙，煙霧繚繞間，魏遠突然酸了下鼻。

　　沒來由的，就是有點傷心。

　　魏遠抽了人生的第一根煙，嗆得鼻涕眼淚都往下掉。

　　他覺得，就是陳昔的錯。

　　陳昔不理他，陳昔根本就不在乎他，陳昔是什么東西。

　　魏遠抹了把臉，“狗.日.的，老.子好像喜歡你。”

　　*

　　謠言止于智者，可這破學(xué)校智者少了點。

　　謠言傳來的時候，魏遠正蹲陳昔桌邊給他修掛書包的鐵鉤子，一聽手一抖，錘子往腳上一砸。

　　陳昔幫人跑完腿回來，剛坐下來，就見魏遠黑著臉看他。

　　畢竟魏遠天天都黑臉，陳昔看他一眼就將視線挪到了黑板上。

　　魏遠恨吶，恨得咬牙切齒，決定下課把那個傳謠的打一頓。

　　下課陳昔又往外跑，魏遠瘸著腿恨恨的走到后面的男生面前，“誰傳的？”

　　“喲，魏遠啊�！�

　　魏遠不耐煩道：“陳昔那家伙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哪兒來的時間勾搭男人？你們傳謠的心里沒點數(shù)？”

　　“這可不，忙著爬男人床還差不多，每天傍晚都有豪車接他呢，聽說隔壁高中的學(xué)長，一百塊買他一次，陳昔說考慮考慮，嘖嘖�！�

　　“……”魏遠頓了下，往教室門口看了眼，又轉(zhuǎn)回頭陰沉著臉，盯著那男生一字一句道：“給我閉嘴，以后再聽到這種話，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剛準備回位就聽到上課鈴，魏遠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恰好陳昔也往這兒走，雙目一對，陳昔伸手扶了一下他，自冷戰(zhàn)后第一次開口道：“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少動點火，腳又怎么了？”

　　“……”魏遠愣了愣。

　　陳昔拉著他坐下，“上課了，你書呢？”

　　“這兒�！蔽哼h從抽屜里掏出一本政治。

　　陳昔白他一眼，“數(shù)學(xué)課�！�

　　魏遠恍惚的又拿出一本英語書，嘿嘿的笑了。

　　陳昔：“……”

　　*

　　連續(xù)在學(xué)校外的馬路牙子蹲點一星期，魏遠撞見了收保護費的。

　　對方是什么隔壁高中xxxx級別的混混頭子。

　　魏遠：“你們學(xué)校中二病氣味真濃啊�！�

　　又覺得這混混頭子的高中有點耳熟，“認識陳昔嗎？”

　　“誰不認識那家伙啊，前兩年寫作業(yè)的業(yè)務(wù)都跑我們這兒來了�！�

　　“他現(xiàn)在還幫你們寫作業(yè)？”

　　“沒呢，我們老大喜歡他，舍不得給他寫�！�

　　魏遠皺起眉，“……你們老大就是那個給一百塊買他一次的傻逼？”

　　“是啊……不是，你罵誰傻逼呢？？？？”

　　“……”

　　*

　　魏遠在教室門口喊了一聲陳昔，聽起來怒火高漲，劉文連忙解釋道：“陳昔他去超市買東西了！”

　　買東西，買東西，一天到晚就會給人跑腿！

　　魏遠氣沖沖的往超市跑，剛到門口就看見陳昔在人群中排隊，魏遠一把給他拉出來，丟了五十就往外走。

　　陳昔一巴掌抽他手上，怒視道：“神經(jīng)��！五塊錢的東西給你媽.的五十啊！”

　　“你他.媽除了錢還會計較什么？”魏遠抓起他的手，一臉的怒容，“人家給一百你就跟他做一次��？”

　　“……”陳昔怔了一下，“你說什么？”

　　看了眼四周，魏遠一把將人扯了過來，往超市后面的小巷子里走。

　　“每天還有豪車來接你放學(xué)，你真是好福氣啊�！蔽哼h甩開陳昔的手，陰陽怪氣的說道。

　　陳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哦�！�

　　魏遠見他這種神情，氣得眼前發(fā)黑，一只手握緊了又松開，松開又給握緊了。

　　半晌也沒說話，陳昔動了動，抬腿準備走。

　　魏遠突然伸手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沓一百塊。

　　陳昔不動了，抬眼看著他。

　　魏遠嘴唇都在顫，他抬手摸了摸陳昔的頭。

　　“別給別人。”

　　“求你了。”

　　那種感覺像是第一次抽煙，什么都嗆在喉嚨里，嗆得快要哭出來。

　　“這些錢都給你，你給我吧，你給我好不好？”

　　*

　　給什么，陳昔倒是很清楚。

　　所以陳昔露出了一抹魏遠從來沒見過的笑，有點輕佻，又有點……媚？

　　“給這么多錢，跟你辦事我還有什么不樂意的�！�

　　壓根沒有什么不樂意的。

　　反正也沒什么人會在意。

　　*

　　放學(xué)之后魏遠跟著陳昔回家。

　　雖然知道陳昔家窮，腦海中也想過是不是什么家徒四壁之類的，結(jié)果到了他家，魏遠愣了愣。

　　陳昔家是個兩層樓的房子，有沙發(fā)電視，粗略看來也不缺什么。

　　魏遠瞥了陳昔一眼，陳昔笑著看他，“怎么，我家不像垃圾站你很驚訝？”

　　魏遠默了幾秒，“是有點驚訝，不過也沒想到垃圾站那種東西。”

　　“也沒什么好驚訝，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是為了飽食賺錢�！标愇袈柤�，帶著人往樓上走，“我爸媽死了，就留下這么多東西，我賣了就沒了，自己賺錢也沒什么�！�

　　陳昔垂著眼，等魏遠走進他房里，他才將門輕輕關(guān)上。

　　魏遠坐在他床上，突然問道：“你讓楠楠住校就是方便帶男人回家嗎？”

　　陳昔愣了下，瞇著眼笑了。

　　“那倒是，妹妹在這兒挺礙眼的�！�

　　陳昔也坐到床上，伸手開始解魏遠的衣服。

　　“魏遠�！�

　　“嗯？”

　　“這一沓錢挺多的�！�

　　*

　　可以跟你辦好多次這事兒了。

　　*

　　兩人這種日子過了好一陣，魏遠暑假借著旅游的名義帶著陳昔去隔壁市玩了一周。

　　結(jié)果正辦著事呢，陳昔突然不叫了，把手從魏遠背上拿下來。

　　魏遠看他，“怎么了？”

　　陳昔也看他，一臉不情愿道：“你這次帶我出門還沒給我錢呢�！�

　　魏遠皺起眉，“正干事呢�！�

　　“干事也得給錢啊�！�

　　“陳昔你是不是有��？”魏遠覺得自己軟了一半了，把東西抽出來輕踹了陳昔一腳，“日.你個狗.東西，怎么這時候提錢，不提錢你能死�。俊�

　　說著魏遠從床上爬起來穿褲子，完了把門一摔，出去了。

　　陳昔瞥一眼，把被子一轉(zhuǎn)，翻個身，就開始笑。

　　笑著笑著就笑不下去了。

　　陳昔把臉埋進被子里，覺得臉上有點濕。

　　*

　　魏遠剛在轉(zhuǎn)角的超市買了包煙，就收到陳楠發(fā)來的短信。

　　【魏哥，今天我哥生日，你有沒有帶他去吃面呀？】

　　陳楠的手機是他兩個月前送的，也給陳昔買了一部，那家伙轉(zhuǎn)眼就把手機賣了買了個最便宜的。

　　魏遠愣了愣，給陳楠回道：【現(xiàn)在去�！�

　　發(fā)完他就往回跑。

　　怕嚇著陳昔，他輕輕的推開門，見人正包成一條窩被子里睡覺，魏遠失笑的搖搖頭。

　　這個人當真是一點心都沒有……唉。

　　“起了，出門吃面�！蔽哼h伸手摸摸他的頭。

　　陳昔悶悶道：“給錢�！�

　　魏遠嘆氣道：“……好好好，給錢�！�

　　“還要給我陪你旅游的錢。”陳昔把頭露出來看他。

　　魏遠原本想說我揍你丫屁股蛋你信不信，看到陳昔一雙眼紅通通的，魏遠又把話咽下去換了句：“好好好，都給�！�

　　陳昔：“吃什么面啊？”

　　魏遠給他拽起來穿衣服，摸到屁股那茬被陳昔瞪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吃你的長壽面啊。”

　　“……”陳昔頓了下，不說話了。

　　魏遠垂眼看他，意外的看見陳昔紅了耳根子。

　　呆了幾秒，魏遠吻上了陳昔的鬢角。

　　“我好像從來沒說過……”

　　斜著的角度看過去，陳昔的睫毛一直在抖。

　　魏遠又吻上他眼睛，“我喜歡你。”

　　在煙嗆進來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所有的不甘心都是因為喜歡。

　　*

　　魏遠有時候會想，以后要是還和陳昔在一塊兒，他一定要把錢全給他，免得這家伙總舍不得對自己好一點。

　　可想著他又有些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和陳昔在一塊兒，陳昔還不定怎么想呢？

　　要是不給錢，陳昔理他才有鬼。

　　*

　　高三的時候，陳昔放棄了幫人寫作業(yè)的業(yè)務(wù)。

　　魏遠表示很欣慰，給了陳昔一百塊讓他去買糖，陳昔接過去，下課也不幫人跑腿了，去超市給自己買了包糖。

　　回來的時候給魏遠塞了一根，自己撕了一根坐位置上吃，完了也不看魏遠，只看糖。

　　“……哎，這有了糖不要我��？”

　　“你能有糖甜？”陳昔不屑道。

　　魏遠吸吸鼻子，“聽聽，這就是自家的媳婦兒。”

　　“……可要點臉吧你，誰是你媳婦兒�！�

　　陳昔說著又轉(zhuǎn)過臉去。

　　魏遠好笑，悄悄把手從底下伸過去，一把握住了陳昔的手。

　　“中午一塊兒吃飯吧。”

　　“……”

　　“我給錢。”

　　“……哦�！�

　　*

　　陳楠高二也住校，剛好撞見他哥跟魏遠去食堂吃飯。

　　陳楠面色蒼白的過去打了個招呼，魏遠笑瞇瞇的給他塞了幾百塊錢，讓她買點好吃的補身體。

　　陳昔見了也不說話，埋頭吃飯。

　　陳楠站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拉了下陳昔的手，“哥�！�

　　魏遠看看她，又看看陳昔。

　　陳楠手里握著魏遠給的錢，語氣有些委屈道：“哥，我能回家住嗎？”

　　“不能�！标愇衾渎暤�，說完就起身想走。

　　魏遠伸手拉了他一把，“干什么，你坐下，跟妹妹說話呢�！�

　　陳昔冷笑道：“你要是喜歡這妹妹你當他哥好了�！�

　　魏遠見陳楠眼淚汪汪的樣子慌了下，對著陳昔吼道：“你什么毛��？！”

　　陳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說不能就不能，我是她哥你是她哥？”

　　“……”魏遠還抓著他的手，聽到陳昔又補了一句，“你要是喜歡我妹就直說，整天纏著我有意思？”

　　那種被煙嗆出來的感覺整個讓人痛苦起來。

　　魏遠松了手。

　　“沒意思。”魏遠笑道，“真他媽.的沒意思。”

　　陳昔僵了一下，怔怔的看著魏遠。

　　魏遠嘆了口氣，喊道：“陳昔�！�

　　陳昔還是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看著。

　　“你要有困難你可以來找我�！蔽哼h抿了抿嘴，繼續(xù)道：“其他的我們就算了吧�！�

　　*

　　確實是一句喜歡都沒聽見過。

　　確實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沒意思。

　　不喜歡。

　　陳昔又不喜歡魏遠，魏遠你這傻.逼上趕著兒干什么呢？

　　真是笑話。

　　*

　　知道自己傷了魏遠的心，陳昔一大早就做了魏遠喜歡吃的酒釀圓子去了學(xué)校。

　　結(jié)果等到上課那人也沒來。

　　后來跑去問老師才知道，魏遠一個月之前已經(jīng)確定了保送名額，根本不用繼續(xù)在學(xué)校待著。

　　待著只是因為自己在學(xué)�！�

　　陳昔看著飯盒里的酒釀圓子微微出神，半晌，他才轉(zhuǎn)到高二的班級去，將飯盒給了陳楠。

　　陳楠接過去也沒說什么，眼神里滿是冷漠。

　　陳昔有些無措的抓了抓衣角。

　　下午回了家，就著咸菜吃饅頭，陳昔時不時拿著手機看。

　　他想跟魏遠道歉，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算了。

　　*

　　高三快結(jié)束了的時候魏遠去了公大。

　　他之前參加省賽的時候就是為了保送名額，當初原本還打算開學(xué)過段時間就和陳昔說，現(xiàn)在想想也沒必要了。

　　搞不好，陳昔還要找他要錢。

　　“讓我聽你說話？給錢�！�

　　嘖，還真有可能。

　　現(xiàn)在想起來，被煙嗆分明是痛苦的感覺，怎么會有喜歡呢？

　　這么想著，魏遠果斷的把手機卡給丟了，換了張新卡。

　　以后，可就沒有陳昔出現(xiàn)了。

　　*

　　魏遠剛畢業(yè)的時候就分到了當?shù)氐木帧?br>
　　他之前留了陳楠的聯(lián)系方式，這幾年也沒聯(lián)系過，任務(wù)下來他就得走，想著走之前關(guān)心一下妹妹的生活，魏遠給陳楠打了通電話。

　　“楠楠嗎？”

　　“……魏哥？”那頭傳來的聲音有些興奮。

　　魏遠笑笑，“是啊，楠楠現(xiàn)在是大三了吧？”

　　“嗯�！�

　　扯了幾句閑話，魏遠突然問道：“你哥現(xiàn)在做什么呢？”

　　“……”氣氛僵了一下，陳楠猶豫道：“他失蹤了�！�

　　“什么？”

　　“我哥高三的時候輟學(xué)了，說出去打工，每月都給我寄生活費……不過從兩個月前我突然聯(lián)系不到他了�！�

　　“報警了嗎？”

　　“報了，不過一直沒消息，警察說讓我等。”

　　“好吧，楠楠你別急……我也讓人幫忙留意著，你知道他在哪兒打工嗎？”

　　“……x市吧�！�

　　*

　　執(zhí)行任務(wù)的場所聲色犬馬，魏遠大學(xué)的時候也來過不少回。

　　這回和同事一塊兒進去，見了幾個大佬，魏遠沒個正形的跟人談這次的‘生意’。

　　臨結(jié)束時，魏遠說要去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大家心知肚明他說的是什么，紛紛笑著放人了。

　　魏遠走出門外，給同事發(fā)了消息，一轉(zhuǎn)眼就看見陳昔正笑瞇瞇的看著他。

　　“……”魏遠愣了好一會兒，見到陳昔朝他打招呼，他抬腳就踹過去了。

　　陳昔被他踹的往旁邊一栽，頭磕著了，痛得直喘氣。

　　“你他.媽知道楠楠擔心你嗎？你腦子壞了你往這種地方跑？”魏遠氣不過再踹他一腳，見到陳昔衣服里散了什么東西下來，魏遠蹲下身撿起來，瞥一眼，瞳孔微縮。

　　魏遠甩了陳昔一巴掌，低聲罵道：“你瘋了？！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陳昔抬起頭也看一眼那東西，嗤笑道：“我吸這個，你說我知不知道？”

　　“陳昔，陳昔你瘋了？”

　　陳昔一巴掌打開魏遠放在他手邊的胳膊，站起身冷聲道：“你才瘋了，我不僅吸這個，我還賣這個�！�

　　“……”魏遠心生寒意，他悻悻的看著陳昔，半晌，才轉(zhuǎn)身往回走。

　　陳昔喊他一聲，“魏遠�！�

　　魏遠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陳昔繼續(xù)道：“你那時候……是真的喜歡我嗎？”

　　魏遠這下倒是回了頭，朝陳昔冷聲道：“不喜歡�！�

　　天色被燈紅酒綠渲染的有些淡粉，像是血液被水劃開的顏色。

　　陳昔突然輕笑一聲。

　　望著魏遠的背影越來越遠，陳昔抬頭看了眼淡粉色的天。

　　“那我可猜對了。”

　　*

　　魏遠這次接到的任務(wù)是搗毀x市新植入的毒窩據(jù)點，他偽裝成商人，與之交易。

　　原本計劃幾年才能獲得的據(jù)點消息，局里不知道怎么就收到了消息，魏遠提出質(zhì)疑也沒人理他，只有隊長看了他一眼，朝他笑笑，“相信那個人吧�！�

　　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魏遠心道任務(wù)要緊，也沒多想，跟著隊長出了警。

　　最后一舉抓獲，看著毒販嗷嗷逮捕的模樣，魏遠拍了拍隊長的肩。

　　“你讓我相信的是哪位高人��？隊長�！�

　　隊長看他一眼，“……他不是警察，就，以前你讀書的時候他老偷偷來看你，所以跟我認識了。”

　　魏遠拍肩的手頓了下，他皺起眉。

　　*

　　清場的時候，隊長要回局里準備材料備案。

　　魏遠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見過的陳昔，他之前派人打聽陳昔為什么輟學(xué)，知道了這家伙當年上豪車是給那人家的孩子做家教，最后被那家的老板看上了。

　　真是奇怪的世界，會有只喜歡錢的陳昔，還會有喜歡陳昔的那種已婚老男人。

　　隊長說是陳昔的時候，魏遠還有些茫然，不過陳昔沒什么事就好。隊長聽完又說到陳昔喜歡他的事，魏遠嗤笑：“喜歡我？怎么可能，陳昔只喜歡錢。”

　　x市最近寒潮席卷，天落起了雪。

　　一片又一片的打著旋飄下來。

　　魏遠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在路燈下照了幾秒，雪花化成了水。

　　*

　　【楠楠，我是哥，手機前段時間掉水里了，今天新買了一個……嗯，就是先報個平安，聽你朋友說你最近戀愛了，對象還很優(yōu)秀，哥挺高興的。另外，哥有點事想跟你囑咐兩句，就是家里的房子，當初哥舍不得賣，因為是爸媽留的，現(xiàn)在想想人都不在了要房子也沒用。要是以后你結(jié)婚了，你就把這房子賣了，當嫁妝錢，免得男方家里不高興。對了，還有，以后別太省了招人不喜歡，哥回頭給你寄錢……再就是，哥在這邊遇到個人，要定下來了，可能還要出國，以后要是聯(lián)系不到哥你就去找你魏哥，有啥困難跟他說一聲，他人挺好的。好了，以后楠楠就是大姑娘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陳昔給陳楠發(fā)了一條短信，發(fā)完去二手店把手機賣了，賣了八百塊。

　　*

　　x市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陳昔除了那八百塊，還在口袋里揣了一封信。

　　是封情書。

　　封頁上寫了——贈陳昔。三個字。

　　是魏遠的筆跡。

　　*

　　陳昔抱著八百塊的骨灰盒回出租屋的時候，雪還在下。

　　陳昔從抽屜里拿出紙和筆，開始寫給魏遠的信。

　　天亮的時候，雪停了。

　　他將信裝進信封里，封頁上寫了三個字。

　　——贈魏遠。

　　*

　　魏遠接到隊長電話的時候正在街道出警，隊長說陳昔上吊死了。

　　留了一個骨灰盒，和兩封信。

　　*

　　贈魏遠的那封信呢，魏遠看見第一句話寫的是……

　　狗.日.的魏遠。

　　“陳昔你個狗.日.的……”

　　你老這么罵我，我不服。

　　我要是狗.日的，那你不是狗了，魏財主真是腦子不好使。

　　這次留信給你不是找你要錢的，你放心，我就是去買骨灰盒的時候……想到我這個人真是叫人討厭，到時候成了灰還不一定有人幫我裝進去，我就不開心。

　　所以留信叫你幫幫忙，幫我把我裝進盒子里去，隨便找個地兒埋了也好，不要讓楠楠知道。我跟她說了我找到喜歡的人了，去國外定居。

　　你以前給我那么多錢，我是覺得你給多了點……不過我又還不起，就不還了，不然你想起來多少你就記個賬，我下輩子來還。

　　不過我下輩子不大想當人，活著太困難了。

　　楠楠一直覺得我不讓她住家里是為了偷男人……哎，小丫頭片子腦子成天想什么，我也是沒辦法，吃飯什么的開銷大得很，她在家就得做好吃的，她不在家我可以光吃饅頭，讓她去食堂吃點自己愛吃的……我覺得挺好的。

　　唔，還有一條，你說你不喜歡我。

　　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歡我了，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哈哈哈。

　　你知道我那時候為什么給人寫作業(yè)從來不被抓包嗎？

　　因為我會模仿人的字跡。

　　好了，沒什么好說的了，就這樣吧，再見啦。

　　魏遠。

　　*

　　贈陳昔那封信寫的倒是簡單。

　　一張信紙打開來只有三個字。

　　我愛你。

　　陳昔用魏遠的字跡寫的——我愛你。

　　我愛你。

　　*

　　“他那時候總是偷偷來看你，你又玩得瘋……經(jīng)常在酒吧和人亂搞�！�

　　“……有次他去看你，被人綁著磕了藥，沒辦法才來找我。”

　　“節(jié)哀順變吧，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

　　“陳昔喜歡我？”

　　“陳昔除了錢還會喜歡什么啊？”

　　*

　　陳昔喜歡我。

　　*

　　還寫了封情書。

　　說我愛你。

　　*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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